向母亲出柜是在离家出走後的第三天，刚好是敏督利台风肆虐台湾造 成七二水灾的那天，我和她因为某些难堪的回忆起了很大的争执。争 执一向不是我所乐见的，尤其对象还是自己最亲的亲人。在一来一往 的吵闹声中，她突然丢下一句：「你是不是喜欢男生？」，或许是我 对这个尖锐的问题还来不及反应，也或许是我讨厌这种侵略性质浓厚 的质询，我毫不考虑地回答：「是又怎样？」 其实，我真的很想好好坐下来与母亲促膝长谈，告诉他：同性恋没有 不正常。同性恋跟异性恋的差别就只是少数与多数的差别罢了！就像 是原住民与平地人，左撇子与右撇子的差别。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人类 渴望霸权、驱逐少数的天性，於是平地人迫害原住民、右撇子矫正左 撇子、白人歧视黑人、异性恋视同性恋不正常，一切的一切就只是这 样而已。然而，我并没有向母亲说明那些在我心中早已预演过若干次 的台词，而是无法压抑住高涨的坏情绪，选择用如此残忍的说法向母 亲出柜。 母亲哭的好伤心，并不断以自杀威胁我，而我则是不发一语，彻夜未 眠。我不责怪母亲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应对我的性向问题，毕竟，她只 是个失去丈夫却又得面对儿子迥异於别人的无助母亲，我後悔那夜冷 淡地对待母亲，像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然而，火苗一旦被引燃，便 会一发不可收拾。母亲开始限制我的行动、查看我的手机来电与简讯 、翻阅我的日记，我不责怪她，我始终相信，这样的行为出自於她对 我的爱，於是，为了弥补对母亲造成的伤害，我选择放弃自己的欢愉 ，做个孝顺的乖儿子，一直到我开始出现失眠幻听的情形，一直到我 真的不快乐，在我的手臂上轻轻划下一刀......。 一个月後，我收到入伍徵召通知。入伍当天在前往车站的途中，母亲 突然对我说：「军中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种事，好好保护自己，不 要让别人知道。」当下我没有回应，直到下车後，我才发现脸颊上挂 着两行眼泪，就像是母亲对我的宽恕，暖暖的。 现在我和母亲处得很好，我们可以聊工作的烦恼，聊未来的规划，却 很有默契地不去触碰那块让我们都心痛的领域。母亲从来没有提起她 已经接受我是同性恋的事实，她只是常常告诉我：看着我快乐长大是 她唯一的心愿，只要我能快乐，她都会尊重我的决定。尽管，那段回 忆早已在心中根深蒂固，然而，我仍能体会和母亲间绵密不可分的爱 ，彷佛是上天的恩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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