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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转贴水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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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一)芦花春晓
作者:foxfl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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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碧波拍岸,和煦的春风夹着一丝江水的潮
暖,吹进了码头畔的小集子里。临时搭起的棚架与板车渔
篓胡乱散置,人们踩着微湿的石板路,穿梭在震天价响的
鸡鸣犬吠之间,手里的草绳多半系着平日吃不起的鱼肉。
孩童用红头绳紮起了冲天辫,嘴里含着饴糖酸果,打光脚
丫子追逐嬉戏着。
三月三日是上巳节,向来受到朝廷与民间的重视,昔
日大唐天子总在这天设宴曲江,款待当年的新科进士,是
日长安城内冠盖云集、歌舞昇平……那大唐帝国最後的华
丽景象,算算距今也有半甲子了。
这当中天下数易,庙堂起了又塌、塌了又起,但却依
旧高远。泅於江湖之中的升斗小民随波逐流,尽管时局坏
,倒是年年都想办法过一过这上巳佳节。
集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怒吼,引得众人纷纷驻足,转眼
间已围了几重。
「黑炭头!你不早点滚蛋,还赖在这儿干什麽?」
高声叫嚷的汉子姓余,家中排行老七,是这芦花荡方
圆二十里内数一数二的舵工,操舟的本事十分了得,平素
无甚劣迹,就是酒品不佳,喝醉了便扯开喉咙向人寻衅,
给取了个浑号叫「余瞪眼」。只见余七面皮泛红,臂弯里
挂了个半空酒埕,早已醉了七八分;身边跟着十几个年轻
的舵工水手,全都喝得眼斜嘴歪,没一句正经言语。
被团团围住的黑脸汉子身材不高,精赤着上身,褪下
的半截破烂短衣搭在一块还没朽穿的门板上,上头贴了张
黄纸,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力大者胜,以一赔十。
」墨迹酣畅淋漓,尚未乾透。
汉子低垂眼睑,沉默不语,黑如锅底的脸上看不出一
点表情。
余七粗声问:「你这是比啥?以一赔十?好大的口气
!」
「七哥问你话呢,黑炭头!」
「你是聋了,还是傻啦?说话呀!」
众舵工哄闹起来,围逼的架势却丝毫没有放松。
黑脸汉子抬头一瞥,细小的眼睛黑白分明,犹如新下
的雪地里嵌着两丸黑煤球。
「比力气。」汉子说,声音低沉瘖哑,几不可闻。
余七冷笑几声,伸指戳着汉子的胸膛:「上芦花荡的
码头比力气,你当大夥是泥巴捏、烂柴堆的麽?有本事下
水里混口饭吃,在这儿招摇撞骗,当心老子一拳揍死你!
」回头朝不远处的字画摊咆哮:「糟老头!下回你再给这
黑鬼写字,老子便砸了你的烂摊,教你沿街要饭去!」
字画摊上的白发老翁也懒得理会,半闭眼睛头一歪,
佝偻着身子继续打盹。围观的众人又是一阵笑,几个顽童
学着余七的口吻怪声叫嚷,在人群里钻动玩耍,益发惹得
他暴跳如雷。
余七与那黑汉子的过节,是早在今日之前便已结下了
的。
黑汉子数天前来到芦花荡。一身褴褛,操着浓重的晋
陕口音,在码头间辗转游荡,一艘船接着一艘船地乞打零
工,说是分文不取,只求一处安身、三顿餬口。
「北方人麽?」船老大叼着烟杆,瞧也不瞧他一眼:
「会游水不?」
黑汉子一怔。
「不……不会。」
整个码头的人轰然大笑。
「滚你的吧!黑炭头!当心龙王爷打个哈嚏,溅起的
白花儿沫子淹死你!」一名粗壮的舵工戟指猛戳他的胸口
,带着鄙夷的豪笑。同样的人,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轻侮
与敌视,场景由码头换到集子里,却还是让他俩又见着了
面。
余七一见他就恨。恨他的沉着与沉默,恨那高原烈日
炙出来的黝黑,恨他一身沾染不去的黄沙与烟尘……恨着
恨着,心中忽起一念。他欺近那张宽额方颚、眉目坚冷的
黑面孔,眼中满是衅意。
「你这一身横肉倒也吓人,不会想找街边的大婶、奶
娃来比罢?」余七冷笑:「这样罢!咱们互打三拳,先倒
下的那个,便输站着的五十文钱!怎麽样?」
黑汉子迟疑片刻。
「我没有五十文输与你。」
「这个容易!」余七呵呵大笑,目露凶光:「我先动
手便是。你若捱得住老子三拳,老子再赏你一百五十文!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劈头朝黑汉子掷去!黑汉子
举臂遮挡,突然胸口一痛、仰天摔倒,却是余七趁他不备
,结结实实轰出一记铁拳!
舵工们大声叫好,吆喝助阵。旁人或觉余七未免卑鄙
,但见这群醉鬼着实不可理喻,谁敢自找麻烦?纷纷退到
一旁,暗自摇头。余七哈哈大笑,正要补上几拳,蓦地眼
前一花,一条白影自横里抢出,拦在两人当中。
余七仗着酒意薰蒸,胆子也大了起来,索性放开拳脚
,竟连来人也一并波及。
那人哼了一声,冷笑:「余老七,你好大的胆子啊!
」甩手一个耳刮子打得余七连转几圈,登时清醒不少。只
见来人身形颀长,却生了张娃娃脸,懒惫的眼神带着几分
随意、几分傲气,顾盼间还流露些许狡黠,竟是一名十六
、七岁的少年。
少年身着蜀锦白袍、腰系金缕玉带,头发虽梳理得十
分整齐,也仅以一条白绸带子随意紮在脑後,更无其他赘
饰。
「三……三少!」
余七吓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慌忙低头向少年
请安。
众人争相向少年问好,除了那夥闹事心虚的舵工,招
呼声莫不诚挚热情,此起彼落,久久不绝於耳。少年露出
会心的微笑,那微带清冷的面部线条倏忽融化,犹如冬阳
一般温暖照人。
他振袖一挥,当是回了众人的礼;年纪虽小,却是一
派潇洒从容。
少年名叫卫缺,是「玄牝庄」庄主卫玄的幼子。这芦
花荡方圆数十里全是卫家的产业,卫家数代经营、轻傜薄
租,无一艘船筏不食卫家粮水,无一户人家不受卫家恩德
,可说是深得人心。
卫家素以剑术闻名江湖,卫家先人从数代前便开始广
收各家剑术图录、秘本珍藏,编成了一部「百花剑汇」,
总结南北朝、隋唐以来数百年的剑学精要,享有「剑史」
的美名。
卫玄的剑法造诣自不在话下,爱惜羽毛的家风更是一
向为江湖人士所敬重,他与夫人赵氏育有四名子女:长女
卫盈、长子卫亢、次子卫冲,再来便是么子卫缺了。
其时风气重男轻女,家中女子不表宗谱、不计排行,
嫁後仅以姓氏配祀夫祠,纵使武家亦然,因此卫缺虽是老
么,芦花荡居民皆呼「三少爷」。只是卫缺的姊姊卫盈平
常待人极好,甚受居民爱戴,人前人後都是一声声「大小
姐」的喊,直把她当天仙一般,不敢稍加亵渎。
「老兄,你没事吧?」卫缺扶起黑汉子,随手替他揩
去唇边的血渍。
黑汉子摇摇昏沉的脑袋,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赫然
发现卫缺洁白的袖口沾满了怵目惊心的黑红颜色,心中大
骇:「他这身衣衫我就算做牛做马半辈子也买不起,怎生
赔他?」慌乱中想挣开扶持,竟伸手向卫缺推去。
卫缺全无防备,被他一掌推得踉跄两步,几欲跌倒,
模样颇为狼狈。旁人以为这黑汉子竟对三少动手动脚,一
时间动了众怒,那班闹事的舵工更嚷着要为三少出头,又
将黑汉子包围起来。
「匡当!」一声巨响,一个瓦埕给摔得粉碎,散了一
地的酒水破片。
众人愕然回头,整个集子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干什麽?都给我退下!」
卫缺扔下手里还缠着半圈破埕的草绳,拍拍身上的水
渍,排开人群上前搂着黑汉子的肩膀,好像他俩已认识了
十几年似的:「一场误会,别放在心上。」回头笑道:「
各位街坊,大伙儿这就散了吧!趁早忙去,今晚别忘了上
庄里,咱们再一块比比酒力!」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和缓下来,众人莫不松了口气。
「三少都这麽说啦,大家便散了吧!」
「今晚三少做东道哩!谁敢不去?」
「三少!去年就属您醉得最快,比啥酒呢!」
卫缺笑啐道:「呸!你便这麽看得起我?先别撂狠,
今晚便知分晓!」惹得全场哈哈大笑,无不欢喜离去,片
刻间已走了大半。
「你也来罢?」卫缺转头对黑汉子一笑:「咱们庄里
的酒又辣又呛,喝下肚里能烧上几天,他们说这是好酒。
」
黑汉子没敢答话,眼睛直盯着卫缺那只脏污的袖子,
当真是进退维谷。卫缺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追着他的视
线把情况弄清楚,不觉哑然失笑。忽然童心大起,反手将
双掌拢入袖中,脚尖轻轻挑起方才那团弃之於地的、沾满
酒水烂泥的草绳,竟然拉开架势打起拳来了。
只见他运拳如风,肮脏的绳团绕着周身飞转,仅与肩
、胸、肘、腕等部位相触,一沾即走,不稍停留。
这拳乃卫家祖传「百花散手」中的一路「通臂搂红」
,拳架虽大开大阖,走的却是小巧腾挪的路子。习练时取
一枚藤球,内填棉絮、外缠牛筋,绕全身滚动,不能以指
掌操控,全凭黏、缠巧劲。只要有一丝劲力用实了,登时
便将藤球弹得老远,招式不攻自溃。
使这「通臂搂红」须越慢越显功力,若要练到藤球如
入泥淖却又丢甩不掉,则非数十年不能成功。卫缺自幼贪
玩,不肯苦练,取巧的功夫倒真有十几年修为,此时拳掌
翻飞,顷刻间舞成了一团白影,绳团却须臾未离,迳自於
白影中穿来窜去,犹如一头破云碎雾的黑蝙蝠。
黑汉子瞧得眼都直了,脱口赞道:「好!」
卫缺猝然收势,绳团自身後斜斜飞起,反手抓入掌中
;拳风犹未停歇,激得束发的绸巾与衣襟飒飒作响,年轻
的面孔微带汗渍,掩不住那股子神采飞扬。黑汉子从北方
流落至此,也不知走过多少大城小镇,今日方知什麽样的
人物叫「英风飒爽」,益发显出自己寒伧,不由得自惭形
秽起来。
他的目光突然停在卫缺身上。
原本雪白的蜀锦袍子,现在东一块西一块沾满了灰色
污斑,就像烂泥滩里爬出来的癞皮狗一样,尤以肩膀、两
袖最为严重,先前那块血渍早已被污痕掩盖,就算想找也
找不出来了。
黑汉子一阵错愕,直到瞥见卫缺手里抓的肮脏绳团,
这才恍然大悟:卫缺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正是明白告诉
他:「这身衣衫我没放在心上,你又何必介怀?」心下颇
为感激,却苦於言语笨拙,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十分古怪;半晌终
於忍俊不住,相视大笑。
「你叫什麽名字?」卫缺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捧着肚
子问。
「小人姓滕,单名一个贵字。」
「我叫卫缺,」他一拍黑汉子的肩背:「叫我三少行
了。你初到芦花荡,有什麽打算?」
滕贵摇摇头,神情又黯淡下来。
「会游水不?」
一瞬间,卫缺的容貌与船老大、余七,甚至整个芦花
荡的街集码头紧紧叠合,在滕贵的脑海里砌出一个冰冷疏
离的形象。他很清楚知道这就是异乡;意谓着某些生命里
十分重要的地方你再也回不去,却永远无法在他处居留。
安史乱後一百五十年来,由盛唐到今日石家的後晋王
朝,北方的兵祸从无一日间断,杀得中原民不聊生,常常
行出长安、晋阳等大城百余里,仍不见半户炊烟,史称「
自怀、孟、晋、绦(州名,相当於河南、山西、陕西一带
)数百里间,州无刺史,县无长令,田无麦禾,邑无烟火
」,悲惨更逾炼狱。
像滕贵这种青壮汉子,尚能离乡背井,向南投奔吴越
、南唐等国,更多走不了的妇孺老弱都成了填沟塞壑的饿
殍,以他们残破的身躯迤逦千里,在黄沙滚滚的高原大地
上筑起一片令人怵目惊心的赤芜。
尤其石敬瑭以一介沙陀血裔,仗着契丹人的帮助才建
立新政权,南方的汉人均引为奇耻大辱,对北方益起轻视
之心。滕贵一路行来,只觉得越往南方风光越是明媚,却
也越受人排挤欺侮,一城走过一城、一村换过一村,渐渐
陷入一个充满敌意的陌生异域,再也找不到回头的路。
或许,抛弃故土的人就该他漂泊一生,滕贵想。
「我看你也下不了水。」卫缺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
思绪。「这样罢,我家里正缺个长工:管吃管住,每月还
有些碎银零花,就是得做些劈柴挑水的粗重工作。你看怎
麽样?」
滕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有些犹豫起来。
「怎麽?嫌辛苦?」
「不!不……不是。」
「那是嫌这差事低下了?」卫缺笑道:「我娘常说,
人凭双手挣饭吃,就是出息!你四处受人白眼,无以为继
,最後不免沦为盗匪,这岂是大丈夫所为?做人只要俯仰
无愧,别说在我家听差,便是攒根扁担挑大粪,也是条铁
铮铮的好汉!」
滕贵心里本就万分愿意,此时更让他说得眼眶一热,
豪气顿生,大声道:「小人这条命……这条命便算是交给
三少了!小人读书不多,蠢笨得很,今後还要请三少多多
教诲,好教小人明白个道理。」说着「噗通」一声,跪下
磕头。卫缺抢上去接个正着,四臂紧紧交缠,硬生生将他
架了起来。
「我这麽做可不是为了折辱一条好汉,你再趴下,我
可要生气啦!」卫缺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何况我也没
什麽东西教你,倒是你进了我家,以後便能常常看到我让
人『教诲』了。」说着再也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滕贵笑得眼角泛起泪光,只觉平生未有片刻如现在一
般欢快。眼前的少年似乎有某种隔离悲伤的能力,让人无
法耽溺於自己或他人的不幸,更能真切感受自己现时所握
有的珍贵之物。
尖锐悠长的哨音倏地响起。彷佛要与它相呼应似的,
第二声、第三声……哨音由远而近,转眼间已传到码头边
。卫缺一凛,竖起了耳朵,神色在瞬息间突然变得警敏起
来。
「到了麽?」他喃喃自语着,难掩眼中的兴奋之情。
一名梢公狂奔而至。
「三……三少……船……」
「行了!慢点说,小心噎死了。」卫缺笑道:「司徒
家的船到了?」
「刚……刚过老鸦口,换了小船,快……快……」
芦花荡地处南唐境内,原是长江支流里的一片小湖田
,离金陵还有数天航程,周围港汊密布,仅有一条水道贯
穿湖心。江水入湖时流速减慢,日积月累,将湖口淤成了
尖长略弯的形状,当地居民称为「老鸦口」。南端湖水入
江处则流速激增,出口扩大,名为「鱼肚浦」。
老鸦口淤积得颇为厉害,大船吃水太深,必须改换舢
舨轻船才能通过。卫家拥有数艘可乘百人的三桅大船,造
得豪华舒适,舟行如屡平地,但平日总泊於老鸦口及鱼肚
浦两处,改以寻常小艇通行湖域,便是这个缘故。
其时南唐、吴越两大国与中原的晋王朝不睦,阻断了
长江两岸的交通,平日南北往来,须得假道南平(湖南)
顺江而下,才能抵达南方诸国。因此从北方来到芦花荡的
大型船只,因江水流向之故,都必须暂泊於老鸦口。
卫缺双眉一轩:「老鸦口麽?那就是到了家门前啦!
走,咱们瞧瞧贵客去!」身形一动,已拉着滕贵飞掠出去
。
两人奔至码头附近,只见周围早已挤满了围观的人潮
,怕是全芦花荡的老老少少都一股脑儿塞到这点弹丸之地
来了,再也无法靠近。
卫缺灵机一动,攀着晒网的竹架跃上房顶,忙不迭地
捋起袖子,大模大样跨坐在屋脊上,俨然一副村里顽童的
架势。看在外人眼里,任谁也猜不出这位衣服脏污的小太
保,竟是堂堂「玄牝庄」卫家的三公子。
一艘小艇缓缓靠岸,艇末的梢公发一声喊,岸边的两
名水手立刻跳入浅水,拉着船首将缆绳系上码头的短柱。
船上的三条人影分别跃上码头,或敏捷,或曼妙,身手俱
都俐落不凡,围观者「哗」地一阵低声赞叹,夹杂着几声
零星喝采。
当先的男子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约莫二十出头;另
一名男子看来还比他小了几岁,两人面貌十分相似。最後
上岸的是位身着嫩黄衫子的姑娘,生得娇小玲珑,但卫缺
没心思细看她的容貌身段,紧盯着那名高大的青年汉子,
从头到脚,从容貌、举止到衣着佩剑,连一点蛛丝马迹都
没放过。
如果没错的话,那人便是司徒家的长子、人称「万云
手」的司徒齐了,卫缺想。
司徒氏是洛阳望族,祖上又与中原六大门派之首「春
秋门」极有渊源,在江湖上算是累世名门,家主司徒千军
号称「日月照之何不及此,唯有北风怒号天上来」,以一
手「长空神掌」威震关中,素有「落影狂沙」之誉。
卫家与司徒家一向交厚,司徒千军此番携子南来,除
了互叙情谊之外,另有一项重要的任务:替长子司徒齐提
亲。
娶卫家那个二十六岁还嫁不出去的、唯一的女儿。
「你……配得上我姊姊麽?」
卫缺趴在屋脊上半眯着眼,目光锋利如刀,毫不留情
地刺探着那个黝黑英伟的青年男子。
远方一片云霁风清,谁也没看出在湖天交界的彼端,
正翻涌着一抹若有似无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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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地科深蓝色的脉动 <bbs.gep.ncu.edu.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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