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opandy (pop)
看板W-Philosophy
标题[转录]学习一种方法的同时,也学习一种态度
时间Fri Jan 2 15:41:35 2004
学习一种方法的同时,也学习一种态度
By CP
From 哲学小报第十九号
夏天,是我栖身这座城市最最热闹的时节。
上一个夏天,初来乍到,一季就在动荡中那样惊惶地过了,直至这一夏,才有些许
闲情欣赏这个城市的热闹;在情感上,更重的是,身边朋友的来去台湾美国之间,
所携及送去的消息,听闻着,太阳下的熙扰之中,彷佛也有一分热闹是我的笑语。
在这儿,如果当下的现实生活是不得不吞咽下的主食,那偶尔失神而向的回忆,就
是不可或缺的零食 — 吃不饱,可是你会不可扼抑地馋。
几年来从这一个学校到那一个学校的生活,除了同侪难友,就是关於师的回忆最多
,虽然并不是总是思及,可是也时不时会想起。
老师们的身影,在与昔日同窗的书信来往间,在与从台湾回来的学长的闲聊间,在
与短暂停留这座城市作研究的老师的寒暄间,在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都会遇见。
只要主题是哲学,因为 — 他们就是哲学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再精确一点地说,我认为,既然在台湾的现况中,哲学还是很难跨出大学的课室,
那麽在这些课室讲台上的那些老师们,就是台湾这块土地上哲学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为什麽是老师,不是学生?
因为老师的影响刻划在学生的身上。
怎麽说?我想想,看能不能这麽说。起初,学生之所以会对哲学有兴趣,也许单是
个人因素,例如,读了几本坊间可及的哲学书籍、听闻人家谈起哲学家的思想学说
,也有在工作或自己所学的领域之中触及哲学层面问题,想进一步探知的等等,无
论是什麽原因,在这个层面上,我们都还不能算是跟「哲学」有直接关系。(如果
我们将「哲学」当成是一个还未跨出大学课室的学科这样看待,将「直接关系」视
为意近於「作哲学这一行」,(我希望这样可以说得过去。)在这样的想法下,我
会说,哲学课室里的学生,在某个意义下,也可以算作是「哲学这一行」里的人了
,即便严格说来,也许我们连个学徒的位置都还构不上,刚开始很多时候只能在一
边看热闹 — 看老师表演,连门道在那里都不知道。)
上课、下课,哲学课室里的学生来来去去,是什麽「东西」吸引他们之中的某些人
留了下来,刚开始只听一门课,渐渐地,多听几门课;刚开始只认识这一位先生,
渐渐地,也有兴趣认识其他哲学系里的先生;甚至,这些人开始追着先生们从这间
课室到另一间课室,经过一个学期又一个学期,乐此不疲,以致到後来,他们也开
始思索,自己成为先生的可能性,考量选择真正「跨入哲学这一行」。
为什麽?
不就是因为讲台上先生的风采(那又是混杂了先生自己的风格以及哲学的特色的一
种东西)吸引住你?先是「看起来好像挺热闹」,然後「看起来好像挺好玩、挺有
意思的」,接着「我要不要试着卷起袖子下去玩玩看?」……是这样一步一步,我
们在这个领域这样一年又一年学习,愿意将青春岁月都付诸於此,在一个学程结束
之後,还愿意往下一个学程迈去,还愿意待(獃?)在「哲学这个圈子」里。
OK!如果你觉得上述的想法还有一点道理的话,那麽你可以跟着我一块儿想接续的
问题:在哲学的课室里有什麽事发生?或者,从学生的角度来看,我们在教室里学
到些什麽?
不会只是老师说的笑话或者最近他发生了什麽事,right?这种事情,我们下课後到
老师研究室里泡茶就可以听见。是哲学?这样回答或许不会错,然而这两个字又太空
泛,你必得进一步说明之。
到底我们学到了什麽?
在我所上过的哲学课中,逻辑课或许可以单独被归为一类。老师先是讲解了如何构作
一个逻辑系统、我们期待从构作出来的逻辑系统中得到什麽,然後我们差不多就可以
学习如何在一个逻辑系统中得到「我们想要的那个东西」,很多时候(并非always喔)
,在逻辑里,这个「我们想要的东西」就是运用推论规则之後得出的结论,在这种case
里头,我们学到的东西相较於其他或许可以说是比较「明确」一些,这「明确」在於,
你可以很轻易地回答出,自己学了那些推论规则,然後,真的实地去操演这些规则作一
个推论,得到结论。在最基本的要求层面上,一堂逻辑课,你至少必须学会这些,换句
话说,老师至少必须教会你这一些。
然而,这并不是逻辑课的全部,一门逻辑课可以教的不会只有这些,另外那些部分就和
其他课程比较类似了,这「类似」在於你恐怕比较没有办法那样「明确」地秀出自己学
到了什麽,相较於一个单纯的推论,看看你推不推得出结论,这些「学到的东西」显得
复杂一些。
我想试图勾勒出「那些东西」的模样。
让我们设想一间教室,里头正在上着哲学课,这门课有个名字(或主题),当它是A吧!
先生常常是这样开始的,先交代一下A有什麽重要性,或者有什麽有趣的,为什麽我们(
哲学家们)关心它;接着,我们会学到其他人(那些「已经在」关心A的人)对於A的想法
与主张,包括他们提出的理由、论证,以及相互的论战(如果有的话);在课程结束的时
候,你(作为一个学生)被期待要作到(或者表现出)的是表达你自己对於A的想法与主넊张(简单说就是选边站),并且试着去辩护自己的立场(选完之後打广告,要号召别人加ꐊ入你的阵容,就得告诉人家为什麽我这一边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样,我们差不多就完ꘊ成了一门课。
有些东西是技术性的(例如,如何铺陈你的主张,会使得它看起来比较有说服力),
这些东西很重要,是我们每一个哲学学生都必须学会的(你可以从老师发回的报告上给的
comments中看出他真的要你学会这些东西),就称这些东西为「作哲学的方法」吧!
你学不会方法,作起来就「没个样子」,没了样子,纵使有不错的里子(例如,「你
的立场」,它很可能是对的那一个),你也很难将那里子传达出来,更不用说要去说
服别人了。人家说,要作什麽像什麽,要作一个哲学人,你得先学会这些才会看起来
「像」一个哲学人。可是,学会了作哲学的方法,也还不过就是「像」个哲学人罢了
,还不见得真的「是」个哲学人。就如同当我们在想什麽是「吸引我们进入哲学课室
的那个东西」时,我们大概不会给出这种技术性的东西当作答案(它本身看起来就不
像是个十分吸引人的东西 :p),当我们在想什麽是哲学的时候,我们也不大可能说,
上述这些作哲学的方法就是哲学了,你要学的是哲学,不是作哲学的方法而已。
那麽什麽是哲学?问题还阴魂不散地在。
我说过,这两个字太空泛,填补这空泛可能有很多方式,在这篇文章里头,我已经提
出一种方式填补之,那就是,哲学课室里的那些先生,他们是哲学的过去、现在、以
及未来,想知道什麽是哲学,你得先看看他们、先认识他们,然後,你就会看到 —
你要的答案。
在哲学还跨不出教室的时候,教室就是她最主要的舞台;在这样的情况下,哲学要有
活力,是在教室里要有活力,能吸引学生进入,能吸引学生留下来听讲,能吸引学生
有上台「表演」哲学的慾望。对我来说,这东西就是一种作哲学的态度,在老师的讲
课之中,你感觉到他的认真、严谨、对自己身为一个老师的期许以及要求(很多时候
,我们同学都去休息去玩了,指导我们的老师还在研究室里挑灯夜战),是这些我所
接触的先生们所展现的态度让我想继续留下来,在他们的课上,我学习作哲学的方法
,但更要紧,牵系住我与哲学之间的关系的,是我从他们身上学习到的态度。
如果你问我老师这一行,我会将它归为服务业,服务的对象是学生,服务的内容是一
种投射式的功能,藉着那投射,学生被带到一个更远的地方、远离当下的处境,从这
里、到那里,他不是真的去了,还没有,但在老师身上他可以看到一个可能,在未来
,也许,有一天,他真的可以到达那个地方。
这就是最近我脑子里在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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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40.112.25.194
※ 编辑: popandy 来自: 140.112.25.194 (01/02 15: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