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inaseShou (翔)
看板Shana
标题[同人小说]灼眼のシャナ~Another Existence~
时间Sun Feb 19 00:55:04 2006
纯粹只是个人的怨念...|||
十年前发生在御崎市的故事....
这边大概是一半的份量
还有一半还没写...(殴
还请各位板友多多指教m(_ 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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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楔子
御崎市是个近年来新开发的市镇,由众多的财团和公司所投资,各种类的建筑物在市区内的工地上稳定的紮根。
市区可分为两大部分,东侧预定作为商业区而开发,如今已颇具雏形,商业大楼、百货、餐厅等如雨後春笋般耸立着,虽然拥有一小部分的住宅区,不过大多是以前这里的地主或者是资产阶级所拥有的高价地带。
而西侧则是一般的住宅区,由於是新市镇,人口也尚未饱和,可以看见不少房子正待售中。东侧与西侧被南北向的真南川所切开,由一座红色的大铁桥──『御崎大桥』所连结,整体来说景观相当特殊。
这是一座充满活力,正蓬勃发展之中的都市。
然而,就如同世界上被隐藏的真实,如今──御崎市也产生了异变。
这是『世界』一直以来所拥有的真实面貌。
这是个关於异世界『使徒』与现世『少女』的故事。
1. 引魂者
青年的身影,出现在星期五日落时分的商业区街口。
约莫是十八九岁左右的年纪,他有着清秀的五官。
及颈的黑发随意垂在後方,青年穿着白色的过膝风衣,腰际两侧垂挂着风衣的扣带;内里的衬衫是黑色的,领口敞开到第二个钮扣,颈子上挂着一条银链,末端是一个黑色的十字架。
衬衫末端并没有塞入裤中,而是随意的摆放在外头,白色的长裤和皮鞋,装扮虽然有些邋遢,却意外的和青年的气质十分相衬──并不是乱七八糟,而是给人一种这样的装扮才适合他的感觉。
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彷佛那是自信又不可动摇的存在。
他边走边环视着周围的行人,似乎正在观察些什麽。
偶尔露出思考的表情,青年就这样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接着,像是确认了什麽事情,他将行进的方向转到路旁广场上一家新开幕的露天咖啡厅。
随意摆放的欧风桌椅,上头有着遮阳用的大型洋伞,伞面以白色为基调,点缀着些许蓝色的花纹。青年走向放在角落的一张圆桌,也许是靠近了晚餐时间,在这广场上的人并不算多。
青年的神情显得有些疲累,或许是旅途的困顿,或许是刚刚才发现的烦恼,虽然脸上的微笑依旧,但是眼神却感觉像是有些无奈。
「欸欸欸欸──!!那边那个!──不要怀疑就是你了啦!!」
就在青年打算坐下来好好休息时,一阵清脆的声音喊住了他。
声音听起来相当的年轻,也许是只有高中生的年纪,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青年的脸上露出微微困惑的表情,他转头看向声音的发声之处。一名穿着牛仔裤与白色T-Shirt的少女正快步朝他跑来。
少女有着一头接触到背部的黑色半长发和秀丽的脸蛋,小巧的瓜子脸泛着些许的嫣红,是相当可爱的类型。虽然身体的曲线似乎尚未发育完全,不过也算是玲珑有致,这样的女孩在同年龄的男孩中也许会拥有相当的人气。
「嘘──借我躲一下──。」
少女走到了青年的面前,举起了纤细的手指放在红润的嘴唇面前,模样相当可人。她的表情有些慌张,像是被什麽恐怖的事物追逐着。
「欸……」
青年正打算出声询问,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虽然还有段距离,但青年却听的一清二楚。
『小姐呢!?快去找!一群蠢蛋,找个人都会找丢!』『快!你往右边去找,前面给高城负责,别忘了看仔细一点!』『要是天黑之前还没找到小姐,老爷绝对会让我们吃不完兜着走。』
青年微微一楞,念头一转,知道了眼前的少女到底在躲避些什麽东西。
少女的表情越发紧张,然後──
她突然紧抱住眼前的青年,并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从很多方面来看,青年与少女顿时成为广场上随处可见的情侣,几乎是无懈可击的伪装──
除了青年脸上的错愕之外。
贴身传来的少女体温以及因为高度正好而微微搔动青年脸庞的乌黑秀发,还有,那窜入鼻间的淡淡幽香──不管是任何人,只要是有点男性的自觉大概都会陷入愕然。
即使少女的只是想藉由这样的伪装来逃过她想躲的人,即使青年的理性十分明白这只是少女躲藏的一种方法,但这种情况还是让在两秒钟後回过神来的青年满脸通红。
只见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快速掠过广场,目光大概只在青年和少女身上停留了零点一秒的时间。
要不是从那群男子的角度看不到青年的表情,不然他脸上的错愕可能还会让他们起疑心。
脚步声和交谈声逐渐远去,少女在青年胸口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他们走了吗?」
「……欸……大概。」
青年露出了傻笑,彷佛刚刚的脸红只是伪装而已──他们两个也的确是在『伪装』没有错。
「虽然我不反对你继续抱着。」
「呿──」
少女轻啐了一口,随即放开青年。
脸上红通通的一片,少女在昏红的夕阳照耀下更显得娇艳可爱。她以青年当作遮蔽,谨慎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像是动物般确认着天敌的远去。
从广场上听不到那群人的声音,身影也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另外一方,少女长长的抒了一口气,随後转头面向青年。
「呼~感谢你的帮忙。」
她对着青年微微鞠躬,而青年只是微笑。
她轻吐舌头,像是刚恶作剧完的小女孩,让人觉得相当可爱的表情。少女向後跳开了几步,接着对青年笑道:
「如果没有什麽其他的事情,那我要先走罗~」
「欸……好歹也请杯咖啡还是点心之类的?」
青年毫不掩饰的笑着回应,像是他和眼前的少女已经相识多年,今日偶然在街头重逢。
其实,他仅仅只是想找个人聊天,了解一下这个城市的状况而已。就算少女没出现,他也会主动去找人攀谈──与她的相遇,只是一个契机。
「唔……怪人。」
少女微微皱起了眉头说,但可以隐约看出在神色中带着点欣喜的感觉。
除了自己以外,她很少遇见能这样与陌生对象交谈的人──更何况是个几乎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就被她抱住,连要是被那群人抓到会发生什麽事情也不知道的年轻男子。
少女对青年突然感到有些好奇。这样的好奇促使她打消了前往下一个藏身地点的念头。
「常有人这样说~──不好意思,请来一杯热拿铁,牛奶和糖麻烦放另外一壶。」
青年先是替少女拉开了椅子,自己也跟着坐下。他对路过的服务生要了份Menu,随後自顾自的挑选点心。
「啊……再来两块蓝莓起士蛋糕。」
「你倒是挺自动的。」
少女的脸上不但没有生气的表情,反而还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古怪青年。她也同样接过Menu,要了杯卡布奇诺和巧克力慕斯。
「出门在外,如果不懂得一点看人的方法,可是会吃大亏。」
青年回应少女,淡淡的微笑。在短短的几句交谈之中,他们两个已经大概了解坐在自己正对面的人拥有怎样的个性。
是自己不讨厌的那型。
「呼呼……以前没在这附近看过你,西区新搬来的住户?」
少女从刚走过来的服务生手中接过托盘,咖啡冒出了热腾腾的白烟,一股香味逸散在空气中,有点甜腻又有点酸涩。
「不,只是个旅人而已。我来这里找些东西……」
青年将牛奶缓缓注入自己的咖啡杯中,又加上了一汤匙的糖水。
「只是东西还没找到,倒是先碰到了一个落难的大小姐。」
「唔……那只是我老爸硬要在家里工作的叔叔阿姨这样称呼──我不喜欢别人那样叫我。」
少女的神色有些无奈。
青年见过很多所谓『不自称大小姐的大小姐』──虽然口中说自己并不是大小姐,但是行为和外表却是十足十的表现出优越意识。
说自己讨厌繁华的服装,身上穿的却是名牌牛仔裤和T-shirt;说自己讨厌参加大型宴会,打扮起来很麻烦,却三不五时举起镜子补妆;说讨厌别人用大小姐这样的称呼,但是却一直称呼自己的跟班为佣人,一有不如意就颐指气使。
眼前的少女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像是一般常见住在自己家隔壁的少女,早上碰面时还会很有朝气的向自己打招呼,晚餐时可能还会将亲手做的料理送来请人品嚐。
谈吐和动作都相当的自然,丝毫不矫揉做作。
「那倒是我失礼了──」
青年笑着对少女赔罪道,他轻啜了一口咖啡。
「甲斐 歌夜。」
少女突然没头没脑的说出了一串字词。
「欸?」
「欸什麽欸?名.字──我要你的名.字~」
甲斐 歌夜,这是少女的名字。她对青年绽开了如野百合般的清丽笑容。
「我已经先说了名字,你不准耍赖不说。」
她将手指点向青年的额头。
「真服了你──」
青年微微苦笑,不过他并不讨厌少女这种问话方式──感觉不需要太多的拘束,有话直说。
这种感觉,其实正是他一直在追求的自在。於是,他对少女坦白。
「修纳米(ショウナミ),我的名字就这样──认识我的都只简称修而已。」」
「翔波(ショウナミ;汉字可写为翔波)……?感觉好像某种大浪……虽然你看起来的确不太像是日本人。」
歌夜对修做出了如此评论。
的确,修脸上的轮廓比起一般的东方男性略深,却又没有西方的粗犷感,一种介於东西方之间的平衡,如果用比较白话的方式来叙述,修是走在大街上很容易吸引女孩子目光的类型。
「那我就叫你修罗──你可以叫我歌夜或小夜,别叫我大小姐就好了……」
说到最後,少女微微嘟起了嘴。
「那当然,那——歌夜?」
修选择了一个并不是那麽亲昵的称呼,不过这对他自己或是歌夜来说并不是那麽的重要。歌夜微笑着点了点头。
「怎麽样?这个城市不错吧?」
歌夜对着修问道,她颇想知道外地人对於这个新生市镇的看法。
「很有活力,给人的感觉也相当亲切──在日本我还是第一次到会以拥抱迎接人的城市。」
像是调侃着歌夜刚刚的行为,修笑着回答。
「那是情非得已啦!」
歌夜红着脸大声喊着,她现在一回想起几分钟前自己没头没脑抱住修的举动,即使外向如她也不由得面红耳赤。
「要不是他们一直要我回去见我老爸,我也不会……不会……」
她像是掩饰着自己的不安,用小调羹玩弄着浮在卡布奇诺上的奶泡
「也不会抱着我是吧?」
修替歌夜做出回答。
「呿!原本以为你会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人,没想到脑筋里头居然都装些不正经的东西。」
歌夜对着修做了一个鬼脸,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话说回来……为什麽你不想要见你父亲呢……?吵架了?」
「唔……嗯……」
「如果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修摆了摆手。
「其实……」
歌夜的表情有些复杂,适才的绯红再度攀上她的脸颊。
「我爸要我──相亲。」
噗──!修愣了一下,口中的咖啡差点就要飞溅出来。
「相、相亲!?这年头?」
「对啦……对方好像是隔壁镇的企业小开。」
歌夜顿了顿,随後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老爸似乎只想着要怎样才能让家里的公司更繁荣,其实我现在还比较怀念以前和妈妈三个人挤一间小套房的日子……」
歌夜看着飘散在空气中的白烟,神色有些悲伤,彷佛那是无法追回的过去。
「原来如此……」
「不说这个了──你还没说完啊!别跟我说就只有这样的印象。」
歌夜的表情迅速的从微皱眉头转变成咄咄逼人的样子。
「印象……」
修侧着头,语气突然转变为飘邈虚无。
「这里其实也跟其他的城市一样……真实是被埋葬的。」
「埋葬?」
歌夜不太能够理解修所说的话,感觉不能和之前的话题连结上──至少就她所知来说。
「啊哈哈……没事,当我没说过──」
修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歌夜被修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也紧跟着站起。
「怎、怎麽了!?他们又回来了吗!?」
看样子歌夜似乎是将修的动作解读为寻找自己的人又折了回来。
修没有回话,他迅速的拉下自己身上的风衣,朝着歌夜的方向甩开。
如同魔术般,风衣像是展开翅膀的大型鸟类,悬浮在歌夜的肩膀上。歌夜清楚的看到修的表情变的相当凝重。
「居然选在这里……!?」
向晚的夕阳,即将没入地平线的那端,也是在此时,落日将大地染成一片血色,彷佛是鲜红的世界!
没错……鲜红之世……
没有任何的预兆,整座广场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火焰般的图腾,歌夜完全的愣住了,因为自己还拥有知觉,能清楚的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所有的东西都停止了动作,牵着小狗散步的老人、忙进忙出的服务生、神色匆忙,像是在赶时间的路人、两人结伴逛街的女学生组合、飞舞在空中的传单、来不及落到地面上的枫叶。
一切就像是影带的停格,像是电影般的特效,静止的时间。
唯一在动的只有两件事物,自己,还有──修。
修的神色相当的严肃,随意拉出的黑色的衬衫和白色长裤在他身上形成相当强烈的对比。
不知为何,歌夜彷佛能感受到修的身上一直释放出一种不寻常的气息──就像是有一层空气薄膜浮在修的身上。
异变再度产生,歌夜甚至还没来的及出口询问。
静止的人群突然像是燃烧一般,从身上窜出了细细的火焰朝着半空中的某一点聚集,歌夜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变化--随着那火焰不断的释出,像是被橡皮擦所抹拭,人的身影逐渐透明。
消失。
自己身上并没有产生任何变化,反倒是刚刚修所丢过来的风衣上头泛着微弱的光芒。这是在保护我?歌夜的心中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歌夜──在我没说可以之前就在原地别动,也不要把风衣拿掉──」
「嗯嗯……」
听的出修语气中的认真,歌夜用力的点了点头。虽然自己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总觉得现在发生了很糟糕的情况!
火焰聚集的所在,燃起了一阵淡白色的火焰,在那之中出现了一个男性的身影。
那人穿着纯白色的西装,身旁围绕着白色的长衣,五官纤细,给人相当梦幻的存在感。
和外表打扮极度不相衬,那男人左手的臂弯中抱着一只有些粗糙的女孩型的布娃娃;他举起了右手,那聚集成团的火焰变成了一球冒着白光的结晶型物质。
「喔……?还有人能活动啊……啧啧啧……看样子似乎是我族的同胞呢……」
宛若从无尽的空洞中传出,男子的声音显得相当的虚幻。
「主人,还有人类没有被吸收。」
稚嫩的小女孩声音,从发声的所在判断,说话的似乎是男人臂弯中的布偶。男人顺着布偶的声音,看见了歌夜,也看见了披在歌夜身上的白色风衣。
「喔……防具型宝具『哀叹之音』?看样子我们遇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啊……亲爱的玛丽安。」
男子无视於修与歌夜的存在,用脸颊磨蹭着玩偶的脸部。
「是的主人。」
「那麽,我该如何表示我的欢迎呢……?」
男子缓缓的飘向前,歌夜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违反物理法则的诡异人物。一旁的修抬头看向男子与娃娃,轻吐了一口气,用着比起刚刚要轻松许多的语气说道:
「原来如此,是『猎人』法利亚格尼与能使用宝具的磷子『可爱的玛丽安』?」
「正是。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辈的『引魂者』修纳米。」
男子,也就是法利亚格尼对着修做了一个伸手礼。
「修……这到底是?」
歌夜终於按不住自己心中的疑问。修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法利亚格尼嗤嗤笑着说:
「我亲爱的人类女孩啊……你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什麽人吗……?」
歌夜并没有回答法利亚格尼的问题,而是静静的等待修的答案。就算观察力再怎麽差,看过刚刚的情况也会知道在广场上的人们会消失,是眼前男子的杰作。
「看样子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呢……引魂者啊……你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
「我只是单纯的讨厌『滥食』这样的行为。」
「呼呼……你的意思是,你讨厌我?」
法利亚格尼轻轻笑着。
「你要这麽解释也是可以的。」
修的语气平常,他伸出了右手,一把造型特殊的欧式长剑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长剑的剑鞘连剑柄长约一百五十公分,剑柄的地方设计成单手双手都可以拿取的形式,护手的地方比起一般的长剑要长,整把剑是以黑色为基底色调,搭配着金色的精细古朴花纹,看起来就像是将大型的十字架握在手中一样!
「喔?这就是『黑夜十字』?──我曾听说过引魂者手中拿的是我红世魔王中的战斗好手──『狂想夜』亲手打造的宝剑,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法利亚格尼的表情就像是刚发现猎物的野兽,两眼紧盯着修手上的『黑夜十字』。
「呼呼……真是让人想要呢……」
『猎人』的语气顿了顿,随後又继续说:
「『无法发出火焰的使徒』、『无法出鞘之十字』──引魂者啊……你觉得你可以歼灭掉身为魔王的我吗?」
语气中透露出对自己的自信,法利亚格尼丝毫不将修的战斗姿态放在眼里。
「试试看就知道。」
修一边说着,右足往地下轻踏,一瞬间身影就出现在法利亚格尼的面前。名为黑夜十字的长剑由右而左,连着剑鞘一同斩出!
唰!
法利亚格尼的神态轻松,随着剑击快速向後方漂移开,修没有停下动作,身形一个回转,长剑改以突刺的方式攻向猎人的胸口!
「呼呼……这样还不够呢……」
法利亚格尼的手指一弹,围绕在身体周围的长衣随即扑上将长剑的攻势带开。同时,法利亚格尼的身影也从长衣中脱离,右臂水平举起,一样扁平的物体突然出现并悬浮在手掌之下。
那是一幅画,画中站立着一个低头的女人,除此之外全部都是红色──如同血液般的鲜红。
『嘎啊啊啊─────────!!!!!』
女人突然动了起来,还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声波以那幅画为圆心向外扩散,彷佛连大地都会为之震动!
歌夜用双手紧摀着耳朵,但传入她耳朵的声音远比她想像的要来的小,她也注意到风衣上头的光芒比起先前要强上许多──但是修呢?没有了这件风衣,他应该是毫无防备的曝露在音波的攻击下吧!?
「修──」
歌夜喊了出来,但是内外的空间却像是被分离开来,她甚至听不太到自己的声音。
「如何?还喜欢我的『告死少女』吗?」
即使身处在音波震荡中,法利亚格尼的声音还是清楚的透了出来。
彷佛无视於声音的破坏力,修维持着一样的姿势,脸上的神色自然,这让『猎人』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那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不过如此──」
修的声音也一样清晰,他伸出了空着的左手轻轻一握。歌夜感觉到有什麽东西从修的手上被释放了出来──像是人们被吸走的火焰那样的感觉,只是要强大上许多!
庞大的『存在波动』,瞬间抵销了尖叫声。
猎人再度轻挑手指。
「嘎───!!」
女人从画布上跳了出来,双手成抓近似疯狂的扑向修!画面上的鲜红受到了女人牵引,在她的背後牵出一串血线,令人看了会颤栗不已的诡异画面
双眼紧盯着鲜红,黑夜十字探出,对准了来者的眉心,高速又毫无偏差的一击!
唰──!
身形微晃,女人绕过了修的身体,直扑位在他身後的──
「歌夜!」
「啊啊啊啊啊──」
啪滋─────
歌夜愣了一下,随即叫了出来,女人狰狞的面孔让她害怕的紧紧闭上了眼睛。风衣像是回应着歌夜心中的畏惧,在她身边形成了一圈黑色的光环,将攻击阻挡在外。
「啧!」
修的身影紧跟在後,单手抓住了女人的头部,毫不犹豫的将其朝着『猎人』的方向甩了出去!
「後面还有!」
歌夜睁开眼睛,发现在他们背後的异状,连忙出声警戒着修。
「喝啊──!」
反手握住黑夜十字的剑柄,剑身在修的背後画出了一道炫丽的闪光,了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在他身後的『告死少女』!
噗──
但终究是晚了一步,少女的手爪深深陷入了修的肩头,随即化为一滩血水──因为修穿着的是黑色衬衫,歌夜只能看到液体的痕迹在肩部蔓延,却难以分辨是那少女的血还是修的血!
而不知是不是太过慌张所造成的错觉,歌夜居然觉得自己在修受伤的部位看见了十分细微的黑色火焰。
「为了人类而受伤……?就为了这群渺小的人类……?就为了这群只是『粮食』的生物……?」
法利亚格尼显然对修的受伤感到吃惊,他话中尽是刻薄的语气。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杰作啊……引魂者!」
他狂妄的笑了出来,满满的不屑与轻视。他的手温柔抚弄着怀中布偶的粗糙浏海。
「亲爱的玛丽安──你看,这就是一直狩猎着同胞的悲哀存在,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的猎物啊!」
无法遏止的笑声回荡在空间中,『猎人』的左手一扬,无数的『告死少女』出现在修与歌夜的身边,将两人包围住。
「修……?」
歌夜担忧的看着眼前正蹲着大口喘气的青年。
即使自己的心中被恐惧所填塞,即使自己的心中想要忘掉这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她还是选择了去面对这样的事实,至少她知道,眼前的青年是因为自己而受伤。
「呼、哈……要以这样的型态……呼……对付魔王果然还是有点勉强啊……」
修对着歌夜的关心报以一个微笑,随後转身看向法利亚格尼,啪的一声,他将黑夜十字插入了地面,手掌悬握在剑柄上。
「不过……也只有这样了……」
身旁的少女们蠢蠢欲动着,似乎只欠缺主人的一个命令。
修深吸了一口气,随後口中开始颂起类似咒文的东西:
「来自四方,不受拘束之炎啊!回应吾之呼唤,在此地展现汝之真实形貌──」
「这是──」
法利亚格尼微微一楞,他知道修口中的念的是怎样的咒语,也很清楚它的效果。黑夜十字护手上的红色宝玉似乎有什麽物质正在流动着。
「无视眼前之障碍、因果,仅以始源存在破除一切苦痛──」
啪!法利亚格尼高举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泛出了蓝色的光芒,同时,『告死少女』们全数冲了上来!
「汝之真名为──天火!」
火焰从地上窜出,朝着四方奔流──庞大的火焰之海几乎垄罩了整座广场,一层又一层,热度不断的向上爬升,但是燃烧的却只有少女们与『猎人』身旁的画。
一层淡蓝色的薄幕罩住了法利亚格尼,火舌不断侵食着那护罩,像是想在那上头咬出一个致命的缺口──
满身鲜血的少女在火焰中发出了无声的呐喊,随後蒸发成一阵血雾,消散在空气之中。虽然歌夜感觉不到温度的提升,但看到如此骇人的情景,身上也不住冒出冷汗。
火焰还在窜高,将法利亚格尼与蓝色光球整颗吞噬,歌夜看到猎人的左手颤抖着,似乎很勉强才能维持住戒指的蓝光。
此时,红色宝玉中的物质缓缓停下流动。
嘶─────────
炽人的红焰缓慢降下,歌夜发现到围绕着猎人的光幕显得黯淡无光,而里头的法利亚格尼也是满头大汗,可以看出修引发的攻击并不是毫无效果。
「不能使用自己的火焰——所以使用自在法吗……」
猎人解除了光罩,用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看向修。
「这是传说中『螺旋风琴』为『天壤劫火』所创作的自在法……你是在哪里学到这种东西?更别说你哪里有能够驱动这个自在法的存在之力……!!」
修虽然也是一身的汗水,但表情比起法利亚格尼可称的上是精神奕奕。
「嘿……这可是秘密……」
他微笑着,那自信的微笑。
「黑夜十字是『容器』吗……呼呼……真是特别的宝具啊……里头放的是怎样的存在呢……?」
法利亚格尼盯着插在地上的长剑做出如此结论,修的神情微现乍异,他突然有点佩服起『猎人』那杰出的宝具监赏力。
「再继续下去很危险,主人。」
玛丽安的声音显得相当的担心,法利亚格尼爱怜的磨蹭着布偶。
「喔,我心爱的玛丽安……我知道,引魂者果然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打发的角色,我们回去吧……」
身影蓦地拔高,法利亚格尼的身躯逐渐淡去。
「引魂者啊……如果你想要继续停留在这座城市,那我还会再来拜访你的。呼呼……还有你身旁的人类小女孩,她的存在看起来相当可口呢……」
他发出了令人相当不快的诡异笑声,随後像是空气般消散在广场上。歌夜只觉得一阵恶寒,她突然有种好像还会再发生什麽事情的预感。
「修……这到底是……」
周围的空间并没有回复原状,还是呈现着静止的状态。修望向法利亚格尼消失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伸出右手按在黑夜十字上头,原先插在地上的长剑瞬间消失。
「等我一下──」
修举起了左手,从地面上窜升起细小的火苗,火苗随即缓缓构成一个又一个的人形,大家都复原了?歌夜只高兴了一下,随即发现到一个很不寻常的景色。
每个人的胸口下侧,都有一团小小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感觉很不真实,就像人群只是幻影般的存在。
此时,修又将双手伸向前,淡淡的黑粉随即从他的袖口以及领口中释出,在黑粉扩散的范围内,歌夜清楚的发现刚刚战斗中被破坏的地面以及倾倒的桌椅全数回复了原状。
少女不解的看向青年,却发现他的表情显得疲累不堪──跟刚才和法利亚格尼战斗结束後的神采飞扬完全不同。
「还好吗……?」
歌夜走上前,将修的风衣脱下披回他身上,修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将大衣穿起。
「嗯,只是『存在』用了多一点,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他呼了一口气,原先在地面上的火焰图腾瞬间消失,停止不动的事物也再度回到了正常的时间轨道上。
广场上的嬉闹声依旧,彷佛,适才的惊悚不过只是一场梦境一样──但歌夜的心中却相当的清楚,这不是梦,而眼前的青年也并非虚假的事物。
歌夜发现在脱下修的风衣後,自己就再也看不到在人们体内燃烧的火焰。话虽如此,一股诡异的感觉却持续缠绕在她身上,如同刚刚自己感受到的幻影。
脑中无暇去细想太多,她注意到修的神色不大对劲。
「要不要先坐着休息一下?我去帮你倒杯水!──等我一下。」
歌夜将修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头,她能感觉修如果没有她的搀扶,也许再过个两三秒就会倒在地上,她急急忙忙的跑向靠近咖啡厅柜台旁的水柜。
才刚斟满了一杯水,一个她相当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後传出。
「小夜……?怎麽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又逃家了吗?」
亲切的嗓音,歌夜甫一听到,随即回头。
「千、千草姨!?我、我、唔……」
歌夜显得支支吾吾,她似乎不想对眼前的人说谎,眼神不自觉的在远方的修与眼前的女人间游移不定。
被歌夜唤作『千草姨』的是一位二十来岁左右的少妇──虽然外表看起来跟歌夜差不了多少岁数,但在少妇的身边却已跟着一名年纪看起来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
男孩看起来静静的,似乎是很容易害羞的类型。
「哎呀,那是小夜的男朋友吗?」
千草很快的就发现歌夜那浮动的目光所在,似乎是察觉了这边的异状,修微微侧过头来,神色间尽是疲惫与不解。
「不、不是啦!他是刚来的旅客,我刚刚不小心把他撞倒在地上……所以……」
实在是很明显的谎话,千草笑了笑,她也敏锐的发现了修的异状。
「要来家里坐坐吗?」
千草笑着问。歌夜微微一楞,原先她在离家後打算去的地方就是眼前少妇的家中,没想到现在千草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口中说的也正是自己所期望──
「欸……这个……可是……」
歌夜想到了修。她突然发现到不远处的修正摇摇晃晃的打算站起身来,她连忙跑上前去。她一手撑着修的背,另外一只手扶着他的肘部。
「认识的人吗?」
修笑着问。
「如果是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聊吧。」
他用很自然的语气对歌夜说着。并不是出於任何负面情绪,仅仅只是不想再造成歌夜的困扰──他相当明白如果继续待在歌夜的身边,那会将她扯进一个对她来说完全未知的世界。
「等一下啦──!!你这个样子我要怎麽让你一个人……」
歌夜的话还没说完,千草却已经走了过来,她笑着对修说道:
「晚安。请问是小夜的朋友吗?要不要跟小夜一起到家里坐坐,您看起来还颇累的样子。」
「这……」
修对千草的态度感到惊讶,彷佛这对於眼前的少妇来说,只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一样──毫无心机,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别人。
「我们家很久没有客人来了,今天刚好有多买些菜,如果不赶时间,请一定要来家里坐坐──阿悠也很久没有看到小夜了~」
少妇轻轻摸了摸身边男孩的头,男孩一双大眼睛看着修与歌夜,一脸的天真无邪。
修的脑中瞬间飞逝过许多想法,他实在很难拒绝少妇的提议──像是一种不可抗力,却又感觉不到任何额外的想法在里头。
(法利亚格尼……今天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他推论着。『引魂者』和『猎人』都还没将对方的底细给摸清楚,短时间内彼此要出手都有一定的难度。
修抒了口气,看了歌夜一眼,随後点了点头。
千草和歌夜的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一旁的小男孩则是好奇的看着修,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麽。
2. 真实
「小夜第一次出现在我们家的时候,我还真是吓了一大跳呢。」
「千草姨!」
歌夜大声的叫了出来,她的双颊飞红,像是什麽丢脸的事情被人知道一样。
千草笑呵呵的看向修,青年摊了摊手。
「这个嘛……由此可知,离家前要先把肚子给填饱才行。」
「唔哇──!你们联手欺负我一个!」
歌夜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她望着坐在餐桌另外一边的小男孩──也就是千草的儿子,悠二说:
「阿悠不会跟他们站在同一阵线吧?──嗯?不会吧?」
小男孩正专心的享用着眼前的超大型蛋包饭,突然听到歌夜这样问,她愣了一下,随後用稚嫩的嗓音回答:
「阿悠是男孩子,所以跟修葛格是一国的,我是马麻的小孩,所以也跟马麻是一国的。」
「唔嗯…………」
歌夜摊在餐桌上,一副认输的表情,坐在一旁的千草和修笑成一团。
在千草的邀请下,修和歌夜来到了位於西侧的住宅区。千草的家,是间拥有小庭院的独栋二楼住宅,典型的一般民房;由於千草的丈夫──坂井贯太郎正在国外出差,家里头只剩下悠二与千草两人──似乎只是很普通的家庭,修的心中如此想着。
趁着千草准备晚餐的时候,歌夜洗了个澡,也许是之前曾经来过,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换上的是另外一套T-Shirt和短裤。
千草也要求修进浴室冲个凉,对她来说修也许只像是个邻家的大男孩。
她从贯太郎的衣柜里翻出几件衣服,并将破损的衬衫以及风衣取走清洗,修虽然感到有些错愕,但还是接受了千草的提议。
『这世界上真的是什麽人都有……』
这是他第一次确切的体会到这个事实。
晚餐相当的丰盛,主菜是一大盘蛋包饭,据说这是坂井家的传统料理(歌夜谈)。用餐时,千草聊起歌夜第一次出现的情形──
『草丛里有个东西动啊动的,没仔细看还以为是迷路的小狗还是小猫之类的。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一闻到食物的香味眼睛就突然睁开来,我还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呢……』
以上是千草的说法。
歌夜本人则是辩驳说她只是累了想找个地方睡一下──虽然修并不认为『饿到昏倒』适合套用在『累了想睡』的状况上。
「小修打算在御崎待多久呢?」
千草笑着问。他对修的称呼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变成了『小修(ショウちゃん)』,听起来真的有种修只是邻居男孩的感觉。
「嗯……把必要的事情解决後,可能这几天就会离开。」
修的气色好了很多,歌夜想或许是有洗澡又吃了饭的缘故,虽然她很想知道今天发生的情况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现在并不适合私下找修问话。
「哎呀,那有住的地方吗?如果只是短时间,不嫌弃的话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
「欸?」
「家里还有一两间空房间,小夜之前也常常来这里住呢。」
千草看向歌夜,眼中堆满了笑意,歌夜微微鼓起了嘴。
她应该不只离家一次吧?而且还经常来千草这里,修心想。
千草看起来跟歌夜认识了很久,而且悠二的态度也表现出对歌夜的不陌生。
「不用太麻烦了,承蒙招待一顿免钱的晚餐,对流浪中的旅人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修用着夸张的语气回应。彷佛是了解修有什麽隐瞒的苦衷,千草微微一笑。
「今天晚上还是请留住一宿吧,至少等你的衣服缝好和清洗过後再上路。」
「嗯……那就打扰了。」
无法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千草的提议,修对着少妇爽快的回覆。
(真是一位奇特的女性啊……)
修的心中暗自赞叹着。
只见千草点点头,随後转向歌夜,笑着问道:
「那小夜呢?这次又是为了什麽跟你爸爸吵架?」
「欸……」
歌夜没想到话题会突然会到自己身上,她傻住了好一会儿。她趴在餐桌上东滚滚、西翻翻,感觉犹豫着什麽,脸上时而紧皱眉头,时而冒出困扰的表情。
「哎呀,不好意思说吗?」
千草站起身来收拾碗筷,同时拿起纸巾擦拭嘴角悠二沾满番茄酱的嘴角。
「唔啊啊啊啊啊啊……连修听了都觉得很蠢……我要怎麽说啊……」
「你不反对的话我可以帮你说。」
修也站起身,帮千草将吃剩的食物收集在一起,顺手从她的手中接过成堆的碗盘。他向千草询问厨房的所在,并表示乐意帮忙清洗。
「绝对不要!!」
歌夜用着宁愿死也不要修替她回答的语气大声喊着。
千草指引修厨房的方向,看着修的背影没入餐厅门帘的另外一头,她对歌夜笑着说:
「你和小修的感情真好呢!想当初我跟贯太郎也是……」
「啊啊啊啊啊啊──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啦!」
歌夜发出了抗议的声音,脸颊如苹果般通红,似乎是已经听过千草的故事──也是不只一次。
千草掩着嘴轻笑,悠二看见母亲的动作,也露出了笑容。
餐厅里只留下脑袋昏昏,不知道该怎麽对千草开口的歌夜继续在餐桌上翻滚着。
修在厨房中听到了千草与歌夜的谈话,嘴角微微扬起。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上一次……是多久之前了呢……
也许,那样的回忆,对自己来说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
※ ※ ※
「呼呼……引魂者啊……真是有意思呢……」
御崎市内的一角,一个不知名的所在,法利亚格尼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出,随後燃起了一阵淡白色的火焰。
「主人,我们要继续待在这里还是……?」
玛莉安的声音跟着传出,随後和『猎人』的身影一同出现在白色火光之中。
法利亚格尼轻轻抚弄着玩偶的浏海,轻声笑着说:
「当然是要继续留着,我对引魂者手上那把『黑夜十字』相当感兴趣。」
「是的,主人。那把黑夜十字的确跟以前遇过的宝具不太一样,没有其独有的气息……」
玛丽安对宝具的执着与敏感度并不下於法利亚格尼,也是这对主仆共有的特性。
「你也看出来了吗?呼呼……那种感觉就像是剑跟引魂者其实是一体的。」
法利亚格尼顿了顿,随後又说:
「不过说到跟狂想夜有关的宝具,我们也有一个……」
「主人说的是『那个』?」
「呵呵呵……玛丽安,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
猎人双手轻轻抓住布偶的上肢,如同跳舞般开始转圈── 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弥漫在空间中。
「由狂想夜的『逆生之炎』与冻原葬人的『永劫』为材质所构成的自我意识型宝具『绝望的艾托佛斯』,当初诞生在红世的时候,可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啊!」
虽然没有听众,但法利亚格尼依旧自得其乐地滔滔不绝。
「为了捕获『牠』我可是耗费了不少心思……虽然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不过这次似乎可以派上用场呢──用『牠』来对付引魂者,等到被『吃掉』之後,我们再接收那把黑夜十字。」
从法利亚格尼西装口袋里,飘出了一颗圆滚滚的黑色小球。小球内隐约可以看到有物体正不断挣扎、咆啸着,玛莉安伸出布偶的手,将它轻轻接过。
「明天就麻烦玛丽安你去对付引魂者了……千万要小心喔……」
猎人将布偶拥入怀中。
「是,也请主人放心去执行『干扰』的任务。」
「呼哈哈哈……我已经等不及要看引魂者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了……」
笑声回荡,随後火焰、人影倏地消失,无尽的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
※ ※ ※
皎洁的明月,晚风轻轻吹拂,西边的住宅区是一片宁静,除了偶尔响起的落叶声和风声,万籁俱休。
修坐在坂井家二楼的窗台上,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衬衫和风衣。
千草和悠二睡在一楼,歌夜睡在他们隔壁,这间房间据说是预定以後悠二长大之後才会搬进来。
夜晚的空气格外的沁凉,修的神色不同於以往的自信,而是一种近於怀念某些事物的表情。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是他该离去的时候了──接着,找出法利亚格尼,如同往常一样。
歼灭。
虽然对手是『魔王』,拥有的宝具数量也是一等一。
咖!──修才踏出一步,没想到房间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人影出现在门口,黑暗中看起来并不是很清晰。
「……──你要一声不响的走掉吗?」
歌夜,她的语气中带有苛责的意味,一对灵动的双眼紧盯着眼前的青年。
「发生了什麽事情我都还没有弄清楚,今天出现的那个怪人、在人群里燃烧的火焰──这些,你都不打算告诉我吗?」
歌夜快步走上前,越过了窗门,手紧紧抓住了修的衣摆。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娇小的身躯在有些凉意的晚风中微微颤抖,却不知道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因为天气的缘故。
「跟我过来。」
不顾青年有没有回应或者是动作,她拉着修走进房间,关上门。随後从房间的一角拿来两块坐垫,正坐在上头,表情十分的严肃。
「坐下。」
「歌夜……?」
「坐.下.!」
句中有着一股气势,修无奈的跟着坐下。
「先自我介绍,我是甲斐 歌夜,市立御崎中学二年八班,座号十七。目前与家人同住,父亲是甲斐财团的总执行长,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过世──」
歌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表情掠过一丝难过,随後又继续说下去。
「兴趣是交朋友、击剑、唱歌、钢琴,目前没有交往的对象也没有心仪的对象。今天偶然遇到了一个奇怪的旅人,也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目前百思不得其解。」
她看着眼前的修,手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换你。」
「歌夜!」
修喊了出来,他的表情很明白的表现出他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陪她这样胡闹。但歌夜的表情还是一派认真,她展现出的神情比起修要更加坚决。
「知道太多对你真的没好处。」
青年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刻意用着冷淡的语气说。
「我认为这是我应有的权利,也是你必须负起的责任。」
少女的语气同样的冷淡,两人间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呼……我知道了……」
修长叹了一口气。如果自己不讲些什麽,歌夜今天是不会放过他的,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那麽轻易能妥协。
「我是修纳米,来自『红世』的『使徒』,称号为『引魂者』──没什麽特别的兴趣,也没什麽思念的人,以上。」
「……就这样?」
「对,就这样。我可以走了?」
修站起身,歌夜紧跟着他的动作,再度抓住了青年的衣摆。
「什麽是红世?」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
「不.行。」
「……红世,鲜红之世,存在於你们无法到达的彼方,也称作『杂沓中的伽蓝』,而使徒就是住在红世中的居民。」
知道歌夜接下来可能会问的问题,修省得麻烦一次回答。
「今天出现的那个男人是……?」
「……………」
「……不能说吗?」
「理论上,一辈子遇不到使徒也不知道红世才是正常。」
「不好意思,现在我眼前就有一个。」
「…………」
「所以我认为我有知道的权利。」
修首次露出了认输的表情,他伸了伸懒腰,再度坐下,这次是比较轻松的坐法。歌夜也跟着坐在他的身边,等着修的回答。
「他跟我一样也是红世使徒,其名为『猎人』法利亚格尼。还是使徒当中,能够被称为『魔王』的一名,猎人的称号来自於他擅於猎杀FlameHaze(火雾战士)以及蒐集宝具。在滥食者的排名里算的上是前五名的棘手人物。」
「……ㄏㄨㄛˇㄨˋ?ㄅㄠˇㄐㄩˋ?ㄌㄢˋㄕˊㄓㄜˇ?」
歌夜用着不解的眼神看向修,修抓了抓头,似乎正在寻找要用怎样的辞汇解释会比较清楚。
「呼……所谓的滥食者,指的是『滥食存在』──存在之力,这种东西就像是世界的基本能量一样,每一样东西都有,当红世的使徒要降临在这里的世界时,就必须啃食存在之力才能加以显现,否则会造成红世与现世的不平衡。」
「……所以说,他们吃人?」
「嗯……要这样讲也没错。」
歌夜觉得有些恐怖,吃人?如果真的是把人吃掉,那怎麽可能从来没有被发现过?彷佛是看穿了歌夜的疑问,修接着说:
「为了填补存在消失所产生的空白,使徒或是火雾战士使用当事者的残渣设置『火炬』──也就是你看到在人体内燃烧的火焰,火炬能够延长存在消失的时间,将对平衡的伤害减到最低。」
「怎麽会……?难道都没有人发现?」
「存在消失就包含了那个人的一切,所有关於他的记忆、人事物都会消失的一乾二净。」
歌夜愣住,自己的身边也有存在被吃掉的朋友或是认识的人吗?自己完全没有印象,难道一切真的跟眼前青年所说的一样,是因为『存在』消失了,连带自己也跟着『忘记』?
这一点都不符合正常的逻辑啊!
「很难相信吗?──不过,这世界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运作。」
「难、难道都没有人去制止他们吗!?阻止使徒的滥食……」
歌夜实在很难相信这些事情对『世界』来说会是正常。
「那就是火雾战士的职责所在了──刚刚说过,使徒中有被称作『魔王』的强大存在,其中担忧世界平衡的魔王,会和现世之人订下契约,契约者就会成为魔王在现世的代行者──也就是火雾战士。」
修换了个姿势,耸耸肩,随後用很无可奈何的口吻说:
「虽然是这样……不过有些火雾战士也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猎杀『使徒』就是了……大部分会成为火雾战士的理由都是出於跟使徒的私怨,我自己也曾经被追杀过几次……」
「唔……这样说起来修才奇怪吧?」
「嘎?」
「既然怕被追杀,乾脆找人订契约就好啦~」
歌夜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虽然感觉自己离修所说的『真实』还有些距离,但大致上可以了解──至少,青年有没有说谎这点可以确定。
「喂喂……成为火雾战士就代表要毁掉一个人的自由,就算他是自愿的我也不干──我也不想被别人绑住。」
「呼嗯……你真的很奇怪,不管你是不是人类还是什麽『使徒』。」
「红世那边的评语,跟你差不多。」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修虽然想起身,但衣摆的一端却被歌夜紧紧抓住。
(这样子我要怎麽走啊……?)
修看着被歌夜抓住的衣摆,她本人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欸,修是魔王吗?」
「现在不是。」
修很快的回答歌夜的问题,感觉她像是正在拼命找话题要跟修攀谈。
「修也会吃人吗?」
「没吃过,我都是拿滥食者所蒐集的存在之力。」
「欸……?要怎麽拿?」
「……你问这个要做什麽?」
「唔嗯……只是好奇。」
「我说过了,不知道这些事情才是正常。」
修回绝了歌夜的提议,接着两人继续陷入沉默。歌夜开始无意识的玩弄着修的衣角,就像是怕他突然跑掉一样;修的表情有些复杂,他正烦恼着到底要直接离开还是等歌夜睡了再走。
「哇啊啊啊──!」
过了十分钟左右,歌夜毫无预警的喊了出来!
她移动到修的面前,双手拉着他的衣领开始前後摇晃!
「干嘛要搞的那麽复杂啊!──我都快搞不懂到底什麽才是真的什麽才是假的了啦!」
「那……你也不……用……这样……摇我啊!」
修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实在没想到歌夜会是这样的反应。
「那麽……复……杂……又不……是我……害……的……」
「唔……」
歌夜无力的放开了修的衣领。
她像只小猫一样,屈起了双脚缩在修的身前,一副无可适从的模样。
「……欸?还好吧……?」
修趋上前去,却发现歌夜的眼角衔满泪水──贝齿轻咬着下唇,眼神直直望着修,一脸不知道该怎麽办的表情──无助。
「歌夜……?」
青年将手搭在歌夜的肩膀上,娇小的身躯跟刚刚拉着他走进来时一样,微微颤抖着。
修并不清楚歌夜是为了什麽而哭,但能感觉到对她来说是相当重要的理由,而且,还与自己有关,能替她做些什麽吗?自己所能做的,也许只有倾听而已……
(从以前就是这样,一点进步也没有……)
青年在心中责怪那无法看透人心的自己。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了……明明你说的我都懂,但是不知道该怎样去帮你……」
歌夜哽咽了几声,泪水从眼角涌了出来。
「觉得自己很没用……跟法什麽尼战斗的时候是……想帮你的时候也是……好像自己永远只能待在旁边,看你一个人奋斗──」
「…………」
「不公平啦!──非常不公平!有时候觉得你笑得很勉强,明明就需要别人在背後扶你一把,却又要强装没事──」
修愣住了。
很久以前,他也曾经听某人讲过相同的话……
「你可以告诉我该怎样做吗?」
歌夜的眼神,彷佛正祈求着修能给予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如同白玉般的纤纤细手放在修的手背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修觉得歌夜的体温有些冰凉。
似乎是早已习惯的动作,修很自然的脱下了风衣披在歌夜肩上,白色及膝风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随後变化成适合歌夜体型的浅色薄外套。
从外衣上传来些许的暖意,修的体温。
歌夜突然觉得修其实也和一般的人类没什麽两样,会笑、会思考、会与人聊天、拥有一些彼此都拥有的东西──感情。
什麽使徒人类的,根本没什麽分别。
自己对他的认识有多少呢?
真要说起来,跟修也仅仅只是偶然在街上碰面而已,虽然被卷入了奇怪的事件,但那并不属於自己所认知的『世界』。
为什麽会对修如此在意?
他并不是跟自己所认为的旅人那样单纯,甚至,今天发生的事都显示出自己和他的存在几乎是两条平行线。
为什麽?
在意……在意着他的一切……
修看着歌夜,深邃的漆黑,歌夜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宛若明镜般的清晰澄澈。
「保护好自己──然後,别再哭了。」
语气异常温柔,有一瞬间歌夜甚至认为修说话的对象不是自己,然而,从他眼神传来的那份真诚,却令人感受到一份温暖……
青年的手,轻轻反握住了歌夜微凉的手掌。
「真的……别再哭了……」
表情变得有些苦涩。
『眼泪』对修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如同失去焦距的电影,在青年的脑海中出现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像碎玻璃般,但关键的影像又清晰无比。
那是连自己都想逃离的过去。
为什麽?为什麽又让女孩子哭?她又是为了什麽而哭?
为了他吗?为了一个与自己几乎无关的旅人?
说穿了,除了今天的偶然相遇外,两人的交集根本只是空集合。
为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会讲出和她一样的话……?
为什自己会对她的『眼泪』感到如此震撼?
心中的痛,如同水中的涟漪不断向外扩张、蔓延。
两人的情绪,互相感染着。
歌夜无言的看向修,青年能在她那充满灵气的双瞳中看见自己的表情──苦笑。
而少女,也能在修的漆黑星眸中,望见自己的眼泪。
活在漫漫时间大河的长流之中,青年曾经历的痛苦,也许是自己难以想像的。
难道就如同他所说的,自己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和不哭吗?
快想啊!一定还有些事情是修自己一个人无法做到的,而自己能够替他达成。
甲斐 歌夜!快动动你那不灵光的大脑!
不管对方是谁,是人类或者是『使徒』,眼前的他不是正需要帮助?
而现在待在他身边,能给他帮助的是谁?
自己,甲斐 歌夜,毋庸置疑。
於是,少女的双手温柔的环抱住青年。
不同於第一次见面时的『伪装』,不是为了自己,这次单纯是为了眼前的修。
为了他的什麽?歌夜并不清楚。
但她知道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抱住他,连同他的悲伤一起。
也许,会被人称作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个人正义』;也许,会被人说是满足自己的『同情心』。
但是只要自己、青年知道就好,那是无法伪装的东西──旁人也无从知晓。
青年的脸上,有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表情。所以少女在他耳边替他说着:
「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不会再哭。修也不要再一个人承担那样子的责任了,这是约定,可以吗?」
少女的体温、气息,零距离的接触。
自己的心跳、她的心跳,彷佛同调着。
怀念,却又有另外一种不同的感受──与回忆中的不同,多了点自主,少了点依赖。
修将头倚在歌夜的肩膀上,神色有些茫然。
「约定吗……?」
「嗯,约定。」
「我知道了,约定。」
「违反约定的人,要吞千根针喔!」
「欸……那一定很痛。」
「不痛就没效果啦。」
「说的也是。」
青年和少女都发出了笑声。
然後,两人猛地省悟过来──
原来是笑容啊……
为了不让别人担心而强装的微笑、毫无保留,单纯只是为了旁人而诞生的微笑。
两条重合的线条也是平行线、空集合本身就是一种元素。
一切,都只是为了对方的笑容。
如此单纯。
※ ※ ※
「唔……」
刺眼的阳光自窗帘的缝隙中窜入,让歌夜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一头散乱的黑发,歌夜迷蒙的双眼正缓慢的左右张望着,确认周围的环境与时间。
意识大概还有一半是呈现熟睡的状态。
低头,看见了穿在自己身上的浅色外套;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并不是自己原先睡的房间。
「什麽嘛……原来是修的房间啊……」
歌夜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左右晃了晃脑袋,咚的一声又倒向被窝。
「呼嗯……吃不下了……」
然後,约莫是过了三秒钟左右的时间──
「唔嘎嘎嘎嘎──不对不对不对──我怎麽会在……」
像是触电般,歌夜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
原先迷蒙的双眼中透出惊慌,她紧抓着棉被左看看、右看看——紧接着,缓慢的,从脸颊深处逐渐泛起了晕红,四周的热度似乎正在不断的向上提升!
「嘎啊啊啊啊啊……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歌夜的脑海中出现了昨天晚上的情景。
青年那有些悲伤的脸庞……彷佛能将万物纳入的深邃瞳孔……拥抱青年的自己……和青年做下约定的自己……
以及,两人的笑声。
後来……後来……
後来自己不知道在什麽睡着了……
歌夜愣愣的看着除了自己以外空无一人的房间,脸颊上的红晕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还有不断加深的趋势。
应该……没发生什麽事情吧……
歌夜摇摇晃晃的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茫然的看向窗外──脑袋几乎是呈现半停滞的状态,并不是无法思考,而是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以致於陷入了僵直状态。
溢出的思考在她娇小可爱的脸上作用着
紧皱眉头、傻笑、脸红、突然回过神来、苦恼、难过,众多的表情在歌夜的脸上接二连三的出现。
但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啊啊啊啊……怎麽会抱住他呢?)
(唔……原来他的体温跟一般人一样啊──不是这样吧!?为什麽会是我主动抱住他!?)
(呜……要是被千草姨看到我在修的房间,不知道她会怎麽想──)
歌夜想到这里,连忙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朝门外走去。
喀──
在她还没来的及走出门前,房门就已经打开。
「哎呀~起床了吗?小夜?」
千草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她的身上穿着料理用的围裙,似乎正在准备餐点。
「嗯啊……起、起床了。」
歌夜的声音显得有些尴尬,她对着千草傻笑。
千草伸出了手理了理歌夜因刚睡醒而蓬乱的头发,随後温柔的笑着说道:
「赶快去梳洗一下,要吃午餐了。」
「欸?已经中午了……?」
她没想到自己已经睡了那麽长的一段时间,眉宇间有些错愕。
「是啊,小修吃完早餐後就已经先离开,他跟我说有留封信给你。」
「欸?」
歌夜有些乱了手脚。修已经先走了?还留了一封信?
她急急忙忙扫视着整个房间,最後在一旁的柜子上头发现了一封由淡蓝色信封所包装的信。
「我跟阿悠就先在楼下等你,记得去洗把脸──别看太久,不然等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千草露出了笑容,然後又说:
「小夜──要注意安全喔。」
留下一段意味不明的话,千草带上了门,歌夜似乎能在少妇的脸上看到那一丝揶揄的微笑——
她愣了大概五秒钟左右的时间,突然意会到千草所说的『意思』。
於是,坂井家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大、也几乎足以撼动整座御崎市的呐喊。
我跟他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啦────!!!!
※ ※ ※
修站在黑夜十字上的剑柄上,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眼睛紧闭──连同剑身一起悬浮在真南川的河床上头,整个人宛若和黑色的十字架熔为一体。
理论上应该显眼无比的他,此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甚至连在河上划船的情侣经过时,也仅仅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彷佛他是河中央突起的岩石或是栖息的水鸟般。
修缓缓的张开了双眼,不同於先前所见的漆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色调偏暗的金色。
悠闲、自在的感觉已然消失,黑色衬衫随着微风轻轻鼓动──他举起了双手。
『存在之力』以修的所在为圆心,向四周张开。
如果有火雾战士或者是使徒看见修这样的举动,一定会感到无比的惊讶。
修的『存在』,彷佛与四周的环境镶在一起,并不断的延伸──并没有因为同化而丧失了自主性,而是结为一体的趋势。
只要是在范围内,等於是有无数只眼睛观看着。
然而,这样的波动却仅仅只扩展到了河岸,就停了下来。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尝试要将『存在』扩展到整个御崎市,想藉此找出法利亚格尼的下落──虽然这是他很不愿意尝试的办法。
黑夜十字宝玉中的物质,正有节奏、徐徐的律动着。
但修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为什麽会扩展不出去呢……)
如果是在最佳的状态下,就算要将自己的『范围』放大到两个御崎市也游刃有余──就算不是最佳状态,也不应该像现在如此不济。
(我在为了什麽事情不专心……?)
修的身影连着黑夜十字开始移动,飘到了一旁的河岸,四周的游客并不算多,大多是在真南川上划船的情侣。
修轻抒了一口气,右手挑了个响指,黑夜十字连同暗金色的瞳孔旋即消失。
他摊躺在河堤的草皮上。耀眼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修将手伸至眼前,光线从指缝间透入,不知为何地,修想到了歌夜。
正确来说,应该是歌夜的笑容。
如同阳光般温暖,有些刺眼,却又让人不想移开视线。
她……知道了『真实』。
她会畏惧这不同於她所认知的世界吗?自己对她坦白,究竟是好还是坏?
就人类所谓的『哲学』来说,自己所知道的、所看到的,才能够称之为『真实』。
不知道、无法确认,称之为『虚幻』──更精确一点的描述,就是无法相信。
他,修纳米,对歌夜来说是真实抑是虚幻?
『红世』、『使徒』、『存在之力』、『火雾战士』,这种就人类的观点来说,简直就是只有在小说中出现的悬想。
但这是身为『使徒』的自己所相信的真实。
那麽,自己能够相信那女孩对他所展露的笑容吗?答案──肯定的。
很可笑吧?明明就只是才认识一天不到的女孩,现在却讲些什麽相信不相信的。
修坐起身,眼前的御崎市,从外观看起来是一派和平──至少现在是。
然而,存在丧失者的人数却因为『猎人』而增加。
人们不曾察觉,也许这样的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但存在的消失,却是铁一般的事实,而自己也的确能察觉──知道的人,很痛苦;但是不知道,又是另外一种痛苦。
可能曾是如此重要的存在,消失时却丝毫没有感觉,很悲哀,不是吗?
虽然,自己很清楚那只是将自己的情绪投影到别人身上所造成的结果──但没必要去回避自己的情绪,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因为曾经失去过,才知道痛苦。
自己猎捕滥食者的理由,也许就是为了这个。
眼神聚焦在不知何处的远方。
「所以……就去守护『真实』……」
修的口中喃喃念着。
「这样子……也许有一天会再见到你说不一定——依薇娜……」
3. 猎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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