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转录自 LightNovel 看板 #1HPfZQCo ] 作者: saviorex (我只是比较喜欢动画歌) 看板: LightNovel 标题: [创作] 地下迷走 Chapter08 时间: Thu Apr 11 19:04:55 2013 　　「她是我的恋人。」 　　宾森特沉默地听着穆娓娓说道。 　　「到底是什麽时候和她分开的，我已经不记得了。」穆抱着膝盖，瑟缩在黑暗的房间 之中，宾森特坐在他的对面，自动战车的红色视线闪耀。 　　他们离开了与黑武士战斗的地点，几经转换。自动战车的动作在城市巷道中特别灵活 ，它静谧地移动身体，攀附在建筑体上头反覆跳跃。最後穆选择待在这座高塔的顶层。 　　穆教他使用霰弹枪的方法。那沉重的枪械前端装设了一圈电磁装置，可以随着操作者 的需求调节，完全开放时可以将弹珠做最大限度的扩散，而缩聚到最小时则可以以磁力拘 束弹道，射程可以达到两百米之远。 　　穆一边用斗篷擦拭着短刀，一边对它做了如此的介绍。 　　刀刃在微光下发出冷冽的寒光。 　　「你带我到这个死城来到底是要救谁？」宾森特支着枪，坐到冰凉的地砖上。 　　穆凝视着虚无的天井顶端。 　　「你不是见到了吗？」 　　「那个女人？」 　　「是的。」 　　「她看起来根本没事啊。」 　　「那只是人偶。」 　　「人偶……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懂啊。」 　　穆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低下头，有些苍茫地缩起身体。原本死气沉沉的脸孔沉入回 忆之中。 　　他几乎无声地说着，彷佛从深渊中传来的幽暗语调。 　　「她是我的恋人。我原本已经忘记她的事了，但是当我在这个空洞里潜伏时，一见到 她的脸孔就想起来了。我和她生活在一个古老的空洞之中，那是一个拥有森林、田园和溪 流的地方，空气乾净，村子里的人也都很祥和。你知道什麽是森林吗？那是有着绿色树叶 、高耸的植物群。昆虫和飞鸟会在里头发出各种鸣唱，工作结束之後，我总会和她走到森 林里，看着那副景象，和她一起在泥土上躺下。」 　　穆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粗糙。 　　「但是变成『穆』的过程，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我为什麽会成为我们的一员，为 什麽会听从我们的命令行动？我没有那种记忆。而她也随着我的记忆，不知道消失到哪里 去了。当我再见到她时，她已经俯瞰着这个空洞，成为管理这个区域的领导者，是统御局 将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吗？或许我应该感谢统御局，让我能够四处漂流了无数的时光之後再 次见到她，尽管现在的她只是个被关在笼中的人偶也好，已经忘记我的事也好，我非带她 离开这里不可。」 　　宾森特听着穆的话语。从他和那女子的谈话听来，宾森特对两人的关系并不感到意外 ，但是他的心中却又浮起更多的迷惑。 　　「就算如此，她也不至於出手就要你死啊。」 　　「她当然要我死，」穆说：「她已经成为统御局的AI，那麽我就是她的敌人。她已经 失去了肉体，统御局将她的头脑改造为生体电脑，就像那辆自动战车的知能一样。」 　　「生体电脑……」 　　「想救出她……是我独自的意识，其他人才不管她的死活，他们想要的只有她的头。 只要能取得她的头脑作为钥匙，她的存在根本就无所谓。我知道我没办法说服她，所以， 我想请你做的事情就是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之下取出她的头脑，我不想让她失去自己的记忆 和意识。」 　　这次他说的话是真的吗？宾森特暗自怀疑。 　　依照穆的说法，如果自己帮助他取走统御局AI的电脑，那麽被当成敌对者而被统御局 驱逐也是很理所当然的。 　　但他被这个男人的话语说服了。 　　「你会保障我的安全对吧。」 　　「在我能够作到的范围内。」 　　虽然穆这麽说，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见到过穆没办法对抗的敌人，更何况他们身 边还有这辆自动战车。 　　「这样我岂不是要被两面追杀了吗……」宾森特无奈地摇摇头。穆带着他一声不响地 离开机关，还在他的诊所里杀掉两个巡警。这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想偷取统御局的电脑。 　　「我很抱歉……」 　　宾森特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想到穆竟然会向他道歉。 　　「如果不是因为出现了这种绝佳的时机，我也不会强要医生你来。我实在是没有其他 办法了，如果是由其他人来执行的话，他们或许会伤到她的。」 　　宾森特叹了口气。 　　「虽然我不知道所谓的生体电脑是什麽样的东西，但如果要做脑转移的话就必须准备 好工具才行。」 　　「是的，我已经大致备妥了一些药剂和手术工具，如果你还需要其他特别器具的话我 可以立刻去搜集。」穆念出了一些药物和工具的名称，有些东西宾森特也没有听过，但是 多多少少可以从名称上推敲出它的功用。 　　「因为头脑经过改造，可能还需要电子稳定剂和神经传导针，营养剂也是越多越好， 手术工具应该是都能够通用。你有准备安置头脑用的容器吗？」 　　「有的。」 　　「那应该是没问题。」 　　「那麽，我去把那些东西带回来。请医生暂时待在这里等我。」 　　「你不带我一起去吗？」 　　「如果中途被袭击的话就麻烦了，自己一个人行动比较快速也比较没有顾忌，我会把 自动战车留下来保护你。」 　　「好吧。」宾森特仔细一想，穆说的倒也没错。在战斗上他完全是个累赘，如果再遇 上那些武士，他一定又会拖累穆的行动。 　　「话说回来，你的手臂已经没事了吗？」 　　「神经和肌肉都接上了，如果不要太过使劲应该是没有问题。」 　　穆走到窗边，以刀柄在玻璃的角落上敲下，将整片玻璃打出裂纹，他以手指贯穿玻璃 ，向内用力整片扯下。他轻松地跨上窗棂，朝着虚无的空洞顶部飞跃而去。 　　穆闯进一处医疗所寻找着宾森特所需要的手术工具。宾森特向穆要求头脑转移的必需 工具，神经传导针和电子稳定剂已经拿到足够的分量，却始终找不到可以保护大脑的营养 液。医疗所内的电力被切断，得一关关地破解通行码。他拆开几具医疗舱，从机械臂上多 拆下几项脑手术器具，他打算把能找到的东西都带走，以免遗漏了什麽关键道具。 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把芙罗拉带走，不管用什麽手段，这都是他的最後一次机会。他很後悔 那次切断了与其他的『穆』的精神链结，虽然身体不会再受到干扰，但是他也因此无法完 全掌握其他人的动向。 　　穆知道他的其他同位体跟他的目标完全一致，都企图夺得芙罗拉的脑部。他们用的手 段可是凶狠多了，芙罗拉的同位体却还不了解这一点。穆料想其他人到达这个空洞的时间 也近了，得要加紧脚步。 　　他们必须藉着统御局这次的混乱状态，使用芙罗拉的电脑权限进入中央统御区，才能 到达他们的本体身边。 　　穆没有关於本体的任何记忆，相信其他的同位体也跟他相去不远。穆跟芙罗拉的同位 体一样是属於虚拟电脑，其他的同位体都不在乎芙罗拉的自我意识人格，他们只是需要一 个工具罢了。 　　一个可以成功入侵统御局的工具，其他的东西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保护她。 　　医疗所里全被穆搜过一遍，他翻箱倒柜找出必要的工具，然後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回到 宾森特和自动战车的躲藏处。 　　「唷。」一道跟他完全相同的嗓音从医疗所的角落传来。 　　穆转头看去，三个如同分身的人正站在他的身後。他们同样披着黑色斗篷，身材细长 ，唯一不同的只有带头者的神情；那个「穆」戏谑地笑着，其他两人则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瞧。 　　「你们……」他完全没发现到他们的存在。 　　同位体的容貌跟他完全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只有内在的精神。他跟其他的同位体一样 各自在不同的地方成长，同位体的精神变化因其个体存在的地方不同，虽然初始设定的意 志相同，但经过了不同的洗礼，同位体的思想和性格差距会逐渐变大。 　　领头的「穆」表情带着一丝邪气，不怀好意地狞笑。「你还是老样子啊，不遵照集体 意识就擅自行动。中断精神链结可是背叛行为啊。」 　　穆一言不发，仔细思考着要如何脱离这个地方。他手上拿着工具箱，如果边逃边战而 始的蒐集来的工具受损那可是得不偿失。 　　「我没有违背『穆』的意志，只是我的手段和你们不同罢了。」 　　「看来你是打算抗拒到底了，那个脑对你来说真的就这麽重要吗？你嘴巴上说没有违 背『穆』的意志，但是你却在没有经过我们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切断精神连结，这难道不是 对我们的背叛吗？」那个领头的穆仰头吃吃地笑着。 　　从他的发言听来，他的行动已经触怒其他的『穆』了。一次要对付三个「自己」实在是有 点困难了些。 　　「卸除你的装备和武器，回到集合地去吧。」『穆』笑着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 麽说啊？哈哈哈！」 　　另外两个『穆』走到他的两侧将他包围起来。 　　「我们决定除掉你这个不安定因子。」『穆』笑着掏出短刀。 　　「就凭你们？」他的断腕已经接合，但还是有点不灵活。穆拿出电磁手枪和短刀对准 其他的自己。 　　「那我们就来试试看吧。」 　　「你就是不愿意放弃呐，你难道认为可以一次对付三个同位体吗？实在太愚蠢了。」 那个『穆』舔舔嘴唇，声音中带着期待：「这还是我第一次和自己战斗呢……你果然没有 辜负我的期待啊。」 　　「废话少说。」穆扑向位在他右侧的那个同位体，只要利用地形营造出一对一的局势 ，他不是没有获胜的机会。就算身体能力完全相同，不过要比战斗的经验他有自信不输给 任何的同位体。 　　那个同位体挡住了他的突袭，与他短兵相接。穆以手枪牵制其他两个同位体的行动， 他看出那个同位体是刚『变化』的，身手还十分僵硬，他反手握刀，作势要切向同位体的 喉咙。 　　年轻的同位体再次挡住了刀刃，但穆的力量却完全放在紧握刀柄的拳头上，猛力地敲 向同位体的头颅。 　　另一个同位体承受了射击，飞跃到他身边，正好与被他揍到身体偏移的同位体撞成一 团。 　　领头的同位体始终站在原地，观察着三人的自相残杀，那两个同位体虽然是刚产生的 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但分享给他们的技术应该都是相同的。他没想到穆竟然能够同时对付 两个同位体，而且竟然如此地从容…… 　　穆与两个同位体交战，并且完全地压制他们。子弹击中了一个同位体的肩膀，将他的 手臂完全瘫痪，并且刀刃划开了另一个的胸膛。战斗拖得越久，他们的技巧就会逐渐跟上 来，更何况还有那个『穆』在。 　　他始终没有采取行动，像是在观察局势般紧盯着穆瞧。 　　要是他加入战局，穆可以说完全没有机会。 　　两个同位体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与他无异，他的优势已经逐渐消失，虽然他造成的那些 伤害还是多多少少带给他们影响，不过要以一敌二还是太勉强了。 　　他以枪身挡住了其中一人的攻击，用刀子连同武器将另一个同位体的手掌钉入墙壁。 那个同位体砍在枪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在枪体上留下明显的刻痕，穆甩开他的刀子，然後 旋身向他的胸口踢去。他的脚底传来碎裂的触感，看来多少可以让那个同位体瘫痪一段时 间。 　　另一个同位体的手穿透了钉在墙上的刀刃，左手掌已经完全扭曲破碎失去了原有的形 状，穆掏出两把刀子射向他，其中一把被同位体趋前的手掌接下，另一柄则落空。他以肩 膀撞向同位体，想趁势朝着那个『穆』突袭。 　　他听见枪上膛的声音，集束的霰弹随着音震穿透了那同位体的身躯，数颗钢珠镶入了 他的体内，他感到一阵晕眩。 　　「去死吧。」那个穆连续射击，子弹贯穿那个刚变化的同位体，连同穆的身体一并撕 裂。 　　他的骨头卡住了不少子弹，左手的伤口却因此被再度切断。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同位 体推向『穆』。右手取出最後一把短刀，猛力地刺向同位体的身躯，穆以他的躯体为盾， 展开他最後的反击。 　　『穆』调整了枪口的磁环，让子弹近距离炸开，阻挡了穆拚死的攻势。 　　作为盾牌的同位体已经完全不成人形，减缓了速度後支离破碎地倒在地上。『穆』重 新将枪口收束。 　　「放弃吧。放下刀子，你不用和我同归於尽。没有必要作到这种地步。」 　　穆的身体颤抖着，他手中仅存的武器已经被子弹敲出了裂痕，刀刃出现缺口。他听见 那个被他踢飞的同位体起身的声响。手中的刀刃落在地面，在幽暗的医疗所内散成碎片。 　　他看着那具溃不成型的同位体，没想到『穆』竟然牺牲不惜杀死其他同位体也要阻止 他…… 　　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我後悔吗？他扪心自问。 　　「那个医生在哪里？」 　　「……他和自动战车在一起，我让他们待在东北端最高的那座塔上。」穆双膝跪地， 无力地喘息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穆』将枪口对准穆的心脏，毫无犹豫地扣下扳机。 　　宾森特看着穆离去的方向，几栋建筑物的顶端如同夜空的星辰般发出微小的闪光，城 市的轮廓在他的脚下隐隐铺开。他看着这座毫无人烟的空洞，忍不住叹息。 　　「未免去得太久了。」 　　他皱着眉，忍不住脱口而出。虽然有自动战车待在他身边，这座城市还是让他觉得害 怕，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枪，内心担忧着。他想着穆对他说的那些话，反覆咀嚼。从他脱离 机关的管辖区之後，原本的世界观就逐渐崩溃，他所知道的那些关於统御局空洞的情报几 乎完全是错误的，统御局的区域并不是那麽美好的地方。 　　除了穆带他过去的那个喀尔克空洞之外，遇见雾子小姐的空洞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而这座无比宽阔的钢铁都城如今已成为一座死城。空气冰凉地钻入他的肺中，戳刺着他的 思考神经。 　　自动战车从休眠状态中转醒，视觉机械扫视，将周围映成深浅不一的红幕。 　　「怎麽了？」他刚问出口，突然就觉得自己像个白痴。自动战车没有发音用的装置， 自然无法回答他的提问。 　　它移动到宾森特身旁，展开手臂上的机关炮，对着两侧方向照准。 　　来者像魅影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外，穿着与穆交战的武士同样的盔甲，手上的黑色 战斧犹如旗帜般在半空中飘荡。 　　自动战车没有开炮，两只手臂始终对着武士们。 　　宾森特犹豫着是否要直接命令战车攻击。虽然自动战车的战斗力很强，不过要是就这 样直接发动攻击，岂不是表现了自己的敌意？他正在犹豫，两名武士的脚步逐渐逼近。 　　「别、别过来！」他举起手中的霰弹枪，却不知到底应该对准何人。 　　「我会开枪的！」他大吼。 　　两名武士无视他的警告，持续接近，他们从两侧包夹，根本就无路可逃。宾森特懊恼 地看着他们。这种时候，偏偏那个家伙不见人影！ 　　宾森特觉得自己的脚跟开始发软，莫名地向後退了一步。 　　自动战车就在此刻发动攻击。它的炮火无情地朝着两者射击，发炮的声响震聋了宾森 特的听觉，橙色焰火以纯粹的暴力闪烁着。弹头以超音速撞上黑武士的铠甲，但是却只在 装甲上残留金属色的刮痕，子弹被那些曲弧弹开，摧毁了四周的地板和墙面。他们动也不 动地站在原地，承受着自动战车的攻击，除了略为举手护住头部之外没有展开其他的防御 动作。 　　自动战车转移其中一支枪口的准星，将机械臂的火炮集中在左侧的黑武士身上，并且 朝着他跳跃过去，乘着加速度和交叉射击使得黑武士节节败退，就在即将逼近到极限距离 之时，弹药终於完全告罄。 　　它将爪子挥落，却被另一名武士从中斩断。巨大的斧面扫起黑色旋风，犹如铁鎚般砍 在自动战车的装甲之上。原本被炮火压制的武士也已经恢复过来，他们联手飞转着手中的 战斧，高速回转的战斧挟着惊人的离心力破坏自动战车。战车的装甲开始产生凹塌陷落， 右前足的装甲破口被毫不留情地彻底刨开，每次斧刃挥落都在它身上砍出火花。 　　武士犹如黑色的风暴般侵袭着车体。 　　他们的武技似乎原本就是为了对付比自己庞大的对手，以凶猛的力道削去自动战车的 战斗意识，他们无惧於机械爪扫撃，即使攻击被装甲弹开也持续破坏，像在敲打巨大的金 属块。 　　自动战车金属制的机体开始扭曲变形，战斧留下的凿痕将机壳撕裂，电子回路被彻底 捣碎，足部也已经被彻底摧毁掉。 　　宾森特茫然地看着两名武士将战车敲打成废铁。 　　「……住手……」 　　他举起揣在怀中的枪，手腕颤抖地瞄准。 　　黑影垄罩在他的头顶，遮住了外头传来的微弱光晕。 　　一名黑武士按下他的枪口，散射的弹珠在地面炸开，挖出大量的碎石。 　　宾森特看着毫无反应的自动战车。车体已经无法动弹，崩陷的外壳露出大量的内部零 件，冒出白烟和青色的火焰。视觉机械的光芒已经变得黯淡，闪动数次之後便完全熄灭。 　　◎ 　　芙罗拉看着面前这个被迷宫巡守们押回来的男人，他显然经过很大的惊吓，全身不停 颤抖，目光恐惧地回避她的目光。 　　老实说她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麽办，根据穆的说法，他是机关的人，如果要将他送回 机关去那可是相当麻烦。 　　就这样将他留下来吗？要这麽做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个男人并没有登录在统御局的资 料库中，必须将他的遗传子资料回报统御局才行。 　　「你说你是医生？」 　　「是的，」那个男人在芙罗拉开口的时候又抖了一下。 　　真是个胆小的人类。她暗自想道。 　　「我在机关曾经担任研发员和医生的职务。」 　　研究员？ 　　「哪方面的研究员？」芙罗拉好奇地问。 　　「伪造器官。」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她。 　　芙罗拉相当惊讶。伪造器官一直是统御局梦寐以求的关键技术，机关的人造器官技术 向来都在统御局的研究院之上，如果能够取得相关的技术人才，对统御局而言无非是一大 利多。 　　统御局当然也有能力制造出除了脑部以外的复制器官，但是始终无法将其提升到更高 的性能，机械化常常是更好的选择。 　　机关生产的伪造器官却是相当优异，性能上来说甚至比起机械化更好，与人体的适应 性也是上选，连统御局都曾经与机关进行交易，取得一批器官进行研究。 　　但是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 　　如果将这个人送到统御局，说不定可以取得关键。 　　「你对伪造器官技术的了解有多深？建议你小心回答，这大大影响你的未来。」 　　「从手脚到脑，我都有参与……我曾经担任一段时间的开发主任。」 　　「你连脑部的制造方法都知道？」芙罗拉提高音调，语气听来有些咄咄逼人。 　　「是的……」那男人皱缩着身体，战战兢兢地回答。 　　芙罗拉瞪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想不到他竟然连伪造脑的制造技术都能够掌握 。芙罗拉知道伪造脑的技术连机关都尚未成熟，只要统御局知道了关键，凭着统御局的技 术力肯定能够将生体科技一举推上新的高峰。 　　「带你来的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 　　「是吗？」芙罗拉目光凌厉地望向他。 　　「他说要去找些东西就把我留下来了，我也不清楚他到底跑到哪去了，我说的都是真 的啊。」 　　「他带你来这里做什麽？」 　　「他说……」那男人吞吞吐吐，慌张地低下头。 　　「说吧。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 　　他抬起头来，眼神中鼓起一丝莫名的勇气。 　　「他要我把……把你的头脑安然无恙地转移。」 　　「转移到哪里去？」 　　「他没有告诉我。他说你是他以前……以前认识的人。」 　　芙罗拉深呼吸了几次，这似乎是肉体残留下的习惯。 　　「好吧，我会保证你的安全。只要你对统御局有贡献，要成为正式的公民也是有可能 。」 　　芙罗拉俯视着他，从心搏数和语气判断并不像是在说谎。 　　「正式的公民……吗？」 　　「你的名字是？」 　　「宾森特、宾森特‧埃文。」 　　「机关还在使用古老的姓氏。」 　　「是的，埃文是远古先民的名字。我是他的直系子嗣，被赐与这个姓。」 　　芙罗拉点点头，平静地看着宾森特。「那就请你暂时待在这里吧。我会准备好食物给 你，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请务必好好休息。」 　　芙罗拉唤来巡守，并且命令他们将那男人带到居住塔，准备食物和饮水让他好好休息 ，使他的精神状态能够安定一些。 　　她返回存放生体电脑的房间，再度向统御局发出信息。 　　统御局到现在还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她已经向统御局要求派出增援的部队。她不打 算回报关於发现量子电脑和边境巡防兵团侦查队的事情，只是简单地述说穆的入侵和抓住 了拥有伪造器官技术的人类，统御局的态度相当微妙，只是单方面接收她的情报，并没有 做出什麽正式的回应。 　　按理说，统御局应该很想得到伪造器官的技术才对，这种冷淡的反应或许是统御局内 部出了什麽问题。从她拒绝离开空洞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脱离统御局的权力中心，大多数的 内部情报她都无法得知。 　　她现在要好好考虑是否要接收统整边境的兵力来进行空洞的防御。 　　芙罗拉切断连线，离开管理栋，准备再次会见那些巡防兵，她边走边想着这些问题。 　　城市依然孤寂无人，巡守们全被她派去寻找着消失无踪的穆。他们发现宾森特时只有 自动战车保护他，自动战车当然不是三名巡守的对手，围攻之下很快就摧毁了。巡守们虽 然带回了医生，但却破坏了那辆自动战车，对现在的状况来说实在是有些可惜。 　　医生和战车待在一起，但那个男人却不见踪影。 　　这个奇怪又固执的男人到底去了哪里？ 　　无论如何，那个男人只不过是旁枝末节，如果统御局出了问题，那麽当边境崩溃之时 ，她也没有任何的能力挡下虫群的进攻。封住通道只能挡住一时，若是统御局不愿派兵， 等到虫族从缝隙钻进来，那麽她就什麽都没了。 　　岂不是被统御局当成了弃子？ 　　从巡防兵团的装备看来，巡防兵团应该有针对虫族的武器，兵力应该也尚称足够。如 果她能出手援助，将能够成为强大的一支兵队。 　　旗下的空洞群领导人现在应该都陷入混乱，只要她能够重新恢复空洞间的运作，让所 有的空洞团结起来抵御虫群入侵，她的空洞或许能够再次回到以前的繁荣。 　　她心驰神往地想像着这光景。 　　她可以释出所有的科技让边境制造出自动战车，只要他们愿意，她甚至可以重新训练 出新的巡守。 　　凭藉着资料库里的技术和空洞的资源这并不难办到。 　　前提是统御局真的已经连她都舍弃了，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她必须好好衡量统御局对 她的态度。 　　得先让巡防兵团的人站在她这边才行。 　　她决定告诉他们她所掌握的所有情报。 　　量子电脑也好，伪造器官也好。她可以释出所有情报，只要她能够重新保护她的子民 ，要她付出什麽代价都无所谓。她的手上现在有够多的筹码，事情如计画进行，对大家都 有利。 　　芙萝拉的足音在这座无人的城中回荡着，没有巡守陪伴让她感觉更寂寞，孤寂的感觉 最让她感到无助。 　　以往每当她心情不安之时总会从管理栋观看着这座城市的居民们，跟辅佐官谈天也能 够让她心情好一些，但是她现在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说话的对象。 　　她花了好些时间才抵达边界，进入冷清的净化区内。 　　梭弥看着古诺提夫推回脸上滑落的眼镜，她还是有点担心闪儿的情形。 　　执政官留下的一名迷宫巡守站在门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空气，卸下头盔的巡守看起来 跟一般人类没什麽差别。 　　她正在思考芙罗拉留下来的那个问题。 　　中央方面肯定出了什麽大事，或者是预算出即将发生某种事件，才会决定搬空并封闭 一个运行中的空洞系统，这个空洞的人类看样子已经全部撤离了。她想不透的是，为什麽 芙罗拉执政官要让他们做这种选择。 　　留下来，或是默默地回去空洞。他们当然不去考虑第三个选项。 　　「古诺提夫，我们现在该怎麽做？」梭弥问道。 　　古诺提夫看起来很冷静，但是闪儿伤的这麽重，说不定古诺提夫也只是强装镇定？ 　　「我想先等闪儿的情况稳定下来再跟她谈。」 　　「不知道闪儿姊姊现在怎麽样了……」派尼尔悠悠地叹息。 　　大家全都被甲兽的突袭吓着了。如果当时那个巡守不在场，他们或许会被甲兽全部杀 死。 　　梭弥回想起当时的情况。 　　他们向叶门领主道别之後，乘着电磁运输车通过那宽广的运输用干道，内部光源仍然 动作着让梭弥紧张的心情安稳下来。 　　原本以为可以就这样顺利地进入统御局的直辖空洞，就在即将到达的不远处，道路从 中被切断了。干道被硬生生截断，裂成深不见底的巨大鸿沟，运输车无法继续通行。 　　梭弥用弩枪射出固定锚，然後他们依序越过那道鸿沟。梭弥通过的时候抬头向上看去 ，却什麽也看不见。闪儿依依不舍地看着那辆运输车。因为还要携带食粮，原本准备好的 装备只能带出一半左右。派尼尔一直惦记着那台导航用电脑。 　　梭弥不清楚他们花了多久的时间才抵达统御局的空洞，不过肯定是远比搭运输车来的 久上许多。 　　他们顺利地抵达空洞闸门，但是一如所料，闸门完全地封闭着。闪儿找到了一处让人 员通行用，能够直接到达净化室内部的走道，里头蜿蜒曲折，回廊不断交错，就在他们几 乎就要迷失方向的时候，他们看见了一名迷宫巡守守在某条走廊的尽头。 　　古诺提夫上前交涉，却被强硬地拒绝进入。 　　正当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头顶的板层沉重地凸了起来。 　　巨兽一爪攒开了顶上的壁板，从天而降，正好就落在他们之间。 　　那个瞬间只有闪儿和涅洛斯反应过来。涅洛斯抱起梭弥和派尼尔跳开，或许闪儿是运 气差了一些，才刚将古诺提夫推开，肩上就立刻挨上一爪。 　　锐爪轻而易举地挖开她的肩膀，即使装备着陶瓷盔甲也还是挨不住甲兽的直接攻击， 盔甲被刨开，大半个肩膀就这样被挖掉。 　　血液的腥味助长了甲兽的狂气。 　　迷宫巡守冲过来拦截住甲兽的攻势，他的一波猛攻硬是逼退了甲兽，此时却又落下了 第二头。他们退到入口处才开始帮闪儿治疗，那时她已经半昏死过去，古诺提夫也不麻醉 了，为了避免感染就直接进行消毒，他拉了梭弥过来帮他止血，涅洛斯则是护在他们之前 ，手中握持的虫壳剑发出隐隐的嗡鸣。 　　巡守挥动长柄战斧压制了前头的第一匹甲兽，他降下了阀门，却只能抵档一会儿。那 些甲兽的前爪又粗又钝，轻松地突破了板甲。 　　梭弥尽可能地将注意力集中在闪儿的伤势上，但出血量实在太大，若不是执政官及时 出现，闪儿应该已经死了。 　　执政官立即压制并杀死了两只甲兽，直到闪儿被送上急救车，她的情绪才渐渐缓和下 来。 　　古诺提夫望着被烧焦散发出阵阵臭气的甲兽屍体，脸上浮现了厌恶的神情。梭弥想起 那段境外的日子，在无尽的迷宫中寻找着其他可能性的日子，等着他们的却尽是死亡和恐 怖。 　　从那之後，他们就一直待在净化区域内。 　　执政官允诺他们可以去照看治疗中的闪儿，於是在净化程序结束之後，梭弥就立刻过 去看望闪儿。 　　医疗所内摆着数架医疗舱，只有其中一台正嗡嗡运转着。 　　他们透过透明玻璃墙看见闪儿正泡在深蓝的液体内，伤口比梭弥想的更深，破裂的肌 肉面积很大，连骨头也被削掉了一部分。 　　手术机器正在清除伤口上的盔甲破片和发青的感染部，并且同时修补伤口，从速度看 来还得花上很多时间。 　　「医疗舱会用合成肌肉和骨骼来修复他的肩膀，请你们不用担心。」巡守对他们说。 　　「好厉害的东西。」派尼尔死盯着正在治疗闪儿的机械臂。 　　「是啊，如果要塞也有这种机器应该可以救回更多人。」古诺提夫说。 　　梭弥看着舱内的闪儿。 　　古诺提夫说的话的确没错，要是要塞也有这种机器，那麽因为感染或受重伤而死去的 人或许会大幅下降。中央的技术竟然超越边境这麽多，难怪中央从来不要求提供医疗技术 者。 　　梭弥有些恼怒，中央到底是怎麽看待我们？难道巡防兵团就只是用过即丢的棋子吗？ 　　继续待在这里也於事无补，於是古诺提夫带着他们回到净化室内轮流休息。 　　「照执政官的说法，我们是回不去要塞了。」 　　他们在净化室内呆了一段时间之後，派尼尔脸色苍白地说。现在的情况对这个孩子来 说或许有些太过沉重了，梭弥有些担心地望着他。 　　「你说的没错，」古诺提夫说：「我认为我们可以考虑留下来。」 　　「留下来？」梭弥发出疑问。 　　古诺提夫将脸贴近她的耳边悄声说：「我们没回去，司令一定会派出第二团侦察队， 只要我们先得到情报，不愁没有机会逃走。要是我们现在选择离开，可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 　　他注意着巡守的反应，「现在最重要的是取得确实的情报，我们才能回去覆命。」 　　「你说的是没错啦。」梭弥思索了一下。「可是如果没有机会离开这里……」 　　「那也总比我们就这样返回去好。现在只能做这个决定，等到要塞派来援军，伺机引 起混乱再趁隙离开这里。」 　　「执政官大人那个样子像是已经完全看透我们心思了。」梭弥说：「而且还不知道她 到底找涅洛斯做什麽。」 　　「她说涅洛斯使用了高阶权限，」古诺提夫谈着这个可能性，「说不定他跟统御局有 什麽关系。」 　　「是啊，说不定他可以让我们回去。」派尼尔一脸期待。 　　「我想还是别抱着太大的期望，还是等到闪儿脱离险境再做决定。」 　　依执政官的心思，一定早猜到他们会有所行动。那为什麽她要开出这种不合逻辑的条 件呢？ 　　梭弥猜想，这个空洞的封闭和切断与边境的通路一定是有什麽事件发生，而这件事又 不能够让边境的居民得知。到底是什麽事呢？自从他们进入这个空洞以来，除了执政官和 巡守之外就没有见到过别的人类，这个城市究竟是怎麽了？涅洛斯与新型甲兽同时出现， 两者之间难道有什麽关联吗？ 　　净化室中备妥了相当齐全的粮食和饮水，他们肯定是得在这个房间里住上一阵子。她 逼自己暂时忘掉那些，吃了一些乾粮和水，然後尽量放松自己。 　　那个比较年轻的女孩子从睡梦中醒来，揉着眼睛恍然地看着她，过了不久才惊觉她的 身分站起来向她行礼。 　　她给她一个微笑。 　　「执政官大人，需要我叫醒其他人吗？」梭弥紧张地问。 　　「不用了，你们长途跋涉应该很累，说真的我应该让你们好好休息，但是我真的想找 个人陪我聊聊。」 　　「如果执政官大人不介意，我可以陪您。」 　　「不用再叫我执政官了，叫我芙罗拉吧。这个空洞的居民都这麽叫我。」 　　那女孩害羞地点点头，「芙罗拉小姐。」 　　「请问……涅洛斯他没事吧？」 　　「他没事，现在他待在我的塔内休息，再过不久你就可以跟他见面了。」 　　女孩的脸变得更红。 　　「你知道芙罗拉空洞跟我有什麽关系吗？」 　　芙罗拉看着女孩的脸孔，微笑地说道。 　　梭弥摇摇头，一脸迷惑。 　　「那个空洞是我负责建造的第一个空洞，我依照资料库中的影像和书本中的纪录重新 塑造出一个符合自然的空洞，或许比不上真正的自然界，但我已经尽我所能。」 　　「书本？」 　　「哎呀，你们没看过书本吗？」 　　女孩摇摇头。 　　「我记得净化室里面应该有书才对。」芙罗拉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 书籍，她拿了一本关於古代世界的解析文本。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本书，由统御局的研究者所撰写。 　　她念了一段里面形容收获季节的祭典文字，并让梭弥看看书上的图片。 　　「是不是跟芙罗拉空洞很像？」 　　梭弥惊讶地点头。「我从来都没看过书呢。这种东西好像只有聂哲司令的柜子上才有 ，又破又旧的，不像这些这麽漂亮。」 　　纸在边境也已经成为稀有物品，芙罗拉已经离过去那段日子太久，对边境的情报只剩 下定时回覆的讯息，连芙罗拉空洞的实际状况都不太清楚。 　　她听着梭弥向她说着芙罗拉空洞的人们，越听越感到满足。 　　「芙罗拉小姐难道没有再回到芙罗拉空洞去吗？」 　　她只是落寞地摇摇头。「我甚至连管理栋都很少出去呢。」 　　芙罗拉发现自己很喜欢眼前这个善体人意的年轻女孩，光是看着她，就会令她想起她 的居民们。她的喉间发出哽咽的声音，她已经无法再度落泪了。 　　「芙罗拉小姐……」梭弥吓了一跳，紧张地不知所措。 　　「我没事。」她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到这个地步。 　　「发生了什麽事？」古诺提夫刚刚醒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便脱口而出。 　　芙罗拉收起她的情感，看着这些巡防兵的成员，竟然连那麽年幼的孩子都加入了巡防 兵团，还为了执行任务到这个地方来。 　　她瞅着他们，暗自在心中做出决定。 　　「我想该是时候对你们说出一切了。」 　　巡防兵聚集在她身边，芙罗拉凝视着他们，阖上手中厚重的书籍。 　　「这座城市除了你们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人类存在了。」她观察着三人的心理变化 ，少女和那个男孩的心跳都加快了许多，只有那名叫做古诺提夫的侍从官瞬间控制住自己 的情绪。她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继续说道：「我想邀请你们重新成为这座空洞的居民 ，我会动用我手边所有的资源帮助你们。」 　　「执政官大人，可以请问你到底发生了些什麽事吗？」 　　「……你们、不，应该说是我们，全都被统御局放弃了。统御局预测到某个事件即将 发生，但是并没有透漏给我知道，毕竟我只是做为管理AI的存在，没有资格干涉统御局的 决策。因为我反对统御局的这项决定，已经被排除在统御局之外，严格来说，我已经不是 你们的执政官了。」 　　「竟然连芙罗拉小姐也……」梭弥捂着嘴巴惊呼。 　　「是的，虽说如此，我还是有足够的能力让这座城市重新运作，只要边境的居民们愿 意统整起来，我想我们还是有能力展开防御的。」 　　「真的是这样吗？」古诺提夫提出质疑。 　　「你可以自行判断，反正我最不济就是放你们回去，然後一个人守在这里。」 　　「也就是说，统御局已经不需要边境的居民了。我们现在可以不用理会统御局的任何 命令，再也不用上缴任何统御局所需要的资源和机具，可以独立在这个世界中生存？」 　　「……是的。」 　　芙罗拉有点看不透古诺提夫这个男人，他说的话的确没有错，但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像 是将她排除在外似的。 　　「你们可以进入内层空洞，或是选择暂时待在这里。」 　　「你还不打算让我们回去吗？」古诺提夫问道。 　　「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们，而且那个女孩的身体尚未恢复，我相信你们也不会就这样 丢下她回去。」 　　「芙罗拉小姐说的没错，我们不能丢下闪儿姊就这样回去。」梭弥附和自己的意见让 芙罗拉感到十分欣慰，那个男孩也在一旁点头。 　　古诺提夫望着他们，没有表示其他意见，他神情肃然地走到椅子上坐下，情绪也没有 什麽起伏。 　　「所以，你们决定要暂时留下来吗？」 　　梭弥瞟了古诺提夫一眼，然後断然说道：「是的，至少等到我们的队员恢复之後再回 去。」 　　「如果不是因为空洞内有入侵者，我原本想派出一名巡守帮你们传递讯息，但是现在 看起来是有点勉强。」 　　「入侵者？」古诺提夫问道。 　　「我已经抓住其中一个，另一个比较棘手的人还潜伏在这个空洞中。虽然我派出我仅 剩的部下们去追捕他，但是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芙罗拉小姐需要我们做什麽呢？」 　　「我必须回到我的本体旁边，扩张感觉域後一鼓作气抓住他。因为我想动用所有的巡 守，所以想请你们暂时担任我的护卫。你们愿意吗？」 　　梭弥坚定地点头，古诺提夫则没有回答。派尼尔有些尴尬地夹在他们之间，不知该如 何是好。 　　「如果是担任护卫的话，涅洛斯应该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强。」古诺提夫说。 　　「那个人是远比我们总体的生存更加重要的存在，不能让他冒这个险。」 　　「涅洛斯他……？」少女欲言又止。 　　「他和我一样，是统御局的知能电脑。」 　　◎ 　　宾森特被关进一个房间。 　　当他被那三个巡守围住的时候，宾森特一度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们疯狂地捣毁战车後朝他走来之时，他真的差点吓出尿来。他们用力架住他，那个 劲道让他的手臂现在还微微作痛。 　　房间里面还有浴室跟巨大的床铺。他脱掉身上的衣服，用力洗了个澡。水龙头里竟然 汩汩流出滚烫的热水，他用热水冲刷掉身体上累积的污垢，同时发现自己的身体累积了不 少小伤口，他的手掌还结了一层粗糙的死皮。热水让他的身体感觉舒服许多，他抓揉放松 僵硬的肌肉，让长久被黑暗和寒冷侵袭的身体舒缓开来。 　　他在蒸腾的水气中站了好一会儿，巴不得让热水的温度渗进脑袋里。他不舍地关掉水 龙头，用折叠得整齐划一的毛巾擦乾身子，然後换上柔软而乾净的衣服。他一路上穿来的 那套衣服已经沾满沙尘，到处都有撕扯的痕迹，上面还充满着火药和汗水的臭味。 　　宾森特顿时觉得自己焕然一新。 　　他坐下来看着桌上的东西。那些诡异的武士们准备了相当多的食物和饮水。他大快朵 颐起来，跟这些食物比起来，之前吃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他边嚼着食物边想。 　　穆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到底是死去哪里了？吃饱喝足之後，他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想。 　　疲惫感和松懈下来的精神缠住他的脑袋，他关上灯，若有似无地在梦境和现实间飘浮 着。他看见蔻蔻的身影，他想扑过去抱住她。然後他又看见穆，他满脸哀愁地望着他，眼 睛深遂得像个窟窿。 　　他在黑暗中惊醒，发现有个人正站在他的床前，沉默地盯着他瞧，让他吓得整个人贴 到墙上。 　　那个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睛在黑暗中灼灼发光，身体散发着一股奇妙的味道，火 药味掺合着血的味道。过去这段时间他一直闻到的味道。 　　他将一大包东西丢到床上，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工具都备齐了，准备好之後就跟我走。」 　　「原来是你啊。」宾森特松了口气，他怎麽会为这个家伙担心呢？ 　　他离开床舖，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衣服，筋肉的疲劳还没有完全恢复，不时发出吱轧 声，几个地方仍在疼痛，因为睡眠被干扰，整个头沙沙作响，意识都不知道快飘到哪里去 了。 　　他好希望可以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宾森特尾随着穆离开这个堪称舒适的房间。 　　一个迷宫巡守倒卧在房门口，身首异处，头像是被人以怪力直接扭下，断口血肉模糊 ，黑血喷洒在屍体周围，连门板都溅上大量的血液。 　　他吓的双腿一软差点跌倒，穆从旁抓住他让他不致摔在那滩黑血上。 　　「小心点。」穆的眼睛冷冷地瞪着他，那眼神看起来实在太过冷酷，彷佛又回到了自 己在诊疗所内初遇的那个样子。 　　宾森特尽力想稳住自己的脚，却又花了好久的时间才能够重新站立。 　　宾森特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不知怎麽的却打从心底发寒，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一点 都不像穆。虽然不论是长相或体型都一模一样，但是他总觉得有什麽地方怪怪的。 　　走路的方式、说话的语调、看着他的冰冷眼神，他总觉得是不是那时候的情形又出现 了。宾森特再次感觉到穆在机关诊疗室所展露出的那种异态。 　　难道他又被「干扰」了吗？ 　　他没敢提出问题，两个人一前一後走在昏黑的通道。 　　廊道的终点是这座钢铁塔楼的中心大厅。穆带着他离开这里，向着之前被带去见那个 可怕女人的所在之地前进。 　　这次他才注意到，那座钢铁巨塔凌驾在其他的建筑之上，无边无际地向上延伸。外头 的温度依旧寒冷，宾森特就这样跟穆在外头张扬地走着。 　　「这样子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吗？」宾森特忍不住问道。 　　穆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迳自向前。 　　他们踏入这座空荡荡的建筑物内，乘着电梯向上移动，打开门之後穆带领他进入一个 房间。 　　湛蓝的流光在这个房间里飞转消逝，宾森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座机器。透明的玻璃外 墙包围着一架精密的复杂机械装置，机械包着一颗人脑，脑连结着长长的脊髓，大量的管 线像是寄生植物般缠绕在脑上，机械隔着蓝色的营养液透着光辉。 　　这就是生体电脑？宾森特心想。 　　「把那个脑取出来。」穆丢下一个金属制的收容器。 　　事已至此，宾森特也不想再多做什麽无谓的抗拒，尽管他觉得穆实在变的有点怪异。 他研究了一下那个容器，装上传导针之後设定好冬眠系统。 　　他打开穆给他的包裹，找出可以用的手术工具彻底消毒之後便开始进行移转手术。 　　穆解开电脑上的防壁，打开维护用的开口，黏稠的果冻状营养液从里面滑了出来。 　　「旁边的机械组织该怎麽办，我可不懂机器啊。」宾森特问道。 　　穆将手伸进营养液中，捏碎部份机械造出一个开口。 　　看到这种手法他不禁皱起眉头，他不是很在乎这个脑袋吗？宾森特也管不了那麽多， 幸好生体电脑跟他接触过的其他人脑没什麽差异，只有少部分的组织被改造成电子式的回 路，并且以金属固定。他戴上手套，仔细抽离那些数不清的神经传导针，切断一些碍事的 管线组织，小心地不伤到脑体。 　　穆带来的东西里面没有营养液，他只好让装置内部原有的营养液尽可能地包覆着脑体 ，然後将小心地脑放入收容器中，倒入脑安定液让电脑进入休眠状态，按下容器的开关。 　　收容器立刻被穆拿走。 　　「这样子就完成了吗？」穆看着收容器，面无表情地说。 　　「我已经尽力让脑部不受到伤害，其他就不是我能力所及的范围了。」他抹掉额头上 的汗珠。 　　「是吗？」穆说道。 　　某人打开了门进到房内。 　　原来是穆。他心想，又是这个该死的家伙。 　　等等。 　　又是穆？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两个人的确都是穆。 　　刚从外面进来的『穆』脸上展露出深切的恶意，看着他笑了。 　　「宾森特医生，还记得我吗？」他马上想起这种说话的口气，绝对不会错的，就是在 诊疗室威胁他的那个家伙。 　　「你……你又占据了穆的身体？」他才刚脱口而出，马上觉得不对劲。如果他「入侵 」了穆的身体，那麽这个带他过来的『穆』又是什麽人？ 　　那个男人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大得刺耳。 　　「你听见没有，这小子说什麽蠢话啊。」脸上带着邪恶笑容的穆对另一个面无表情的 穆说。 　　「你说的那个家伙已经被我们解决掉啦！不过你做的很好，我决定不杀你，饶你一条 小命！还不快跪地谢恩？」 　　「被杀了……你们到底是……？」宾森特想起穆所说的『我们』，一股战栗感盘据在 他的心头。 　　他看着自己手上沾满的营养液和手术工具，然後抬头望着那个收容生体电脑的器皿。 　　那两人把他独自丢下相继离去，他傻愣在原地。 　　脑袋一片空白。那两个『穆』竟然说穆已经被他们解决掉了？ 　　意识似乎变的模糊起来，那我呢？我该怎麽办呢？ 　　他巍巍颤颤地步出这个房间，彷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他感到浑身虚脱，那两个人 就这样离开，没有人可以告诉他接下来该怎麽办。 　　宾森特失落地靠着墙跌坐在地上，脚步声逐渐靠近，他却恍若未闻。 　　涅洛斯从阴影中出现，慢慢靠近失神的宾森特。 　　「发生了什麽事？」宾斯特努力将失焦的双眼重新对焦，却怎麽样也看不清面前这个 人的脸。 　　「他们、他们把脑取走了。」 　　「脑？」 　　「放在里面的生体电脑，他们丢下我自己逃走了。」 　　涅洛斯甩了他一巴掌，疼痛让宾森特回过神来，他捂着开始发红肿胀的脸颊，看着眼 前这个年轻的男子。 　　「我叫涅洛斯，你是什麽人？」 　　「宾森特‧埃文……」 　　「你看起来状况很差。」涅洛斯紧抓住他的肩膀。「你说谁把生体电脑取走了？」 　　「是穆……」宾森特说。 　　涅洛斯走入存放生体电脑的空间，过了一会才走出来。 　　他紧握住宾森特的手将他拉起，大步朝外迈步。他们离开管理塔，宾森特不知道眼前 这个男人到底要带他去哪里。 　　他们走了一段时间，涅洛斯突然拉着他快速地冲刺，最後甚至将他整个人抱起来，以 异常的速度飞跃。 　　远方烁出刺眼的青紫色闪光，宾森特忍不住眯起双眼。他听见战斗的声音从他耳边呼 啸而过，衣摆随着涅洛斯的跃动飘扬。 　　他们朝着战斗的场所前进，直到他的眼前陷入一片眩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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