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oskito (革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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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Sun Apr 25 00:13:57 2004
我的眼前常浮现那个爱斯基摩人的影子,觉得他也是该受保护的可怜人。
三十年前,毕业旅行到兰屿。在那个「很难」出国的年代,能够搭小飞机
,飞过浩渺的烟波,到一个与世隔绝、景观完全同的小岛,真是令我兴奋极
了。更兴奋的是见到兰屿的原住民,穿着丁字裤,推着两头尖尖的船,夜里
,在海上点起火把,来飞鱼。
黑黑的夜色中,海上火把的光亮闪烁,风吹来,浪打来,站在海边的感觉
真美。
最难忘的,是我班上一位女生收了个兰屿的女孩做乾妹妹。虽然才认识几
天,那小女孩却体贴地对「乾姐姐」说:「回去多穿一点衣服吧, 西风起了
,受凉的。」
我更永远忘不了,她那无邪的脸孔,和她说的:「姐姐,你知道吗?我们
兰屿人都好穷、好短命,日本人以前把我们隔离起来,故意不教育们,拿我
们当原始人类的橱窗,害我们到现在还这麽落後……」
二十多年前,到台湾南部一个城市。经过一条路,路中间居然有口井。「
这是一口井,被保护的文物,」当地的朋友对我说,「可是这麽多年来,它
在这儿,真不便,也真危险,已经有好几个人,夜里骑机车,因为撞到这口
井,死了。」
十几年前,到台湾北部的一个小镇。镇上有所着名的庙宇,香火鼎盛。庙
旁是条老街,走在其中,如同进入历史。
「真美,」我说,「保护得真好。」
「可是你知道吗?因为是古蹟,政府规定要保护,不准改变,」当地的人
对我笑笑说,「结果子愈来愈老、又阴又湿,住在里面很多人得了风湿和气
喘。尤其害怕的是,哪一天,地震来,百年老屋垮了,我们全得压死在里面
。」
前年,在「读者文摘」上看到一篇「海豹人之死」。
在加拿大北极小村里住了一家猎人。男主人皮泰图靠猎取环斑海豹为生,
每张海豹皮可以卖到十一美元。但是一九七五年秋天,全世界的人都在电视
上看到一惊心动魄的新闻影片。那是「绿色和平(Greenpeace)」组织带
着记者团去拍摄的,拍下爱斯基摩人猎取海豹的「残酷镜头」。
新闻媒体大力炒作,电影明星和欧美的政治人物也加入保护行动。绿色行
动组织的总裁罗勃特.亨特提出警告:「如果不禁猎,格陵兰海豹将在五年
内绝种。」这个号称「心灵炸弹」的新闻爆发开来,一九八三年欧洲议会在
舆论的压力下终於宣布禁止幼豹皮在欧洲出售。
不卖幼海豹皮,整个海豹的皮毛市场都崩溃了。没有人再买海豹皮衣,猎
海豹者被看成刽子手,虽然───加拿大野生动物基金会会长说:「我们并
不担心格陵兰海豹会绝种。」受委托调查的人道机构,也发现猎杀海豹的方
法并非不人道。
加拿大北极圈的猎人断了生计,十一年内有一百五十二人自杀。皮泰图有
一天离开家,挥手向妻子道别,这是他结婚以来第一次这样道别。皮泰图没
有再回来,他死在一片碎冰之间。不久前,看电视上的专题报导。孟加拉的
街头,衣衫褴褛的人,衣衫破旧的孩子,对着镜头,在清瘦的面庞上,张着
无助的大眼睛。旁白说,联合国保护儿童的组织,指责孟加拉的企业,雇用
幼小的童工,使孩子受到伤害。
於是小童工们被解雇了。他们流落街头,有些沦为雏妓。联合国儿童福利
组织不得不回头,做让步和补偿的措施。
跟昆虫学家陈维寿老师聊天。
「你知道吗?以前台湾靠蝴蝶赚了多少外汇?」陈老师说,
「单单在黄蝶翠谷一年就能抓五六千万只。」
「这不是违反生态保育吗?」我说。
「错了,」他笑笑,「後来经济不景气,蝴蝶出口没落了,黄蝶翠谷的蝴
蝶被抓得少,数量反而减少。因为十天内,那里就能产生一两千万只蝴蝶,
没人抓,数量太多,把树芽都吃光了,後来的,就饿死了…… 」
看台大研究所学生关孙知写的文章「人与大自然的矛盾」。云贵高原的初
春,农民开始播种,但是种子才播好,就可能被由青康藏高原飞来的黑颈鹤
吃掉。黑颈鹤是保育类动物,政府规定,谁杀一只,就要被关七年。
农民只能用各种方法驱赶。只是,才赶走一批,又飞来一批。令人心惊的
是,在保育人员的宴会中,端上一盘又一盘的大菜,关孙知算算,一共十八
道,大多为云南特产,甚至还有穿山甲……
当一只全世界只剩几只的猛兽,对人扑过来时,如果你手上有枪,你是打
死那野兽,还是任牠去咬死人?
「全世界有几十亿的人,死一个人算什麽?」你会不会这麽说?抑或,你
会毫不考虑地射杀野兽?
这个世界不是人类所专有的,我们要尊重地球村里的每一员。但是,当我
们高唱入云,当我们举着牌子站在百货公司门口,高喊不准屠杀动物、猎取
毛皮的时候,我们有没有为贫苦山村的猎人送上冬衣?当我们在保护一口井
,为那古蹟请命的时候,我们有没有想想移走古井、更改道路的方法?还是
任它在那儿伤害我们的同胞?
当我们高喊这世界的物种,正以空前的速度在减少时,我们有没有想想自
己造成的污染,正是最大的祸害?当我们高唱保护雨林的时候,我们有没有
好好利用每一张纸,使这界上能够多留一棵树?我们可以打扮成仁者的样子
,打着领结,举着香槟,参加保护古蹟和野生动物的募款餐会。看山珍海味
一道道上来,却听不到山巅海滨一声声的哀叹。
做为美国自然历史物馆和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资深会员,我常想,当
我抢救一朵小花的时候,是不是践踏了无辜的小草?我也常想,我的眼前常
浮现那个爱斯基摩人的影子,觉得他也是该受保护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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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路亚!我仍活着。
工作,散步,向坏人致敬,微笑和不朽,
为生存而生存,为看云而看云,
厚着脸皮占地球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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