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higodfather (奇幻意志神父)
看板NCCU_Fantasy
标题[创茶]火车将出发
时间Wed Apr 5 22:59:23 2017
我该走了,即便我还有点犹豫我该怎麽做。
我或许该先厘清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然後我又该往哪里去。
好吧,这是人类会用的方法。那句话怎麽讲来着?深呼吸,冷静下来。
我现在手上有一张工作,我的选项有接下那工作匆匆离去,或者留下来等我父亲回来。
喔,後者真是个烂主意。人类为什麽要做选择,好像这样他们就会选不同答案一样?又或
者他们不那麽常肯定自己的答案,所以需要选择呢?
或许我该抓一个人类问问看,如果父亲是个失意的、常喝醉酒的中年男子,濒临失业,身
上还有病痛缠身,那是什麽样的光景。一个丈夫对妻子拳打脚踢,一个父亲想强迫儿子奉
他为王,那麽他的家人该怎麽做?
喔,就算是人类的最低标准,这样也是听不懂的吧?但我也不会真的去找个人类,跟他诉
苦。
我的父亲再六天就要工作回来了,下次离开不知道是什麽时候。
我还记得他离开时我如释重负的心情。那一晚我睡得很香甜,因为没有一个拒绝治疗的人
在床上痛的大吼大叫。那一天我看我最喜欢的书觉得特别自在,因为不再有人会来阻止我
研究我的兴趣,所谓的人类。那个礼拜我的心情都非常的好,因为有个人去赚钱养家的时
刻,我才能稍稍远离他的监视、他对我人生的安排。
喔,我回想那美好的时刻也是没有一点用。真讨厌,人类不是该很擅长於这种自我激励的
事情吗?
快乐已经蒸发的烟消云散,或许是因为一颗太阳已经迫近了。那太阳自以为散发温暖与光
芒,却没察觉到周遭的事物快被自己烤熟。
我应该走吗?我收拾着行李,却还不停问自己这个问题。
人类是很有趣的,他们总以为自己离死亡很远,离我们很远。这真奇怪,你可以找到各种
杀死人类的方法,你知道他们从脑袋、颈动脉到心脏无一不是致命点,你知道他们走在路
上、躺在床上甚至是坐个云霄飞车都可以把自己弄死。
但你依然会发现,人类都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远,他们把这里叫做「另一个世界」。喔,我
觉得那就是形容一个很远的地方,不是吗?
那时候我坐在课堂上,一边心里还老不高兴父亲对我的期待,他告诉我去读人类研究当然
也很好,但是有很多科目更有前途,要慎选我的未来。但从头到尾我只听得出他想要我赚
更多的钱,和光宗耀祖。我该庆幸犯罪不是光耀门楣的一种通常方法吗?
「他把这个称之为双向车理论。对人类来说,死亡是条单行道,他们一旦踏上去,就绝无
可能转头,因此,他们觉得死亡对他们很远。但我们不是,我们看到的死亡是双向的,我
们可以过去,也可以再回来。」教授的话不偏不倚地打在我发呆的空档上。
人类,当他们踏向死亡,或当他们意识到死亡的时候,都想些什麽呢?那会是像我这样,
烦恼於未来、家庭或自己吗?那时,我就确定了我要小小的反抗我父亲的意志,我要继续
坚持读人类研究。
我叹了口气,把教科书开始塞进行李。我那时还觉得人类很傻,怎麽会觉得死亡离他们很
远。我现在才知道我也很傻,我以为我可以不用面对,可以快乐且独立,就如他所对我们
说的。不,我时常面对,时常受限,而我那时觉得我离他工作的地点多远,现在就觉得多
近。
是的,我父亲已经坐上了回到这里的回程车,而我也因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迫近感。
我就要走了,在他回来之前。
我母亲希望我留下来,她希望家庭可以团聚,然後再想工作的事情。
我不会对我母亲动怒,但是,之前是父亲让我一定要出去工作、要赚钱、要光耀门楣,是
他要我一定要爱护这个家、关心这个家、随时掌握家的动态。他说他要全力支持我考试,
他的做法是让我弟弟向我求救,让我为家里发生的事做些什麽。他说他没有要给我压力,
他的做法是拒绝治疗,扬言他总有一天会离去,还要我好好照顾弟妹。
够了,他就是矛盾,他就是压力的来源,他即是我一生的业障。
我叹了口气,继续等着车。或许我上句话说重了。
但我确实是不想再待在那个家,我选择逃离。我看过人类写的书,里面说有时候逃避负面
情绪也是好办法,我想问他们,那我要逃到什麽时候,才知道我已经可以「回来」了?
我母亲想让我留下来,她告诉我没有必要那麽急,可以申请更换一个晚一些的工作。
我知道,我故意的,我说我忘了期限。
至今我母亲不知道我的想法,她相信我是最乖的小孩、最懂事,会顾好这个家,肩负起我
父亲该肩负的责任。
我有时可能可以冷冷地告诉自己我可从来没看过肩负责任是怎样的,我只知道一个人把钱
丢给我们,然後就可以用施舍我们的态度和我们说话。但我更多时候是惶恐,我想逃,因
为我没办法把这种恐惧跟任何人倾诉。我也没有准备好工作,但我得要做,而这种无奈和
逃避心理的产物,推使我产生虚妄的勇气。
车子来了,我才认真想到我也许一年後才会回来。但是我看看那个家,我的心竟然没有一
点不舍了。那是很强烈的情绪,断开了我与这个理应是我避风港的地方应该有的连结。我
想到我父亲会常常写信回来问家里的情况、我的课业、我弟妹的课业、我的健康和我弟妹
的健康。我在很多时候会说谎,例如告诉他我不会觉得那样频繁的问问题很打扰我、很令
我不安。
我彷佛可以看到我的家里面透出我父亲的视线,他在监视着我,要我照他的心意行事。真
可惜,我要离开了,我踏上了公车的台阶。
我以为雨滴是要掩饰我的泪,结果我发现,我已经挤不出泪水。
我的脸、我的眼神已经习惯说谎了。甚至忘了为何而说谎。
我真的走了,而留给我的是一段也许过得特别快的时间。
我搭上车来到人类世界,虽然这麽说,但这个旅程很快,我只是给服务人员看了下我的工
作证明,吸了口气,然後踏出来,我就到了。
但是关键的,是我的回程票。我们可以穿梭於生死之间,这是我们的特点,但是我们也有
巨大的限制,那就是我们的回程票是固定时间的。我们只能在这里待一年。这不是我意愿
能控制的,只要一年一到,我必定会离开人类,回到一个我不想回去的地方。
也许我现在都还坐在车上,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误以为自己已经脱离那里。
我重新看了一下我的工作,观察一个人类,瑞迪‧弗雷内‧瑟索。
他是个让我好奇的人,或许是因为他有着不幸福的家庭。或许是因为他的能力,他号召了
一群忠心耿耿的教众,不惜为他与政府对峙。或许是因为他的言论,那句他的名言,「死
亡不是单向车,各位,它永远是有回程票的。」
而正如同世人对我们的定义,我作为一个死神来到这里,就是昭告了他的死亡即将到来。
作为人类,他真的看到了从单行道上回头的办法吗?
我闭上眼睛,或许我也有一点期待吧。能不能找到不用离开人间的方法,永远的逃避下去
。
我起身出发,第一站是瑟索的家乡。
他在这里宣扬他的教义,但我相信许多的教徒不曾认真看完过。他也没有如此打算过,他
写出那些教义不是要让别人去读,而是要他们抬头看他。
他们会看到一个慈爱的父亲,伸出双臂迎接他们。他带领着教徒面对恐惧、克服难关。
某种程度上,他是对的,他知道有的人并不是不向往秩序,他们只是害怕那个背叛过他们
的国家。他了解有些人并不是不够聪明,而是内心的空虚一直填不平。有些人不是没有对
家人的爱,但不知如何去爱。瑟索协助他们,去建立一个秩序、爱的连结,来填补他们人
生的空缺。他有浑然天成的辅导技术。
但他欠缺真正的爱心,他的内心有着巨大的空洞。这些教徒追随他的模样打不动他,他们
的虔诚心也无法使他软化,反而让他陷入一种无法察觉却又无法忽视的焦虑当中。
而我,已经习惯这种角色,停留在灵体的状态在空中俯瞰,用冷漠无情的表情去看。即便
我内心有一部份明白,或许我本来也该是瑟索的教徒之一,期待他的拥抱能让我忘却烦恼
。
我本应继续向前,但我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现在停在警局,这里尚未被突然兴起的邪教势力席卷,但是也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愈来
愈多人意识到自己的亲人去了哪里,或可能只是怪罪他们不告而别,於是涌进警局里,要
把这压力分担给别人。
不巧的是,我知道这些来警局的人,有一部份的责任。心灵空虚的弱点不是一个有着伶牙
俐齿的人就可以单独挖开的。
「局长,目前他们没有制造什麽麻烦,我们可无法插手管他们想信什麽教,想怎麽规划他
们的周末时间……」一名员警如实报告,但是局长却不耐的把手上的报告重重摔在桌上。
「去你的周末时间!我们在谈的是一个疯子,把那群人诱拐到他的邪教团体里!」局长伊
诺‧安塔文指着那无辜的员警,痛骂了一顿。当然,安塔文没有对那员警本人的恶意,他
在自责自己不能守护他坚信的价值。
即便在我眼里,他偷渡了自己的私心,他内心深处坚信只有他信仰的那位才是真正值得信
仰的,而不是出於对於那些迷途羔羊的怜悯。但此时还不到他因此惹祸上身的时候,此刻
他的私心恰好与大家的期望吻合。
「呃,我会,好好盯紧他们的,局长。现在就去。」员警尴尬地说完,随即快快离去。而
一个身影,也跟着他离去,并向我微微点头。
我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去看,老实说虽然我是死神,但我没看过人类死亡。即便我知道人
类离死亡很近……
作为瑟索邪教的第一名牺牲者,员警伊尼,正走向一个他认为非常轻松、轻松到他懒得掩
饰自己监视意图的死亡旅程。
我放慢了我的步调,好让我可以看清楚这历史性的一刻。
「员警伊尼‧庞克托,已经被证实死於暴徒残忍的殴打。此刻,社会正逐渐意识到瑞迪‧
瑟索领导的不是一群普通人,而是对秩序和理性怀有敌意的……」电视上的人物讲着一段
听起来慷慨激昂的演讲,但被遥控器关闭。这麻烦可不是遥控器可以关闭的,瑟索很明白
,他在名为冥想室的房间里等待他应当惊慌失措的教徒。
等到他们进来,瑟索应该已经准备好挂上冷静的面具,同时又准备了一个疯狂而感性的计
画,要公布给他的教徒。瑟索不想要停在这里,他还想要更多追随者,还想要争取更多自
由时光,来完成他心中的计画。
教徒在准确的时间点走进来,他们不会注意到瑟索在这房间焦虑的踱步次数。
「教主大人,不好了,波士提和小迪斯闯祸了……」他还没把话说完,瑟索掌握了一个恰
到好处的时点戏剧化的举手制止他的发言。
「闯祸?不,我已经预见了这会发生。」瑟索冷静甚至带着骄傲的语气,而他说不定一部
份是说真话,「而我有个重要的宣布。波士提和迪斯不会受罚,因为他们完成了一项天命
。」
「天命?」那教徒茫然。
「一起出去吧,我会和大家解释清楚。有关那死亡的主宰给我的任务。」瑟索坚定的说,
同时带大家走了出去。
是我的幻觉吗?当他讲到死亡的主宰时,他的眼光是正对着我的。
我继续走下去,几乎忘记了我本来是多麽不愿意时光继续。
我暂且搁置了带领他的教徒上演出埃及记的瑟索,来到了一个教徒的家里。这名教徒不只
想要离开埃及,还想要解救他的埃及主人。
「亲爱的,你要相信我,瑟索是我们的希望,他懂得神蹟,他对我们都很好……」他向来
不懂得说话的技巧,像个过时的唱盘,只能断断续续的吐出声响。
「我!不需要!你的!邪教朋友!」他的妻子则用力甩开他的手,当探针离开唱盘时,房
间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明白……你觉得我想害你。我……确实对不起你,亲爱的,但是我很真诚。」丈夫紧
紧抓牢了妻子,眼神中透出危险的火花。「瑟索是我们的神,老婆。他拯救了我,我现在
,更有能力去爱你……」
「你错了!从一开始你就不懂!波士提,你甚至,连,给我自己的空间也不愿意!」对方
毫不领情,而是更用力的挣脱。显然瑟索没有带领他的教徒面对自己的过度侵略只是骚扰
和侵害,反而让他的教徒得到某种危险的自信。
正当一切升温,自认为解救的一方开始转念的同时,时间和空间彷佛断开了一些。我重心
失稳,一跌穿过了墙壁,跌出了房间。
「我有不妙的预感……你是!」我还来不及喊,有个身影就从墙壁中穿了出来。令我惊讶
的是,对方看起来并不比我老。
他们自称「医生」,因为他们与死神作对。这倒是挺幽默的,如果他们是懂幽默的一群。
他们的能力是未知数,有人说他们就是「死亡」的死神的下场,也有人说他们是世界创造
给我们的天敌。只有一点是确定的。他想要猎杀我。
「我花了好久的时间找到你!」他的脸上泛起红晕,露出幸福的表情。「我……我不知道
怎麽……」
「那我建议你好好想想。」我立即逃离那里。虽然我开始觉得这个房子上下颠倒,像是万
花筒里面的景色在飞舞,我还是凭着直觉往前逃着。我的力量来自死亡的赋予,那个人类
害怕而敬远的古老法则。那力量也让我闻到了灵魂的味道,我将会被导引到所谓的圣山,
瑟索应许他的教徒之地。
「等等!我很抱歉!我还没有看过像你们这样的……」他也紧追在後,他的行走本身就扰
乱了我周遭的时空,干涉着灵体的界面。
这是有原因的,我们、人类和他们,对死亡的观点不同。我想起过去的回忆。
「这是人类称为莫比乌斯环的图形,大家可以试着从一面开始画线,会发现……不论你从
哪里开始画,你始终都会回到同一面,甚至你从中间切开,你也只会得到两个相似的图形
。」老师走过我们的身边,看我们在环上画线或剪裁。
然後,他突然拿起了一个比较大的环,「这就是,医生所看见的死亡。他们和我们、甚至
和人类都不一样,他们永远只能看到一面。如果他们想往另一面看,该怎麽做呢?」有的
人摇了摇头,有的人还专注在环上。
老师拿了一支笔,刺穿了纸做的环。而笔,确实看到了那环的另一面。
对医生而言,我们就是那隔开他们与死亡的环。即便他们背负着生的那面的强大能量,那
力量却反过来带给他们不幸。他们若是不杀死一个死神,来到死亡的世界,那生的力量会
害他们无法生育,直到灭绝。
「我想我不该看到你!我知道你们想要什麽,你想要杀了我!」我对他大喊,并感觉到前
方终於恢复了应有的景色,除了我们上下颠倒之外。彷佛刚才我漫步的都市,此时却是我
们身下的倒影。
「不不不!请你听我说,我只是想要你的心脏,我想要你的血,我想要……」他的话语一
直有种迷蒙的感觉,彷佛刚睡醒的小孩,被母亲问到早餐要吃什麽。
喔,我绝不要当他的早餐。他该回去睡他的觉。
「那就叫想要杀了我!」我用力往地上的倒影撞去,而我打破了这个由他造成的短暂回圈
。我重新回到那灰暗、紧绷的都市。
然而,他还没放弃。他仅仅是拍了拍手,地上就冒出了两只灵体状态的恶犬。扣除牠有八
只眼睛之外。我是知道医生有生的能量,但我还没听说过他们还能创造生物。见鬼,人类
不是相信造物是神的专利吗?
「我想知道你喜欢吃什麽!你喜欢烤,还是煮?」他的空洞声音又再响起。
我停在了这个地方,差点忘记终焉的时刻已经接近。
医生仍然没有放弃,但是他的走兽恐怕也难以接近瑟索的领地。这不是因为瑟索真的神通
广大,而是因为这里的死亡气息浓厚,让牠们不愿意靠近。
即便如此,我也没办法轻易离开这里,只好陪伴不安的教徒们等待。他们被警察团团围住
,而瑟索又对他们采行严厉且要求绝对忠诚的律法,就连神蹟都快压抑不住他们的害怕了
。
瑟索的暴行逐渐被公开,而政府也决定不再无视这个逐渐变得血腥暴力的邪教。讽刺的是
,在瑟索进山之後几天里,很多人只把他们当笑话看,觉得他们会因为没有水电就自己下
山来。
瑟索打算发动演说,他要号召教徒去为他打赢这场战争。瑟索误判,而且严重的误判,认
为他这样可以展现自己的神威,并吓退那些政府官员。
不过,他有一点倒是料到了,在人心的掌握上他几乎不会错估。
那就是,这场战争会撕裂人心,让这群教徒疯狂的与他连结,让社会的不安更快蔓延。
这会是场让人类社会震惊的事件。
他让一个信徒站上前来。他会告诉大家,他的家人如何被迫害,好得到毁灭这教团的情报
,并当场为他祝福。
於是,在情场失意,又转变为暴力急躁的波士提,站上了祭坛,接受瑟索的祝福。他妻子
并没有被杀害,然而,不知道医生的到来是否打破了他们本会继续的谈话。
「她需要你,对吗,波士提。」瑟索脸上是慈祥的微笑,眼睛却是充满决心的直视波士提
,彷佛他真能了解波士提。
喔,我也不了解。但我知道瑟索的煽动背後,肯定没考虑到波士提妻子的心情。
「各位!这个世界惧怕我们,因为胜利站在我们这边!」瑟索拉着波士提的手,高举向上
。我同时注意到高空有许多死神,此时才敢缓缓地靠近。
这群信徒将会牺牲无数。
我走在步道上,看着一旁的伤者。
他们因为刚才与警察的扭打而受伤,血液的味道和未飘散的硝烟就连不同位面的我也可以
感受得到。我看着他们扭动、低嚎的声音,突然有点奇怪的情绪涌上来。
那个家伙晚上在那里发出哀号的时候,身上的痛又有几分呢?
我走在路上,看向眼前的神坛。瑟索不分昼夜的点燃两旁的圣火,恐怕不是呼叫奇蹟,而
是在驱散心中的不安。
瑟索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完成,但是警察局长安塔文不想给他时间。他正在准备催泪瓦斯和
高压水柱,当然,还有许多调整过杀伤力的子弹。安塔文奉信的是武力镇压,某种意义上
,我的父亲也在工作上奉行相同法则。
他偶尔会走出来巡视,治疗好一两个病患,然後又继续躲回神殿。他到底在等待什麽?我
随着他进入神殿,没想到神殿却突然崩塌了。
不是石块瓦解、碎裂那种崩塌,而是溶解了一般扭曲型态。
我几乎没有犹豫,立即就往医生来的反方向跑去。
死亡的气息在这里聚集,对於医生而言这会削弱他们的力量,甚至极端冲突的力量会导致
他们疼痛甚而身体撕裂。那个不知名的少年也一样,他感觉像是在暴风雨中逆风而行,眼
睛眯了起来缓慢的前进。
即便如此,他还是带着一种奇妙的表情,对我垂涎三尺吧,我想。
「这就是疼痛吗,我觉得……很奇妙!你呢,你喜欢这种感觉吗?」他喊着。语气彷佛天
真的小孩。
其他的死神不等到那最後一天是不会出现的,而今天该现身的死神也匆匆的远离这里。我
该庆幸我是单独一人吗?我发现有一排的神殿在挡着我的去路时,绝望的想。
我跑进了其中一座神殿,而在神殿里面我看见我自己的影像,被打碎成无数的碎片倒映在
神殿的魔法阵上,显然没有召唤任何东西的能力。为什麽医生在这个理应弱化他的地方,
反而有着似乎比我初次遇到他还强的干预时空的能力呢?
或者我误会了,其实这不是来自於他?
「我听到了神的谕旨,祂告诉我们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我们会离开这里,然後再以新的
姿态回来。」
瑟索对信徒发出最後的演讲。
比起在牢笼里为了他所犯下或引诱人犯下的罪刑负责,他做出一个自私的决定。他选择离
开,还要所有的教徒陪他殉葬。
讽刺的相似性,不是吗?
但是在他最後演讲的时候,我还困在时空的乱流当中。
我甚至还看到烛火照出的倒影,不是我的形状,而是某个诡谲的怪物。神殿因为错乱的空
间扭曲而盘旋缠绕我的倒影,其影像以复杂的花纹一圈圈绕着我的影子,然後卷曲,像要
把影子的主人我给碾碎,又像是在完成瑟索的法阵。
如果我有人类类似的知觉,我可能已经晕了吧。我唯一庆幸的一点,如果还可以高兴得起
来,就是医生似乎也被自己无意识扰乱的世界拒於门外了。
我心里知道我唯一逃离这里的方法,就是冒一个极大的风险。我要让我的身体变回实体,
远离那个极度被扰乱扭曲的世界。这样做会有可能让我被人类目睹,干扰他们的历史,也
很可能让医生放出干扰物质界的力量。
只要那里的时空恢复到我还可以逃跑的程度,我就立刻变回灵体,下定决心之後,我踏了
一步。寒冷的空气向神殿里吹了进来,让我一度静下心来聆听到了瑟索最後的演讲。正好
讲到那一句话。
「死亡不是单向车,各位!它永远是有回程票的。让我们饮下这杯毒酒,然後一同等待回
来的车程。」瑟索宣布。他的语气中充满悲壮,彷佛他是被迫害的圣哲似的。
当然,有一些信徒是这麽认为的。波士提一边哭泣,一边对着他心目中的神敬酒。但对於
那些不想死的信徒,瑟索就会强迫他们,撬开他们的嘴,把掺了氰化物的红酒灌进去。
死神在空中徘徊,但是医生呢?
瑟索最後与几个亲信一起喝下了毒酒,然後纷纷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地。
在此刻,很多事情都会发生。
安塔文将率领警察发动最後的攻击,他们会发现这场日後被称为史上最大规模的集体自杀
事件,的现场。
医生走了出来,他的视线终於穿越那眼花撩乱的次元,意识到我不在那里。
同时我应该要踏上回程,坐上那已经为我预定的位置。但在此之前,我会在生死的交界,
遇到一个死神也是至今解不开的谜题。
我喜欢用人类的用语,「世界意识」。我们会在穿梭回死亡之界的同时,达到一种接近全
知全能的状态,也就是那短暂一瞬的资讯,让我们可以撰写下个人的死亡纪录。
但我还不能成功的接收资讯,那些资料过於快速的挤进我的意识,让我一瞬间就像是当机
了一般。
「尼法耶特并没有想要杀你。」
「波士提的妻子在他的葬礼上会用他遗孀的名义出席。」
「瑟索的哥哥会因为这件事件搬离这里。」
还有许多不属於当下、甚至也不属於这个位元的资讯不断涌入。世界意识不是用语言或文
字传达,而是用光。我觉得自己彷佛陷入了一个彩色的泡泡当中,身体沉浸在明亮而温暖
的感受中。
我试着叫那些资讯不要再传输进来,而那光也就停止涌入,而是开始像细细的丝线,穿进
了我的思绪中。
「你还好吗?」医生抓了抓我的手臂,但是又因为觉得这动作太过亲昵而缩了手,「不舒
服吗?」
「瑟索,他会复活……」我的身体轻飘飘的,不太能感受到外界,但我循着某种指示,看
向了神殿外面。
在惊讶的警长面前,瑟索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然後高举双手。安塔文虽然没有跪倒,但
是也退了数步。
「我,已经回来了!」瑟索激动地高喊。
「他不是真正坐上了回程……」而我的嘴还在动,「只是还在继续他的单程旅行。这趟旅
行,会导致他永恒的痛苦……」
而我并没有离开这里,只是倒在旁边惊慌失措的男孩怀里。
我无法离去,正如同死者不愿安息。
我,解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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