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起球鞋去流浪〉 ◎ KUSOest 如果他们摊开世界地图，将自己的足迹一一标注其上，最後把每个点连接起来，那会 是什麽形状？ 为了踏上奥林匹克的圣域 握有状元签的奥兰多魔术队於2004年NBA选秀会上，挑中了一位6尺11寸、臂展可达7 尺4寸的巨汉──Dwight Howard。在此10天之前，洛杉矶湖人队的准名人堂阵容「Big Four」──Shaquille O'Neal、Kobe Bryant、Karl Malone、Gary Payton，在总冠军赛 仅仅五场，便被防守革命军底特律活塞队吃乾抹净，震惊全世界。由於实在太过突然，因 此当时人们最关心的洛城话题，仍旧是火速离职的老教头「禅师」Phil Jackson、早有心 结的「欧布连线」、以及老邮差Malone是否续留？ 没有人注意到，湖人队在第二轮末段，也选进了一位6尺11寸、臂展7尺4寸的巨汉， 他的名字叫Marcus Douthit。 洛城剧场的结局是：禅师拂袖而去、O'Neal远走迈阿密、邮差挥别NBA。那乏人关爱 的Douthit，在湖人无意更动15人名单的态势下，拎起球鞋，一转身，飞过大半个地球。 而有些事，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2011年武汉亚洲篮球锦标赛，在多数东方面孔之中，黝黑高大、份外醒目的Douthit ，身着菲律宾国家队战袍，以「变血人」之姿，宰治亚洲篮坛的油漆区。 那是在浪迹比利时、南韩、土耳其、俄罗斯，打下EuroChallenge亚军，并两度重返 美洲大陆追梦，甚至捧起了NBA发展联盟（NBDL）冠军，却终究与NBA擦身而过後，30岁这 年，一封自热带南岛捎来的邀请。 「It’s a dream to play in the Olympics. You can’t really pass up. It’s a once-in-a-lifetime opportunity.」 ──Marcus Douthit 备战2011亚锦赛──也就是2012伦敦奥运入场券争夺战的菲律宾，提出归化Douthit 的想法。为了踏上奥林匹克的圣域，Douthit毅然决定替毫无血脉关系的南洋民族披挂上 阵。他是这麽说的： 「Lots of kids are working to make their dream. I’m just happy to get the opportunity to maybe one day, say I did play in the Olympics.」 Douthit在武汉大杀四方，独揽得分、篮板双料榜首以及阻攻第三名，表现直逼NBA等 级的伊朗中锋Hamed Ehadadi。菲律宾在准决赛败给西亚劲旅约旦後，仍保有与南韩争夺 铜牌，并进军奥运资格赛的机会。 是役，菲律宾带着11分领先来到第四节，前景一片光明。但谁都想不到，南韩靠着一 票射手力挽狂澜，菲律宾偏偏也在关键时刻罚球失灵，最终竟晚节不保，硬生生被逆转翻 盘。一柱擎天的Douthit缴出27分22篮板的「双20」魔兽级成绩单，却也在罚球线上6度失 手，无力扮演救世主。70比68，Douthit的奥运梦，停在2分之遥处。 亚锦赛使Douthit声名大噪，据悉，中国CBA佛山龙狮队释出相当大的诚意网罗他。新 的球季，或许我们将会看到这位禁区铁汉拎着球鞋、怀着篮球之梦，踏上又一个崭新的国 度。 扛起太阳旗飞奔在NBA殿堂 Douthit在NBDL球队Albuquerque Thunderbirds夺冠那年，队上的替补控球後卫是个 仅有5尺8寸高，但速度飞快的亚洲人，他的名字是Yuta Tabuse，汉字写作「田卧勇太」 ──在太平洋彼端遥远的家乡，他有个响当当的名号：「日本乔丹」。 出生於神奈川县横滨市的田卧，早在国中就崭露无与伦比的篮球天赋，毕业後立即被 高校篮球强权能代工业纳入麾下。日本高校篮球每年有三项大赛：Inter High、国体、 Winter Cup，田卧三年率队在这三大赛横扫44连胜，囊括九连冠！若再加上地方性比赛， 能代竟达成194战全胜的无敌夸张战果，完完全全制霸日本高校篮坛！ 在亚洲青年好手齐聚的Nike Camp中，18岁的田卧得到NBA名将Penny Hardaway亲自指 导并大获激赏，Penny甚至推荐他高中毕业後赴美挑战。同一年，田卧入选Nike Hoop Summit，代表世界青年力抗由Joe Johnson以及Kirk Hinrich领军的全美高中明星队。隔 年，田卧循着Penny的建议，跨海至夏威夷杨百翰接受美国大学篮球的洗礼。之後，他回 到日本JBL开启个人第一个职业赛季，除了在明星赛球迷票选独占鳌头外，更获得年度新 人王肯定。不过田卧在家乡只惊鸿一瞥，一年过後，他再度负起行囊，飞越太平洋，追寻 一直深植在心中的NBA梦。 田卧的足迹遍布Summer League（夏季联盟）、ABA、NBDL以及各式各样的Training Camp（季前训练营）。只要有NBA球队提出邀约，田卧便会不顾一切的前往挑战，就算最 终没有获得拔擢，他仍旧坚持留在其他次级联盟磨练，等待机会。 只是谁也无法想像，田卧这份坚持，竟顽强到一种超乎常理的程度。 以田卧5尺8寸的体型（有一些资料显示为5尺7寸）与东方人先天条件上的限制，能到 美国走一遭「Try」一下，磨练磨练球技，留下一段不错的回忆，已经是可以交代了。凭 着他18岁就已风靡日本的超高人气，加上凌驾亚洲级别的能力，旅外归国好好当个乔丹享 受掌声欢呼易如反掌。可是他不但没有如此，反而选择在篮球人才如林的美国当个不起眼 的小矮个，为了那一线比中乐透还渺茫的机率苦苦等着熬着守着撑着，甚至因此婉拒了国 家队的徵召。那样的执着，是一种会让你很佩服，但也由衷替他感到不舍的复杂情绪。 所以当美西时间2004年11月3日夜晚，凤凰城太阳队总教练Mike D'Antoni於那年球季 主场开幕战对上亚特兰大老鹰队的比赛，在终场前10分钟把Quentin Richardson换下场， 并将板凳席的田卧勇太调度上阵时，那是多麽、多麽令人震撼与动容的一刻！ 此後的每一秒，田卧都在历史的新页之中挥洒着。他在罚球线上投进亚洲後卫於NBA 的第1分，随後又在三分线外命中第一球。田卧背负凤凰城的「1」号球衣，在他之前，这 个号码是由5年前Nike Camp对他青眼有加的Penny Hardaway所拥有，格外显得意义非凡。 田卧在NBA初次登场攻下7分、送出1次助攻──事实上，他一共也才出赛四场，其後 三场也没有再投进任何一球。但我们都很清楚，田卧的意义或价值绝不只是那寥寥几分， 而是对那些有篮球梦的──特别是亚洲人，提供莫大的鼓舞与动力。 「I liked his energy, I liked his courage.」 ──Marc Iavaroni，凤凰城太阳队助理教练。 我想，应该没有人能够估算，那究竟是多麽巨大的一股勇气，支持着田卧勇太扛起太 阳旗飞奔在NBA殿堂？ 人生落榜才开始 2007年NBA选秀会对Gary Neal而言，一定是场噩梦。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NBA总裁 David Stern一次又一次走出来宣布下一顺位雀屏中选的名字，而直到第60次结束，他都 没有等到自己的。同样的情节，在一年之後，改由Reggie Williams担纲演出落寞男主角。 落榜之後，Neal与Williams各自展开一段篮球流浪旅程。 凭着一手精准投射功夫走江湖的Gary Neal，是NCAA史上第四位在两间学校都得到 1000分以上的球员──他在LSU大二那年卷入一桩桃色风暴，虽然最终获判无罪，但仍迫 使他转入名不见经传的Towson University，这也间接导致了选秀会落榜的结果。之後 Neal并未加入任何球队的季前赛或是发展联盟，而是黯然回到家乡巴尔的摩，於一所高中 任教。直到一个月後，收到那封来自安那托利亚高原遥远的邀请後，Neal才又重新拾起篮 球梦──土耳其联赛成为他职业生涯的出发点。 他平均每场可投进23.6分，不仅空降得分榜首杰，还率领球队从前一年的第11名跃居 联赛前三强。这张耀眼的成绩单立即吸引了西班牙豪门巴塞隆纳（FC Barcelona）注意， 并洒下银子买入Neal。隔年，他尝试挑战南欧，加盟义大利劲旅班尼顿（Benetton Treviso），他帮助球队闯进欧洲联盟盃（ULEB Eurocup）八强，自己也获选这项赛事最 佳五人第二队！ 而维吉尼亚军校（Virginia Military Institute）的得分王Reggie Williams则决定 先留在美国，他到洛杉矶湖人的夏季联盟比赛，还跑去参加CBA（Continental Basketball Association）选秀。但眼看前途茫茫，他终於打包行李飞抵法国Dijon，在 这陌生的国度倚赖一身得分本事讨生活。 经过一年欧洲篮球洗礼後，Williams又在充满希望的夏天返回家乡，并出现在达拉斯 小牛队的夏季联盟名单中。不过NBA正式球季开打前，他仍然没有收到任何一支球队的邀 约。这回，Williams选择投入NBDL赛场，而这里正是他大展拳脚的最佳舞台──除了每场 平均砍下26.4分高居得分排行榜第一名之外，还能够添上5.5个篮板、3.2次助攻以及1.55 次抄截，全能身手在NBDL鹤立鸡群，他也在2010年2月荣获联盟单月MVP！ 对於Neal和Williams来说，2010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生转捩点。 金州勇士队的乱刀流球风终於酿成灾祸，一干大将们都因为身体耗损过钜，累积轻重 不一的病痛而只能作壁上观。2010年3月初，勇士队决定平NBA单一球季记录的第五次从 NBDL挖宝，以充填残破不堪的阵容。甫获2月MVP的Reggie Williams於是接到了一份10天 短约！这10天内，勇士打了6场比赛，其中更有连续5场到东岸巡回作客──勇士苦吞6连 败。不过Williams每场总能稳定供输12.8分、3助攻，这使得他再获下一份10天合同。 勇士球风似乎颇对Williams的口味，他越打越顺手，从替补打上先发，也能够助球队 夺下胜利了。在10日短约的「合约截止日」，他更是卖力的撂下29分，赛後，勇士队宣布 ，他们将签下Williams直到球季结束！ 当一向不轻易冒险投资的圣安东尼奥马刺队，在2010年7月22日这天，将一份三年合 约交到Gary Neal手上时，所有人都在问：「他是谁？」。 有了马刺驻义大利球探拍胸脯挂保证，球团决定於六月时给予Neal一次测试机会， 并邀请他参加拉斯维加斯夏季训练营。Neal以一个射手的身分射翻了拉斯维加斯，每场贡 献16分，更拥有恐怖的50%三分球命中率！ Neal那种历经大风大浪人生而磨出的低调、沉稳个性与马刺队颇为相合，他也很快融 入团队，并且在外线挹注火力。原本对他抱持怀疑甚至否定态度的人们，渐渐开始欣赏、 赞誉这位黑白军团替补席上的冷箭手。马刺 VS 灰熊系列季後赛第5战终场前1.7秒，Neal 於弧顶轰进一记追平三分球，使得马刺免於在主场被淘汰，更让全世界认识这个名字！两 周後，NBA官方宣布，26岁的Gary Neal，获选为年度新秀第一队！ 灰姑娘的故事总是美丽，但奇蹟不会降临在已经放弃希望的人头上。落榜不会是世界 末日，至少Neal或是Williams一定会告诉你：「人生落榜才开始！」 梦想的形状 如果他们摊开世界地图，将自己的足迹一一标注其上，最後把每个点连接起来，那会 是什麽形状？ 我想，那是一种名为「梦想」的形状。天无绝人之路，全世界的篮球场，都等着有实 力的人去编织梦想。当路途受阻时，别忘了我们还能拎起球鞋去流浪。 谈到为何能够永不放弃的追逐NBA，他说： 「我梦想更多的日本孩子们会因为我而开始打篮球──就像因为铃木一朗与野茂英 雄而开始打棒球那样。」 ──田卧勇太 或许，梦想一件事，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麽复杂。 ────完──── (原文刊载於西元2011年11月号 199期 XXL美国职篮联盟杂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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