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啷！」 从卧房传来玻璃摔落至地面的碎裂声响，阿德听到後来不及放下手中的锅铲就冲进卧房内 。 「真是吓死我了。」看到爱妻坐躺在床上，颤抖的右手仍在床头柜上无力收回， 几瓣切片的盐渍苹果和瓷盘碎片散在床边地板上，而刚买的水果刀刀锋仅距离她手指几公 分远而已，阿德暗自恼怒自己的一时疏忽差点让爱妻被割伤，连忙小跑步过来将刀子收走 。 「有什麽事情叫我来弄就好了，你这样子是何必呢？」阿德用满是关爱的问句叮咛爱妻， 然而对方麻木且呆滞的表情，再加上头部缠满厚重的绷带，任谁都能看出床上的女子其实 几近重度智能障碍，就连照顾她多年的阿德也无法确定她是否是有意识地将右手伸到床头 旁。 厨房瓦斯炉上汤锅沸腾的声响提醒了阿德仍要煮饭，於是他俯身亲了爱妻额头上的绷带， 随即捡起几块较大片的碎陶瓷片，连同水果刀一起拿出房间，「等我把鱼煎好就能吃晚饭 了。」 不到20坪的铁皮屋内是阿德居住多年的小屋，尽管地处偏远又交通不便，就连买瓶酱油都 得骑机车花半小时才能到得了公路旁一家简陋的杂货店；纵使从同居的第一天起阿德就得 亲自下厨烹煮两人三餐，并且每天喂食着无法表达言语的她，即使如次阿德自始至终都甘 之如饴。 对阿德来说，假如注定不被众人祝福的爱情，只要两人能相聚在一起就够了。纵使一饭一 餐的时光都显得弥足珍贵。 不过最让阿德伤心的是爱妻自残的行为，每次看到她左手腕上深浅不一的伤痕就让阿德感 到自卑，是否自己没能让她幸福，所以她才会不止一次的割腕？ 两人为此曾多次争吵过。 自己虽然书读得不多，也曾几次气在头上而动手，不过阿德相信夫妻总该床头吵床尾和， 每次动粗阿德肯定会花大把钞票买漂亮的衣服送她，但也许阿德只顾着自己的喜好而没感 受到她的品味，她一次也没穿上。 当爱妻因病瘫痪在床而亟需用钱，偏偏阿德的存款也快见底(更别提一开始都是用她的钱) ，为了享受两人共度的每分每秒早已让他坐吃山空。 无可奈何之余他只好选择到工地去做点工，一方面是点工是每日计工领钱，一方面是阿德 不相信别人会好好照顾爱妻，他宁可利用空暇时间亲手照料也不愿假手他人，如此一来能 选择的工作当然很少。 但对於瘫痪在床的病人来说阿德绝对是不及格的看护，只用成人纸尿布照料病人起居和长 时间间隔的饮水喂食，无法言语的她也只能默默承受，最终便反应在日益恶化的身体上。 原本是令路人目光为之一亮的美女，现在却是长满褥疮了，恶臭和枯黄消瘦的身体让能难 以联想她最美丽的身影距今也不过才半年多。 「你爱我吗？」阿德一边对着汤匙吹了口气，好让萝卜汤能让爱妻轻易入口不被烫伤，但 一汤匙的喂食总是洒落在她胸口和身上居多，真正入口的份量几乎不到一半。 阿德从不埋怨，他喜欢这样喂食的时光，纵使她两眼空洞甚至有时让人感受到怨恨，阿德 只好边喂边诉说着爱意，阿德认为不离不弃是他所能表达最大的歉意。 他後悔那天一棒从她头顶敲下去，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满腔的热情 和心意，一切都只能怪爱妻不停挣扎和哭泣。 秋天过去了，冬天的海风让铁皮屋内的温度宛如极地，种种恶劣条件都加速了她死去的悲 剧。 他们相聚不满一年便分离，发现她带着微笑离去，阿德不敢置信地抱着爱妻冰冷身躯，那 晚阿德哭得不能自己！ 她从没亲口对阿德说出一句我爱你。 就像之前的她、她和她那样，她们都一样喜欢大哭大闹而不愿去爱自己，纵使如此阿德仍 旧爱着她们。 阿德保留了她们款式不一的皮夹，有些是名贵长夹或国外进口皮包，有些仅是路边摊贩售 的基本款，唯一共通点是她们皮包内的身分证上都是这麽的年轻貌美，以至於阿德偶尔在 工地福利社休息时会看见她们的照片被刊登在新闻媒体上。 难过的一夜总会过去，阿德小心翼翼的将爱妻从床上抱起，枯瘦的身躯没花阿德太多力气 ，在後山旁的废弃汽油桶内烧成灰时也没花太多时间，阿德仔细捧起烧尽後的骨灰後放进 瓮里，最後他抱着瓮在海边一把一把的撒去。 在海风中飘散的骨灰是否就像失去的爱情？ 仪式结束後，阿德瘫坐在海岸旁久久不能自己，他怀念着身旁有人可以照顾和说话的生活 起居。 最後阿德开着他那台发财车进城去，去寻找他新一段的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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