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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转录自 C_Chat 看板 #1YOu3YfG ] 作者: gungunit (ナツメ踩我教教主) 看板: C_Chat 标题: [果青] 同人-他和她的冬日仍在持续4.5 时间: Sat Apr 23 12:30:10 2022 大家安安安安啊 小弟很想写所以就写了一篇果青的同人啦 内容大致上就是大老师和二小姐被二小姐她妈叫去出公差的故事,希望大家会喜欢。 还有那个…这一篇其实是系列文之一 如果您没看过的话,以下是前面的连结: 冬日I:#1LlZ7w3w (LightNovel) 冬日1.5:#1OAszscg (LightNovel) 冬日II:#1NN1h8L8 (LightNovel) 冬日III:#1NroftnK (LightNovel) 冬日3.75:#1OQxsL5M (LightNovel) 冬日IV:#1PltSWO2 (LightNovel) (这篇可以先不看,之後会大改) 不过其实都不看也无所谓啦,反正大抵来说就是两个人被抓去工作就对了。 大家看的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快乐,也请不吝给予意见。 啊还有就是这篇为了凑实体书的字数所以满长的喔 不想用PTT看的话 我放个PDF档在这:https://reurl.cc/ZA7qyp 那就开始吧GOGOGO 《他和她的冬日仍在持续4.5》 --- 冬阳於窗外洒进温柔和煦的阳光,麻雀和绿绣眼在树梢上飞跃,将自早晨便残留在叶片上 的露水震落,原本勉强挂在枝头的树叶也随之不情愿地落下。 这是一个安稳又平凡的早晨。 大学的春假才刚开始,虽然在某个坏人的逼迫下我还是只能起了个大早,但理论上来说, 今天本该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快乐的一天。 ……那究竟是为什麽我非得要自顾自地在这胃痛呢? 我努力克制着想要大叹一口气的冲动,挂起笑脸,抬起头重新面对坐在沙发对面的人。 「……久疏问候,是什麽风把您吹来的?」 「探望自己的女儿和她的男友,不需要特别的理由吧?」 回答我的是一名将头发优雅地盘起,看起来便是一名教养良好的和服美女。她笑吟吟地眯 细了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很久不见了呢,八幡同学。」 「哈哈哈,上个月不是才见过吗?」 面对那别有深意的笑容,我用僵硬的笑声给予回应。 这时,雪之下端着茶从厨房走来。她将茶杯依序放在我们面前,用些许责备的语气向和服 美女说道: 「真是的,妈妈……也不是说不能来,但希望至少能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唉呀,这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不好意思。」 对方──也就是妈妈乃微遮着嘴,嘴角勾勒出艳丽的弧度。 ……没错。 比雪之下阳乃更胜一筹,雪之下家的大魔王──雪之下的母亲aka妈妈乃本人──在今日 的早晨突如其来地来访了。 在放置好茶杯後,雪之下拘谨地在我身旁坐下。妈妈乃这时有些不满意地说道: 「真是的,雪乃……怎麽会先把茶放在我前面呢?应该先给八幡同学才对吧。」 「……好的,我下次会记住。」 雪之下抿着嘴角,坦率地道了歉。我连忙说道: 「不不不,不用在意这种事吧。话说你刚才倒是让我去倒茶啊。」 为什麽要留我独自在这招呼令堂啦?我暗自传递着这充满怨念的讯息。不过雪之下马上就 摇了摇头。 「……那样不行。」 「要是她让你去了,我可会花一些时间重新好好教她基本的礼仪呢。」 妈妈乃沉稳地笑着。虽然她在笑,但从眼神中看得出来她绝对是认真的,呜哇好可怕…… 话说回来,谁去倒茶到底又和礼仪有什麽关系? 喝了一口热茶後,妈妈乃看着我们重新开口了。 「春假才刚开始不久吧?我心想这是个好时机便来拜访了,还是你们已经有计画了?」 言下之意即是:既然你们没告诉我,那我就当你们都有空罗?也就是我能想来就来的意思 吧。 「……中午之後是有点事,但在那之前确实是空着的。」 我不卑不亢地回应。回答中带有『我们也没有那麽闲,但如果时间不长的话是可以稍微奉 陪。』的意味。顺带一提,我们确实没什麽特别的事,只是打算去百货公司看看厨具而已 。 「啊,那太好了。我也不打算待到中午,我们就长话短说吧。」 没想到,我的回答却似乎正中下怀。 妈妈乃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并柔和地回应。我於是赔笑着反问道: 「咦?不是说没有特别的理由吗?」 「的确不怎麽特别,只是一些小事罢了。」 说完後,妈妈乃不急不徐地从身旁的手提包中拿出两张像是票券的纸并放在我们面前。 「──得请你们去一趟这里。」 我拿起票,和凑过来的雪之下一同看了起来。 背景上是夕阳余照的海洋美景,并用特写描绘了一艘巨大的邮轮。 在那之上,则是用华丽的字体印着几个大字。 『林檎II~蜜月邮轮三天两夜,横滨-神户~』 「……邮轮?」 「神户?」 我和雪之下分别对交通方式和目的地感到困惑。妈妈乃张开纸扇,淡淡地说道: 「那麽,就来说明吧。」 「──八幡同学,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家族企业吧。」 在我将票放回桌上後,妈妈乃平静地向我询问。 虽然语气十分平淡,但多少带有试探的意思。我迟疑了一下才答道: 「……知道,是政治家吧?」 「那也算是,不过是另一个。」 尽管这回答似乎令她不甚满意,妈妈乃还是眯着眼笑了。 「──是建筑业。」 「啊,对喔。」说起来,爸爸乃除了是议员之外,还是建筑公司的社长来着。 「还一副刚想到的样子……。」 雪之下叹了口气,她用锋利的目光扫向妈妈乃。 「……所以,是爸爸那边的事吗?」 「要说是也可以,要说不是也可以。」 妈妈乃暧昧地回应。她合起纸扇,不经意地向我说道: 「八幡同学,你有听过真筱矢(mashinoya)财团吗?」 「咦?那啥?我不知道。吉野家(yoshinoya)的话我倒是略有耳闻。」 我前几天才吃了他们新出的明太子牛丼,虽然海鲜和牛肉听起来就超不搭的,但实际吃起 来意外的好吃。 雪之下在身旁深深地皱起眉,原本以为我要被骂了,但她却反而先是对她老妈不悦地开口 。 「……为什麽要提到他们?」 「我就知道你会有这种反应,但还是请你先听我说。」 妈妈乃从容不迫地回应。她向我继续说了下去。 「真筱矢财团是一个主要从事土地买卖的财团,虽然大部分的事业是在关东,但在北陆和 关西地区也有置产。」 说完後,妈妈乃将纸扇往左手一拍。 「不过,比较为人诟病的地方,应该是他们和黑道的紧密关系。」 「……黑道?」 毕竟我从小到大都是普通的市井小民。什麽黑道、教父还是内衣(注)对我来说都是非常 遥远的存在。我不禁露出有些警戒的表情。 (注:指新田龙雄的漫画作品《内衣教父》。) 妈妈乃点了点头,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 「山楼组、住梨会还有稻石会──尤其是和山楼组有十分密切的合作关系。」 「呜哇,都是有名的……。」 听到那几个只要是关东人就一定听过的指定暴力团,我暗自打了个寒颤。 「不过,这又和这个邮轮有什麽关系?」 我提出疑问,但妈妈乃没有马上回答。她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後才继续开口。 「你们听好了,这件事没什麽人知道──真筱矢财团的社长目前正为了是否出售滨野町附 近的一块地左右为难,而他们内部也为了这个有所争执。简单来说……有一半倾向卖,而 另一半倾向不卖。」 「听起来不只和邮轮没关系,好像和我们也没关系……。」 「唉呀,不要急,先听我说完。」 妈妈乃掩住嘴,轻笑了起来。 「那块地──我们想要。」 「……。」 「正确来说,是我们旗下的建筑公司想要。」 说完後,妈妈乃扶着脸,哀愁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地区作为建案十分有价值,我们也不惜用比市面还高的价格来竞争。不过等了好一 阵子,真筱矢财团都迟迟无法做出决策。所以……我们决定要做出行动了。」 「……什麽行动?」 「也没什麽,只是一如既往的方法。」 妈妈乃用纸扇遮住嘴角,虽然表情像是在笑,但眼睛内没有笑意。 「动之以情、说之以理──大概就是这两种。」 「说起来是简单……。」 雪之下看着她母亲,用严肃的语气开口了。 「……妈妈,你要八幡做什麽?」 「唉呀,你这样问就奇怪了。我可没有指名他。」 妈妈乃意味深长地回答。她再度从手提包内拿出一份透明的资料夹,并将里面的资料放在 桌上。 接着,妈妈乃优雅地翻开那份资料,第一页上面便有一张被回纹针夹着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名年轻的女姓,年纪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她留着一头淡棕色的长发,五官虽 然十分端正,但是却眉毛微蹙,看起来略显不悦。 「……这是谁?」 「这是真筱矢财团负责人的独生女。」 妈妈乃将资料推到我的面前,我将照片翻开,下方的资料便是一份个人的资讯。 「『真筱矢怜』……。」 雪之下轻声念出姓名栏上的名字,妈妈乃点了点头。 「是的。这孩子目前是大学一年级……唉呀,不过大学开学後就是二年级了。」 「比我们小一届啊。」 「不过,为什麽要我们看这个?」 「是呢,为什麽呢?」 然而,妈妈乃没有回答雪之下,反倒是满面笑容地反问。 雪之下於是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後才喃喃说道: 「……原来如此,对象就是这孩子吗?」 妈妈乃仍然没有回应,只是用沈静优雅的动作啜饮着热茶。但从她脸上的笑意来看,雪之 下应该是答对了。 仍在状况外的我只能用困惑的眼神看向雪之下。不过她没有理我,而是微愠地向妈妈乃说 道: 「原来如此,爸爸不会要我们做这种事……所以这是妈妈你自己的计画吧?」 「是呢。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要说是也可以,要说不是也可以。」 雪之下母女两人彼此传递着暧昧不已的对话,完全没有要管我的意思。但我那长期被她们 训练出的第六感逐渐高喊着不妙,所以我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想要打岔。 「不好意思,这里还有个不懂的学生……。」 「唉呀……抱歉呢。你先和他说明好了,雪乃。」 「……。」 被指名後,雪之下沉默了几秒。最终她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资料後向我说道: 「──简单来说,要说服这个人。」 「说服?说服她什麽……呃,该不会是卖不卖地的事吧?」 「对。以她的身份来说不可能会对决策毫无影响。然而会特地做出这份资料,就代表这孩 子在这件事中应该还没有明确的立场。」 语毕,雪之下疲惫地按了按眉间。 「所以,妈妈希望我们可以想办法说服她。」 「……喔。说来说去,就是要笼络这个人就是了。」 「呵呵……虽说这说法不太入流,但就是那样没错。」 妈妈乃眯着眼睛,脸上仍是一成不变的笑容。 理解了她的目的後,我抓了抓头,有些粗鲁地开口。 「懂是懂了……但这和邮轮又有什麽关系?」 「在这个礼拜三,真筱矢怜会搭乘这艘邮轮。」 妈妈乃马上回答了我的问题,并且补充地说明道: 「而且……若是没有意外,平时跟着她的保镖都不会去,是个绝佳的机会。」 「……有必要吗?又不是要暗杀人家。」 我可不是间谍,我旁边这位也并非杀手喔?真要说起来还比较像超能力者,敢不敢不要随 便就猜中我在想什麽啦! (注:指漫画《间谍家家酒》,顺带一提这两对主角的声优都是相同的。) 「有必要。如果不这麽做,你们恐怕连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人家可是真筱矢家百般呵护的千金呢──妈妈乃浅浅地笑着这麽说道。 「总之,虽然你爸爸有他的方法,但我还是决定要额外做一些事来帮忙。必要的费用我会 出,请你们在这礼拜三登上这艘邮轮。」 「……。」 我和雪之下都陷入了沉默。 该感到困惑的事、该保持质疑的事以及该提出疑问的事太多了,反倒不知从何开口。 过了一阵子後,雪之下才抬起头瞪向她的母亲。 「……姐姐知道这件事吗?」 「阳乃?她不知道哟。」 妈妈乃笑咪咪地回应。雪之下惊讶地楞了楞,随即才不可置信地说道: 「为什麽?你应该也有要姐姐做些什麽吧……?」 「没有呢,这件事交给你们了。」 妈妈乃一派轻松地回答。她打开纸扇,别有用意地看向了我。 「不好意思呢,八幡同学。就麻烦你多多帮忙雪乃了。」 尽管嘴上说抱歉,但妈妈乃的语气中不但一点歉意都没有,反倒充满了无从拒绝的压迫感 。 不过,类似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根据过往的经验,这种时候我也只能摸摸鼻子乖乖地 接受。好讨厌……这种无力抵抗的感觉真讨厌……我是在提早体验社畜人生吗……。 我暗自哀叹着稍纵即逝的假期并闷闷地说道: 「……总之,我们可以当作这是您对我们的委托吧。」 「唉呀,说法很重要吗?那如果说这是工作──会不会比较好一点?」 妈妈乃毫无迟疑,用清脆的笑声沈重地将我的话语打击回来。讨厌,这个人真的好可怕, 把我的软肋抓的死死的。 我无奈地吐了口气,审慎地向妈妈乃看去。 「……可以提问吗?」 「当然可以,请问。」 「为什麽要找我们?阳乃应该比较适合吧?」 「唉呀,那我倒是要问你为什麽会这麽觉得?」 「您再清楚不过吧?要说到用言语玩弄别人,您那位长女可说是无人能及。」 「这可就言重了,那孩子还有得学呢。」 「……呜哇……。」 妈妈乃笑容可掬地否定了我。真的假的,那样都还不够?你们家是什麽揍敌客家族不成? 雪之下在一旁迟疑地接着说道: 「我也觉得姐姐应该比较擅长这种事……不过,应该有别的理由吧?」 「不管有没有都不重要,那对你们该做的事没有影响。」 妈妈乃轻描淡写地打发了雪之下,然後再次看向我。 「还有问题吗?八幡同学。」 「有,如果我们失败了怎麽办?」 「唉呀,这也不用担心。」 妈妈乃的纸扇遮掩了表情,但能看到越过纸扇後方那秀丽的双眸眯了起来。 「下属的错误要由上司承担。如果你们没有成功,就代表做出让你们负责这个判断的人是 错的……也就是说,即是我的错。」 「……。」 尽管妈妈乃的语气平常到就像在说「我去一下便利商店买个饮料」,我仍然感到毛骨悚然 并如坐针毡。奇怪?不是才二月初吗?怎麽我的冷汗会流个不停……? 看我不说话,妈妈乃愉快地收起纸扇,用温和却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 「那就拜托你们了。至於费用……就先给你们这些吧,我这里的一张信用卡也先给你们。 如果不够的话再告诉我。」 接着,妈妈乃优雅地从手提包内拿出一个有点厚度的信封袋并放在桌上。我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打开来看了一眼。呜哇……好多福泽大爷……是说船票都已经买好了,应该用不着 这麽多钱吧? 「只是一点小数目,必要的话就用吧。」 但妈妈乃只是不以为意地如此说道。这样叫小数目?有钱人和我想的果然不一样,难怪我 当不成有钱人。 雪之下叹了口气。她拿起桌上的船票,研究了一下後说道: 「这麽说起来,她为什麽要一个人搭这艘邮轮?」 「这点并不清楚,但这孩子这次的出游似乎是很私人的。我也是用了一些方法才调查到。 」 「不是什麽见不得人的方法吧……。」 雪之下受不了地按住眉间,疲惫地开口: 「真是的,要是被爸爸知道的话怎麽办?」 「没事的,你爸爸不会对我们发脾气。至於八幡同学……我就不清楚了。」 「把自己当上司的话,届时也请尽全力袒护下属,谢谢。」 把人推入火坑还补刀是不对的,强力谴责这种行为!不过如果坑是自己跳的就算了,像是 明明军事预算超过了十倍还打不下对方之类的,那是真的烂──当然这只是举例而已,并 没有影射任何事情喔! 「那麽……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妈妈乃抿嘴一笑,乾脆地站起身打算离去。我和雪之下连忙跟着站起来准备送客,妈妈乃 却举手制止了我们。 「没关系,不用送了。你们忙吧。」 「……。」 「就交给你们了。八幡同学──。」 ──我很看好你喔。 妈妈乃留下这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话後,便踩着优美的步伐离开了。 随着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响起,我和雪之下面面相觑。 「……现在怎麽办?」 「……总之……。」 雪之下百般无奈地抱起胸,说出极为理所当然的提议。 「先查查邮轮的行程表吧。」 「……收到。」 ……。 怎麽说呢? 果然,这一家不管是从老到少还是从男到女都麻烦到不行。 X X X 於是,在礼拜三之前,我们便做着登上邮轮的准备并一边研究真筱矢怜的资料。 虽说如此,这些资料却也没什麽特别的。除了一些基本的资讯之外,其家族和交友的版面 占了多数,感觉都是想查就查的出来的事情。 唯一比较值得一提的,应该是真筱矢怜的一位名叫朝居苑实的女性。这个人是山楼组一名 资深成员的独生女,真筱矢怜从小便与其玩在一起,似乎是她最为亲密的朋友。 ……不过,既然真筱矢怜似乎是一个人上邮轮的,这个情报也就没什麽用了。 我们要做的,只是与孤身一人的真筱矢怜取得接触而已。 怀着些许忐忑不安的心情,时间很快地来到礼拜三的上午。 我拖着行李箱,和雪之下乘坐中央线後转乘上野东京线,最後搭乘港未来线抵达了横滨港 。 一下电车,海风便带着咸咸的气息迎面而来。虽然是平日,周遭的人群仍然络绎不绝。不 愧是横滨,日本人口最多的市果然名不虚传……我都快要觉得呼吸困难了。 讨厌人群的雪之下看起来也不太好过。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连身裙和淡蓝色的针织外套,和 穿着相映,她的脸色就像个久居不出的千金小姐一样苍白。 「……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说完後,雪之下勉强地笑了笑。 「住在东京一阵子了,还以为自己多少习惯这种人潮了……。」 「……唉,怎麽说,改不了的事也不用硬要改吧?你看嘛,鹦鹉螺几亿年来也几乎都没进 化,牠们不也活的好好的?」 「会拿活化石来安慰人的应该也只有你了。就这点而言,你也许和鹦鹉螺一样值得敬佩。 」 「是吧?我超喜欢鹦鹉螺的,以前打电动的时候还会把主角取名成鹦鹉螺武士(オウムガ イ さむらい omugaisamurai)。」 「这是什麽不明所以的名字……。」 雪之下傻眼地喃喃自语。唔,她的反应和当时的小町一模一样。不过後来小町很快地接受 了,还会在剧情高潮的时候和我一起大喊「冲啊!鹦鹉螺武士!!」。只能说吾家妹妹对 环境的适应性也和鹦鹉螺有得比,真是一项令人称羡的天赋。 不过,既然是我的妹妹,某种程度来说便是看着我的背影长大的,也就是说该钦佩的十之 八九便是我自己才对!果然世界线的收束最终都会回到我身上,Q.E.D(注)! (注:指数学用语「Quod Erat Demonstrandum」(证明完毕)的缩写。)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同时,雪之下拉了拉我的衣服。 「你在发什麽呆?要走了。」 「喔,抱歉。」 我向雪之下瞄了一眼。虽然她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但脸上似乎有点血色了。唔……等等 还是稍微注意一下吧……。 我们於是朝着登船处前进,路上也不时会看到一样拖着行李的人们往同个方向移动。 我一边走一边咕哝道: 「有钱人还真多……。」 「有需求就有市场,只是金额会有不同而已。」 「啊,意思是有人想买菜就会有人卖菜吧?差别只在这些人想买的是很贵的菜罢了。」 「虽然这比喻有点奇怪……但确实是那样没错。」 雪之下似乎感到有趣似地噗哧一笑,黑色的长发随之抖动。 「不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消费行为……毕竟快乐的回忆才是无价的。」 「既然都是无价的,那选择便宜一点的快乐不是比较好?」 「这就跟满足曲线和消费曲线有关了。唉呀……如果你不知道我在说什麽,请回去翻你基 本经济学的课本,在第三章那里。」 「所以说,你为什麽比我还熟啊……。」 我们不都缴一样的学费吗?凭什麽你的体验比较好?我要申诉、申诉! 随着大海的气味越来越浓,一艘巨大的邮轮在拐过一个弯之後便出现在眼前。 「……呜哇,好大……。」 由於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邮轮,不禁发出了像是乡下人见到东京铁塔时的惊叹。 雪之下也跟着抬头看向邮轮,接着在一旁略有同感地说道: 「是呢。这艘邮轮长两百四十公尺,高度则大概是三十公尺。就载客量来看是中型的邮轮 。」 「真的假的,还能更大喔……话说,你之前搭过这种玩意吗?」 「有搭过,不过还没到晚上就下船了……过夜倒是第一次。」 「纯粹来玩的话应该满有趣的,可惜这次是要工作。」 「但如果是要旅游的话,我们也负担不起船票的价钱。换句话说要不是因为工作也不会来 呢。」 「……是没错啦。」 在那之後,我们大概查了一下这票的价格,结果一张票就大概要二十五万左右。搞啥?平 时我可是连两千五都花不下去,更别说是二十五万了。话说回来不要这麽随便地就砸五十 万来做这种事啦妈妈乃!加上给我们的就是六十万了喔!钱可是很难赚的耶!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感叹贫富差距了。我东张西望了一下,随即指着离登船口有段距离的 长椅说道: 「那里可以吗?」 「……嗯,应该可以。」 雪之下看了看周围後跟着同意。我们於是前往那张长椅坐了下来,开始观察着着登船口。 而这麽做的目的也很单纯,只是要确认对象有没有上船而已。 前几天也已经和妈妈乃确定过了。要是搞半天对方根本没来,我们就玩自己的也无所谓。 为此我们还特地提早了大概半小时过来。 「刚才有看到像是真筱矢怜的人吗?」 「没看到,还是再等一下吧。」 雪之下轻轻地摇头。她坐在长椅上,开始按起了自己的小腿肚,看来是刚才在电车上站了 太久了。 我从保温瓶内倒了热红茶并放到她的旁边,她小声地道谢後慢慢地啜饮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结果直到登船时间後的二十分钟左右真筱矢怜才缓缓地出现。 我和雪之下很快地便注意到了那个身影。不过那并非是我们有多专心,而是因为真筱矢怜 本人的存在感十分强烈。 她留着及肩的淡棕色长发,穿着则是简单的咖啡色大衣以及深蓝色的单宁裤。或许是不想 被人认出来,真筱矢怜甚至还戴了一副墨镜。尽管如此,她本人就是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气 场,要说的话就像是三浦那种人一样,光是存在於那里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投以目光。 真筱矢怜拖着深红色的行李箱,在工作人员验票之後登上了邮轮。 我於是抓了抓头,万般遗憾地站了起来。 「可惜不能混了……走吧。」 雪之下听到之後,她略感意外挑起了眉。 「唉呀,真是出乎意料……我原本以为你会说『还是我们就当没看到?』之类的话。」 「咦!对耶,我怎麽就没想到!?」 「因为你下意识认为得努力工作吧?看来被妈妈影响的不少呢。」 「可恶,还真不能否认……。」 一想到现在的一举一动也许都在妈妈乃的掌握之中,我就忍不住像个在老板监视下心不甘 情不愿地工作的社畜一般努力劳动。呜哇……这就是名为资本主义的毒吗……?难道我早 已病入膏肓了……? 雪之下轻轻一笑,没有多说什麽便站起身。 然而在下一秒,望向登船口的她却突然吃惊地瞪大眼睛。 「……咦?」 「啥,怎麽了?」 「那个人……是不是朝居苑实?」 跟着雪之下的目光,我看向登船口── 只见一名身形娇小,留着一头短发的年轻女性在这瞬间正好朝我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我原本反射性地想转头避开视线,雪之下却马上低声说道: 「……不要转头,这样反倒会看起来很可疑。」 「喔、喔……。」 我於是硬生生地僵在原地。还好对方只是瞄了一眼,随即很快地上船了。 「……呼啊。」 虽然吓了一跳,不过多亏对方这个举动,我才能确定雪之下说的没有错。 那个人确实是资料中的真筱矢怜的好友,也就是朝居苑实本人。 我和雪之下顿时面面相觑,过了好一阵子才连忙拉起行李箱,在各式各样的困惑中登上邮 轮,开始了这次的公差之旅。 X X X 诺大的豪华套房让人感到格外的不安。尽管房间特意做了挑高,我的心情仍像被关在笼子 的仓鼠一样沉闷。 我躺在大到不可思议的的床上,楞楞地看着上方。 「……是不认识的天花板(注)……。」 (注:出自《新世纪福音战士》TV动画第二话标题「陌生的天花板」(见知らぬ、天井) 及里面碇真嗣的台词。) 「你在说什麽?」 「──没事。」 甩了甩头重整心情,我用力地起身坐回了床边。 雪之下坐在位於床铺对面的沙发上,她沉稳地用房间内的热水壶泡起了摆在一旁的红茶包 。 「总之,来重新整理现况吧。」 说完後,雪之下严肃地放了一个不知哪来的潘先生玩偶在桌上。 「我们的首要目标不用说,是接触并说服真筱矢怜。」 「是没错,不过那玩偶是怎麽回事?」 「但是,不知什麽原因……她的好友朝居苑实也登上了这艘邮轮。」 「嗯,是没错。而且话说居然还有第二只?」 看她如此理所当然地并在旁边放上第二只潘先生玩偶,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吐槽了。总之虽 然我知道雪之下不会理我,但姑且还是义务性地问一下。 果然雪之下没有丝毫理会我的意思,她抓起第二只玩偶并沉思着开口。 「……不过,两人却看起来没有接触。」 「对啊,不然她们就会同行了吧。」 因为那两人上船的时间几乎是同时,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单纯约在船上再碰面的可能性。 何况两人还是好友,正常来说从出发旅行开始都会黏在一起才对。 「……所以,我在思考是不是有必要更改计画。」 雪之下放下玩偶,正色向我说道。 而对於她的提案,我抱起胸思考了起来。 我们原本采用的计画是这样的:由雪之下和我与真筱矢怜接触。先用中立的态度探听她对 於此事的想法,接着再向其分析真筱矢家应该出售该地的原因。至於最後要怎麽做就交给 她本人决定。 根据真筱矢财团近几季的惨澹财报,要用数据来表明获得周转资金的必要性是很简单的。 这个游说方式想当然是由雪之下提出,不仅简单暴力而且也非常合理,十分有她的风格。 然而,最大的隐忧在於──身为领导人独生女的真筱矢怜不可能不知道──保守一点的话 则是八成也了解财团目前的财务状况。也就是说,在这情形下仍旧立场不定的她应该有什 麽特别的理由才对。 如果是这样,特地向真筱矢怜说明的我们也只是追求利益者的废话而已,搞不好她连听都 不会想听。 因此,当时的我其实有提出另一个计画,然而却被否决了。 ──可是,计画终究赶不上变化。 我还没开口,雪之下便叹了一口气并沈重地说道: 「……现在的话,也许采用你的方案比较合适。」 「……是没错。」 至於我提出的计画则比较复杂一点,那便是由我一个人接触真筱矢怜并予以说服。 ──原因有两个。 第一是雪之下终归逃避不了自己的身分。只要她自表家世,我们就难免立刻被套上说客的 帽子。尽管雪之下本人不觉得这有什麽大不了的(毕竟我们本来就是来当说客的),但对 於真筱矢怜来说肯定就不一样了。 ……就如前面所述,也许她光听都觉得烦吧。 然而,只有我去的话便可以回避这个问题。 因为和不擅长掩饰的雪之下不同,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在规避自身立场的情形下和真筱矢 怜打交道。 ……至於第二个原因就有点不好听了。 那就是──根据资料表示,真筱矢怜是一个自主性极强,个性强烈、十分有主见的人。 虽然不知道这种个性的真筱矢小姐为何会为了出售该地与否摇摆不定,但这种说一不二的 家伙通常和雪之下都只有两种下场:不是一拍即合,就是不欢而散。 考量到这种风险,我也曾提议也许雪之下尽量避免和真筱矢怜接触比较好。而且说实话, 比起与他人沟通,雪之下本来就是更擅长後勤支援的类型。尽管我说不上多会和别人交流 ,但要是万不得已得在我们之中择一去和某人交好的话──就两颗苹果挑不烂的原则而言 ,还是我上比较妥当。 尽管以上的分析有凭有据也合情合理,在当时还是被雪之下火速地反对了。 ……理由嘛,则单纯到不行。 雪之下抱着沙发上的靠枕,闹别扭地撇过了头。 「……可是我不喜欢。」 「……呃。」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好恶来行动了。」 雪之下叹了口气,对我扫来锐利的目光。 「我想不用我多说……请你好好抱持着工作的心态去做。」 「不,我可不明白什麽是工作的心态──呜哇好可怕我知道了拜托你别这样。」 话都还没说完,雪之下的眼神便渐渐溢出了杀意。呜哇……看来她是真的非常不甘愿啊… …。 「总之,就按照你的计画来吧。至於朝居苑实……必要的时候就由我负责。」 「了解。」 在妈妈乃给的那份资料上对朝居苑实的着墨不多,只提到似乎是个安静沉稳的人。不管怎 样还是希望能避免与对方接触,毕竟在不确定朝居对售地的立场之前,雪之下的身分最好 都别曝光。 「那麽,开始行动吧。」 雪之下简短地发出了指示。我点了点头,从行李箱中拿出一本包着书皮的书,朴素的棕色 书皮上方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真筱矢」三个字。 「话说回来,朝居那边怎麽办?」 我穿起外套,在出房门前向雪之下询问。雪之下此时将印有船内店家资讯的导览图摊在床 上并回答: 「只能先确认那两人到底有没有碰面了,所以……拜托你了。」 「喔,收到。」 我於是伸了个懒腰,一边转着脖子一边离开了房间。 X X X 根据事先得知的资讯来看,二月份并非日本国内邮轮旅游的旺季。 原因在於此时的日本大多都冷成一片,人们通常不会选择这个时期来搭邮轮。在温暖的四 月到八月期间才会比较多人选择来趟邮轮之旅。 所以,与平时相比,这艘名为林檎II的邮轮上应该没有太多的乘客。 我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刚才经过的大厅。 这个地方也做过了挑高,在上方有许多富丽堂皇的灯饰。在前方服务柜台内的则是穿着套 装,面带微笑的服务员姐姐。 我暗自吐了口气,挂上记忆中符合轻佻资格的样子走向柜台。 服务员注意到我後,很快地用灿烂的笑容向我搭话。 「您好!请问有什麽需要服务的吗?」 「唉呀~跟你们说喔,我刚才在餐厅捡到这个啦。」 我笑开了嘴,拿起手上的书并向服务员展示。 「我想问一下,是不是有叫真筱矢的人在船上?方便的话可以帮我联络她吗?」 「啊,失物的话请放在这就可以了。如果有这名乘客的话我们会再行通知。」 得到预期的回答後,我大大地叹了口气,用厌烦的表情说道: 「什麽~?我看你们是不懂啊~?」 「……是、是的?」 「那可是真筱矢啊~?和那个财团同个名字耶!我当然要趁机卖个人情啊,怎麽可能把东 西给你们就走人?」 「……这、这样我们会有点困扰……。」 果然,服务人员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我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用煽动的语气小声地说道: 「唉呀~你就打个分机问一下嘛?我也不为难你,如果真的是人家掉的,你再留我的电话 给他就好了。」 「咦?啊……那请在这里写下您的电话……。」 「不不不,我怎麽知道你们会不会真的留啊?我就在这等,问到之後再叫我。」 说完後我便退到旁边,一边轻松地吹着口哨一边看着服务员姐姐。她虽然有些不甘愿,但 还是拿起手边的话筒并拨打了几个数字。 我紧紧地盯着服务人员,她在说了几句话後便将话筒挂上,向我露出不满但不失礼貌的微 笑。 「不好意思……对方说没有遗失书籍类的东西。」 「咦~真的假的~」 我发财的机会啊~我一边如此喊着一边沮丧地垂下肩膀,随即像赌马场内常见的落魄大叔 一般颓丧地离开了。 过了几分钟後,我回到了房间,却发现雪之下不在室内。 稍微找了一会後,才看到她正站在阳台看着波光粼粼的大海,似乎略有所思。 冬日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白皙的侧脸上,雪之下靠着扶手,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海面。 海风时而拂过,黑色的长发也跟着随之飘动。 ──眼前的光景美得简直像一副画一般,让我不禁楞住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後,雪之下才注意到我回到了房间。她连忙走进室内,关上门後略带歉意 地开口了。 「不好意思,没有发现你回来了……我去把暖气打开。」 「咦、呃……不、不用啦,不会冷啊。」 我甩了甩头,随手将书丢到桌上并说道: 「总之,那个……四一三二。」 「……是吗?那就是在第十二层了。」 雪之下点点头,接着向我露出称许的微笑。 「很顺利呢?不愧是你,非常擅长这种把戏。」 「……啊~也算运气好吧,毕竟对方看起来满年轻的,好像没什麽应付客人的经验。」 随口回应後,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 「那麽,虽然有点早……要先去楼上等吗?」 「嗯,那样比较好,毕竟不知道她会不会出门。」 ──总之呢。 之所以要演那出烂戏,是为了要找出真筱矢怜的房间号码。 在拿到船票後,我们用客人的身分登入邮轮公司的网站,取得了有关这次旅程的资讯。 其中一个资讯,便是房间的分机号码。 这艘邮轮的居住区是第九到第十三号甲板,我们的房间在第十一层的九十七房,分机号码 则是三零九七。 也就是说──只要知道房间的分机号码,便能得知房间本身的号码。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资讯。 因为要说到整件计画的第一个难题,当然就是得先找到真筱矢怜在船上的行踪了。 再怎麽说,这也是一艘内部巨大的邮轮。尽管游客能去的地方只有大约一半左右,但若要 靠我和雪之下两人地毯式地搜索剩下的每个区域,还真不晓得要找到什麽时候才能发现真 筱矢怜。 我於是又找了邮轮的内部导览影片,发现他们服务柜台内的桌子偏矮,可以清楚地看到室 内电话。 接着,我们(应该说主要是我)很快地便拟定了这场戏。至於书上的字迹嘛……想当然是 雪之下写的。虽然雪之下对这种欺骗服务人员的方式有些不满,但毕竟没有更正派的方法 了,她也只好同意。 ……唉呀,还好就结果而言是顺利的。这场戏比较困难的地方在於要演的有点奥客又不能 太奥客,那种感觉实在是很难抓。不过後来我回想着在电话中拗老爸把剩下工作做完的讨 厌上司并试着学那个语气说话,成果出乎意料的还不错。果然社会历练(老爸的)还是很 有用的,谢谢你!老爸!希望你能在注意身体的情况下继续努力工作喔! 雪之下披上淡蓝色的外套,转身向我嫣然一笑。 「走吧,八幡。」 「……啊啊,好。」 在居住区每一层的电梯前都设有一个交谊厅。 我们现在的目的是在第十二层的交谊厅内等待真筱矢怜走出房门。除了是要确认她确实住 在这一层以外,若是情况允许,也想看看她大概会去怎样的店家。 此时已经快要接近十一点了,既然真筱矢怜刚才还在房间内,那麽现在就是去等她的好时 机。 随着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雪之下已经离开了房间。 我将室内的灯全部关闭,顿时只剩下从阳台传来的,海浪拍打海面的声响。 ……然而,不知为何。 原本该是让人放松的韵律,却令我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 X X X 起先还担心也许真筱矢怜已经离开了这一层楼,但还好在大概十分钟後她便出现了。 最初注意到的是雪之下。她对我使了个眼色并看向电梯口,看过去後,我才发现那是真筱 矢怜。对方这时已经换上了轻便的牛仔裤和黑色长袖,正一脸无趣地等待着电梯。 而她的身边,没有朝居苑实的身影, 「……。」 ──要跟上去吗? ──嗯,走吧。 我和雪之下互相用眼神传递了讯息,随即无声地站了起来,跟在其他乘客的後方一起进了 电梯。 真筱矢怜在第六层甲板出了电梯。看看四周,有许多乘客的目的地也是这一层。我们因此 得以正大光明地跟在人们後方慢慢地跟着真筱矢怜前进。 就在我好奇地打量四周时,手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原来是雪之下默默地牵住了我的手 。 「……。」 咦,怎麽这麽突然?话说应该没有手汗吧?可是这时把手抽走再擦一擦也太怪了,我只好 假装不在意。 「……这样看起来比较自然。」 雪之下似乎也有点害臊,她低声快速地说完後便一把抱住了我的手臂。 为了不要让雪之下太累,我於是向她更靠近了一些。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附近的乘客,会发现雪之下的确是对的。 大多的客人们都成群结队,不是情侣就是家庭,反倒是像真筱矢怜这种形单影支的人看起 来有点突兀。 「这一层是这艘邮轮的公共区域层。有舞厅、会议室、酒吧和放映室,当然也有各式各样 的店家。」 雪之下挨着我并向我说明着。 「如果要观光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主要的区域。」 「总之如果想杀时间,这里就是首选对吧?」 「这样说到底合不合适呢……不过是这样没错。」 雪之下露出淡淡的苦笑。我们这时步入了一个广场,中央有喷水池以及公共艺术,许多商 店也林立於两侧,看起来简直就像都市内的商圈,只差似乎没有路边摊而已。 「喔,她走进一间店了。」 自从出电梯後,真筱矢怜都一直用逛街似的缓慢步调走着,这时她总算选定了一个店家, 那间店似乎是一间高级的服饰店。奇怪了……这种店在东京到处都是吧?有必要在邮轮上 来逛吗? 然而,这时想太多也没用。我和雪之下在能看见服饰店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准备等真 筱矢怜逛完。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们眼前经过。 俐落的黑色短发以及娇小的身躯,怎麽看都是真筱矢怜的好友──朝居苑实。 她戴着帽子还有口罩,似乎是想要掩人耳目,但老实说这样反而看起来更加可疑。 朝居苑实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只是用充满忧虑的表情注视着店门口,随即快步走向旁边 的柱子并躲了起来。 「……这是在干嘛?」 「总之,看来她们两个不是一起来的呢。」 过了不久,真筱矢怜走出店门口,信步朝着其他商家的方向走去。 朝居苑实很快地混入人群中,跟着真筱矢怜离开了。 「……。」 虽然感到有些困惑,但该做的还是得做。 我和雪之下对看了一眼,随即无言地起身并跟了上去。 在那之後,虽然情况变成了朝居苑实→真筱矢怜,我们→朝居苑实的诡异情况。但大致上 没出什麽问题,不管是谁都没有被遭到跟踪的一方发现,我们也得以确认真筱矢怜逛过的 区域。 ……不过,也都没什麽特别的。除了服饰店以外就是礼品店,都是普通的游客会去的地方 。 在这期间,朝居苑实就是第一次叫小孩去跑腿的母亲一般,在真筱矢怜的附近观察着她, 并且在每当快被发现时便会一溜烟地躲起来。搞什麽,是在演哪出? 「她们该不会在玩全员逃走中吧?不过是一对一的那种。」 「怎麽可能?被追的人才不会跟着猎人走。」 「说的也是……呃,话说你看过啊。」 在我们低声闲聊的时候,真筱矢怜往电梯的方向走去,看来是要离开这一层了。 然而,躲在角落的朝居苑实却没有跟上,反倒是果断地走向附近的楼梯口。 「……糟糕,要跟哪个?」 我皱着眉看着走往不同方向的两人,雪之下抿嘴想了一下後说道: 「不用跟朝居苑实,她的目的地应该和真筱矢怜一样。」 「咦?你怎麽知道?」 「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真筱矢怜应该是要去餐厅区吃午餐。朝居小姐大概也知道这件事 ,只是因为一起搭电梯太容易被发现……於是乾脆走楼梯过去等。」 「喔,原来如此。」 果然在这种时候还是雪之下的脑筋动的快,真是帮大忙了。 我们於是跟着真筱矢怜来到第十一层,也就是邮轮内的餐厅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层内总共有八间餐厅。其中四间是免费的,只要出示房卡和餐券 就能使用。另外四间则是需要另外付费,不过可以用餐券折抵一些费用。 走出电梯後,真筱矢怜先是在这一层逛了一圈,随即选了一间最少客人的餐厅走了进去。 而就像雪之下猜测的,朝居苑实果然也来到了这一层。她稍稍犹豫一下後也跟着走进了同 一间餐厅。 「……。」 我和雪之下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彼此都多少有些紧张。 ──按照计画,现在就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这是个好机会。」 雪之下吐了口气,心平气和地说道: 「朝居苑实看起来有不能与真筱矢怜接触的理由,所以应该不用担心她会贸然插入对话。 」 「似乎是这样……。」 「不过,预防万一……朝居苑实就由我来牵制。」 雪之下飒爽地站起身,她将头发拨向耳後,头也不回地如此开口。 ──另一边就拜托你了。 接着,雪之下便走进了餐厅。 留在原地的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後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这是工作、是工作。 既然是工作,就算百般不愿也只能上了。 赶紧结束这件麻烦事,好好享受这一张二十五万的邮轮之旅吧。工作结束的啤酒才好喝嘛 ?毕竟尽管不愿承认,但劳动过後的报酬总是特别沁入心脾,能喜欢不劳而获还没事的只 有猫而已。这可是有研究证明的,不是我胡言乱语。 (注:还真的是这样。https://reurl.cc/Rr1QAg 非常遗憾的,我不是猫。 所以就算喜欢不劳而获,也只能含泪劳动了。 我在心中重新演练了一次剧本,接着将手机的某个功能打开後起身走进餐厅。 X X X 这间餐厅是自费的自助式餐厅,在出示房卡与餐卷後,我稍微观察了一下里面的状况。 里面呈现长长的L型,真筱矢怜坐在能看到海景的一侧,桌上虽然有一盘餐点,但她似乎 还没有要开动,只是拿着杯子沉思般地看着窗外。 至於在远远的另一侧则是雪之下以及朝居苑实。雪之下坐在朝居的对面,似乎正在和对方 低声交谈。 明明是在餐厅内,朝居却连口罩都没脱,因此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过我也帮不上雪之下的忙,只能期待那边进展顺利了。 我随便装了点东西後,便迳自走向真筱矢怜的座位。 「这边没人坐吧?」 接着,我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向她开口。 ……然而,真筱矢怜看都没看我一眼。 她望着窗外,用如笛音一般澄澈的声音无趣地说道: 「你是哪一个?」 「……啥?」 「财团?媒体?八九三(注)?」 (注:日文念法为『YAKUSA』,与黑道同音。) 真筱矢怜兴致缺缺地用手肘撑着窗棂,举手投足都暗示着一件事。 ──无论是哪个,她都丝毫没有兴趣。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我的行程的,但如你所见,我身边一个保镖都没有,只是单纯 自己来散心而已。所以──不管你是谁派来的,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的语气十分有礼貌,但也婉转而确切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对於她的回应,我直接了当地── 「噗,还以为你要说什麽咧,你当你是哪来的王宫贵族不成?」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筱矢怜对於这个回应似乎十分惊讶,她这时才转头看向了我。 ……我这才第一次正面看到她的脸。 真筱矢怜的五官就如照片上看到的一样端正,不过比起照片,她的面容更多了一份傲然。 若要将雪之下比喻为苍蓝色的冻火,眼前的真筱矢怜肯定就是会燃尽一切的烈火。 在她的注视中,我若无其事地在对面坐下。 真筱矢怜沉默了一会後才皱着眉开口了。 「……难道都不是?」 「你要是真的会怕,要不写张纸条贴在背後?『谢绝财团法人、媒体与黑道份子打扰』, 这样就可以先把那群人筛掉了。」 我刻意轻佻地说道。真筱矢怜挑着眉,似乎感到有趣地扬起嘴角。 「言下之意就是……你是那群以外的人?」 「怎麽,最近找上你的都是那些人?你也太受欢迎了吧,难怪会一个人逃到邮轮上。」 被我这麽一说,真筱矢怜愣了愣,接着不悦地瞪向我。 「……还真会说啊,所以你是谁?为什麽要找我?」 ──总算问到了关键的问题。 如果处理不好这个疑问,肯定便会功亏一篑。 我没有马上回应,只是先不急不徐地喝了口咖啡。唔……不愧是高级的餐厅,连咖啡都苦 的特别爽口。还是说这单纯是周遭华丽的装潢带给我的错觉? 沉默了几秒後,我才轻描淡写地说道: 「详情我不能说太多,不过……我是来帮你的。」 「……来帮我?」 「没错,你也心知肚明吧?」 我暧昧地点了点头,真筱矢怜充满狐疑地看向了我。 「太可疑了,我可不会就这样上钩。你倒是说说看要帮我什麽?」 ……啧,果然没有这麽好上当吗? 不愧是财团的千金,对於话术上的尔虞我诈肯定是如数家珍吧。 不过,这种时候要是显露一丝的狼狈就会失败。 我的底牌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可以将每一张利用到极致的方法。 所以我没有迟疑,反倒是咧嘴一笑。 「可以啊?真筱矢家的千金小姐。」 「……。」 真筱矢怜的表情丝毫不变,但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惊讶。 尽管事到如今根本无须强调,但还是首先让对方了解自己是掌握了资讯的人。 再来,则是说出少数人才知道的情报。 「像是……你们目前内部的斗争。」 「……。」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挑动对方。 我决定在最关键的时刻放手一搏。 「以及──和你闹翻的好朋友。」 如此说完後,真筱矢怜的双眼急遽地睁大。 ……中奖了。 然而,我没有把想要握住双拳大喊「OH YES!」的喜悦表现在脸上,只是淡然地继续开口 。 「不过,我也知道突然有个陌生人这麽说肯定很可疑,所以……要怎麽做就取决於你了。 」 「……呵。」 没想到,真筱矢怜只是轻笑了一声。 接着,她饶有兴味地看向我。 「不错,我有点兴趣了。」 「你是说要怎麽解决问题吗?」 「不,是对你有点兴趣了。」 说完後,真筱矢怜就像是要看穿我一般凝视着我的双眼。 面对那灼人的视线,我硬着头皮,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哈哈哈,那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你是该感到高兴没错,那麽……。」 真筱矢怜眯细了眼。 「在那之前──你叫什麽名字?」 「比企谷八幡。」 马上回答後,我讽刺地扬起嘴角。 「隶属於侍奉部部门,请多指教。」 「……这是什麽诡异的部门?」 「是吧?我当初也是这麽觉得,跟侍奉这字眼扯上关系的都不是什麽好东西。」 不过,就算不是好东西,我──或是说我们,仍从其中获得了某些事物。 又或着说,失去了某些事物。 ──那麽,这次的是哪一边呢? 就开始这为期稍晚的侍奉活动吧。 --- 先行进入餐厅的我,很快就发现了坐在角落偷偷观察着真筱矢怜的朝居苑实。 似乎只要不被真筱矢怜发现,她被怎麽看待都无所谓。朝居苑实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举动, 只是随便地装了杯水便监视起真筱矢怜。 直到我坐到她的面前,她才略显惊讶地看向我。 「你好。」 我点头致意,朝居苑实於是困惑地眨了眨眼。 「……我们认识吗?」 她的声音十分的娇柔可爱,让人不禁联想到毛茸茸的小动物。 我淡淡一笑并回答道: 「不认识,这是我们第一次谈话。」 「那……找我有事吗?」 ──没事的话,请不要打扰我。 虽然没有如此明讲,但从她的态度可以感受到这个讯息。 ……这种时候,应该怎麽做比较好呢? 如果是他的话,肯定能以各种方式来开启话题吧。 藉口、谎言以及理由;牵拖、欺骗并且敷衍。 尽管平时与他人的交流能力趋近於零,但只要是和工作有关,他总是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办 法。 就算是现在,他肯定也正在焦头烂额吧。 光是想像他苦恼的样子,便让人忍俊不禁。 ──然而,我并不和他一样擅长拐弯抹角。 既不像,也不需要。 他有他的舞台,我也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我这麽想着,并保持着微笑说道: 「是的,我有事找你,朝居苑实小姐。」 「……!」 听到我说出她的名字,朝居苑实惊愕地瞪大双眼。 「你、你怎麽知道……不对,你是谁?」 「我是雪之下,雪之下雪乃。」 「雪之下……?咦,那不就是根岸建设的──」 「那是我们的下游公司。」 简单明了地回应後,我向困惑不已的朝居小姐开口。 「我知道你在忙,不过还请你边忙边听我说,这是攸关真筱矢怜的事。」 「……。」 果不其然,一听到真筱矢怜的名字,朝居小姐的神色马上变了。 她面向我并挺直了背,似乎总算愿意认真面对我了。 「……你说吧,雪之下小姐。」 朝居小姐严肃地开口问道: 「是谁打算取小姐的性命?」 「……咦?」 「不用隐瞒了,这种情况只能是这样了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对不对?对方是谁、目的 是什麽!?放、放心吧!不要看我这样,我其实很强喔!」 糟糕了。 我居然忘记了一点。 和他不同,我还不擅长应付怪人。 --- 「──总之。先说好,我可不打算全面地相信你。」 真筱矢怜用优雅的姿势切着牛小排并且开口。 「自称是什麽侍奉活动就已经够可疑了,我才不相信任何没有和利益挂勾的行为。」 「我能理解,的确听起来像鬼扯。」 说完後,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叫我做的尽是一些别人的事……而且根本没钱可拿……简直比黑心企业还要黑心……。 」 「……你还是赶紧辞职吧?」 「没办法,毕竟是自己选的,还是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而且也不是说完全没钱拿啦~以这次而言,如果那些钱没花完,妈妈乃有很大的机率会直 接给我们──不过那也是游说成功的情形就是了。 我的说法似乎让真筱矢怜若有所思,她安静了几秒後喃喃自语。 「为选择负责吗……。」 随後,她失笑地摇了摇头。 「……的确,迟早都得选的。」 「你是在说你家财团在争的事吧?」 「是啊……不对。说到底,你怎麽会知道这件事?」 「……我前面也说过,详情不能多说。不过我想你已经猜到了。」 我把问题丢回给真筱矢怜。她停顿几秒後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低声说道: 「……苑实?难道你是山楼的──不对,凭你这样子不可能是……那麽是才藏叔叔那边? 可是,侍奉部门什麽的我听都没听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朝居苑实的父亲就叫做朝居才藏。印象中还是个浑身肌肉的恐怖 大叔。 尽管她的推论过程有点失礼,但看来真筱矢怜八成是把我当作才藏大叔为女儿说翻就翻的 友谊小船感到头痛而找来的帮手了。 也好,要是这种身份能够被她认同,我就顺水推舟地接受吧。 「唉,你没听过的东西可多了。」 我耸耸肩,就当作默认了她的猜测。 真筱矢怜沉默了一会,接着才大大地叹了口气。 「唉……真是的,没想到连叔叔也发现了。」 「怎麽,你们吵架是彼此的小秘密吗?」 「……我其实也没有和苑实吵架。」 说完後,真筱矢怜有些寂寞地笑了。 「说到底,我和她根本就吵不起来。」 「啥,为什麽?」 「……才藏叔叔什麽都没和你说吗?」 真筱矢怜有些困惑地问道。不过她在看到我马上摆出一脸「去他的黑心企业」的表情後便 同情地点了点头。 「算了,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苑实……表面上看起来是我的朋友,但实际上她还是── 」 --- 「──对、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毕竟我是小姐的保镖。」 在我说明真筱矢怜并无人身安全之忧後,朝居小姐似乎觉得十分丢脸。她语无伦次了一阵子 ,最终才支支吾吾地如此解释。 接着,八幡现身了,他在朝居小姐的眼前向真筱矢怜搭话。 在那瞬间,朝居小姐就像看到百年的世仇一般地瞪大了眼。 眼看她打算起身冲过去时,我连忙按住了她的手背。 「不要冲动,你不想被真筱矢怜发现吧?」 「可、可是……!」 「……不用担心,你看那个人像是坏人吗?」 「就算不是,那副样子也够可疑了!你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被砍死在荒郊野外一个礼拜都 没人发现的屍体一样!」 「……。」 我不禁思考起要从哪里吐槽比较好。 讲的像是你看过一样?但这孩子大概还真的看过。 没那麽夸张?但她说的似乎也没错。 总之,还是先不要烦恼这个好了。 八幡和真筱矢怜这时和平地开启了谈话,朝居小姐这才多少冷静了下来。她害臊地向我道歉 「……不、不好意思,又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还好这个位置离他们够远……不过,看来你真的很关心她呢。」 「……嗯,小姐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 「咦?所以她既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雇主吗?」 「原来如此,是真筱矢财团的现任当家雇用你的。」 「是的,毕竟要是保镖进了校园会有很多不方便。」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麽她会一个保镖也不带,自己搭上这艘邮轮?」 面对这个疑问,朝居小姐迟疑了一下,随即沮丧地垂下头。 「……我被小姐骂了。」 --- 「──实际上,她是我的保镖。」 听到真筱矢怜这麽说,我不禁皱起了眉。 「……保镖?」 「唉呀,你是不是在怀疑?」 就像是在炫耀一般,真筱矢怜骄傲地挺胸说道: 「别看苑实身材娇小,她很强喔?柔道六段、合气道绿带和空手道黑带,前阵子还去参加 了自由搏击的训练。」 「呜哇……。」 「话说回来,如果她在的话,你应该在向我搭话的瞬间就被摔在地上了吧。」 「……。」 不,她确实在喔? 不过既然我没和地板亲密接触,那就是代表有人帮我阻止那只吉娃娃了吧。果然找雪之下 帮忙牵制朝居苑实是对的。多谢了,雪乃大姐! 「总之……因为她实际上是你的保镖,所以才吵不起来吗?」 「唉,虽然我觉得我们是朋友,但她大部分都表现得像个下属。」 我其实不想要这样啊──真筱矢怜苦笑如此着说道。 「然後,前几天我又为了那件事和她吵起来……不,虽然说是吵,其实也只是我单方面的 发脾气而已。」 「那件事?喔……该不会是你老爸的财团最近在争论的事吧?」 眼看即将问到事件的核心,我努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并淡淡地问道: 「我是有听说你的立场不确定啦,但那和朝居有什麽关系?」 「嗯?这就说来话长了。」 没想到,真筱矢怜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我并露出挑衅的笑容。 「我才不会全盘托出呢。不是说过了吗?我可还没有相信你。」 「喔,不错。」 我用尽全力压抑住握紧拳头大喊「可恶!差一点!」的心情,跟着她一起笑了。 「其实,我也不觉得你会这麽简单就相信我。」 「是吗?那你要怎麽办?」 真筱矢怜揶揄地问道。我将两手一摊,故作轻松地回答: 「有两个方法。第一个──你说还没相信,也就说我可以再努力一点取得你的信任。」 「呵,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最简单,什麽都不做。」 「……咦?」 真筱矢怜马上楞住了,我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用明快的语气说道: 「我也说过了吧?我是来帮你的──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我可不是那种溺水的人不接游泳 圈就自己跳下去救的好家伙。」 听到这里,再怎麽迟钝的人也肯定听出了弦外之音。 没错,就是单纯的──『不想要就拉倒。』 真筱矢怜眯细了眼并冷冷地开口。 「……比企谷,你这是在威胁我?」 「哎哟,这话说的就过分了。我可没逼你做任何事吧?」 尽管对方散发出慑人的气势,我仍努力维持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轻佻地笑着回应。 我们无言地互相凝视。过了不久後,真筱矢怜才放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不错呢,你们那个部门都在做这种事吗?我越来越有兴趣了。」 「我们每个人做事的方式不太一样,有兴趣的话欢迎体验一次侍奉活动。只是在那之前要 先写份履历过来,我们家严格的部长会负责审理。」 那位部长什麽都好,就是有点严格过头了。昨天早上我才因为忘记把牙膏的盖子盖起来而 被她念,说起来为什麽这种事都特别容易忘记? 真筱矢怜愉快地说道: 「我才不要,光听就觉得是黑心公司。总之──看来我好像不得不信任你了呢。」 「那就要看真筱矢小姐怎麽做了。」 我谨慎地回应。真筱矢怜却倾身过来,脸色不悦地开口。 「不要那样称呼,叫我怜就可以了。」 「……不妥吧,你看,我们好歹也是第一次见面……。」 「和第几次见面无关,我本来就不喜欢被同辈的人叫我的姓。」 「那、那就……怜小姐?」 「和第几次见面无关,我也不喜欢被同辈的人加敬语。」 「真筱矢怜!」 「哼,会叫我全名的只有敌人。」 「你比哀川小姐还刻薄耶(注)!」 (注:指西尾维新的作品《戏言系列》中的角色哀川润,其名言之一为『用姓称呼我的, 只有敌人!』) 我叹了口气,厌烦地抓了抓头。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麻烦?」 对这个问题,真筱矢怜嗤之以鼻地回应。 「有很多,但敢当着我的面说的人用手指头就能数出来。」 那可真是遗憾──我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吞了回去。至於是哪里遗憾?当然是因为那代表背 後说这家伙麻烦的人肯定是如过江之鲫。 「那些都随便了,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咦,要做什麽?」 毕竟我的手机目前正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工作,我下意识地有些紧张。然而真筱矢怜── 退一百步,叫她真筱矢好了──只是皱起了眉。 「加Line呀,不然呢?」 「喔、喔……。」 还好不是被发现了……我暗自松了口气,把手机拿出後打开Line的程式并扫取真筱矢的帐 号。 在加入好友的通知响起後,真筱矢随即传来了讯息。 通常在刚加入好友的时候,传讯息只是为了确认对方是否看的到。我於是随意地打开一看 ── https://i.imgur.com/J0jNCoC.jpg
「……。」 看着我僵硬的神情,真筱矢满意地笑了。 「──那麽,晚点再联络。」 接着,在留下这句话後,她便轻巧地起身离开。 就连盘中的食物都还没吃完。 在眼角余光中,我看到在真筱矢走出餐厅後不久,朝居苑实便连忙跟了出去。 雪之下跟着她走到了门口,确认两人都走远後,她才不急不徐地走向我的身旁。 「还顺利吗?」 眼前严格的少女抛头就是这句话,我疲惫地叹了口气并回答: 「……还行吧,她说晚点再联络。」 「是吗?你们谈了什麽?」 我将手机後台运作着的程式关掉并推到她前方。 「全都录下来了,晚点再听吧。」 「唉呀,做的不错呢,辛苦你了。」 雪之下称许地笑了,但我却感到如山一般的压力。要知道刚才的对话中绝对有会让雪之下 生气的要素存在,但我仍然必须把整段对话播给她听,简直就像被宣告刑责前的囚犯一样 绝望……。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从进餐厅之前,我就已经把手机内的录音程式开着了。 尽管这并非雪之下的要求,但为了拟定下一步计画,这种程度的事我还是能自己想到。 「那麽……就先回房间吧,不晓得真筱矢怜会什麽时候联络,我们得赶快做准备。」 「可以是可以,但在那之前……。」 我苦着一张脸说道: 「……我们能不能先吃午餐?」 X X X 尽管这间餐厅内的餐点十分美味,但我们却没有时间好好享受,只是稍微吃了点东西。 在吃饭的同时,我和雪之下稍微交换了情报。 「喔,所以朝居也没有告诉你详情?」 「嗯,似乎是不晓得能不能讲。」 「还真是好朋友啊。」 「是呢。不过……她的态度确实让人觉得两人不像是朋友。」 「是啊。」 但说起来,我和雪之下好像也没资格评论有关朋友的事就是了。毕竟就算咱俩把算的上朋 友的人全部加起来都可能用一只手就数的完。既然俄国有个文学家说过不幸有百百种(注 ),那朋友大概也是差不多。 (注:指俄国的小说家托尔斯泰。) 停顿了一下後,雪之下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想,也许能够和朝居小姐合作。」 「喔?那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也不是那样,而且我们也没必要把她们当成敌人。」 雪之下吃下了盘中最後一个小蕃茄,接着优雅地用纸巾擦拭嘴角。 「详情就回房间再说吧,不过是回朝居小姐的房间。」 「好啊──咦、等等,为啥是她的房间?」 「晚点再告诉你。总之……我已经拿到她的Line了。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联络她了。」 「喔、呃,好。」 不愧是雪之下,真是效率魔人……。 不过,虽然大部分的事让雪之下办起来都会很顺畅,但就是这点让她容易被当好用的工具 人。而且这家伙又很容易勉强,搞得自己常常莫名其妙就被塞了额外的工作。 能力越大伴随着的其实不只是责任,更会是更多的麻烦事。 ……虽然我也挺担心她的,但因为被某人说过这叫做过度保护,所以还是适时的观察就好 了吧。 结完帐後,我们前往朝居的房间。 她的房间在第八层,比起我们的入住的房型,朝居的房间应该会小很多。不过这艘邮轮上 的客房并没有单人房,所以再怎麽小都有两张床,一个人住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雪之下拿着手机,似乎正与朝居用Line联络着。 不久後,我们便来到了朝居的房间前面。 在敲了门後,有人很快地在门後出声。 「……是谁?」 「是我,雪之下。」 「暗号呢?」 「……一定要说吗?」 雪之下看起来有点狼狈,她咳了一声,害臊地迅速向门口说道: 「『卑、卑鄙且不公平地活着』……。」 「……啥玩意?」 我皱起眉头看着雪之下,她有口难言地叹了气。 「朝居小姐喜欢看刑事剧,这似乎是其中一部的台词。」 「……刑事剧?」 朝居苑实不是黑道份子的女儿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 不过也是啦,自诩正义的平塚老师也喜欢看黑道电影,像是《花火》啦、《菊次郎之夏》 啦还有《杀手阿一》之类的捏他平塚老师都能信口拈来。话说回来,这些电影是不是都有 点年纪了?再玩这些哏真的会和学生的代沟越来越大喔? 就在此时,门开了,从门缝中探出朝居的脸。 「……暗号对了,请进吧。」 我们於是进入朝居的房间,这间房间没有阳台,但还是有一扇能看到大海的窗户。 朝居就站在门後,她看到我之後有些诧异。 「啊,真的是屍体先生……。」 「那称呼是怎样?」 这女的劈头就一句失礼的话是想弯家逆?要是Another的话就死了喔(注)? (注:指日本推理作家绫辻行人所着的长篇小说《Another》,改编为动画後因各种千奇 百怪的死法而被网友用来吐槽。) 雪之下倒是一脸无所谓,她淡然地把手机放回手提包内。 「别管这个了,屍体谷(shitaigaya)先生,来谈正事吧。」 「越来越过份了喔?现在是要去天神小学(注)开派对是不是?」 (注:指恐怖游戏《屍体派对》的故事地点。) 无视於我的抗议,她们各自在沙发的对侧坐下,我只好摸摸鼻子跟着坐到了雪之下旁边。 在各自简略地自我介绍後,雪之下向朝居问道: 「那麽……有找到真筱矢小姐的房间吗?」 「啊,有的……谢、谢谢了。」 朝居嗫嚅着道谢,而我莫名地皱起眉头。 「啊?原来你不知道她住哪一间喔?」 「不、不知道。而且小姐根本没有和任何人说她要出来旅行……。」 「……那你怎麽发现的?」 「呃,那个,跟踪小姐的时候发现她从一间旅行社走出来,问了那边的人才知道的。」 「但是朝居小姐很难在邮轮上跟着对方到居住区,所以我稍微帮了一点忙。」 雪之下补充道。她说的没错,尽管朝居可以在公共区域跟着真筱矢,但由於两人从小就认 识的关系,就算乔装了也很容易被认出来。所以朝居应该也不敢和对方搭同一台电梯,毕 竟实在太危险了。 不过,不能搭同一台电梯,也就代表无法得知对方居住的楼层。 对想要掌握真筱矢动向的朝居来说,肯定是十分困扰吧。 「话说回来,你现在不用跟着她吗?」 「不、不用,小姐现在还待在房间里。」 「欸,你怎麽知道?」 招居没有马上回应,只是怯生生地从包包中拿出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 「……我在小姐房间前面的地毯下放了一个感应器,感应器被摇晃的话,这个就会震动。 」 「呜哇……。」 这家伙真的是保镖吗?会不会其实只是个专业跟踪狂? 「总之,来确定各自的目标吧。」 雪之下淡淡地开口。 「我们的目的──朝居小姐应该很清楚了。」 「……是、是的,大概猜得到。」 「话说回来,你应该对这件事多少能有点影响吧?你的想法呢?」 被我这麽一问,朝居沉默了一下,随後怯生生地抬头看向我。 「听说,那个……比企谷先生把和小姐的对话录了下来?」 「喔,是没错。抱歉啊,做了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录、录都录了,那就算了。可是……。」 不知为何,朝居似乎十分紧张地说道: 「那个……我、我可以听吗?什麽能说、什麽不能说……就等到听完再决定。」 「那当然没问题,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雪之下温和地笑了。 「八幡,拜托你了。」 「喔,收到。」 我於是将手机的扩音功能打开并放在桌上,和两人一同听起了方才与真筱矢怜的对话。 ──大约半小时後。 在雪之下最後的话语结束时,录音嘎然而止。 我抬起头看向她们,朝居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那倒是无所谓,危险的是在另一边。 我用彷佛是恐怖电影中缓慢运镜的速度转向雪之下。在下个瞬间,雪之下抬起了头,向我 露出灿烂的笑容。 「噫、噫……!」 我吓到差点叫出来,雪之下用明快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说道: 「──真是厉害呢,比企谷同学?」 「不、那个,不要生气,先听我解释……。」 我怀着担心受怕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想要脱罪(话说回来我本来就无罪)。 然而雪之下只是不解地偏过了头,如人偶般端正的脸庞挂着令人发寒的微笑。 「我没有生气,所以你也没什麽好解释的。」 「不,少来了,你明明就啊啊啊好痛……。」 话都还没说完,雪之下就拧起了我的大腿。哎唷喂我就知道……。 雪之下凑到我的耳边,满脸笑容地开口了。 「变得很会说话呢,比企谷同学(捏)?已经能这麽熟练地博得女生的好感,真是太好了 呢(捏)。」 「不不不,难不成你要我拿餐刀架着她?这都是不得已的,我没有错啊啊啊好痛……。」 「还受宠(捏)若惊(捏)呢?说的也是,被可爱的女孩子感兴趣(捏)一定很高兴吧, 比企谷同学(捏)?」 「比起没兴趣肯定是有兴趣比较好吧?我是说这种情况下啦不要捏了哎唷好痛……。」 「话说回来,你们家严格(捏)的部长是指谁呢?如果知道自己被用来搭讪女孩子(捏) ,那位部长应该会有点意见(捏)吧?」 「现在她就正在这里用进行式表达意见了啦!痛痛痛……要瘀青了啦放过我拜托!」 一直捏捏捏的干嘛啦!你是哪来的精英巫女(注1)不成?快回去和长耳朵的同事贴贴啦 !不然我要回去睡公园(注2)了喔! (注1:指Vtuber樱巫女,其语尾常有『ね(ne)──』。) (注2:不解释。你不要……再说了……。) 在我卑微的恳求下,雪之下总算放开了手。她叹了口气,不悦地斜眼瞄向我。 「……不过,不得不说你做的不错,辛苦你了。」 「如果你真的这麽认为,麻烦下一次就不要先动手动脚。」 「……『下一次』?」 「不是、呃,只是譬喻啦哎唷好痛痛痛……。」 这次换成捏手臂了,我到底招谁惹谁啊……。 「那、那个……。」 沉默许久的朝居总算开口了,她试探性地问道: 「你应该不是真的被爸爸找来的吧……?」 「喔,当然不是,我只是顺着她的话说而已。」 「我想也是,爸爸不是那种人。」 朝居垂下眼,脸上笼罩着哀伤。 「……小姐……。」 「你也听到你家小姐自己是怎麽说的吧?」 我把手机收回口袋,一边揉着刚才被捏的地方一边说: 「先不谈真筱矢,你本人对那块地是怎麽想的?你是要卖还是不卖派?」 朝居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阵子後才缩起肩膀小声地回应: 「……小姐既然说还不能相信你,那我也不能。」 「……。」 「不、不过,知恩不报……比杀人还过份。」 「不不不,没有那回事,真的没有。」 无视於我的强力反对,朝居吐了口气,用觉悟般的气势抬起头。 「有关小姐的事不太能说,但如果只是关於我的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就够了。」 雪之下心平气和地回答。朝居点了点头,她看向窗外,露出苦涩的表情。 「……我赞成要卖。」 「呃,所以因为你家小姐不想卖,才会和你吵架?」 虽然得知朝居和我们的立场相同让人松了口气,但既然真筱矢似乎为此事和朝居吵了起来 ,代表事情也许不会那麽顺利。 然而,朝居阴郁地摇了摇头。 「也不算是……不过,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原因……。」 「没关系,知道你的想法就很好了,谢谢你。」 雪之下向朝居道谢。我於是也不能多说什麽,只好抓了抓头并随意地问道: 「话说回来,你想和真筱矢和好吧?」 「……我、我没有那种立场。」 朝居低着头低声回答: 「我想小姐肯定也只是一时气愤而已,散完心回去後就没事了。」 「也许吧,那下次呢?只要你们的问题不解决,她改天还是会像这次一样逃走喔?」 「……八幡?」 雪之下瞪了我一眼,似乎在提醒我说话要注意。我咳了一声後继续说道: 「唉……你也听到你家小姐的说法了,她本人才不希望你对她必恭必敬的。」 「……不可以。」 朝居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犯过错。」 「咦,什麽错?」 被这麽一问,朝居沉默了。 她像是要拣选用词一般,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地开口。 「小、小时候,大概是小学二年级……我曾经因为不知分寸,害小姐差点被绑架。」 「……。」 「那时我因为贪玩,怂恿小姐和我一起去没去过的公园。在那之前甚至还踹了来找小姐的 社长先生。」 「呃……。」 「结果,小姐在公园差一些就被跟着我们的绑架犯抓到车上。要、要不是社长先生的随扈 有追上来,真的不知道会变得怎样……。」 「真的假的,太可怕了吧……有钱人真辛苦……。」 我不由得瞠目结舌,雪之下则颇能认同地叹了口气。 「小时候我和姐姐也常被看的紧紧的……虽然能理解,但多少还是会觉得厌烦。」 「对了,然後呢?」 我看向朝居,她表情痛苦地垂下头。 「被爸爸痛打了一顿……。」 「呜哇,被那个肌肉大叔打喔……。」 「嗯,我的哥哥被痛打了一顿……。」 「为什麽!?」 关你哥啥事啊!?人家没有欠你耶!把我的同情还来喔! 对於我的震惊,朝居小声地嗫嚅着回答: 「爸、爸爸说女生不能打,所以就骂哥哥没管好我,把他打了一顿。」 「我的天啊……。」 很好,这下我浮滥出来的同情有地方去了。好惨啊……不知名的哥哥,希望你能好好安息 ……但那也没办法嘛?毕竟要是我也会做一样的事。长子就是生来扛的,身为比企谷家扛 坝子的我深有体会。 「……哥哥那时留下来的伤,现在还看的到。」 朝居黯淡地喃喃说着。雪之下安静了一会,接着不解地说道: 「我理解你的想法了。不过……既然如此,为什麽真筱矢的社长还会雇用你当保镖?」 「因、因为社长先生好像很满意。他说『连我都敢踹了,那还有什麽不敢的?』,所以从 那时我就开始接受了保镖的训练……直到现在。」 「……令尊和你家小姐的老爸都够疯啊。」 我楞楞地说道,雪之下则故作惊讶地看向我。 「唉呀,你没资格说别人吧?千叶第一的恋妹情结先生?」 「千叶是指哪里,千叶市还是千叶县?先说清楚喔。」 「……那是重点吗?」 雪之下傻眼地睁大了眼。怎麽会不是?如果是後者的话容我严正反驳。 「总、总之,我不能再僭越了。」 朝居将手放在胸口,坚定地开口。 「小姐一直把我当作朋友……这让我很感激。但是在那之前──我是小姐的保镖。我必须 保护小姐,就算因此被讨厌了也没关系。」 「……这样啊。」 雪之下沉静地点了点头,接着她看向了我。 「你觉得呢?」 「……本人都这麽说了,那也不能说什麽吧。」 进一步来说,我甚至认为朝居苑实的决定是令人敬佩的。 每一个人都难免会在意他人的想法。 尤其在对方是重要的人时,这种想法更是会倍加沈重,甚至让人喘不过气。 真筱矢怜对朝居苑实来说,肯定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美其名是保镖,但朝居对她的心情一定早已超越了单纯的雇佣关系吧。 就算被如此重要的人讨厌,朝居都决定了要贯彻自己的想法。 ……姑且不论对错,我是挺佩服她的。 ──不过,那麽该怎麽办呢。 我低头思考了起来。 为了笼络真筱矢,我们最大的手牌就是想办法让她与朝居和解。 事到如今,要就这样让两人见面也不是不行,但那肯定并非真筱矢真正期望的事。 ……情报不够。 如果要更完善地处理这件事,我们就需要更多的情报。 那麽,只剩一个方法了。 「──见招拆招吧。」 吐了口气後,我如此说道: 「得套更多话才能计画下一步怎麽做,所以就这样和真筱矢见面吧。」 「……但是,这样就是把问题都丢给你了。」 ──你没问题吗? 虽然没有明讲,但从雪之下忧心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 为了不让她担心,我扬起嘴角,故作轻松地笑了。 「不过就是讲讲话而已,比起你老爸老妈之前丢来的麻烦事轻松得很啦。」 「……也是呢,毕竟你和真筱矢小姐也谈得很愉快的样子。」 「呃,不是,也不能那样说……。」 看到我狼狈的样子,雪之下抿起嘴,露出顽皮的微笑。 「开玩笑的。」 「不要吓我好不好……。」 这女人越来越像妈妈乃了,真是可怕……话说回来,妈妈乃是不是再简略一点就是母乃? 总觉得有点色色的,真让人兴奋。 「……不、不好意思,因为我的任性……。」 朝居这时惶恐地道歉。 「不过,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还是请告诉我,在不影响小姐的情况下我会尽力的。」 「那好,就在能讲的范围内谈谈你家的小姐吧。」 我双手交握,重新看向朝居。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我想知道她的事,像是兴趣或是嗜好之类的,毕竟应该 没什麽人比你更了解她吧?」 「的确可能会有帮助呢。顺带一提,那句话的原文其实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并不 是说一定就会赢。」 「真是谢谢你的国学小常识喔……。」 但一定要在这时补充吗?我忍不住赏了她一个白眼。 「……兴、兴趣是吗?」 朝居似乎有些惊讶。她想了想後困惑地回答: 「小姐擅长的事很多,但兴趣就比较少……啊,不过小姐满喜欢赌博的。」 「……赌博?」 「咦、呃──当、当然在国内不会赌钱!顶多出国的时候会去小赌一下。」 朝居怕我们误会,赶紧为真筱矢辩解。唔……赌博吗?确实与真筱矢的风格很配,我能轻 易地想像她在赌场大杀四方的样子。 「我知道了,还有吗?」 「呃……那、那个──啊,观察人类!小姐说过她喜欢观察人类!」 「……她是不是除了你以外没什麽朋友?」 「咦、咦!?你……你怎麽知道?」 「没朋友的人都会那样说喔。」 「什麽……原来是那样……。」 朝居不可置信地抱住头喃喃说道: 「难怪小姐那时看起来有点心虚……。」 「唉呀,不错呢,至少她还有点自觉。」 雪之下一边说着一边坏笑地看向我。怎样啦!观察人类可是我们这种孤狼的特权,你有什 麽不满?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传出通知声。 我们顿时安静了。我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真筱矢发来的讯息。 https://i.imgur.com/bE4lqid.jpg
「……展望台?」 我疑惑地皱起眉,雪之下在一旁说道: 「她说的应该是第十二层的展望台。」 「喔,最上面那层啊……。」 朝居这时也凑过来看了讯息,她随即点了点头。 「……啊,果然是这样。」 「什麽?」 「小姐自己的Line是有头像的……她果然没有带自己的手机出来。」 说完後,朝居露出苦笑。 「因为社长先生和爸爸都去南非开会了……这样一来,就真的没人找的到小姐了。」 「咦,是喔?所以真筱矢财团目前是家里没大人的状态吗?」 「嗯,所以小姐才能这样不带保镖自己出来。」 「该怎麽说……你家小姐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是的!小姐可是很厉害的!」 就像是自己被夸奖了一样,朝居骄傲地笑了。 「不、不过,这麽做也有坏处……因为这样也很难和社长先生他们联络。」 「唉呀,算你捡到了呢。」 雪之下窃笑着看向我,我只能耸肩回应。 雪之下说的没错,因为要是回房间这段期间真筱矢打给朝居的老爸确认的话,我就会直接 被拆穿。 ……但是,我也不是没预想过那种状况,所以倒也算不上什麽大麻烦。 反正作假终究要被揭穿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那麽,在那之前……各自先休息吧。」 作为总结,雪之下看向我和朝居後说道: 「我们就先回房间了。请朝居小姐帮忙注意真筱矢小姐的动向,有什麽动静的话再通知我 们。」 「好、好的,不过……。」 朝居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开口。 「有一件重要的事,应该要先决定……。」 看到她这麽严肃的样子,我和雪之下不禁都正襟危坐了起来。 「……什麽事?请说。」 「那个……行、行动代号是什麽?」 「……啥?」 我和雪之下困惑地对看了一眼,不过朝居的表情却显得无比认真。 「这、这种时候……都要为行动取个代号吧?我有说错吗?」 「……。」 「如果你们没想到的话,我可以提议吗?我、我觉得『棕色行动』不错,因为你们看嘛, 小姐的头发是棕色的……。」 「……八幡。」 雪之下求救似地看向了我,眼神中充满「应付怪人你擅长,交给你了」的意思。 「──哈啊……。」 我暗自叹了口气,换上肃杀的表情说道: 「『棕色航线』怎麽样?因为是在海上嘛。」 「啊!那、那个很好!我怎麽就没想到呢……!不愧是能说动小姐的屍体先生,果然厉害 !」 「……。」 虽然我是没资格这麽讲,但我觉得啦……。 不只是她家的小姐,朝居本人大概也没什麽朋友吧? X X X 回到房间後,我们便先行休息,为下次的会面做准备。 我躺在沙发上,慵懒地思考着各种可能的情况,雪之下则是将手机连到笔记型电脑,对着 键盘敲敲打打的不知道在做什麽。 在我还没问之前,雪之下便先开口了。 「也不用太有压力,就算失败了也不会要你负全责的,放手去做吧。」 语气虽然平淡,但我能感受到她想鼓励我的心情。 我摊在椅背上,揉着眉间说道: 「我也不是怕失败……只是觉得没什麽动力而已。」 虽然八成是会有报酬没错啦……但毕竟工作就是工作,就是打不太起劲去做。何况明明是 第一次搭邮轮却不能好好享受,真是让人烦闷。 再加上和陌生人搭话以及不习惯的心理攻防,导致我现在的精神能量已经快见底了。在六 点之前我得好好恢复一下,不然到时真筱矢看到的就会是只会重复「真假?」「确实…… 」「冷静。」「乱讲!」的我了。 看到呆滞地复诵四字箴言的我,雪之下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她眨眨眼,沉吟地说道: 「……还是说,再给你一些报酬?」 「你说和你妈多要喔?不用啦,那些钱已经够多了……。」 「不是,我是指我个人加码的报酬。」 「你要给我钱?真的吗?那这个月的零用钱有机会加到一万元吗?」 「也不是,为什麽你只想的到钱?再说我本来就没有管过你的零用钱。」 雪之下无奈地叹了口气。讲是这样讲啦,月底记帐的时候你还不是会把我的每一个支出抓 出来一条条检讨?搞的我实际能花的顶多只有五千块。 「不然是什麽?」 「我想想……简单来说,答应你的一个要求如何?」 「……咦,真的假的?」 「毕竟勉强你做了不擅长的事,我觉得的确该给你一点奖励。」 「什、什麽要求都可以吗?」 我满怀期待地问道,雪之下似乎有些疑惑。 「当然要是我能做到的,问这什麽问题?不然──」 这时,雪之下突然睁大了双眼,接着倒吸了一口气。 白皙的脸颊上渐渐染上绯红,过了几秒後她才红着脸,用嫌恶的眼神看向我。 「……下流。」 「我明明什麽都还没说……。」 「你敢发誓你完全没有那种想法吗?」 「哈哈哈,雪乃,你在瞧不起我是不是?」 我笑了几声後,傲然地说道: 「当然不敢!」 「是在嚣张什麽……?」 雪之下惊愕地喃喃自语。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吧?听到女生说这种话之後没有想歪的男生 才奇怪,全都该抓起来送去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不过,那不是重点。 「所以呢?那个报酬还有效吗?」 「……。」 我满心期盼地看着雪之下。虽然看起来有点不情愿,但她还是在犹豫了许久後放弃般地叹 了口气。 「……没有考虑到你的性慾是我思虑不周,就当作是学一个教训吧。」 「好耶,上工罗!我爱工作!」 我不禁举起双手欢呼。好耶好耶好耶,整个干劲都来了!果然劳动才是让人喜悦的根本啦 !劳动最棒、劳动万岁!我愿意和劳动恶魔签约,成为恶魔猎人(注)! (注:指漫画家藤本树的作品《链锯人》。) 「也太高兴了……。」 雪之下傻眼地低语。接着,她微红着脸,略带责备地瞪向我。 「……先说好,任何事都要有个限度。像上次那样可不行。」 「上次?啊,你说去年年底的时候喔……。」 我稍微回想了一下。 「咦,那次有怎样吗?我没什麽印象。」 被这麽一问,雪之下抓住了自己的左手腕并低下头。过了几秒後才红着脸嗫嚅道: 「……隔、隔天早上根本走不了路。」 「……啊──。」 对了,说起来,那天早上雪之下走起路来确实有点虚浮,就像刚出生的小鸡一样。 「呃,抱歉啦。不过我有反省所以原谅我吧。」 「说得可真轻松,明明受害的是我……。」 「但也有开心的成份在吧?所以抵销啦、抵销。」 「──!」 被我这麽一说,雪之下马上满脸通红地把沙发上的靠枕丢了过来。虽然根本不痛,但我还 是决定识相地乖乖闭嘴。有些事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出来,这是学校没教的社会规则之一 。 总之,既然雪之下都难得这麽好心了,我这边也提起一点干劲吧。 ──话说回来。 ……真的什麽要求都可以吗? X X X 海面上的夕阳余光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笼罩在广阔大海上的夜色。 让人感到温暖的冬日暖阳已然落下,从岸上刮来的阵阵陆风中传出萧瑟的声响。 在这肃杀的氛围下,我默默地到达了位於邮轮顶层的展望台。 这里除了是这艘邮轮的制高点之外,也是邮轮的头部。巨大的透明玻璃包住了这个区域, 在玻璃外的夜空中则可以看到一抹残存的上弦月,於黑暗的大海上方散发着隐晦的幽光。 光源被工作人员刻意地调暗,四周也静谧无声。 尽管还是有零散的乘客躺在躺椅上沉浸於大海的夜色,但大部分的人还是会选择於白天的 时候来这里眺望海洋。 ──目前的展望台,简直就像成为了海的一部分。 在这份奢侈的寂静中,我找到了真筱矢怜。 她坐在靠近前侧的沙发上,手中握着一个高脚杯,面无表情地仰望着月亮。 我於是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後,走到她旁边的沙发并坐了下来。 真筱矢发现是我後沉默了一会。她把杯子放到一旁的桌上,冷冷地对我开口说道: 「……你到底是谁?」 「啥?约我来这里劈头就是这种问题?」 虽然与预想的对话有点差距,但还算在合理范围内。我按照对她的人设失笑地回应。 真筱矢紧紧地盯着我。在淡薄的月光下,她黑色的瞳孔显得特别深沈。 「──回房间之後,我用各种方法想要调查你却完全查不到。顶多是在找侍奉部的时候发 现了一个奇怪的信箱。」 真筱矢缓慢而清晰地吐了口气。 「这种情形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定是被动过手脚。你到底是谁?为什麽要找上我?你和苑 实是什麽关系?」 「……。」 啥?被动过手脚? 修但几勒,这我可没听说喔? 我挂着故弄玄虚的微笑,脑海中快速地思考着所有可能性,接着在不到三秒的时候想到了 答案。 ……肯定是妈妈乃。 她八成在找上我们之後便用各种手段把我能公开检视的资料弄走了。也就是说,妈妈乃早 料到我会被调查的可能性并事先做出了预防措施。 呜哇……连阳乃都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吧?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喔,妈妈乃……。 「……到底是怎样!?」 因为我没有回应,真筱矢有些惧怕地瞪向我。不,你不用怕啦,说实话我现在比你还怕。 我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 「──真服了你,没想到还特别去调查我。」 「……我可不是笨蛋。」 「我知道,所以我就老实说吧。」 我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学生证并抛到她的大腿上。 「拿去,这可是官方认证的喔?这总行了吧?」 「……。」 真筱矢狐疑地拿起一看,随即气愤地大喊: 「这种证件要怎麽作假都可以,根本不能代表什麽!你不要再把人当白痴了!」 「怎麽,事实都摆在面前了也不肯相信啊?」 我轻蔑地笑了。 「你也就这样而已嘛,真筱矢怜。」 u……!」 听到我用全名称呼她,真筱矢顿时惊住了。 我抓了抓头,不耐地继续说道: 「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话,只听自己想听的事。不去考虑重要的人的心意,遇到挫折就逃 跑──你啊,真以为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吗?真筱矢怜大小姐。」 「──你、你又懂我什麽了!?」 真筱矢原来高高在上的态度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烦躁和愤怒。 「我才没理由听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说教!你到底是谁!?是谁指使你来的!?敢擅自打 扰我的旅行,我可不会就这麽算了!我──」 「好了啦好了啦!你你你我我我的,是在唱情歌是不是?」 我乾脆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了真筱矢的手腕。 真筱矢的瞳孔惊愕地放大,然而在下个瞬间── 「你在做什麽!给我放开小姐!」 不出所料,一只护主心切的吉娃娃马上从不远处的景观盆栽後方冒了出来并对我高声叫骂 。 而跟着那只吉娃娃现身的,则是一脸头痛的雪之下雪乃。 在看到她们的同时,我便放开了手。 然而,真筱矢已经顾不得追究我失礼的举动了。 她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向朝居。 「……苑实?」 「……啊、呃,那个──。」 朝居眨了眨眼,冷静下来後结巴地回应: 「小、小姐,晚上好……。」 场面顿时十分尴尬。雪之下捂着额头,受不了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为什麽又要弄成这样子?」 「计画赶不上变化啊,雪之下。」 我淡然地回答她。而在听到我是如何呼唤雪之下後,真筱矢的样貌顿时从困惑转为惊讶。 ──最终,变成了让她的身体为之颤抖的愤慨和失望。 「……原来如此,你从一开始就是雪之下建设那边的人。」 真筱矢静静地说道。 「──你,果然说了谎。」 平静的语气中蕴含着深沈的怒火。而我两手一摊,扭曲地笑了。 「我才没说谎,我从头到尾都没承认你说的是对的。」 「……难不成,苑实也──」 真筱矢没有反驳我,只是迫切地用脆弱的目光望向朝居。 和雪之下一同出现的朝居苑实──这代表着什麽,想必她早已有所察觉。 不过,真筱矢怜肯定不愿意承认。 所以她凝视朝居,等待着本人的回应。 但是,就在朝居紧握着双拳欲言又止的同时,我打断了她们。 「──一决胜负吧,真筱矢怜。」 我抬起手臂,指向眼前的少女。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忘了要保持笑容,这样才帅气。 「……什麽?」 面对这个要求,真筱矢不禁皱起了眉。 我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比赛方式就用你最喜欢的赌博。如果我赢了,你就必须答应我的一个要求。如果我输了 ,我就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并再也不打扰你。如果你要的话,我加码下跪道歉也无所谓。」 「……无聊,我有什麽理由非要答应?」 真筱矢呆了几秒,随即很快地对这挑战嗤之以鼻。 不过,这当然也在预料当中。 我勾起一抹轻视的笑容。 「──怎麽,又要逃了吗?真筱矢怜?」 「──!」 「那也无所谓,反正我说过了,我可不是那种对方不愿得救还继续去救的好人。」 说完後,我嗤笑地哼了一声。 「你就尽管继续逃好了,毕竟你很擅长嘛。」 「……很好,非常好啊,比企谷。」 听到我的挑衅後,真筱矢怜先是沉默了一会,接着才露出凶恶的笑容。 「──能让我这麽不爽的,你可是第一个!」 ──好可怕、吓死人了! 为什麽我认识的女孩子都这麽如狼似虎啊?我没有欠你们耶!没有吧?呃……我想没有啦 。 但就算我怕的要死,这时候退缩就完了。 所以我还是硬着头皮,用尽力气狂妄地笑了。 「那你可要牢牢地记住我啊,因为你之後只会更不爽。」 「……呵。」 真筱矢轻笑一声。她瞥了一眼在旁不知所措的朝居,表情变得似乎有些复杂。 「好,我就陪你玩玩吧。那麽……要比什麽?」 「扑克牌。」 我马上回应,真筱矢毫不在意地挑起眉。 「可以。梭哈?二十一点?德州扑克?还是双人桥?」 「怎麽,让我选?」 「有什麽关系?反正结果都一样。」 真筱矢无所谓地说道,我点了点头。 「是吗?那就梭哈。」 「行,在哪里?」 「就在这。」 我瞄向雪之下,她无言地抛来了一副扑克牌。我把沙发推到她的正面,接着将扑克牌放在 桌上。 真筱矢拿出扑克牌,一边检查一边说道: 「对了,谁来发牌?」 「这种情况下,要让你服气只能是你发了吧?」 真筱矢不置可否地开始洗牌,她边洗边说道: 「──苑实,我不知道你和他们谈了什麽,但我可是还没消气。」 「……小姐……。」 「而且,你是怎麽知道我在这里的?就算知道,你也不用跟来吧?」 「可、可是,我很担心──」 「──那种担心,我不需要。」 听到真筱矢冷冷地如此断言,朝居难过地垂下眼。 而我抓准时机拍了拍手。 「麻烦两位要叙旧就等结束再说好吗?先开始吧。」 「……。」 真筱矢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一定要让你向我下跪。」 「你的嗜好真特别,是什麽冷门的性癖吗?」 「哼,你就趁还能耍嘴皮子的时候尽管耍吧。」 真筱矢於是开始发起了牌。 我和雪之下互看了一眼,她沉默地点了点头,向我发出「放手做吧」的讯息。 ──那麽,来吧。 无论是谁都将深深受伤的赌局开始了。 X X X https://i.imgur.com/IkoTSN8.jpg
X X X 说到赌博,就不能少了筹码。 虽然我们没有筹码币,但因为这里有四个人,稍微凑了下还是能用硬币来作为代替。 到最後,我和真筱矢各拿了十个一百元和十个五百元硬币当作筹码。 至於胜负的判定也很单纯,谁先用光了筹码即是输家。 我和真筱矢面对面坐着,在我与她的身旁则各站着雪之下与朝居。 微弱的月光从玻璃天穹洒了进来,映照在真筱矢端正的侧脸上,看起来格外如梦似幻。 不过,现在并不是欣赏对手的时候。 我低头看了看牌面,我的明牌是红心J,暗牌是黑桃十。真筱矢的明牌则是黑桃六。 她翻开暗牌,随即挑起眉毛。 「你喊吧。」 「好。」 我气定神闲地回应,接着马上转头向雪之下小声地询问。 「……喊是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是在好什麽……是叫你下注的意思。」 雪之下受不了地回答,真筱矢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这样也敢和我赌?你真的知道规则吗?」 「我知道啦、我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些行话而已!」 没办法,谁叫我对於赌博的知识大多是从赌博○世录啦、狂赌之○还有噬○者之类的学到 的,那些实际的细节我可是一概不知。不过如果和电脑赌也算的话倒也算的上经验丰富, 没办法,谁叫我没有现实的对象可以玩……。 「没事,不用担心,和你比也够了。」 我咧嘴一笑,将两个五百元硬币放在桌子中间。 「我押一千。」 「嗯,挺有自信的嘛。」 真筱矢没有多说什麽,也跟着推了相同的筹码出来。 我的是方块Q,真筱矢的则是梅花六。 ……她已经凑一对了,如果我没有凑到顺子就会输。话说回来,这样下去我和她谁赢的机 率比较高来着?我想想,五十二减六是四十四,我接下来要拿的是K或是A,因为还没出现 在场上所以机率是四十四分之八,不过也有可能对方有其中一张所以可能是四十四分之─ ─啊算了我不会啦!麻烦死了!算牌什麽的通通七四一四啦! 雪之下抱起胸,没有说话,持续安静地观望着。 大概是判定目前对自己有利,真筱矢翘起修长的腿,高高在上地说道: 「唉呀,还是你喊呢──怎样,要喊吗?」 「……当然,为什麽不?」 我没有犹豫,再度丢出两个五百元。 真筱矢噗哧地笑了一声,洒脱地跟了。 第三张牌发出。 我的是梅花K,真筱矢的则是── 「──唉呀,看来我们的运气都不错呢。」 ──是红心六。 真筱矢冷冷地说道: 「……喊吧。」 「……。」 雪之下放下手,似乎想开口说话。但真筱矢马上向她喝道: 「旁观的人不要插嘴!还有,退到後面!」 被这麽一喊,雪之下只能不悦地退到我的身後,而朝居也跟着默默地後退了几步。 ……那麽,怎麽办呢? 我思考了一下,最终推出一个一百元硬币。 真筱矢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她哼了一声并跟注。 接着,我便两手一摊。 「──我放弃。」 「我想也是。」 我们将底牌打开,她的底牌是── 「……红心九。」 也就是说,她是在拼铁支或是葫芦吗? 真筱矢看向我的底牌,不出所料地笑了。 「……和我想的一样,你果然不会玩这游戏。」 「喔,怎麽说?」 「谁知道?你自己想吧。这些筹码就归我了。」 真筱矢轻松地将筹码全部拿走,第一局於是便以我小输做为结束。 接着,第二局开始。 我的底牌是红心十,明牌是方块二,真筱矢的明牌则是黑桃九。 「这样就是换你喊了吧?」 「没错。」 真筱矢想了一下,丢出两个五百元。 我想了一下,随即跟注。 ……五百元只剩五个了。 如果我没记错规则的话,就算对方下的赌注比自己的筹码还高也可以跟注,只是筹码会被 分为主底池和额外底池。 我不太懂那是怎麽分的,反正真正发生时雪之下会帮我处理好。 我只要知道就算筹码不足也能继续赌就够了。 既然如此,就没什麽好担心的。 第二张明牌发出。 我的是黑桃十,真筱矢的是方块九。 这麽一来,不管是我还是她都至少有一对了。 但因为不知道彼此的底牌,所以现在才是心理战开打的关键时刻。 「发什麽呆?喊啊。」 真筱矢不耐地催促道,我吐了口气後看向她。 「……喂,真筱矢。」 「做什麽?」 「你认为朝居为什麽要跟着你过来?」 「……笑死人,现在问这种问题是想动摇我吗?」 真筱矢看都不看在她後方安静不语的朝居,不屑地说道: 「当然是因为她是我的保镖了,还能是什麽理由?」 「所以如果她不是的话,你觉得她就不会来了?」 「废话,这里最便宜的票也要二十万。要不是怕被我爸骂,她才不会过来。」 被这麽一说,朝居娇小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我越过真筱矢的肩膀向她问道: 「你家小姐这样子讲呢,你说呢?」 「……我没有权力批评小姐。」 朝居用细小的声音回答。 我冷笑了一声并看向真筱矢。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会变成这样。」 被我这麽一说,真筱矢的动作顿时有些僵硬。她随即冷淡地回应: 「……我才不会听你这种一点都不懂的人废话,快点喊牌。」 「哈哈哈,别人都不懂是吗?这种无病呻吟是国中生才有的特权喔。」 我向前倾身,挑衅地看向她。 「──只要你们仍然不愿意面对彼此,你就不会赢我。真筱矢。」 「……牌桌上的胜负如果能只靠一张嘴,那我确实有机会输给你呢,比企谷。」 沉默了几秒後,真筱矢才淡然地如此反驳。 我没有多说,丢出两个五百元。 「一千元。」 我随意地说道,真筱矢有些吃惊地眨了眨眼。 「……你确定?」 「雪之下,我记得筹码不够跟注也能继续赌吧?」 我头也不回地向雪之下问道,雪之下在我後方答道: 「可以,只是筹码不足的那方只能竞逐主底池的筹码。」 「那就好。那麽──来吧,真筱矢。跟还是不跟?」 我一手拿牌,一手挑衅地对她弯了弯食指。 真筱矢叹了口气,很快地也丢了两个五百元到桌上。 「……我原本以为你是多少有点脑袋的人,看来不是。」 「谁知道?继续吧。」 第三张明牌发出。 我的是梅花二,她的是黑桃六。 真筱矢安静了几秒後,突然对我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呐,比企谷?就这样玩也太无趣了,要不要额外加个规则?」 「……什麽规则?」 「来赌真钱吧。」 真筱矢弹了一下手指。 「就用一比二十的比例换算,输家必须给赢家手上的筹码换算下来的钱,如何?」 「……真筱矢小姐,赌钱是违法的──」 「好啊?」 雪之下还没说完,我便一口答应了。 我看不到雪之下现在的表情,但肯定是很精采吧。 反倒是真筱矢吓了一跳,她屏息地说道: 「……你是认真答应了?按照胜负的规则,输家会给赢家十二万元喔?」 对这个问题,我想都不想地哼了口气。 「怎麽,还替我精打细算啊?你人还挺好的嘛,真筱矢大小姐。」 我凝视着真筱矢深邃的双眼,清楚地说道: 「不用担心,我说过了──只要你的想法没有改变,就不可能赢我。」 「……别怪我没提醒你。一千。」 真筱矢无言地下注,在我跟注後便发出最後一张牌。 依照梭哈的规则,这张是暗牌。 看了一眼,我的底牌是黑桃A。 也就是说,我的牌型是十和二的两对。 根据规则,这张底牌必须按照场上牌型最大的一方开始开牌,明牌有着九一对的真筱矢乾 脆地翻开了刚拿到的底牌。 ──是一张红心六。 ……也就是说。 我的牌是红心十、方块二、黑桃十、梅花二还有黑桃A。 真筱矢的四张明牌则是黑桃九、方块九、黑桃六和方块六。 我跟着翻开自己的底牌,真筱矢看到後愉快地笑了。 「──梭哈(Show hand)。」 她明快地宣告,并丢出一个五百元和四个一百元。 这是目前为止没有放弃的一方所能下注的最大筹码。 也就是说,是我仅存的所有筹码。 真筱矢一脸傲然地看着我,而我沉默了几秒後才扬起嘴角。 「好啊,我也梭了。」 「──!?」 真筱矢的表情马上变了,她就像看到邮轮即将撞上冰山似地瞪大了眼。 「……你认真?」 「我这个人少数的优点之一──就是一向都很认真啦!」 我把所有的筹码丢到桌子中间,毅然决然地摊开第一张底牌。 「来吧!我是二和十的两对,换你开了!」 「……。」 真筱矢垂下眼,用缓慢的动作掀开自己的底牌。 ……是一张黑桃Q。 也就是说,对子比较大的我赢了。 真筱矢不可置信地喃喃说道: 「……怎麽可能,你怎麽会敢跟梭?哪来的自信……?」 「谁知道?新手运吧?」 我一边把桌上筹码拿走一边随意地说道: 「那麽,情势逆转啦!赶紧下一局吧。」 「……我不信,肯定是碰巧而已。」 不愧是赌场老手,真筱矢很快地便冷静下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开始洗牌。 至此,我的筹码从原本的六千变为七千八百,真筱矢则是四千两百。 洗完牌後,真筱矢没有马上发牌。她若有所思了一会後,冷冷地向我开口。 「把你的手机放在桌上。」 「啥?为什麽?」 「叫你放就放,还是有什麽不敢的理由?」 「……可以啊。」 我把手机拿出来,丢到了桌上。 真筱矢没有多说什麽,哼了一声便开始了第三场赌局。 第一轮,我的暗牌是黑桃Q,明牌是方块K,真筱矢的明牌则是梅花K。 我押了两个五百元,真筱矢沉默了一会後也跟着加注。 第二张明牌发出,我的是红心Q,她的是黑桃J。 ……这下我有一对了。 这一次,我没有马上下注,而是把玩着一个五百元硬币并轻松地开口。 「话说回来,你到底在生什麽气?」 「……你这始作俑者还有脸问这个?」 「不是说我,我是在说朝居。」 我随意地问道: 「你们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吧?就只是一块地,值得你和她撕破脸吗?」 「──我说过了吧,你这什麽都不懂的人就少在那评论了。」 真筱矢低声地回应: 「……而且,我才不是因为那件事才骂人的。」 「啥?不然是因为什麽?」 「……我可不是应邀在这闲话家常的,到底要不要下注?」 真筱矢安静了几秒後才不耐地瞪向我。我耸了耸肩,做出「说的也是」的动作并押上两个 五百元,真筱矢也很快地跟注。 「喔,这麽有自信?」 我揶揄地说道,真筱矢只是平淡地回答:「废话少说,继续吧。」 ──第三张明牌。 我是黑桃K,真筱矢的则是梅花J。 又是我喊牌。 我双手交握,整个人靠向了椅背,故作苦恼地大叹了一口气。 「哈啊──真麻烦啊……。」 「……你在说什麽?」 「当然是在说你啊,大小姐,你果然是个麻烦的人啊。」 我半眯着眼看着真筱矢。 「说起来……我可是来帮你的耶,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子啊?」 「你在讲什麽傻话?说要和我对决的是你吧?」 真筱矢不悦地蹙起形状姣好的眉毛。 「而且……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那个说法?你根本不是想帮我,只是来说服我 劝我爸卖地的。」 「喂喂喂,这可真是扣了个大帽子。我从来都没有那样说过吧?」 「还真好意思说,你的主子不就站在後面?她──」 说到这里,真筱矢像是突然恍然大悟地楞住了。 接着,她喃喃地说道:「原来如此,是她吗……?」 「……。」 见我沈默不语,真筱矢毅然地抬起头看向雪之下。 「喂!雪之下家的──你在打暗号对吧?」 被这麽一问,雪之下意外地挑起眉。 「……为什麽你会这麽认为?」 「上一局怎麽想都不可能在那个时机跟梭,对他来说只有拿到第三张十才有机会赢,而我 却是只要拿到第三张九或六就可以了──更何况这家伙最後一张牌拿到的是A。」 简洁地说完後,真筱矢望着雪之下。 「以第一局来看,比企谷不会在冒这种风险跟注。所以我合理怀疑是你在下指令。」 「唉呀,真有趣。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怎麽下指令的?」 雪之下好整以暇地回应,真筱矢则乾脆地答道: 「原本我以为是用手机,不过其实是做动作对吧?跟的话就是抱胸,不跟就是放手──在 你对面的我可是都看到了。」 「……。」 「当然,我也没失礼到一口咬定,但还是麻烦你请先离开。」 真筱矢十分直率地说道: 「──这是我和他的对决,请你见谅。」 对於真筱矢的要求,雪之下安静了一会後浅浅地笑了。 「虽然与事实有出入,但既然真筱矢小姐这麽说……我还留在这就太不识趣了。」 接着,雪之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那我就去门口那边等了。」 「喔,收到。」 雪之下於是用像猫一样轻巧的脚步离开了这里。 朝居有些焦虑地看向我。我吐了口气,失笑地注视着真筱矢。 「……满意了?」 「并没有,对你的不满还有很多。不过这下终於能专心对付你了。」 真筱矢面无表情地回覆。我抓了抓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说啊──真筱矢。」 「……怎样?」 「雪之下可是在我的後面,我要怎麽看她的动作?」 「──!」 真筱矢先是惊愕地瞪大了眼,接着有些慌乱地摇起头来。 「那、那还不简单?用张镜子不就可以了?」 「真用了一定会被你发现吧?而且说到底,我身上根本没有镜子。」 「……。」 真筱矢的神色明显地动摇。她恼怒地大喊道: 「反正她肯定用什麽方法下指令给你就对了!不要废话了,快点下注!」 「啊,这局我弃权。」 「──!?」 朝居震惊地看向我,我乾脆地翻开自己的底牌。 「喏,我的是底牌是黑桃Q。」 至此,我的牌是两张Q和两张K 因为我都揭底了,真筱矢因此不得不跟上。 她沉默了一会後,才发抖地翻开她的底牌。 ──是红心J。 也就是说,真筱矢已经凑到三条了。 再这样玩下去,我有很大的机率会输。 「怎麽可能……。」 真筱矢无法置信地咬着下唇,简直像是目睹了咬下星星的狗(注)。 (注:指日本谚语『犬が星见る』,意指想得美。) 「你有两对啊!怎麽可能会在这时不跟……!」 「我说过了吧?」 我把桌上的筹码推到真筱矢的前方,在她眼前嚣张地笑了。 「如果你们不肯面对彼此──你就不会赢我。」 「──不可能,完全没道理……!」 真筱矢似乎颇受打击,我没有放过这个时机,愉快地敲了敲桌子。 「好了,发牌吧。」 「……。」 真筱矢垂下眼,缓慢地重新洗起了牌。 这次的弃注让我损失了一些筹码。至此我的筹码是五千八百,真筱矢的则是六千两百。 虽然真筱矢的筹码量比我多一些,但此刻压力更大的肯定是她。 在真筱矢沉默地发牌时,我继续尖锐地凝视她。 「……已经可以了吧,真筱矢。」 「……什麽?」 「你其实也闷很久了吧?」 牌已经发好了,看了看桌上的牌。我的底牌是梅花九,与真筱矢的明牌分别是黑桃K和爱 心Q。 不过,我没有急着喊牌,只是先对真筱矢说: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吗?在场的只有你和朝居再加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你就好好说出来 如何?」 我向前弯腰并咧嘴一笑。 「真筱矢大小姐,你到底在气什麽?」 「……比企谷,我先声明好了。」 真筱矢沉默了一下後才略带疲惫地回应。 「那只是小事而已,甚至可说是我一个人的任性,完全无法做为影响财团决策的因素。对 你来说也一点帮助都没有,所以就算你不知道也无所谓。」 「啥,那不是更好?你就更能说了不是?」 我毫不犹豫地回嘴,真筱矢楞了一下後笔直地看向了我。 「……为什麽?你到底为什麽这麽在意?」 「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这是委托啊。」 正确来说,是工作才对。 不过现在那种事怎样都好。 我露出讽刺的笑容,一字字清楚地说道: 「我这次的委托人可不只一个,这样讲你总能懂吧。」 听到这句话,真筱矢愣了一下,随即转向後方的朝居。 「……苑实?」 朝居被呼喊後,僵硬着身子缓缓地开口。 「……对不起,小姐……可是我确实拜托了比企谷先生。」 「怎麽会……?你拜托了他什麽?」 「──我想听小姐的实话。」 朝居的口吻有些哀凄。 「我虽然被小姐骂过很多次,但我知道您其实从没有认真对我生气过。」 「……!」 「可是,这一次我知道……您是真的生气了。」 朝居恳求似地向真筱矢低下头。 「我、我没有小姐这麽聪明,不懂您生气的理由。比企谷先生说可以帮忙,所以我……。 」 「你、你是笨蛋吗!?」 被这麽一说,真筱矢有些惊慌。 「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拜托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吧!为什麽不直接来找我──」 「因为你不会说实话,这还要问?」 我窃笑着插话,接着看向朝居。 「而且,你也没说真心话吧?朝居。」 「……。」 突然被点名的朝居陷入沉默,真筱矢着急地看着她。 「什麽?苑实……他是什麽意思?」 「虽然从小就认为对方是朋友,但看来不是这麽一回事啊。」 ──接下来就是胜负局了。 我推出三个五百元硬币,露出毫无疑问像是反派的奸笑。 「……那就继续吧。你们何时会愿意说真话呢?」 真筱矢握着底牌,安静了许久後才咬着嘴唇跟注。 她用颤抖的声音开口了。 「……你一直说什麽面对彼此,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啊……!」 「……小姐……。」 「我只是自顾自的生气而已,明明散个心就会回去了……为什麽还要来烦我……?」 尽管真筱矢表现得十分烦躁,但还是发出了第二张明牌。 我的是方块九,她的是方块Q。 「不就是因为她很重视你吗?」 我讪笑着说道: 「说实在,你根本不觉得她会被你爸骂吧?」 「……。」 真筱矢抿着嘴推出两个五百元硬币,我毫不犹豫地跟注。 朝居此时小声地开口了。 「──小姐,您其实不是不愿意那块地被出售吧?」 「……你怎麽会这麽想?」 「如果您反对,早就会去和社长先生说了──可是您、什麽都没做呀。」 朝居垂下眼,表情十分难过。 「我、我不懂……为什麽要在我说赞成之後才生气……?」 对这个问题,真筱矢没有回答,她面无表情地发下第三张明牌。 我的是梅花K,她的是黑桃三。 ──这下我和她都有一对了。 我丢出三个五百元硬币,这样我的筹码便只剩下一千八百。 真筱矢的手按上筹码,却没有马上跟注。她低声说道: 「……苑实,你还记得吗?」 「什、什麽?」 「──你第一次带我去的公园,就在那块地上。」 「咦、咦……?」 朝居显得十分困惑,她急迫地回应: 「我知道,但是、那又怎样了?我在那里害小姐差点……!」 「嗯。要是爸爸的随扈没有跟来,我肯定就被抓走了吧?」 真筱矢安静了几秒後,抬头看向朝居并落寞地笑了。 「可是……因为苑实你死命抱住了想抓我的人,才能拖到那个时候不是吗?」 「……。」 朝居顿时愣住了。真筱矢用有些怀念又寂寞的语气说道: 「而且,我也从不怪你找我去那间公园。那时的我被管得很紧,你……是为了让我开心才 那样做的吧?甚至连我爸都踹了呢。」 「──就算是那样……。」 朝居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小声地说: 「我还是不能接受……让小姐遇到危险这种事。」 「……啊啊,是呢,因为你一直都是个认真的人。」 真筱矢停顿了一下,有些戏谑地笑了。 「所以我有时会弄不清楚,你这麽尽责的原因到底是因为我还是我爸呢。」 「……咦?」 朝居楞楞地眨了眨眼。真筱矢这时吐了口气并重新看向我。 「──失礼了,继续吧。」 她推出一样数量的筹码,我有些惊讶地吹了一声口哨。 「喔,你要跟啊?」 「……当然,我不允许自己畏缩。」 真筱矢毫无波澜地回应。 不过之前嚣张的气焰已经消失了,虽然多少有点紧张,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 我抬起头看向她。 「你不怕输吗?」 「当然怕,光是想像你会提出什麽要求我就想吐。」 「说的太过分了吧……。」现在的我真的看起来这麽坏吗?不致於吧? 「呐……苑实。」 真筱矢没有理我,她突然呼唤了朝居并露出悲伤的笑容。 「不管我有没有赢……接下来的时间,可以陪陪我吗?」 「──当、当然可以,我也希望能待在您身边……。」 「不,不是做为护卫。」 真筱矢静静地说道: 「──我想要你做为朋友陪着我。」 「……小姐……。」 「事先声明,你马上就同意出售那块地,我到现在可还是很生气呢?你要做好被我念的心 理准备喔?」 真筱矢噘起嘴,不悦地眯着眼看向朝居。 没等朝居反应过来,真筱矢便发下了最後一张暗牌。 ──翻开一看,我的是黑桃九。 至此,我的牌型是九葫芦。 按规则,场上牌型最大的人,也就是K一对的我要先开牌。 我於是无言地翻牌,接着直直地盯着真筱矢。 她停顿了一秒,接着乾脆地翻开自己的底牌。 ──是爱心三。 我们场上的明牌都是两对,这时大数比对方的大的人要喊牌。 ──我就像早已掌握胜利的反派一样恶劣地笑了。 「这时候要这麽讲对吧?我梭了。」 接着,我把仅剩的筹码全丢了出去。 真筱矢陷入了沉默,朝居着急地看向了她。 「小姐……!」 面对满脸担忧的朝居,真筱矢不知为何开心地笑了。 「喂,约好了喔?苑实?」 「咦……?」 「要陪我喔?我有很多想对你抱怨的,然後我也……想听你的真心话。」 接着,在朝居惊讶的目光中,真筱矢毅然地推出相同数目的筹码。 ──成功了。 把装模作样的人设抛在一边,我不禁捂着脸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你果然跟了啊,真筱矢!」 「……。」 真筱矢没有回应,只是毫不退缩地看着我。 那副样子简直有如在暴雨中屹立不灭的火焰。 虽然感到佩服,但我仍即将亲手灭了她的火光。 我摊开第一张底牌,狂妄地喊道: 「那麽──开牌吧,真筱矢!我的是九葫芦!你最多就是两对吧?这下就是我赢──」 「……嗯?」 没想到,真筱矢只是有点楞住了。 她歪着头,轻蹙着眉翻开自己的底牌。 ……是一张黑桃Q。 也就是说,她的牌型是Q葫芦。 「……欸?」 我也跟着楞住了。咦?等等,很奇怪喔?好像和计画不太一样耶,应该是哪里搞错了吧? 不要紧张,这种时候就要先找时光机! 「……我赢了?」 对这个结果,真筱矢似乎也感到惊讶。 就在我们都呆住的时候,朝居行动了。 她缓缓地走到我的身边,向我鞠了个礼貌十足的躬。 「比、比企谷先生,先向您赔个罪。」 「……赔罪?」 「──失礼了。」 ──接着。 朝居用完全不晓得哪来的力气把我拽起来并用力地踢向我的小腿肚。 「*@u*$!(@%y@*(y?」 我哀号地跌坐在地。唉唷你干嘛啦我没有欠你耶!你爸是没教过不能随便用暴力是不是! 叫令尊那个黑道肌肉男来──算了当我没说──呜啊啊啊好痛喔……好讨厌,八幡想回家 ……。 在我趴着抽搐时,朝居也没有放过我。她一边踹我一边破口大骂。 「小怜!我才、不是、为了、社长先生、才当、护卫的!为什麽、这都、还要、我说啊!」 「欸,等等、不是,你倒是去和她说啊不要踢了啦好痛痛痛痛……。」 「你每次都这样!重要的事都不告诉我!我又不是你的日记本,你不讲谁会知道嘛!」 「咦,你家小姐会写日记喔?挺少女的嘛──唉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也不是日记本不能折 啦投降投降投降!」 踹完之後,朝居灵活地换用十字固定对付我。啊啊啊不行啦!我的手肘要变成不可名状的 形状了啦!话说你为什麽要一边骂她一边折磨我啊朝居小姐? 啪擦一声,朝居气呼呼地放开了我,我像一条破布一样摊在了地上。 朝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长吐了口气後怒火中天地瞪向真筱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就为了这种事自己跑掉……!害我还花了原本要买《刑事七人》 典藏版的钱买船票!」 「……那个有整整六十六集耶?」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真筱矢楞了好一阵子才喃喃地回应。 朝居极其不爽地摇着头。 「那才不是重点!小怜,为什麽刚才要跟啊!要是输了怎麽办?这男的一定会提出什麽下 流的要求耶!?你看他的眼睛!根本就像被丢到东京湾三天才浮上来的杂鱼一样!」 「……。」 虽然很想反驳,但因为我全身都在痛所以弃注。此仇不报非君子,在你忘记前给我记住啊 ,朝居苑实! 真筱矢似乎也有点害怕,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骂了回去。 「你管我要怎麽做!话说回来,每个男生你都觉得下流吧!?每次都在那管东管西的,害 得都没有男生敢跟我说话!」 「小怜这麽可爱又这麽有钱,想接近男生肯定都不怀好意啦!你有点自觉好不好!而且小 怜不也是每次都偷偷调查我身边的男生!?社长先生都有和我说!」 「咦、爸、爸爸他──!?」 真筱矢顿时显得十分狼狈。但她很快地甩了甩头,继续和朝居对骂。 「谁叫小实看起来就很容易被骗嘛!我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呜哇──!你还给我反驳!气死我了!说到底,要不是小怜你──」 「咦!?才不能那样说吧!?说起来小实明明也──」 ……。 就在我无言地趴在地上聆听两人听似无止境的争吵时,一个安静的脚步声停在了耳边。 「真是的……果然会变成这样子。」 如流水一般清澈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无奈。 转头一看,雪之下蹲在我的面前。 黑色的发丝在月色下反射出梦幻的光泽,深邃的瞳孔彷佛就像周遭的海洋一样把我吞噬。 眼前的少女百无聊赖地看着我。 「然後呢,有什麽要说的吗?八幡。」 我勉强地笑着对她竖起大拇指。 「计、计画赶不上变化……。」 「……事到如今,装帅也没用。」 雪之下叹了一口气,瞥向在一旁跟着被踹倒的我一起掉出来的黑色圆形物体。 「那孩子果然不会让你赢呢。」 「看来是这样……咦,等等,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她会倒戈?」 「不是很确定,但是有预感。」 雪之下伸手拿起那个物体,注视了一会後才头痛地按着太阳穴。 「这下失败了呢。」 「……唉,那也是没办法。」 我苦笑着看向仍吵得不可开交的朝居和真筱矢,一边想起从今天下午便拟定好的计画。 ──我从一开始便打算要激怒真筱矢怜。 因为我很明白,像她这种享尽成功的人,在失败及挫折时才会显露出弱点。 为了彻底打击她的自信,我马上就决定要用她擅长的事击败她。 也就是──赌博。 之所以选梭哈也很简单。除了规则单纯,可以只用扑克牌进行之外,那也是在赌博里面少 数可以两人对决的种类。而真筱矢会让我选也是预期中的事,毕竟她就是那种自信心爆棚 的家伙嘛。 再来,就是要如何获得胜利了。 要说到扑克牌的必胜方式,想当然尔就是作弊。 这件事也不难。我们请朝居在真筱矢离开房间後取回了她放在地毯下的感应器,这感应器 在被震动时其接收端就会发出震动,用这个方式便可以很轻松地打暗号。雪之下目前握在 手中的,便是原本一直放在我口袋的接收端。 ──最困难的,反而是站位。 雪之下理所当然地会站在我这里,因此会被怀疑也是势在必得。我们预想了许多方式让雪 之下吸引真筱矢的注意力,最终她也果然被赶走了。 然而,雪之下只是烟雾弹。 拿着感应器的从来都不是雪之下,而是能看到牌的朝居苑实。 所以整个赌局最让人紧张的时刻,其实是朝居请雪之下离开的时候。 ……因为要是她叫朝居也一起离开,那就真的G了。 这计画之所以能顺利进行,是因为从提出到最後,朝居都信誓旦旦地说── 『不用担心,小姐绝对不会要我走的。』 建立在如此的确信上,我们才得以放心展开行动。 第一局的弃注当然是故意的。除了让真筱矢放下戒心之外,还想让她误以为我是小心谨慎 的玩家,在第二局作风丕变时才能让真筱矢更加不知所措。 在她动摇的期间呢~我便趁机套话,当事者之一的朝居就偶尔跟着一搭一唱。最後由以我 取胜作为结尾,漂亮地划下句点。 ……理想的情形大概就是这样。 不过,没有考虑到朝居本人倒戈这种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情形就是我的错,为此我也不能 找任何藉口。 『棕色航线』漂亮地失败了。 ……话说回来,是不是打从取这种烂代号开始就注定失败来着? 似乎是看出我的想法,雪之下微微地苦笑。 「不用太自责,毕竟没提出这可能的我也有责任。」 「……说起来,为什麽你没有讲?」 「……。」 雪之下没有回答,犹豫了几秒後转移了话题。 「你还好吗?站的起来吗?」 「还不行……全身都痛……话说为什麽要打我啊……。」 「当然是因为朝居小姐认为女生不能打,不是吗?」 雪之下随意地回应: 「而且,朝居小姐其实手下留情了。她踢你的小腿而不是胫骨吧?後面她如果是认真想教 训你,你大概也说不出话。」 「是没错啦,我有感觉到……话说你既然还能评论,麻烦第一时间就来救我好吗?」 「是可以,但……谁叫我认为你也有点活该。」 「……。」 可恶,这女人……。 我心想着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看了半天後才想到一个恶作剧。 「喂,雪之下,可不可以再靠过来一点?」 「可以是可以……怎麽了?」 「那个啦,我觉得好像差点就可以看到内裤了。」 当然我是胡诌的,她穿着的白色连身裙很长,除非直接钻到下面,否则不可能看的到。 雪之下大概也知道我在乱讲,她停顿了一下後无奈地叹了口气。 「该说你果然很耐打吗……还是请朝居小姐再来一次好了。」 「不、不要啦,开玩笑、开玩笑的……。」 我赶紧求饶,雪之下却不知为何有点漫不经心。她瞄了瞄周围,四周除了吵的浑然忘我的 朝居和真筱矢之外就没有人了。 「……就、就那麽想看吗……?」 过了一阵子後,雪之下才羞涩地开口。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反射性地疯狂点头。想!想看!为什麽想看?就想要呀(注)! (注:不解释,总之请当做是一个实况哏。) 「受不了你……。」 雪之下红着脸,害臊地喃喃自语。随即她抓住裙摆,用缓慢又令人心急的速度朝我拎了起 来。 「──!」 ──雪之下今天穿着的是淡蓝色的丝绸内裤。 这件内裤的设计称不上花俏,但却极为轻易地吸引住我的视线。 内裤的材质看起来十分柔顺,正中央印有白色的刺绣图案。配着一旁雪白修长的大腿,所 造成的悖德反差感让我不禁咽了口口水。 我就像是被梅杜莎直视的人一样石化在了原地,只能呆呆地盯着眼前绚烂的美景。 ……我终於切身体会什麽是The World(注)了。 (注:指荒木飞吕彦的作品《JoJo的奇妙冒险》中的角色迪奥·布兰度,其替身能力为「 世界」,拥有能暂停时间的能力。) 没错,这就是世界……!我用视网膜成功地潜入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就在这瞬间触碰了真 理之门! 「……结、结束了。」 很遗憾,无论是痛苦还是美终将成为过去。雪之下羞红着脸,不悦地把裙摆放下。 呜啊……我的理想乡兼桃花源加乌托邦啊……为何要离弃我……。 「又不是没看过,没必要这麽沮丧吧……。」 「这你就不懂了,自己掀起来给别人看的感觉更赞,我今天回去就能配三碗饭。」 「──变态。」 雪之下满脸通红地瞪着我。我甩甩头,打起精神後重新看向她。 「话说回来,怎麽突然这麽慷慨?」 「毕竟约定就是约定呢,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咦……?」 尽管雪之下回应的稀松平常,我还是不免瞪大了眼。 「该、该不会──」 「嗯,你的要求我已经答应了。尽管结果不甚完美,但还是得勉励你呢?辛苦你了,八幡 。」 「……呜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发出比被踹时还撕心裂肺的呜咽。2ㄏ2ㄏ……怎麽会变成这样子啊……!我那比 诈赌真筱矢还更精心策划的夜晚活动……!我不能接受啦……! 我眼眶泛泪,无力地趴回地上。 四周陷入沉默,只剩朝居和真筱矢的拌嘴声。 雪之下看着她们,脸上泛起柔和的笑意。 「虽然失败了……不过,这样也不错吧。」 「……啊啊,是啊。」 我看向争吵的两人。尽管两人都激动的面红耳赤,但隐约能感受到她们内心的喜悦。 虽然我不太明白朋友这回事。 但我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极其平常又随处可见的朋友吵架吧。 如今的她们,看起来就仅仅是一对斗着嘴的好友罢了。 「话说回来,既然真筱矢自己都说了她本人的意见根本没差,我们也不用这麽努力吧?」 「我想那只是片面之词,如果真的没有影响,妈妈一开始就不会要我们接近她。」 「……说的也是。」 ──真受不了。 我翻过身,呈现大字型仰躺在地,朝着高高在上的玻璃天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柔和细微的月光从之洒在我的脸上,光影像要安慰人似地流动着。 ……就这样,没有人不受伤的赌局结束了。 无论是谁都受到了伤害,不管是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只是啦。 似乎只有我受的伤特别深耶? ……难道这麽想的只有我吗? X X X 在那之後,我和雪之下在原地留下了按照比例换算的现金就离开了。 ──总金额是十万两千元。 不仅赔光了妈妈乃给的全部现金,甚至还要倒贴两千元。 不过既然愿赌服输,那也是没办法。 ……虽然一想到要怎麽和妈妈乃解释就头痛,但麻烦的事就暂不考虑。 毕竟是难得的体验嘛,不好好玩乐就太浪费了。 因为约定了不能再干扰对方,我和雪之下在隔天便尽情享受了邮轮的乐趣。 然而,在我们挑选要带给由比滨以及小町(後者目前暂住在我们家帮忙照顾噜米)的伴手 礼时,雪之下收到了来自朝居的讯息。 https://i.imgur.com/H7TcO72.jpg
看完後,我和雪之下对望了一眼。 「……舞厅?」 「是呢,也许她和真筱矢小姐想体验今晚的舞会活动吧。」 「咦,有这种东西喔?那是可以随便去的吗?」 「当然穿礼服去会比较合适……但我想也没硬性规定就是了。」 「喔,那就好……就算要我们现在生一套礼服出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生嘛。」 我不禁松了口气,不过雪之下却含着笑意否定了我。 「那倒是不难。既然有舞厅,那船上肯定会有能租借礼服的店家。」 「呃,真的假的……不过我们的现金不够吧?啊,还是能刷你妈的卡?」 「马上就想到钱,该说是很有你的风格吗……。」 雪之下叹了口气後说道: 「……不用借,我有带来。」 「……啥?」 时间很快来了晚上七点。 由於雪之下说穿着礼服不好行动,因此我们便将之带到舞厅旁边的更衣室,打算先换好再 进去。 「话说回来,你哪来的礼服?」 在前往舞厅的路上,我向雪之下问道。 雪之下偏过头回答: 「我想也许用的到,就在妈妈来的隔天买了。」 「喔。不愧是你啊,准备的真周到。」 「嗯,而且……以後应该还有机会用上。」 「……咦?」 虽然我有点困惑,但雪之下只是微笑着没有回答。 在换好衣服後,我坐在更衣室外面的椅子上等着雪之下。 ……话说回来,这礼服还真合身。 这是一件黑蓝色的男士礼服,不管是肩宽还是腰身都契合到莫名其妙的程度。奇怪了,我 可不记得雪之下什麽时候帮我量过了来着?而且这材质感觉就很高级,依咱们的家计怕是 买不起,所以我合理怀疑是刷妈妈乃的卡买的。 我有点厌烦地拉了拉这件礼服的领子,想要找看看价格的标签是不是还留着。 就在同时,路过的人不知为何全都望向了更衣室的出口。 我於是跟着看去── 「……。」 ……随即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换好了礼服,优雅地走出更衣室的雪之下。 礼服的颜色与她本人十分相称,是浅浅的淡蓝色。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正式的色名应该是 矢车菊蓝。领口是简约的方领,胸口用了束带简单地绑出类似蝴蝶结的款式。在那下方则 是典雅的长裙,随着优美的步伐在空中泛起涟漪。 看着那低调又藏不住高雅的姿态,就算说她是从哪国来微服出访的公主也绝对没人会反对 。 「不好意思,很久没穿这种衣服……让你久等了。」 雪之下走到我面前,略带歉意地说道。我楞了好一阵子才回应: 「喔,没、没啊,没等很久……。」 「……怎麽话都说不清楚?」 雪之下似乎感到有趣似地微微一笑,接着她上下打量起了我。 「唉呀,挺好看的呢?这颜色很适合你。」 「啥,怎麽说?」 「因为这颜色比较抢眼,大家就会先不看你的眼睛,改看衣服。」 「喔,这麽说起来不是这颜色适合我,是我适合这颜色才对吧?不愧是我,真是天选之人 。」 「……你有时真的乐观的让我叹为观止。还有,你的领带是怎麽绑的?你到现在还不会打 领带吗?」 雪之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将我拉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帮我重新打起领带。 就在这时,我瞄了她一眼并支支吾吾地开口。 「谢了。还有、那个……怎麽说?你这件也很适合你,很好看。」 「……!」 雪之下楞了一下,白皙的脸顿时染上了一丝嫣红。她像是要掩饰害羞一般地用力拉紧领带 ,在我「啊啊啊~」地呻吟时,雪之下才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谢谢。」 「……。」 咦,等等,这微妙的气氛是怎样?我们不是早就过了那种时期了吗?话说回来,这家伙整 天都有方法让我心跳不已是正常的吗?虽然心跳这种东西要是停了也很让人困扰就是了! 舞厅内的音乐响起,我们这才突然回神,慌忙地进入了舞厅。 才一进入口,穿着黑色短礼裙的朝居便从位置上跳了起来。她小跑步着朝我们跑来,模样 像极了看到坚果的松鼠。 「雪、雪之下小姐还有比企谷先生!」 一到面前,朝居便深深地鞠了个躬。 「昨、昨晚不好意思!不但没按照计画,还对比企谷先生拳打脚踢……。」 「是啊,真的有够过分。我一想到就有点创伤,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被我这麽一说,朝居顿时悔恨地咬着下唇。 接着,她垂下头,颤抖地说道: 「……小指可以吗?」 「啥,小指?」 「如、如果还要的话,另一只手的小指也给你!可是希望不要一次切小指和无名指,手指 只剩三根的话很难体落(注)──」 (注:指柔道中抓住对方袖子并将其摔出的招式。) 「没事的,朝居小姐。他只是随便讲讲而已,我们不需要你的手指,你可以留着。」 雪之下礼貌地打断了朝居。喔,原来是要切手指啊?我既不姓吉良(注1)也不姓戌神( 注2),才不要哩。 (注1:指荒木飞吕彦的作品《JOJO的奇妙冒险》中的角色吉良吉影,是一个喜欢收集手 的杀人狂。) (注2:指Vtuber戌神沁音,会向观众索要手指,自称直播结束後会归还。) 「是、是吗……?」 朝居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向雪之下拘谨地道谢。就在此时── 在舞厅的角落,穿着红色晚礼裙的真筱矢怜朝我瞪来,威吓似地向我弯了弯食指。 「……。」 我在内心叹了口气,向两人说道: 「我去一下厕所。」 雪之下点头表示收到。我於是绕过舞会中的人群,缓缓地来到真筱矢的面前。 她一看到我,就露出有些复杂的表情。 「……小实都告诉我了。比企谷,你不觉得有什麽话该对我说吗?」 「呃──好啦好啦。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道歉。」 我抓着头,厌烦地说道: 「怎麽,还要我下跪吗?也不是不行,那你看仔细罗?」 「……不用了,毕竟你已经被打的那麽惨了。话说你原本是这种个性吗?」 「啊,那个是装的,我这个人其实比较偏重内涵。」 「简单来说就是自闭吧?」 「啥,你不就喜欢这种的?像你家小实啊。」 听到我这麽说,真筱矢楞了一下,随即微红着脸向我瞪来。 「……果然,你的个性还是很差劲。」 「对啊,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嘛,就算再怎麽演都一样啦。」 我靠在墙上随口说道: 「这点你昨天应该深有体会吧,怜小姐?」 「──哼,也许是吧。」 真筱矢无趣地笑了。 我们看着舞会的人潮,陷入短暂的沉默。 过了不久後,真筱矢才喃喃地说道: 「……比企谷,问你一个问题。」 「啥,那我是不是可以不要回答?」 「就算当时你赢了,你也没打算要求我去说服我爸吧?」 真筱矢没有理我,迳自地朝我质问。 我毫不犹豫地耸了耸肩。 「谁晓得?那种事等赢了再说,输家就该闭嘴闪人。」 真筱矢安静了一会才沉静地开口。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你应该是受了雪之下家的委托才来的吧?这种结果──你就不 怕被骂吗?」 「废话,我当然怕的要命。」 说完後,我抱起胸看向和雪之下愉快地聊着天的朝居。 「──不过,怎麽说?我和她都觉得这样也不错。」 「……。」 真筱矢抬起头,毅然地向我说道: 「──比企谷,我能猜到你们的目的,但我是不会照着做的。」 「随便你啊?反正按照约定,我们不会再烦你了。」 我随口地回应後,便朝她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之後大概也不会见面了,祝你和朝居友谊长存啊,再见。」 话不投机半句多,高歌离席! 我一边这麽想着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过── 我能感受到真筱矢的视线紧紧地跟着我,直到再也看不到我之时。 在舞厅前方,乐队正演奏着轻快的小舞曲。舞池内穿着礼服的男女们牵着手踏起欢快的舞 步,在柔和的灯光中享受短暂的欢乐时光。 我拿着向服务生拿到的两杯香槟走回舞池边的圆桌,坐在一旁的雪之下看到我後轻轻一笑 。 「谢谢。」 「嗯。」 我们小口啜饮香槟,继续凝视着跳舞的人们。 碳酸与甜味冲过喉头,喝不惯的高档香气让我皱起了眉。 雪之下看着舞会中唯一一对同性别的两人喃喃说道: 「……看起来很高兴呢。」 「是啊。」 在舞池的一隅,真筱矢抱着朝居的腰,与她有说有笑地共舞着。 两人的表情时而欢快、时而不满、时而不耐也时而开怀。 我撑着脸向雪之下问道: 「你把东西给朝居了吗?」 「嗯,已经给了。」 雪之下淡然地点头。 我所指的是录音档。和我全程录下与真筱矢的对话时相同,雪之下也将朝居所有参与的谈 话录了下来,在房间时她便是在用笔记型电脑转移所有的录音档至随身碟内。 「那就没事了吧?剩下的她们自己能决定。」 「是呢,她们都是很有想法的人,不需要我们的帮忙。」 「──那就剩下一件事了。」 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後向雪之下弯下了腰。 左手放在身後,右手掌向上,拙劣又不惯地向她开口。 「……请问。我有这荣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被这麽一问,雪之下马上楞住了。 不过,她的脸上很快漾起美丽的笑容,并用柔和的语气回答。 「──我很乐意。」 接着,她将白皙的手指放在我的掌心上。我就像对待艺术品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其握住。 原本悠扬轻快的音乐此时变成了缓慢悠长的曲调。 我模仿其他人的动作,一手揽着雪之下纤细的腰,一手牵着她的手在舞池内跳起怎麽看都 十分不正式的舞步。 好险,雪之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洋溢着愉快的笑容,任由我随意地旋转、舞动。 「……抱歉啊,说起来我完全不会跳舞来着。」 我这时才厚脸皮地说道,而雪之下开心地笑了。 「──不用你说,那种事我当然知道。」 说完後,她靠向我的耳边,小声地嗫嚅道: 「……所以,我完全没想到你会邀我。我……很高兴。」 「……那麽公主殿下,有没有什麽奖赏?」 因为雪之下的笑容看起来实在太过幸福,我顿时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只能赶紧打哈哈来掩 饰自己的害臊。 然而,被我这麽一问。雪之下沉吟了一会後才略带羞涩地抬起了头。 染成绯红的脸颊,绝不单纯只是因为灯光。 玫瑰色的细薄唇瓣轻启,从中吐出了甘甜灼热的话语。 「……再答应你一个要求,也不是不行。」 「咦、咦!?」 我楞楞地看着雪之下。就在我想要详细询问时,雪之下却打断了我。 「──这次要好好考虑再开口呢?八幡。」 说完後,雪之下顽皮地朝我嫣然一笑。 ──啊啊。 果然是那样吗? 不管我怎样作弊、怎样挣扎或是怎样努力── 我想我,大概还是一生都赢不了她。 --- 「……所以,你的意思是──」 ──又过了三天。 在叙说邮轮上发生的所有事後── 妈妈乃坐在我的对面,用清冷的声音朝我问道: 「不仅没有说服真筱矢怜,还把我给你们的现金全都赔光了……是这样吗?」 「……客观上来看是这样没错,但我想不能考虑的这麽肤浅吧?长远一点思考好了,这代 表事情还有许多转圜的余地,也许可以思考看看别种方法──」 「够了,比企谷。我不是来听你耍嘴皮子的。」 妈妈乃啪地一声打开纸扇,越过上方对我投来冰冷的视线。 「……真的很有胆量呢……。」 「啊哈哈,突然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 我感受着脖子後方滴落的冷汗,硬着头皮回答。 坐在一旁的雪之下叹了口气。她按住胸口,朝妈妈乃严肃地说道: 「……妈妈,我已经在传给您的报告中解释过了。这并非是八幡一个人的错,如果要责怪 的话,我的思虑不周也占很大的责任。」 「──不,我没有打算要责备你们。」 「……咦?」 我和雪之下困惑地看向妈妈乃。 眼前的和服美女收起扇子,脸上已然挂上清爽的笑容。 「昨天真筱矢集团已经做出决策了。他们决定用仅比市价多百分之五的价格将那块地出售 给我们。此外还包含了许多层面的让利,你爸爸简直吓傻了。」 「欸、啥?」 虽然结局似乎十分圆满,但是太突然了,我一时无法理解。 「可是,我们没有说服真筱矢怜……吧?」 「是的,你们并没有说服她。」 妈妈乃眯细了眼,别有深意地看向我与雪之下。 「那孩子──似乎是用自己的意志思考後做出决定的。」 「……。」 我想起真筱矢最後的话。 『我能猜到你们的目的,但我是不会照着做的。』 如果我们的目的是说服她,那句话是否代表──她是不会被说服的? 该怎麽做、该做什麽,真筱矢怜本来就有能力自行判断。 因此,她不会把判断的结果归功於任何人。 ……真受不了。到头来,我们根本不用跑这一趟不是吗? 八成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妈妈乃平淡地开口了。 「也不是那样,那孩子特别要真筱矢社长转达一句话给你们。」 「……什麽话?」 「『下次再公平地赌一场吧』──她是那样说的。」 听到这句话,我和雪之下面面相觑後不禁相视而笑。 看到我们的表情,妈妈乃也莞尔一笑。 「真筱矢社长说很久没看到女儿心情这麽好的样子了,所以才特别多让利呢。总之……你 们做的比想像中还好。拜托你们果然是对的。」 妈妈乃从包包内拿出一个信封,轻描淡写地放在了桌上。 「──那十万元就当做是必要支出了,这是额外给你们的。」 「……真是的。妈妈,您也不用──」 「非常感谢!我们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雪之下婉拒到一半,我连忙打断了她。开什麽玩笑!累都累了踹也被踹过了,有钱怎麽可 以不拿! 雪之下不悦地瞪向我,妈妈乃倒是早料到一般点了点头。 「那麽,有人来接我了,我也该告辞了。」 「啊,等等。妈妈,您的信用卡──」 「唉呀,我都忘了呢……没关系,就先放你那里吧。」 妈妈乃站起身,向雪之下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再拿去买点东西也没关系。像那天买的──我就觉得不错呢。」 「……嗯,我也很喜欢。」 迟疑了一下後,雪之下坦率地笑着点头。搞什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妈妈乃离开後,原本躲着的噜米总算从沙发底下探出了头。牠警戒地环顾四周,确定妈妈 乃不在後才跳到沙发上。 ……这麽说起来,这只猫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有妈妈乃来的时候会躲起来啊。果然就算再 怎麽安逸,遇到危险时动物的本能还是很灵光的。 雪之下抚摸着噜米,露出放松的表情。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所以到底为什麽你不先告诉我朝居会倒戈?」 听到这个问题後,雪之下僵硬了一下。 接着,她用虫鸣般的音量小声地回应: 「……一定要回答吗?」 「不、那个,你真的不想讲也无所谓啦……。」 雪之下犹豫了许久,最终才放弃般地叹了口气。 「──因为……。」 她抱着噜米,把脸埋进牠的脖子里。 小巧的耳朵不知不觉中渐渐红了起来。 雪之下断断续续地低声说道: 「……能答应你的要求的人,只要一个就好了。」 X X X (节录自下船後的某段Line对话) https://i.imgur.com/yhf21V7.jpg
https://i.imgur.com/bKSruY6.jpg
End. --- 後记: 真的假的……居然有人能看完喔……骗人的吧…… 总之这就是小弟为了补实体书的字数写的冬日4.5啦,希望各位喜欢。 那麽老样子宣传一下Patreon 加入的话,一个月只要3镁就能看到会员限定的短篇喔! 之後还能依订阅层级抽实体书 最高层级电子+实体都直接送了 爽啊刺啊 这边放个限定篇试阅 上次试阅到第十篇嘛这次就从第十一篇开始放 话说回来 原来上次在PTT放长篇上来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啊…… Patreon连结:https://reurl.cc/o1d45Q 11~20篇 试阅: Patreon限定11-《Iff α1-土崩瓦解,齿轮继续转动》 https://i.imgur.com/AN4uBu4.jp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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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 我一边哭一边低声地说。 欢迎,欢迎你的到来。欢迎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尽管这世界也有诸多烦恼,我们 将一起携手共进。来吧,我们要让这世界更美丽。 ──樱庭一树《赤朽叶家的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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