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儿将车开进一处大约可容纳十辆运输车的密室空间。他们陆续下车，进入净化室内 清除身上有可能带进的污染源。 　　这道手续在其他空洞并不常见，只有在前往中央通路和进入特定空洞才会进行净化动 作。他们得在一个小房间里面清洗身体，食用特定的食物和药物，彻底排除体内和体外的 污染，然後等待一整个循环日才能进入芙罗拉空洞。 　　毕竟农业空洞禁不起任何污染，能够排除的污染源都得尽力预防。只要食物来源遭到 污染，将一整个空洞废弃不用向来是统御局的执行手段。 焚烧，然後封闭。 　　梭弥和闪儿一起进入淋浴室。她转开水龙头，蒸气伴随着热水当头浇下，将她的身体 烧的赤红。她转头看着拟态腕在她肩上留下的连结痕迹，手指摸着那凹痕和神经锥刺出的 小洞，皮肤在热水的浇淋下微微胀痛，想到以後还得忍受那装备时的痛楚不禁叹了口气。 　　「这个痕迹应该消不掉了吧……」她喃喃地说道。 　　「改造成神经连结栓会比较方便吧，拆拆装装的，要当个正式的工程师的话连结栓可 是必备的唷。」闪儿冷不防地探过头来嘿嘿地笑。 　　梭弥害羞地遮住肩上的痕迹，她当初的确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如今真的是失算 。她看向闪儿白皙的皮肤和美丽的身体曲线，身上一点疤痕也没有，让她好生羡慕。 　　闪儿轻轻拨开梭弥遮住伤口的手，轻轻地抚弄她皮肤的凹陷处然後皱起眉来。 　　「装备上去的时候会很痛吧。」 　　「嗯，不过习惯之後就比较不那麽痛了。」其实她也知道早就该在身上装神经连结栓 ，但是她一直很排斥，安装连接栓这事让她考虑了好久，最後她还是提不起勇气来。 　　「闪儿姐身上也有装连结栓吗？」 　　闪儿顺了顺她的头发，拨开脖子後的发际处，一个小巧的银色接环在那里闪闪发光。 「当初我也是想了很久，不过不装的话很不方便，与其留下疤痕不如我就自己先装了。结 果到现在一次也没用上，真是失策。」 　　他们俩洗净了身体，各自穿上芙罗拉空洞制的轻便衣物。 　　三个男子在外头等他们结束，古诺提夫跟涅洛斯两人面对面坐着，彼此看起来像是一 句话也没说过，派尼尔则专心地玩他的导航电脑。 　　「轮到你们啦。」闪儿对古诺提夫道，後者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进淋浴间。 　　闪儿一脸无趣地坐下，倒了杯水自顾自喝起来。 　　不过这地方还真大，梭弥心想。 　　这是她离开芙罗拉之後，第一次回到这里，同时也是她第一次进入净化设施内部。净 化室内部大的出奇，里面除了接待用的桌椅之外就什麽也没有了，对他们一行人来说简直 是空荡荡的，即使再多十倍的人数也不嫌大。 　　闪儿将她的红发弄乾，仔细地梳理札起来之後再帮梭弥把她的短发擦乾。 　　「我说你啊，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人了？」梭弥暗自吓了一跳，脸却马上羞红起来，这 全都被闪儿看在眼里。 　　「才不是……我只是担心他而已啊。」 　　「哼……原来是这样。」 　　虽然她极力否认，但闪儿还是眯起眼睛嘻嘻笑着不断戏弄她，直到古诺提夫走出淋浴 间为止。 　　他们在这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天，直到离第三次服下净化药八小时之後才获准进入芙罗 拉空洞。车子和装备也在这段期间被彻底地整理过，生锈的钣金和开始长出霉斑的部分都 被清除的乾乾净净。 　　「所以巡防兵团的技师才会老是偷懒。」闪儿摆摆手评论道。 　　他们通过冗长的气密走道和数十道的换气门才正式进入芙罗拉空洞。 　　虽然离开这个她长大的地方许久，但芙罗拉依然丝毫没有改变，闪闪发亮的夜空和翠 绿的大地依旧美丽如昔。 　　空洞内的时序正值秋夜，空气中还残留着盛夏时节的炽热，球状的空洞中央映着虚拟 的天体影像，环状重力维持着芙罗拉的一切运行。星空下的夜晚完全无法与迷宫中的黑暗 相比，闪耀的拟态星光照耀着这片大地的一切，深黑的绿色植物沿着空洞内壁蔓延而去彷 入无境之地。温暖而略为湿黏的空气让她的身体微微出汗，青草和土地的气息弥漫四周。 对长久生活於要塞中的他们来说，这个空洞犹如桃源乡般如梦似幻。 　　涅洛斯跟派尼尔看得发楞，梭弥、古诺提夫和闪儿三人都是芙罗拉空洞出身，自然没 有什麽特别的感觉。派尼因为出身自工业空洞，不曾看过这种自然的生态景象，涅洛斯则 更不用提了。 　　一个男人站在入口的草原中等着他们。他挺直着腰杆，高得犹如古老的巨木，黑白交 杂的短髭布满他的下巴，斜长的影子随着草地被风吹动。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男子向他们鞠躬致意。 　　「在下已经备好床褥和食物，请各位跟我来。」男人语毕转身便走，众人也只好跟着 他。 　　梭弥心中有些失落，本来以为村里的人会热烈地迎接他们，看来现在是不可能了。 　　男人带着他们走了许久，穿越了整片的草原走上农田间的小径，溪流反射着顶上的星 光，早熟的作物已经结实累累。暖风让她身心舒畅，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男子带 着他们来到一栋小巧的木屋，用红色的砖堆砌成的屋子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里面却意外 的宽敞。 　　木制的长桌上摆满各式餐点，香气扑鼻而来。一旁的床铺上铺着白净的床单和薄被， 中央的暖炉里面只有过往寒冬的烧痕。 　　他们被安排到各自的座位上开始用餐，男子则坐在长桌的底端。 　　经过净化室的洗礼，每个人都饿扁了，将眼前的食物扫的一乾二净，在净化室等待的 期间除了饮水和调节身体用的药什麽都不能吃，除此之外，比起要塞餐厅的伙食，芙罗拉 的食物可是棒极了。一整只的大烤鸡，整块的巨大肉排和热腾腾的马铃薯，以及各种蔬菜 水果和香气四溢的面包在桌上整齐地展开，旁边则摆着浓汤和白瓷制的餐具。 　　派尼尔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满桌的食物，口水几乎都要溢了出来，闪儿从後头拎住派 尼的领口，拖着他来到桌前。 　　「这种时候就不用客气了。」她摸摸男孩的头，露出微笑。 　　「这的可以吃这麽好的东西吗……我……」派尼有点压抑地抓过一块面包，张大嘴巴 用力咬下，然後发出满足的叫声。 　　他们围绕着长桌坐下，涅洛斯刚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桌上的餐具，但看着旁人的 吃相，很快就学会了刀叉的使用法，他将面包涂上奶油慢慢地吃起来。古诺提夫以一贯优 雅的姿态细嚼慢咽，其他三人全都狼吞虎咽地吃着眼前的食物，那只鸡被吃得连骨头都不 剩。 　　直到众人都吃饱了，那男子才开始自我介绍。 　　「在下名叫傅洛格，是芙罗拉的百夫长，被派来此负责接待各位。不知道餐点是否还 满意？」 　　听见眼前的中年男人是百夫长，除了涅洛斯和向来维持优良仪态的古诺提夫之外，大 家全都正襟危坐起来。芙罗拉中的百夫长皆由身负战功或极高阶的退役兵员担任，这男人 退役前必定身居要职。 　　「叶门大人明日会亲自接待你们，详细的指示也会由他来说明，」傅洛格站起来稍稍 欠身，「今晚请容在下先行告退。」 　　「傅洛格先生实在太客气了。」古诺提夫马上起身应道，其他人也跟着他站起来向傅 洛格致意。 　　「明日会有人来接你们到议庭堡，今晚请各位好好休息。」男子笑着退出房外。 　　梭弥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一看见派尼尔的脸僵成那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各自分配好床舖，在这小屋睡过一夜。 　　清晨时，梭弥被刺目的朝阳唤醒，窗外的星辰变成一颗炽热的火球，热情地烤着地面 。远处的麦田已经逐渐转为金黄，空气中弥漫着溪流和泥土的味道。 　　她揉着模糊的眼睛小声地打了个呵欠，发现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中，只有涅洛斯站在窗 前，专注地看着那赤橙色的人造太阳。 　　梭弥走到她身边，柔声对他说道：「那个是人造太阳，可不能一直盯着看唷，会伤害 视力的。」 　　「太阳……」 　　「是啊，农业空洞中的万物都要依靠它的运作。」 　　「万物之始。」涅洛斯口中听见这个词让她感到十分讶异。 　　「没错，万物之始。芙罗拉的大家都是这麽称呼它的。你怎麽会知道这个词呢？」 　　「我也不明白，一听见太阳，脑中就浮现出这个词。」涅洛斯露出淡淡的苦笑，虚假 的阳光将他苍白的脸照耀成金黄色。 　　梭弥看着窗外的景象，有一些居民已经开始一整天的农务工作，在田园中忙着收割成 熟的麦穗。她没再说什麽。 　　傅洛格带着大量的面包和乳酪来到小屋，他们梳洗用餐之後便带着他们前往议庭堡。 他们乘上大型豢养步行鸟所拉行的车驾，傅洛格挥起短鞭，车立刻朝向屹立在远方的议庭 堡奔驰。 　　议庭堡由灰白的混凝土建成，是芙罗拉占地最广也是最庞大高耸的建筑，尖端由大量 的靛蓝屋瓦覆盖，灰白的墙面上还留着过往无数的防卫箭孔，城垛上的卫士紧盯着他们的 车驾，进入堡垒前甚至还被拦阻下来。 　　傅洛格向卫士说明来意，驱车进入。 　　议庭堡内部简直跟要塞同样巨大，无数的悬梁在半空中搭建。傅洛格将车驾停下，手 中的短鞭交给卫士。他带着他们走入城堡内，踏入阴郁而凉爽的大厅内，朝着中央不断螺 旋盘据的巨大阶梯拾阶而上。 　　议庭堡顶端透出和煦的阳光，越往上走就越能感受到人造太阳的温暖和光亮。他们在 螺旋梯的中段处停止，来到一扇朴实的木门之前。傅洛格轻敲门扉，报出名字与来意之後 推开门进入。 　　门後是宽敞而明亮的房间，木制的地板有些陈旧，却打扫得十分乾净。周围的墙面排 列着大量古籍和造型奇妙的机械；梭弥朝着中间的大桌望去，立刻就看见芙罗拉空洞的现 任领主，叶门。 　　叶门是个壮硕的老者。他安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年纪看起来只比聂哲司令年轻一些， 宽松的麻织长袍却掩饰不了底下隆起的肌肉，脸上的胡子修剪得十分整齐，虽然头发已是 花白一片，说话的声音却依然宏亮威武。 　　一只有着银白皮毛的大狗安静地趴在旁边，眼睛却始终盯着他们。 　　「欢迎你们，要塞的勇士们。」叶门缓慢仔细地看着他们一行人。「看来要塞的人员 也经历了好几次的大换血，嗯？」老者朗声笑道。 　　古诺提夫带头向叶门行礼。老者将众人扫视一遍，目光在闪儿和古诺提夫身上停留了 一会。 　　「看来你们两位现在都身居要职，而梭弥则是长大变成一个美丽的女人了，嗯？」 　　梭弥害羞地低下头，叶门从她小时候一直就很照顾她，也是因为有领主的推荐，她才 得以顺利进入巡防兵团。 　　「聂哲过的还好吗，古诺提夫？」 　　「司令身体依然硬朗，谢谢领主大人的关心。」古诺提夫拘谨地答道。 　　叶门听了呵呵大笑。 　　「那麽我们来说说正事吧。傅洛格，能否麻烦你去将他带来？」叶门缓缓地起身。傅 洛格应声之後便迅速地踱出门外。 　　梭弥这才惊觉眼前的老人究竟有多高大，连团队中最高的古诺提夫都矮他一整个头的 高度，虽然因为年纪而使得有些驼背，但是目测也已经超过二百公分，她小时候所认知到 的巨人叶门，真的是个巨人。 　　叶门俯视着他们，眼神虽然敦厚却又带着一丝冷冽的光芒，尤其是投注在涅洛斯和派 尼尔身上的视线更是尖锐。 　　派尼紧张地瑟缩在她身边。 　　「别这麽紧张，小兄弟。」叶门呵呵笑道：「聂哲应该已经向你们讲解过大概的情形 ，现在由我来为各位补充一些新的进展。」 　　老人略停一会，又朗声说道：「目前通往中央的通道已经从内侧被封住了，希望你们 有带来相关才能的人来。虽然已经派人前往破解封锁，但显然还需要一些时日。在这之前 ，我们得来讨论相关的对策。」 　　「破解密码这件事可以交给派尼尔处理。」古诺提夫调整眼镜。 　　「那真是太好了。」叶门仔细打量着涅洛斯。「你就是派尼尔？」 　　「不，领主大人。」古诺提夫抓着派尼尔的肩膀，推他向前。「这位才是派尼尔。」 　　「哦……」叶门讶异地惊呼。「那我可真是看走了眼，小兄弟。你是从哪个空洞出身 的？」 　　叶门走向前，两手抓住派尼尔的双肩，弯腰直视着派尼的眼睛。梭弥看得出来，派尼 尔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哪里都行。 　　在叶门瞪着派尼尔直瞧的时候，傅洛格带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进到房间内。梭弥把 目光看向这个虚弱无力的男子身上，他只套着单薄的白袍，眼神呆滞无神，让她突然想起 在迷宫中初遇的涅洛斯。 　　「傅洛格，你快来看看，现在的孩子可真是不得了。」叶门仍然巴着派尼尔不放。 　　「这种时候就请您别开玩笑了，领主大人。」傅洛格表示。 　　叶门有些无奈地收起笑容，走到被正色说：「他是在通道被封闭前被我们找到的迷宫 巡守。」 　　那种失去记忆的迷惘表情，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现在失去记忆，似乎也脱离洗脑状态了。不管问他什麽都只能说出重复的句子， 我们推测他的脑部有受到破坏。」傅洛格说。 　　「你的名字？」叶门对着那男子问道。 　　「ＡＵ７９９８４２３１７Ｗ。」 　　「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撤退失败。」 　　「他就只会回答这两个问题。」叶门皱眉道：「用那个编号查出的身分，证实了他是 由别的空洞派任的迷宫巡守，但是这种精神状态实在一点用也没有。」 　　涅洛斯突然走向那男子的方向，看着他无神的眼睛。 　　那男子突然有了反应，紧紧地与涅洛斯对视。 　　那削瘦的男子瞳孔一缩，猛地向他扑去，掐住涅洛斯的颈子，用尽全身的力量将他压 制在地，指间发出颈骨被用力扭曲的声响。涅洛斯完全来不及反应，痛苦地想挣脱他的攻 击。 　　叶门一拳撃向那男子的後颈让他晕眩过去，涅洛斯跌坐在地，不住地咳嗽，脖子上浮 现深红的勒痕。梭弥跑到他身旁观察他的伤势，勒痕慢慢由红转深，不过似乎没有受到严 重的创伤。 　　「你还好吧？」 　　「没事。」涅洛斯捏着他的脖子说。 　　叶门弯身观察晕倒在地上的迷宫巡守，然後摇头说：「把他带走。」叶门回到他的椅 子上，注视着涅洛斯的脸。 　　两名卫士将那名男子抬走。 　　梭弥将涅洛斯搀扶起来。叶门十指交握靠在桌上 ，只露出两只意味深长的眼睛瞪着涅洛 斯，梭弥不禁心中一凛。 　　「卫士。」他声音不大却有着十足的穿透力，「顺便把医者带来帮我们的客人治疗一 下。真是抱歉呐年轻人，我也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看来你的确是跟统御局有着某种关 系。」他顺顺嘴上的胡子。「我信任聂哲，他愿意让你到这儿一定有他的理由。」 　　「让我来吧。」梭弥从医者手中接过绷带和药膏，仔细地替涅洛斯的颈子敷上药膏包 紮起来。 　　「傅洛格，先带派尼尔过去通道闸口，或许这小夥子有办法解开被封锁的闸门。」 　　「我也去。」涅洛斯说道。 　　梭弥诧异地看着涅洛斯。 　　「那把他也带上吧。」叶门对傅洛格说。 　　最後连梭弥也跟着一起去了，他们沿着螺旋梯回到议庭堡的中央底部，傅洛格开启安 置在螺旋梯中央，圆拱状的白色穹顶。他们进入拱型物体的内部，搭乘轨道电梯穿越空洞 的地质层，降到空洞的最底部。 　　电梯打开之後，青白的冷色调光线映入梭弥的眼帘，迎面而来的低温一如迷宫中的冷 ，实在不适合穿着宽松的布衣。他们离开电梯，随着傅洛格进入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的 四周连接着许多通道口，有些封闭着，只有少数的门完全敞开着。其中也有能够让车辆通 行的大型通道，有几辆运输用的车辆正停靠在广场的边角，像死去的甲虫一样无声地栖息 着。 　　傅洛格带领他们穿越广场来到正对着电梯方向的另一侧，金属门中间裂出一道刚好可 以让人通过的狭缝。他们依序通过，在那条甬道中继续前进，三名技师待在道路尽头遭封 闭的闸门前正努力地试图打开被封锁的第二道门。 　　梭弥抬头仰望，这是她第一次下到连接着各大型空洞的中枢区域，也是第一次见到通 往统御局直辖空洞的道路。纯白的门扉如同无尽延伸般看不见顶端，们的两侧也同样宽广 。门的中央刻画着统御局的锐利十字标记，一圈弧牙罩在十字头，如同象徵着统御局的力 量和光辉般，光是望着就会让人感到那股压迫感。 　　那三个技师显然投入到连一群人走近身边都没发现，直到傅洛格出声叫他们才纷纷起 身。 　　电脑随意地摆在一旁，连接着许多管线，小型的发电机噗噗地运作着，冒出温暖的热 气。 　　他们的身旁散落着一堆餐具，蓝色的睡袋铺在旁边，显然是已经待在这里好几天了。 　　「很抱歉，傅洛格大人，请再给我们一些时间。这道门的系统跟芙罗拉的门不太一样 ，系统参数变得太复杂了。」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技师拉开脸上的电子眼罩，抹抹额头 的汗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从要塞过来的领航员已经到了，让他试试看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傅洛格拍 拍他们的肩膀，技师们看起来如释重负。 　　派尼尔趋前接过技师手上的电子眼罩，然後接上他的小型电脑。技师们有些诧异地看 着眼前的少年，个个哑然失笑。 　　「的确是满复杂的参数形式，不过看起来也没那麽难嘛。」派尼的小手在键盘上飞舞 ，输入指令码的速度令那些技师大为惊叹。 　　「真是太惊人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演算法。」 　　「不愧是要塞的领航员。」 　　他们齐声称赞，全都围在派尼尔身旁观看。 　　「真是奇怪，我明明解开了才对呀，难道还设有多重防壁？」派尼尔紧皱眉头，手指 敲打键盘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个输入框出现在眼罩的画面上，显示着要输入一组ＩＤ，派尼尔尝试强行破解，却 总是失败作收。 　　「这……可能需要花很多时间耶……」派尼尔的声音有些气馁，但指尖还是继续动作 着。 　　梭弥和涅洛斯也戴上电子眼罩，进入显示器画面。她看见派尼尔开启多重程序，大量 繁杂的运算数字在眼前高速跳动。 　　涅洛斯中断了程式的运作输入一组号码。派尼尔还边叨念干麻随便中断他的程序运作 ，就在涅洛斯按下输入的瞬间，门立刻就开启了。 　　统御局的标记一分为二，隆隆地在他们眼前展开。马达驱动着沉重的门扉，以缓慢的 速度逐渐开启。 　　「这怎麽可能……」派尼尔脱掉眼罩，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涅洛斯，其他人也全都一 样不敢相信。 　　解除封锁的通道漫长地向内展开，在视线的尽头弯曲。里面吹出的风比起大厅的温度 更冷，寒风让她的身体微微发颤。 　　涅洛斯看着那敞开的通道，口中喃喃轻念着她听不清楚的话语。 　　傅洛格同样呆然地看着缓缓开启的门。地面隐隐传来震动，在门完全开启之後傅洛格 才回过神来。「快去通知领主大人，门已经开启了！」他命令一位技师前去通知叶门，然 後茫然地望着涅洛斯。 　　通道中吹入一阵虚无的风，梭弥打了个寒颤，却不知道是因为冷风还是因为通道里传 来的战栗感。 　　她可以清楚地看见涅洛斯眼中的渴望与冲动，似乎下一刻就会冲入通道中。 　　她抓住涅洛斯，深怕他独自一人冲进通道里，但他终究是冷静下来，微笑着对她说： 「没事的，」他抚着她紧抓住衣角的手，「我没事的。」 　　◎ 　　穆这个男人的再度出现让芙罗拉深切地感到不安。 　　她不认为留下一名迷宫巡守可以成功驱逐这个奇怪的男人，但是以迷宫巡守的能力要 阻挡那个人应该也是绰绰有余。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问题，她知道边境居民已经突破封锁派了侦查队过来，芙罗拉并不 感到意外，对统治阶层的突然失联感到惊慌失措是可以料想到的正常反应，只是她没有想 到他们会来得这麽快。 　　中央下达的指令是彻底封锁边境的通路，以防御面来说，光是通道系统的封闭就可以 阻挡住民好一段时间，除非是以高阶的管理者身分登入，否则要破解可没那麽容易。 　　破解通道系统对边境的技术而言虽然不是不可能，但是时间上就可以拖上几个月甚至 数年。 　　毕竟通道封闭本来就不是针对人类设置的。 　　她带着赞德拉回到空洞中心。她的原生知能本体就储存在此地，被无数的钢铁大厦团 团包围着。这里是她最後的堡垒。她看着冰冷的钢铁城砦，顶端的讯息塔发出微弱的光， 像是星辰般高挂在空中。 　　隶属於此空洞的迷宫巡守大多已经撤回中央统御区，芙罗拉只留下一个小队的兵力用 来预防意外事件的发生，并适当地管理并维持整个空洞的运作，如此一来在居民回归之时 就不用一一修复损坏的设备。 　　中央统御局根本没有想要在这个地方进行防御作战，边境的居民被当成防火墙，外围 空洞的整体崩溃势在必然，边境居民却被蒙在鼓里。虽然她在议会上投下了反对票，却没 有办法挽回这项残酷的决议结果。 　　统御局决定将主要空洞的居民和兵力全部回收，并掩盖这项事实，让外域的人类重新 建立社会体制。 　　他们实质地切断了所有的联结，撤回所有的对外控制。芙罗拉知道一定发生了某些事 情，致使统御局作此决定。 　　连四个世纪前的虫群巡回也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管理塔内冷冽的空气袭身而上，让她觉得相当舒服。她喜欢空气带来的寒冷感，呼吸 时胸口带来的冰冷酸楚，只有在外部胴体才能感觉到的五感。 　　嗅觉、视觉、触觉、听觉、味觉，每一种都让她确认自身的存在，她对只能在存在於 思考笼内感到恐惧和不安，或许这就是生体知能的缺陷，富有情感这个事实让她深切地感 受到与统御AI的差异性有多麽大。 　　统御局做出这个决定时让她的思考回路一度几乎陷入崩溃状态。 　　芙罗拉独自在管理塔内哭的泪流满面，她一直不懂为什麽统御局会允许像她这麽不稳 定的存在。作为管理者，最重要的就是理性，而她从来没有自信比统御局AI更理智。她体 内的冷却水汩汩流出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原来有这样无用的机能，她果决地移除 了这项机能。 　　芙罗拉留下巡守，独自走入无人的高塔。她乘着电梯直达顶端，幽暗的回廊内只留下 她自己的足音，喀嗒喀嗒地荡漾在空气中。她走入自己的房间，周围的墙壁正放映着森林 的影像，那是她在建设芙罗拉空洞时以自己的眼睛所记录下来的画面，包含风的温度，树 叶互相摩擦的声响。 　　她环顾四周，然後走近她的本体。 　　她的脑安置在房间的中央，在玻璃柱内漂浮着，无数的电子线路缠绕着她的脑髓，死 气沉沉地鼓动着。绿色的安定液包覆着她自己，她伸出手触摸着玻璃柱。就连自己的最後 残存的身体也无法触碰。 　　她抽出纤细的通讯线路接在脑後，与生体电脑进行同步作业。在寥寥可数的讯息中得 知已经有边境居民到达空洞入口。 　　她不解地看着数据，很显然有人从外部以高阶管理者的身分进入通往这里的道路。巡 守佩托利克尽了他的职责，将他们挡在入口外。 　　为什麽会有高阶管理者从外部进来？她百思不得其解，有太多种可能性。但她也不想 去考虑那麽多了。最重要的问题是，她现在该怎麽做？ 　　是要贯彻统御局的命令，亦或是要将这个外来者接进空洞中呢？ 　　最後她决定直接去确认这个外来者的身分。 　　芙罗拉在同步时确认了这个外来者的ID，这个ID虽然登录在统御局的情报库中，却没 有更详细的情报显示他的身分。她对此感到相当好奇。 　　好奇心也是我的缺陷之一啊。她暗想。 　　「移动到边境闸口，」走出管理塔时她对巡守赞德拉说，「我们来看看这位贵宾到底 是什麽人。」 　　他们离开管理塔步行到边境闸口。 　　大部分的能源发动机都已经被设定停止，人造太阳的温暖和光明早已不复存在，她知 道这代表着一个空洞的消亡，为了保存空洞的使用期限，她相信这是一个好的决定。 　　当初统御局下令要她撤离此地，她断然拒绝，如果连她自己都舍弃这个空洞放置不管 ，空洞的倾颓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边境闸口很远，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整理自己的思绪。 　　管理栋中的本体又在思考些什麽呢？每次她与生体脑进行同步时都会重新感受到一些 新的想法，虽然是一体，却又不是一体。虽然拥有同样的灵魂，却又是不同的灵魂。 　　她真的拥有灵魂吗？ 　　几个世纪以来，她不断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依靠相同的思考回路，思考的方向应该会一模一样，但她能够自由行走，拥有五感， 能够真实的接触到外界，而她的生体脑却不行。 　　每当她与生体脑进行同步连结时都会有这种感受，与她的脑形若二人的深切感，只要 同步时间间隔越久，这种差距就越明显，她不知道其他的生体电脑是否也会有相同的感觉 。持有复数同位体是生体电脑与电子电脑吸收外界情报最好的工具，但复数的人机介面同 位体对电子脑来说是很大的负担。 　　芙罗拉不清楚电子电脑的情形，为了避免脑崩溃，生体电脑要定期清除负面情感和不 需要的外界思考情报，要避免脑崩溃最好的方法是不去使用大量的复数同位体，同位体越 少，脑崩溃的发生率也会下降。 　　大量的复数同位体可以产生高度的自我进化，对生体电脑或电子电脑都是一样，自我 进化是电脑唯一的慾望，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慾望。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穆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要她将脑完整地移植到同位体上，让她变成真正的一 体。没有矛盾，没有差异，不用再进行同步，从此她就是完整的芙罗拉。 　　这对统御局无疑是最严重的背叛行为。 　　她当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选项。她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就知道他是个危险份子，必须 斩草除根将他杀掉。 　　但她就是办不到，尤其是在与生体脑同步之後，这种感情就更加强烈。生体脑内找不 到跟这个男人有关的任何记忆情报，也许是生体脑从中作梗阻碍她，芙罗拉想不透为什麽 她自己要这麽做。 　　为什麽要对自己有所隐瞒？ 　　赞德拉为她开启边境闸口，单单解除闸口封锁是违反统御局命令的行为，但她已经不 想管那麽多了，只要通过几道换气门，她就可以知道到底是谁使用了高阶管理者的辨识码 。这不是单纯的情报泄露，而是货真价实，一个高阶权限的持有者就在这个空洞之外。 　　要取得高阶管理者的认证码其实并不是困难的事情，困难的是要能够成功使用认证码 除了取得与该认证码相符的电脑之外并无他法。 　　闸门开启，她看见佩托利克正在与虫交战，一匹巨大的掘地虫张牙舞爪，向迷宫巡守 进攻，赞德拉立刻冲向前去支援。 　　芙罗拉张开电磁力场，箝制住虫的行动，好让迷宫巡守对付虫族。 　　边境的巡防兵们呆愣着。 　　其中一个女人身负重伤失去意识，右肩的装甲被剿破，肩膀的部份被整个挖掉大半， 大量的血液从伤口流出，将洁白的通道地面染得通红。有两个巡防兵正在为他急救，看起 来却成效不大。从伤口的大小看来，这个人可是已经性命垂危，除非…… 　　除非用空洞内的医疗设备治疗，否则她绝对是死定了。 　　「我是空洞执政官，芙罗拉。你们快进去空洞内部。」芙罗拉对他们说。 　　那个正在紧急治疗的男人看了她半晌，唤来正在前方战斗的巡防兵，他们合力将那男 人抬进空洞内部。 　　她一眼就认出那个人。 　　尽管穿着巡防兵的战斗服，还是掩盖不了与人类本质上的差异性。 　　她确认了所有人的身体资料，却无法确认有关那个男人的身体情报。 　　除了统御局管辖的空洞之外还存在人类的活动空洞，就只有机关方面和少数还有人使 用的独立空洞。也曾有外来民突破重重迷宫到来，最後归化为统御局的住民。这些空洞的 人类情报当然不会存在统御局的资料库中。和那个奇妙的男人不同的是，这个人显然具有 凌驾於她之上的高阶权限，但他本身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得尽快确认这个人的身分。 　　迷宫巡守清除了掘地虫，用火焰彻底焚烧了屍体。她巡视了突破通道外壳的虫道，看 起来像是偶然进入这边的分支道路。 　　掘地虫是挖掘性格的虫族类型，偶然侵入空洞或通道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掘地 虫的迁移活动象徵着整个虫群的活动期，当掘地虫开始频繁活动，同时也代表着大范围的 虫群巡回即将开始。 　　她命令巡守先暂时封闭挖掘出来的虫道，剩下的则交给附近的自律型维修者进行封闭 。芙罗拉指示巡守将负伤的女子搬进空洞内。 　　她呼吸孱弱，伤势相当严重，如果没有陶瓷盔甲的保护恐怕早就没了性命，伤口看起 来并没有感染，运气好的话或许还有救。芙罗拉召来医疗车，直接将她送至净化室旁的医 疗所，并暂时开启医疗所的电力系统。 　　她让他们待在外围的净化室进行除菌，她自己也必须进行最高标准的程序进行净化手 续，以防止任何污染的可能性。 　　消毒完毕之後她走入巡防兵所在的净化室内，比起人类，同位体的净化所需的时间短 得多，只要加速体内的循环速度就可以立刻排出毒素。 　　一见到芙罗拉进入，巡防兵全都迅速地站起。他们的脸上充满着颓丧和担忧，她知道 他们在担心这那女子。 　　「不用太担心，她的身体很健壮，不会这麽简单死掉。」芙罗拉边要他们坐下边对他 们说。 　　看着眼前这群人类，芙罗拉就想起空洞的居民们。到现在她还是很舍不得与那些人类 分开，但她知道这麽做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她想对他们说出一切，让他们明白这个世界真实的情势。 　　统御局的命令是禁止透露任何消息予边境的人类，并且防止他们进到中央空洞。她知 道只要说出这个事实，边境的人们已经被舍弃的事实，必定会引起新的动乱。统御局的姑 息手段撑不了多久时间，只要虫群开始侵入，大量的难民就会涌进到这个地方来。 　　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了解真相。 　　要是她真的向他们说出真相，那麽就只有一种可能。 　　让他们无法再回到原本的空洞去。 　　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新子民。 　　「执政官，我代表芙罗拉空洞的住民向您致意。」古诺提夫向她敬礼，她知道这个人 是边境要塞司令的辅佐官。 　　「你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 　　他们互相对看一眼，彷佛她说了一个玩笑。 　　「执政官，我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了解为什麽中央方面会突然中断对我们的通讯、运 输和各种活动。」短发的女孩子问道，同时古诺提夫也点点头。 　　芙罗拉对他们微笑，他们到这里来怎麽会有第二个原因呢？ 　　「这点请恕我无可奉告，你们想知道这件事的原由我可以理解。只要我告诉你们，你 们就只剩下两个选项，一个是永远住在这里陪伴我，另一个则是死。」 　　芙罗拉仔细观察他们的心理状态，尤其是那名叫做古诺提夫的男子。 　　他们陷入极大的混乱，一听到死，心理和生理的起了显着的变化，所有人都对她提高 了警戒心，尤其是那个较年轻的孩子的心像是小动物般瑟缩起来。 　　她很中意这群人，两男两女再加上一个孩子。除了那个拥有高阶权限的男人之外，她 很想将他们都留下。 　　「我给你们一点时间考虑。是要就此回去，还是要了解事实後留下。」她目光变得严 厉。 　　「或者是了解之後，试着逃回边境去。」 　　古诺提夫没有回应她，只拿出一个半透明的玻璃管。 　　「这是巡防兵在境外遭遇到的新类型甲兽，我们收集了牠的残肢，希望执政官大人能 够将这项情报向上传递。」 　　「你们确实恪守了巡防兵的职责。」她收下那个管子仔细地端详。 　　巡防兵向来将虫族称为甲兽，她对这个用词一时间感到不太习惯。 　　虫族的黏腻体液在玻璃管中流荡。虫族的出现是统御局一直企图掩盖的过去，她厌恶 这些丑陋的种族，若是可以，她也想到前线亲自剿灭这些丑陋的虫子。 　　「你们使用了高权限的认证码开启了通路系统。」她将东西交给巡守。「可以告诉我 是谁吗？那个能够登录进系统的人。」 　　名叫梭弥的女孩本能地挡在那个男人身前，古诺提夫用食指推推他的眼镜。「执政官 大人既然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芙罗拉笑了出来。 　　「真是失礼了，那麽就请你跟我走吧。」 　　她看着那名男人。「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他意识到芙罗拉的目光，主动走向芙罗拉的身边。她要他们仔细考虑，并且留下一名 巡守看顾他们，随後起身准备带着那个男人离开。 　　「执政官大人，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看同伴的状况？」古诺提夫问。 　　「有什麽事就找他吧，我会给他判断权限。」她指向佩托利克，然後便转身离去。 　　她带着这个男人回到管理塔，进入存放着「她」的房间。 　　有跟这个男人进行直接性的情报交换的必要，而要进行情报交换就要使用本体才行。 　　「你有名字吗？」 　　「他们都叫我涅洛斯。」 　　「涅洛斯，这名字是谁取的？」 　　「是一位被称作聂哲的老者，那女孩从迷宫中将我救回来。而他赐给我名字。」 　　迷宫？这出乎芙罗拉的意料之外，她原先以为涅洛斯只是从边境过来的，没想到竟然 是从外域被发现的。 　　「我想你是隶属统御局的中央电脑，你的认证权限比我还要高。」 　　「统御局？」 　　「连统御局的记忆都失去了吗。」中央电脑怎麽会出现这种缺陷呢？芙罗拉迷惑地连 接上她的本体知能进行思考同步，她赫然发现先前派去盯住穆的巡守竟然没有任何回报， 看来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被抓住。 　　穆比她想的还要棘手。 　　她召来其他迷宫巡守，除了在看守巡防兵的佩托利克之外，仅存的三名巡守很快地便 集合完毕，她下令要他们摧毁自动战车，并将穆抓起来。 　　「如果抓不起来就杀了他，除了那个人类之外。如果穆死了，我还有些问题要好好问 他。」 　　「除了我们之外这里还有其他人在？」涅洛斯问。 　　「有几个烦人的入侵者。」她得快点解决这个问题，如果让两边相遇了不知道又会发 生什麽变化。 　　芙罗拉开启她的感觉领域，只有在与本体连结的时候她才能启动这项机能。她可以直 接操控空洞内所有电子设备并和所有电脑直接进行沟通。 　　除了身边的涅洛斯之外，芙罗拉发现远处有还一个拒绝连结的电脑反应。 　　那个男人也是电脑吗？芙罗拉小看了穆这个人，她完全没有想到穆竟然也是同位体。 　　她将感觉域的精神灵感提升到极限，由於涅洛斯的身体没有连结栓，要取得他的头脑 情报只能用这个方法。 　　芙罗拉将她的心灵推进涅洛斯的思考回路，结果令她大吃一惊。 　　既非生体电脑，也不是电子电脑。 　　是量子电脑。 　　怎麽可能。她心里想着，怎麽可能会是量子电脑？ 　　涅洛斯头脑内的情报量极少，情报格式化的痕迹被抹的很乾净，照理来说以他的思考 运行时间绝对不会只有这些资讯情报量。 　　她检视着涅洛斯的思考情报，并没有发现什麽关键线索，却又有着一些重要的资讯片 段，像是权限认证码和登录情报。芙罗拉确认涅洛斯的确是统御局制造的量子电脑，除此 之外，身体也是搭载量子脑用的量子电动体。 　　得向统御局传达这项讯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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