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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招亲比试第十日   日出时分,海螺声在高墙与拱门间悠长回荡,像层层推进的潮水,把整座比武场唤醒 。沙地被清晨斜阳照得金亮,观众席上旗帜飒飒,来自诸国的使节与武士坐满看台。   天青在选手席後方静候。前几场刀枪交鸣与喝彩此起彼落,直到典司捧起长条的扇棕 叶册,用浑厚嗓音宣告今日压轴──   「雪象国王子,天青!」   「罗刹族海南王仙,祭旛!」   对手自通道步出之时,天青不由自主地收住呼吸。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罗刹族 :那人比他高出一个头,胸背如墙,肌肤、发须与瞳孔皆呈浓烈血红,脸部平坦到几乎没 有起伏,宛如刀削的岩面,气息冷冽而古怪。他心底微震,但目光仍安稳,像在迅速丈量 对方的步幅与手臂长短。   今日大会所分发的武器是长鞭剑与圆盾。祭旛忽然吐出一串外族语,声音低而沉。三 名裁判聚在一旁,年长者皱眉道:「他问,身为王仙,可否拥有自行挑选武器之特权。」   另一名裁判低声回道:「规则里是有仙人自选武器的条款,但罗刹族虽人人会法,未 曾正式列为仙人一脉。」   第三人补上一句:「再者,这条规则我们从未向他宣读。他与我等语言不通,平日全 靠向导兼翻译传话,那人为免节外生枝,怎会主动告诉他此事?」   年长者沉声:「既然如此,他如何得知?」   他们声音压得很低,但此刻场中寂然,天青听得一清二楚。他向前一步,语调平静而 坚定:「他如何得知,不足为论。你们先前没有告知,便是你们之过。莫要错上加错。」   三名裁判面面相觑,只得唤来翻译,将方才议论与天青之言,一字不漏转告祭旛。   祭旛听毕,仰头大笑,笑声浑厚,震得近处旗幡微颤。他改用场中通用语,直视天青 道:「很好,不愧是雪象国的王子!你就不怕我换上得心应手的异国兵器,让你败得彻底 ?」   裁判们神色一变:「原来你听得懂!」   天青道:「勇士,不会因未知而恐惧。』   祭旛微笑,摇头道:「智士,则因未知而兴奋。」   他双臂高举,暴喝:「九节鞭!」远处破空声骤起,两条铁节长鞭如灵蛇飞至,鞭柄 稳稳落入他掌。天青则提起长鞭剑,挽臂扣盾。二人相距丈余,沙上影子拉长,杀气凝如 寒霜。   铜铃清脆一响──战斗爆发。   祭旛抢先迈步,重心前压,双鞭同时甩出,鞭节连环震鸣,从左高右低画出两道交错 弧线,夹角正指天青喉与腰。天青盾缘上挑,先封高路,再以盾面一磕将右路击偏;长鞭 剑自腰际滑出,像一束忽然活过来的钢丝,斜缠祭旛右鞭第三节,猛地外扯。祭旛腕力如 钩,不退反进,左鞭自地面横扫而上,沙粒被掀起成扇形,直扑天青面门。天青侧首让开 ,盾面一沉,将来势卸落,旋身时长鞭剑绕臂回抽,剑身贴着地皮疾走,切向祭旛脚踝。   祭旛脚尖一点,整个人如石柱般拔起半寸,长鞭垂落的最後一节恰好打在剑身上,叮 然一声,火星四溅,天青的剑势被逼直,擦着对方脚背掠过。他不恋战,借势後滑,盾边 在沙上划出弧线,拉开距离。   两人绕行半圈。祭旛忽然加速,双鞭连环疾抽,先虚後实、先高後低、忽左忽右,鞭 影像雨幕交叠,逼得天青不得不以盾作主守。每一次击打落在盾面,都带起一阵沉闷回震 ,虎口发麻;他以短促小步调整站位,将回震导入脚底,鞋底把沙面压成一连串细碎的月 牙形。   见对手重攻,天青寻到缝隙,骤然反击。长鞭剑一记下潜再上挑,避开鞭节的线路, 灵巧地钻入两条鞭影之间,直直刺向祭旛肋下。祭旛肩背一扭,右鞭在半空倒折回绕,像 扣住门闩般卡上剑身,左鞭趁势垂击天青前腿。天青前脚虚踏,膝盖收起,鞭节擦膝而过 ,末节带起的一阵风把他衣角斜斜扬起。他趁刹那浮力,旋身甩臂,长鞭剑绕着被扣住的 那一节猛缠一圈,像要将整条鞭抽离对手掌心。祭旛掌力深沉,五指握处筋络突起,硬生 生稳住,反将力量回送,逼得天青撤剑解缠。   沙地被踏得更乱。祭旛忽然收鞭於身前,两臂交错,鞭节在胸前交织成一片铁幕,他 跨步直冲,铁幕骤然张开,化作左右两道撕裂的弧。天青不退,盾面前压,硬吃一记斜击 ,脚下却同时往左横跨半步,长鞭剑从盾下探出,贴地急行,彷佛一条银线绕向祭旛後膝 。这一记若成,对手必跪。祭旛似早有预备,脚踝猛一外拨,鞭柄垂落撞在剑身上,剑势 再一次被逼偏。他的左鞭反手上挑,从天青下巴角度穿入,天青头一缩,颈肌绷起,鞭节 擦着喉结掠过,带起一阵刺疼的风。   观众席上此起彼落的惊声像潮水拍岸。裁判身躯前倾,目不转睛。   交锋又起。祭旛将两鞭操得更快,鞭节在阳光下串出一串串银白的光点,像鱼群翻浪 。天青在鞭海之间缝隙穿梭,靠的是极短的节拍与极小的重心转换。他以盾极短距离的撞 击,逼开最致命的角度,以长鞭剑在空隙里刺、切、绕,从不贪长。一次对拆中,他的剑 锋终於在祭旛前臂上划出一道细长的伤,血珠沿着红色皮肤滚落,几乎难辨。祭旛眼尾一 挑,笑意反深,攻势再起。   他忽把双鞭合在一处,鞭身互相盘缠,借势一旋,带起大半个沙场的尘土,浓灰像幕 布掀起,视线瞬息全失。天青闭住呼吸,肩与肘贴紧,盾贴身、剑贴盾,整个人像缩进甲 壳的龟。他用耳朵听风,分辨鞭节破空的高低与远近,当一声更尖锐的破鸣从右上落下, 他左脚外跨、右肩微沉,盾沿刚好切入来势与颈部之间,火花在眼前爆散。几乎同时,另 一条鞭从後腰扫至,他把盾往後一带,两击在盾面上错位落下,巨力把他半身震得发麻, 他借势前冲一步,长鞭剑贴地穿出沙幕外沿,像一条水里瞬间翻身的鱼,直取祭旛脚背。 这一次,剑尖成功划破皮肉,祭旛脚步一顿,鞭势略慢。   机不可失。天青收剑快如电,抬盾前撞,肩、肘、腕三点同时发力,整面盾板如一面 小门,生生把祭旛撞退半步。他顺势低身,剑身从腋下斜出,切向祭旛握鞭的虎口。祭旛 手指猛收,鞭柄往回一抽,与剑身擦出长长一线火光,手中鞭仍在。   二人呼吸愈急,胸膛起伏如鼓。沙尘又落下些许,阳光斑驳。祭旛变招忽缓,双鞭像 两条懒蛇游走,节奏却在不知不觉间错开了天青的步拍。等天青意识到时,一条鞭已自极 低处穿入他两足之间,末节像鈎子一样掠过脚跟;另一条从胸前直落,逼他抬盾迎击。若 他抬盾过高,下路必失。天青在瞬息之间把盾角向下一压,让落下的鞭节只擦过盾角,余 势斜落;同时他把重心往後脚一送,前脚微抬,让那鈎落空。长鞭剑趁势弹起,剑身绕过 对方右臂肘後,险险缠上一圈。只要再半指的距离,便可锁住整条右鞭。祭旛肩背肌肉猛 然鼓起,整只手臂像一条活梁拱起,把剑圈撑松。他左鞭反套过来,朝天青手腕拍下。天 青手腕一翻,让剑身顺着对方的拍力滑走,像把一条蛇轻轻摔到另一侧,卸去大半劲力。   场边喝采声更密。天青额上汗下来,沿着鬓角滑落,沾了细沙,刺得皮肤发痒。他感 到右臂的发麻在积累,知道再硬吃几记,手指就要失去细微控制。他改变策略,开始用更 多小范围的虚步与斜身,把对打的节奏拖进自己熟悉的窄巷里:让每一次交锋都只发生在 两三尺的扇面内,用最短的路径换最小的成果。一来一往之间,他又在祭旛肋侧与肩前各 添了两道不深的痕迹。   祭旛呼气如雷,神情不怒反喜。他忽而低吼,两鞭分别贴地与贴肩疾行,身体像一把 张满的弓,整个人斜斜射来。天青知道这是要以身逼近,强行进入贴身缠斗。他不退,反 而踏入对方弓弦的中心点,圆盾在胸前一立,像一面伏墙,长鞭剑自盾下掠出,直奔对方 喉下凹陷处。二人几乎同时撞上,那一瞬间,金铁齐鸣、沙石四溅,观众席齐齐起身。   也是在这个最紧的节眼,一声与鞭响全然不同的破空,细而狠,从观众席阴影里钻出 来,直指天青背心。天青的耳朵只捕捉到一缕尖啸,身体尚未来得及调整;祭旛却像早一 步听见了,他的肩头猛地横过来,左臂把天青半个身躯挡进怀里。箭矢轰然入肉,深深没 入他的左肩,鲜血立刻沿着血红的皮肤涌下,滴在沙面,迅速被热土吞没。   全场大乱。裁判喝令停战,场内卫士沿着箭来的方向冲去,翻越阶梯与栏杆,朝阴影 处搜捕刺客。天青反手扶住祭旛,声音压低却急促:「你还好吧?」他抬头对裁判道:「 先救他,再行重赛。」   祭旛抬掌示意勿近,脸色虽白,眼里仍有光。他低声诵念,语音古拙,掌心泛起一层 淡红的微光。箭杆先是颤了颤,像被看不见的手抽出来,随即自行滑落在沙上;伤口边缘 像被热风舔舐,肉芽迅速合拢,只留一道泛深的线。   他活动了一下肩头,呼出一口长气,转身对天青笑道:「我救了你一命,你待会还跟 我打,铁定会因为愧疚而手下留情;我可不想要这样就得到胜利,就如同你不会让裁判故 意对我隐瞒规则一样。」   说完,祭旛举起天青的手,面向看台,用足以让全场听清的声音宣告:「胜者,雪象 国王子,天青!」   片刻沉默後,欢声像海浪一层层压过来,旗帜在风里翻涌。卫士仍在远处奔走,搜捕 刺客的脚步声在石阶间此起彼落。天青望着祭旛,抱拳一礼;祭旛点了点头,眼神平静而 炽热,如同方才场中铁与沙相击时飞出的那簇火星,未曾真正熄灭。   一名卫士快步奔到裁判席前,附耳禀报几句。三名裁判交换眼色,低声商议了一阵, 才由中间那位年纪最大的走过来,对天青行了一礼,道:   「殿下,卫士们已经把看台、通道、後场都搜索了一遍,仍未找到刺客的踪迹。虽说 他逃出会场的可能极大,但也不排除他还潜伏在场内,或者有其他同夥埋伏。大会方面希 望我们立即护送您回旅店,以策安全。不知您的意思?」   天青淡淡一笑:「我已经有了提防,他再没成功的机会。况且────」他抬眼望向 赛场外侧香烟萦绕的高檐,「我还打算去比试场附属的香屋用餐。」说着,他转向祭旛: 「若有兴致,不如同去?」   祭旛笑着摇头:「罗刹族的修行戒律甚严,那种地方万万不能去。我平日无事,都是 在打坐房练导引之术。」   二人举手合十,互相告辞。   天青转入香屋,老鸨早已在门口迎候,面上带着几分惊慌又几分笑意:「哎呀,殿下 !小女才听说您在场上遇刺,心里正替您紧张得很呢!」   天青摆摆手,直言道:「给我一间包厢,再次指名黄衣的山竹。」   老鸨眼珠一转,笑得格外殷勤:「殿下若是喜欢黄衣的山竹,这里还有绿衣和蓝衣两 位,都是同一个名字的好货色。三个一同叫,可给您打六五折呢!」   天青随口道:「反正都是铜铛用来报公帐,无妨。既然提到他,那也一并通知他来这 里吧。」   他又吩咐:「另外,单车现在应该还在其他比试场参加败部复活战,麻烦也派人去传 话,请他一同过来。」   老鸨连声应下,转身吩咐小厮去了。   到了接近黄昏时分,包厢门帘一掀,铜铛才带着单车进来。   单车一进门就急声问:「天青,你没事吧!」   天青正半倚在雕花木几旁的软垫上,手里托着鎏金高脚杯,笑道:「我正等你来享受 美酒美食呢。」   铜铛甩了甩披巾,半是惊叹半是感叹地说:「今天可真热闹,几个比试场连着发生行 刺,连你差点都被暗箭射中!」   天青挑眉问:「有抓到刺客吗?」   铜铛摇头:「没有。」   天青不以为意:「没关系,大会的防护肯定会加强的。」   他忽然笑着指向一旁:「来,看看这次替我们配乐助兴的……美人们?」   单车一看,愣住:「咦?山竹不是穿黄衣的吗?怎麽变成蓝衣了?」   黄衣山竹、绿衣山竹、蓝衣山竹齐齐笑得花枝招展,耳际鎏金铃饰轻轻作响。   天青笑道:「我就说你一定认得出来!他们刚才还说很多客人分不清彼此,尤其化了 妆之後。我说你虽然只来过一次,但上次看得仔细,绝对不会认错,所以让他们互换衣服 ,果然被你识破了!」   天青拍了拍手:「好了,去换回来吧!黄衣的山竹,顺便把脂粉都洗掉,再回来这里 。」   三人齐声答应,双手合十行礼,随即分头退去。   天青转向两位同伴:「我们三个正好配三位斟酒的,我先说我要蓝衣的,你们呢?」   铜铛笑吟吟道:「那我就要绿衣的啦!」   单车只是傻笑不语。   外头传来沉稳悠长的海螺声,宣告第十日比试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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