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vikk33 (vikk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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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转录] 曾昭明专栏:「中国」是一种「永久戒严
时间Thu Mar 10 16:37:26 2022
曾昭明专栏:「中国」是一种「永久戒严战争状态」的代称
https://upmedia.haosing.net/news_info.php?SerialNo=72639
「脱美入中」=「世界性的伦理战争」
(承上)到这里,我们或许不难回答一个问题:对以「超克西方现代性」为志向的「後现
代帝国主义」,老「天下帝国」的「礼义廉耻」伦理学,最终会意味着什麽?
王阳明「心即理」的「心性修养功夫」,是具体关联着种族屠杀的帝国主义行径的——请
不要忘记了这些被「帝国史学」所遮蔽住的历史教训。
如果仔细观察,我们将可以察觉到,主张「世界的脱美入中」的当代天朝学人,实际上把
「礼义廉耻」的帝国伦理学,转化成了「伦理战争的神学」:一种关於「争取有伦理品格
的世界」的「世界战争」。
这是一种伦理学化的「世界争战」,同时也是「世界争战」的伦理学化——在这里,我们
看到了帝国儒教古典的「攘夷论」,是如何在「圣王教化」的文化帝国主义话语赞翼下,
将自身「昇华」为一种发动「帝国征服战争」的「伦理的理由」,而且还是自认具有普世
效度的「伦理的理由」。
根据当代天朝学人的说法,这种发动帝国战争的「帝国的理由」,据说是必须具备无比尊
贵的「王者德性」才能做到的「神圣决断」,而一般世俗性「民主共和」下由「庸众」主
导的「民粹主义政治」和「德不配位的僭主统治」,是绝对无法与之比拟的。台北的柯市
长,应该是会对这种看法大力点头的,不是吗?
对他们来说,基於拯救「人类世界的伦理高度」的「王道伦理」来对「後历史的末人」发
动「世界战争」,难道不是最「正义」的事业吗?
我们或许必须坦白说:确确实,这点构成了在古代帝国儒教的有效范围内唯一的「正义战
争论」,古代儒官集团口中着名的(或者该说,恶名昭彰的)——「义战」。从而,「圣
王专政」(帝制)与天朝主义(帝国),就变成了一体两面的事情。就这点来说,确实是
:「没有共产党(=现代「圣王专政」),就没有新中国(=「天下帝国的复权」)」。
在这里,我们不该忽视的事态是:如果我们将天朝主义文人说的「脱美入中论」,只当成
一种关於国际关系策略的另类方案和另类选择,那麽,我们就错失了这种话语在文化政治
上的「真实内核」。天朝学人所说的「脱美入中论」,在其最本己的文化逻辑上,首先是
——最终也是——一种关於「争取有伦理品格的世界」的「伦理性世界争战」,是古典帝
国儒教所言的「义战」的21世纪更新版本。
而且,更值得注意的是:就这种「脱美入中论」话语的基本构造来说,「中国」就成为了
一种「帝国宗教」;而「中国」这个语词,就其作为「帝国宗教」的建制化体现来说,其
「神性的根据」就在於——「中国」是一种「永久的戒严战争状态」的代称。一个经由「
礼义廉耻」的帝国伦理学而塑造出来的「中国」,自身就是「永久的戒严战争状态」的「
道成肉身」。相对於作为「永久的戒严战争状态」的「神性的中国」,「转型正义」还有
任何可能不是「邪说外道」吗?
「圣王专政」的「至尊主权」
如前面所述,按照儒官集团的经典话语模式,除非「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此外就没有「
正义的战争」;故而,以古代的「列国秩序」为特点的春秋时期,自然是「春秋无义战」
了;但周王朝的帝国征服战争,以及伴随这种帝国征服战争的「中华型文化帝国主义」(
「圣王的礼乐教化」),却绝对是「天下帝国的正义战争」的组成元素和基本装置。
基於同样的道理,对天朝主义文人,在当代的国际关系格局所展现的「新列国秩序」中,
一样绝不可能有任何的「正义的战争」;而唯一可能的「正义的战争」,自然是实现「新
天下帝国」的「王道性世界统治」的「王道战争」。
这种「王道战争论」,不但不知道现代国际法中的「战争罪行」,也不知道现代国际法中
的「反人类罪行」。货真价实的儒官集团都晓得,一切律法规范,对真实的「圣王」,都
是没有拘束力的;「惟圣人乃可行权」,这是朱熹依据他的帝国形上学对儒教的「权变理
论」做出的总结,更别说汉帝国「反经为权」的帝国神学。
「壹天下建国家之权称」(荀况语),是绝对不会臣服於现代的「国际法」的,因为「圣
王专政」自身就表徵着儒教的「国际法」,因为天下万物寓居的时间、空间,和经纶天下
众生的「自然法则」,都仅是「王者德性」的衍生和延伸。这是维系「天下帝国」於不坠
的古典宇宙论神学不可动摇的基本原理。
非常简略地说,按照古代宇宙论帝国神学的基本逻辑,中华型的「圣王」(Sacred
Kingshiip),虽然不像古代埃及帝国的「神王」(Divine Kingshiip),是真正的神的
化身,但建立「天下秩序」的「圣王」,也依然是处於自身创造的秩序之外、不受约束的
「神圣例外权力」。就这点来说,我们可以再次确认:确实,「没有共产党(=现代「圣
王专政」),就没有新中国(=「天下帝国的复权」)」。
执是之故,中国权力集团会权称南海争议国际仲裁的结果「只是废纸一张」,而统促党会
说「南海问题只有中国说了算」,都完全符合宇宙论帝国神学的基本逻辑:「圣王专政」
下的「帝国主权」,至尊无上。
「圣王」的核导弹:现代「君父帝国」的「新阳具」
对帝国儒教而言,事情如果不是这样,反倒显得怪异。毕竟,依据「帝国史学」所知的「
自古以来」,凭藉着「圣王专政」的普天权力,中国权力集团没有与外部的他者协商或达
致协议的必要;面对着象徵「宇宙性的阶序秩序」(也就是,「天下秩序」)的范式性力
量,他者只能或者接受兼并,或者接受「圣王的礼乐教化」。
无论如何,对当代的儒教文人,当下的中国,据说呈现了秦汉以来「天下帝国」最荣耀的
时刻。而且,就如同今年中国的国庆阅兵台词所表明的,为着能实现「天下帝国」在任何
历史时期都从未有过的「伟大复兴」,中国必须装备起任何历史上的「天下帝国」都未曾
梦想过的帝国战争机器。
於是,我们就在天安门前,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如巨大的阳具般的核导弹——某种「帝国的
荣耀时刻」的最终保证;或者说,「新君父帝国」的「神圣性」最终的「诗意的栖居」。
新的「君父权威」,不再需要鼎器了,而只需要核导弹这样的「阳具之物」。连同阅兵中
其他展示的武器和军队组建方式,我们不难察觉,中国的军事建设进程,的确已超越自卫
性的国防需求,而是以「战狼」式的远程打击为运作目标,显现着标准的帝国主义式军备
特质。
说到极致,统促党成员为何敢於泼漆?难道不正是因为有了「核导弹」这种巨大的「阳具
」,来作为「新天下秩序」(=儒教尊卑阶序的「世界化」)的物质性与象徵性支撑?
「要搞修齐治平,要搞礼义廉耻,是不能没有核导弹的」,中国当代的「政治儒教」学人
如是微笑地说,嘲弄港台「心性儒学」不懂真正的帝国大业。不过,我们也该附带说明:
是的,中华型的「阳具」,还急於占领和占有每一个「子宫」,宛如不这麽做,就无法证
明「君父帝国」是有「阳具」的。
「後现代帝国」与「儒官社会的国际化」
香港的「流水革命」,乃是晚期全球化时代,对一个晚发展的「帝国(主义)」而展开的
「民众抗争」。这是吴叡人最近在题为「从流水到洪水」的街头演说中,对「时代革命」
(revolution in our times)所作出的诠释。
这个诠释最有趣的地方是:迄今为止,欧洲左派似乎尚未从香港的「流水革命」,去辨识
出他们一向主张的 multitude(众庶,或者,通俗地说,就是「民众」),以及「反抗帝
国的众庶抗争」,尽管「流水革命」带有诸多他们认定的「众庶抗争」属性。
但要他们做到这点,是非常不容易的。
欧洲关於「帝国主义」与「反帝国主义」的通行论述,几乎都是参照罗马帝国模式而建立
的。而「中华型帝国(主义)」的「天下帝国模式」,却是在他们的分析视阈之外;他们
或者感到相当陌生,或者就乾脆如同伏尔泰与莱布尼兹,降服於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东
方主义想像」。
在这种文化脉络下,「对天下帝国的反抗」,就他们而言,当然只能是「他者的他者」,
「他异的他异」,是全然无法在既定的理论逻辑上给予认知定性的事态。就此来说,在这
个意义上来说,欧洲左翼,对真正的21世纪的「後现代帝国(主义)」,是无力做出充分
的分析的,更遑论思考「反後现代帝国」的策略了。
尤其,我们更应该注意到:在天朝主义复权的时代,我们过去所知的「全球公民社会」,
也正在隐蔽地转型中。
若干知名的国际环保与人权组织,正嗷嗷待哺地等待着「一带一路」帝国扩张策略中「绿
色发展」的大饼,这点应该不是什麽「绝对机密」。在这些国际环保组织、国际人权组织
的倡议或抗议行动中,屡屡会出现「中国例外论」,乃至将「中国式的例外」当作是新的
普世规范,当作是制定新的国际规范的基本前提,或许也因此不该让人诧异。
天朝学人期待着「世界历史的中国时刻」,但我们该知道:在「世界历史的中国时刻」,
我们过往所知的「全球公民社会」,事实上将岌岌可危,乃至实际上迈向终结;果真如此
,下面取而代之的,就势必会是「儒官社会的国际化」。在那个历史形态中,我们今日所
知的国际环保组织和国际人权组织,都将重组为「儒官集团」的「国际随附组织」。
反天朝主义的古与今
所以,让我们彻底认清这个时代的基本「世情」:这个时代的「反帝国」的前沿,不得不
也是这个时代的「反帝国之知」的前沿;而且,这种21世纪的「反帝国之知」,正潜在地
要求着属於21世纪的「新国际主义」。
就如同吴叡人在街头演讲中说的:
「没错,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在过去创造了一个高度国际化的香港,而当香港现在面临另
一个帝国崛起扩张的危机时,聪明的香港人就利用了这个帝国主义创造的国际化地位,联
合全世界进行反击。你中国可以利用资本全球化的网路扩张,香港和台湾当然也可以反过
来利用这个全球网路进行抵抗。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瓜,乖乖等你来宰割吗?」
是没错,当下的时刻,是21世纪的前半叶,而不是20世纪的後半叶。香港,不需要再重复
20世纪台湾作为「亚细亚的孤儿」的命运;而台湾自身,当然更不需要。
不过,要完整地做到这点,我们就要必须要能穿透汉字文化群中种种对「东方王道帝国之
物」深层的恋物癖,就必须要能始终拒绝帝国慾望的诱惑。这是为何我们这个时代的「时
代革命」,不能不是「灵魂深处的革命」。
而且,我们或许还应该注明:按照日本学者子安宣邦的系谱学批判,我们可以说,正是由
於这种对「东方王道帝国之物」的恋物癖,让20世纪的日本「左翼」去「转向」成为了皇
国法西斯。时到今日,也依旧是同样的恋物癖,构成了「脱美入中论」所透露的帝国慾望
,也构成了这种帝国慾望得以穴居藏身的终极秘境或终极幻境。
「如果我们这次失败了,香港就注定灭亡。我不希望我的生活方式变得和在中国生活一样
」,27岁的香港青年Vincent Tong说。Vincent Tong不知是否曾意识到,当他这麽说的时
候,他也正在向着两千两百年前反抗秦帝国的百越人,表达了最高的敬意,也正在向着一
种尚未受到帝国慾望所染着的生命形态,表达了最深的敬意。
现代的香港人与古代的百越人,携手形成了我们的星空中最美丽的星座。在这个星空下,
前面看似是没有路了。但这条路,不是无人走过。让我们牵着老子的手,牵着庄子的手,
牵着屈原的手,牵着两千两百年前反抗秦帝国的百越人的手,一起前进吧,在看似没有路
的地方,走出路来。
愿民主与自由,从此万世都不朽;愿荣光归於香港,归於台湾——归於,所有反抗「後现
代帝国」的人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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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kk33:转录至看板 China 03/22 14: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