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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江墨卿本在写信,见到赫连夏破门而入也是吃了一惊,搁下毛笔挑眉问他,「赫连公 子你忘了东西?」      赫连夏扫了眼屋内,甩手关上门,双眼中尽是凛然之色,再不见往日的温和淡然。看 得季清也是浑身一颤,赶忙起身走到他身前问他所为何事。赫连夏对他道一句,「与你无 关。」      言罢,便从袖子里摸出长纸条拍到桌上,江墨卿按住摇摆不停地木桌,饶有兴致地拿 起纸条展开来看。季清也凑近了想要一探究竟。纸条上两行娟秀字体工整写着「人已带走 ,速速前往天昭神教总坛。」      赫连夏平日对谁都是一副好脸色,彼时居高临下俯视着江墨卿,不言不语,无端端生 出几分煞气。季清将那两行小字来来回回看了数遍,才怯怯问赫连夏,「这上面说的带走 的人是我哥?」      赫连夏看他一眼,道:「我去客栈下面备马,再上去找他时人已不再,只留下这张纸 条。」      季清闻言,双腿一软坐到了椅子上,双唇发颤,手也抖个不停。江墨卿按住他手,斜 眼瞥着赫连夏,「人不见了你找我干什麽?」      赫连夏哼笑道:「原本有些事江宫主不提我也不愿说,只是事到如今我看是不得不说 。」      季清不知他话中所指,看着江墨卿急切问道:「你要是知道谁绑走我哥你就快说啊。 」      江墨卿翻个白眼,轻笑道:「我怎麽会知道,赫连公子要知道些什麽不如说出来,大 家好商量商量。」      赫连夏眉心紧蹙,道:「江宫主曾说杨偷天找我来帮你的忙,那日在丽泽山庄遇到个 蒙面人,你扯下他身上物事便说是天昭神教的东西,这几日我一路到雁阳关也听说了不少 事。家父本是西域大番国的皇子,上月大番国国主,家父胞弟猝死,未留下只字片语,为 夺皇位皇室大乱。朝中一干大臣说是论资排辈,这皇位还轮不到现今一干皇子头上。」      他话到此处,与江墨卿四目相接道,「这皇室里有个三皇子得高人相助,将一个两个 继承人通通杀死,而那高人便是天昭神教教主楚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江宫主身母曾是 天昭神教圣女。」      「那又如何?你觉着是我联合楚飞绑了白霜涵,真是滑稽,我要想绑他早动手了还等 到这里再下手?」江墨卿嗤笑道。      季清试图理清赫连夏所讲的来龙去脉,要说江墨卿与天昭神教联手他不太信,江墨卿 对天昭神教深恶痛绝这事,千岁宫上下都清楚明白。只是赫连夏所说也不无道理,江墨卿 这人太难捉摸,要真做出和楚飞联手的事也不无可能。      季清思前想後,对赫连夏道:「赫连大哥,按你的意思是江墨卿他故意引你到西域来 是想杀了你这个可能继承皇位的人?」      赫连夏点头道:「今日我才与你们说起我不想再去西域,你大哥便被人绑走。」      江墨卿抓着季清手,笑着问他,「你也信我绑走你哥?」      「那你说你有没有做对我大哥和赫连夏不利的事?」季清拿罕见的冷静口吻问江墨卿 。      「当然没有。」      季清看了看怒而未发的赫连夏,又看着江墨卿,道:「我信你。」      江墨卿怔了半晌,蓦地喜上眉梢,整张脸都乐开了花。季清起身对赫连夏,道:「赫 连大哥,我相信江墨卿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你若还视我为友人,就请信我这一回。事已至 此,我们只有往天昭神教总坛走一遭。」      江墨卿也跟着激昂起来,连连点头,道:「对对对,龙潭虎穴也要去闯一闯。」      赫连夏把季清唤到身旁,低声问他,「你可知你信的是个什麽人?」      季清回身瞧了眼眉开眼笑的江墨卿,道:「我知,我信他不会骗我。赫连大哥,我哥 自是你的有缘人,可也是我哥啊,除了他我在这世上再没别的亲人,我怎麽可能拿他的性 命当儿戏。」      赫连夏抬手拍了他肩,面上怒色稍减,低低道:「倘若你日後发现他欺你骗你,又当 如何?」      「我自手刃他於人前。」季清比出个割喉的动作,看得赫连夏心中唏嘘,那日山间负 伤濒死的虚弱少年转眼已有几分男子气概,那颇有担当的冷峻神色让人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      季清也不迟疑,立马下楼去打听天昭神教总坛所在。三人备好乾粮和水,跨上骏马, 绝尘而去。      雁阳关外即是茫茫大漠,穿过这片荒无人烟的黄沙地,再经过两座小城便能抵达天昭 神教总坛。赫连夏对江墨卿还心存芥蒂,路上两人互不理睬。季清也拿他们没法子,遇上 两人闹意见,一个要往东走一个要往西去,他拉也拉不住,幸好遇到一支马队,询问之下 这两人才都乖乖跟着他朝西北走。在大漠里耗了三日,一进了城,寻到间客栈,三人倒头 就睡。季清晚上饿醒了,下楼时店还没关,跑堂的会说些汉话,看他饿坏了,又是一身尘 土,便和他说客栈後头有个大澡堂子,要是不怕人多有些挤,进去洗一洗泡一泡水再睡一 觉,肯定更舒服。      季清吃了碗乾面,身上确实脏得难受,他谢过那跑堂的,上楼拿了换洗衣裳就钻进了 热气腾腾的澡堂。      这座小城虽地处荒漠边沿,倒不缺水,听说城外头不远处就有汪清泉,可谓水源充足 。      此时已是深夜,放眼望去,那白蒙蒙的雾气中也瞧不见人影。季清在水池边上来回踱 着,他虽怕水,倒不讨厌沐浴净身这等事,只是这水池乍一眼看不到底,心里发虚。他正 犹豫时,却听哗啦啦一阵水声,有人驱散开他身前白气,自水池深处向他而来。      季清看到他浓黑的发,进而看清他的脸,接着便是宽阔胸膛和结实的手臂。他有双好 看的手,手心中带着若隐若现的香甜,他又向他伸出手,对他说,「别怕,这水不深。」      他言语中似乎带无形的法力,季清望着那双手,便真觉得无所畏惧了。他抓着赫连夏 的手腕踏进水池里,感觉脚踩到了底部才长长叹出一口气。      赫连夏看他如释重负地表情,问他道:「你小时候就怕水?」      季清松开他手,朝脸上扑了扑水,回道:「反正懂事起就怕,总觉得水里有奇怪的东 西。」      「奇怪的东西?」      「要吃了人一样,长得凶恶。」季清靠在池边,说道:「梦里梦见这长长的奇怪东西 从水里飞出来要吃我。」      赫连夏取笑他道:「当真还没长大,梦里的东西不可信。」      季清这回没和他顶嘴,扭头,背过身,趴在水池边缘问他,「赫连大哥,你喜欢我哥 吗?」      「你说呢?」      季清侧过脸看他,朦胧水汽中他深刻的五官与如瀑的黑发愈发生动,是浓烈,却百看 不腻的长相。他枕在自己胳膊盯着赫连夏看,如此肆无忌惮,将平日里的「不敢」「不能 」通通抛在脑後。他觉得他好看,似曾相识般,花一样绽放在记忆深处。他轻声回应,「 那你又为什麽喜欢他?」      因为他身上的莲花吗?那如果世上还有再多一个人也有这莲花印记,你还会喜欢我哥 吗,还是会立即转身?      他想问,却没问出口,只默默听到赫连夏的声音在耳旁起起伏伏。他说:「我前世与 你哥相约,若是今生能将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出来,之後的几千几百年就再不分开。」      「前世?」      赫连夏对季清笑了笑,指着自己脑袋,说,「我这里有前世的记忆,可惜你哥没有, 所以我来找他,来告诉他,来喜欢他。」      赫连夏见他一知半解,满面懵懂,又解释道:「姻缘天注定,前世有缘,今生也注定 要在一起。」      季清没心思去弄明白他口中的前世今生,问他,「你高兴吗?遇到我哥你高兴吗?」      「那还用说,」赫连夏笑着,「我找了他好久好久,多亏遇上你。」      季清也笑了,「那我算是红娘?」      赫连夏才想回答他,看他面色一变,逼近到他面前,恶狠狠道:「你要敢负我哥,我 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杀了。」      赫连夏朗声笑了,摸着他脑袋,道:「我还怕你哥负我,将我一脚踹开呢。」      季清将他这话记下,直到他走出水池时还提醒他道:「赫连大哥,你今日和我说过的 话可不能忘!」      赫连夏回头看他,他已转身游向水池另一头,背後那朵牡丹在一片水汽氤氲中开得妖 艳。 19、第十九章 ...   天昭神教总坛外把守森严,三人在门前晃了一圈才想找後门溜进去,却有个衣衫艳丽 的女子自教中走出,喊住三人,对他们说道:「三位留步,教主有请。」      江墨卿听了,对季清道:「看到没有,这就是狗的嗅觉,我们才走到这里他就闻出来 了。」      季清拱了拱他,「都到别人家门口了,你别狗啊狗啊的喊,到时候真放狗咬你。」      「你这是在担心我?」      季清推开他凑到面前的脸,江墨卿这几日心情好得出奇,对着大片黄沙,都能喊出「 好风景」这种不要脸的话。他还总缠着他,半夜三更爬上他床,钻进一个被窝更是平常。 後来住客栈时索性只订两间,不过要说他不老实他却也没有作任何越轨之事,还是和往常 一样爱占季清便宜,摸手捏脸的事没少干。      天昭神教总坛颇大,绕进绕出好多庭院那女子才在初庙宇似的建筑前停下。她恭敬地 喊一声「教主」,门开了,她笑着将三人迎进去,给他们关上门。      屋里摆设类似中原祠堂,四面挂着遮蔽日光的黑布,全凭红烛火光照亮物事。两排牌 位正对着三人。屋中还盘旋着股奇香,季清嗅了嗅,寻到那发出香味的香炉。江墨卿也是 注意到了这摆在角落的铜质香炉,一挥袖,引来阵轻风,将那香炉掀翻在地。赫连夏随手 取了供奉着许多牌位的案几上的清水泼洒过去,立时灭了那香。      「楚教主既叫我们来,还拿这七里夺命香招待我们,人却不出现,怎麽说得过去。」 江墨卿笑着踱到那众多牌位前,随手抓了一个,那上头写着许多季清看不懂的字,却听江 墨卿将它们一一念出。      「还有心给自己师傅师兄弟立牌位。」江墨卿笑道,「不知这里可有花老板的牌位。 」      此话一出,烛火闪动,自房顶上飞下来个人。季清一惊,他进来这麽久还真没察觉出 房顶上还藏着个人。他不禁抬头望向房梁,大约是因为烛火不够明亮的关系,什麽也望不 到。再看那飞身而下的人,面孔惨白,长相清秀,黑衣裹身,身形气度都像极了暗中出没 的蝙蝠。      「三位好大的胆子。」他开口说话,声音尖利,还带着些阴森。      江墨卿扬眉笑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劝楚教主还是早早放了人。」      「楚飞,白家当家的与你无冤无仇,你抓他对你有什麽好处。」赫连夏直呼其名,似 是让他感到不快,清秀面庞忽地狰狞,目露凶光。季清见状,也附和道:「你快快将我大 哥交出来。」      楚飞听了,脸颊抽搐着,挤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他与我无怨无仇,可惜你赫连夏与我有怨有仇。我不杀你,怎麽能助三皇子夺得皇 位?」      江墨卿瞥他一眼,道:「你们这破事我本不想管,楚教主你栽赃我千岁宫的事我也可 以不去计较,只是你掳走白家大哥这麽个明事理的好人,我就不能不管了。」      季清瞪他,「要救人就快出手,说这麽些有的没的干嘛?」      楚飞哈哈笑,说,「人我可以还给你们,不过一命换一命。」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 小瓶,抛给赫连夏,「在中原时行驶不方便,可西域是我的地盘,赫连夏,你要想带着人 一起逃走,这主意还是尽快打消。」      赫连夏捏着瓶子,问他,「这是?」      「上回和千岁宫借的染血朱砂还剩下一点,你用了吧。」楚飞扬起衣袖,「我这人说 话算话,你只要喝了,我一定把人交还给你。」      江墨卿看着那小瓶,眼神一敛,「楚教主,敢问你到底是看我哪点不顺眼,要栽赃嫁 祸我?」      「要是不栽赃你,所有人的注意怎麽会都放在你们千岁宫身上,什麽祁门七图,西域 那张早就被我烧了,寻宝哪有夺位好玩儿。」      楚飞一席话,季清只觉得这人毛病不轻,江湖是非哪能轻易拿来玩,你要玩自己就算 了,还把无关紧要的人都掺合进来,这哪里是玩江湖,这是玩别人的命。      赫连夏看了眼江墨卿,拧开瓶盖就要吞毒,江墨卿却道,「你别看我啊,染血朱砂这 剧毒是没有解药的。」      季清听傻眼了,扯着江墨卿衣袖,「怎麽会没有解药,你不怕别人拿这毒害你??」      江墨卿无奈道:「真没解药,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染血朱砂其实就是拿我的血调配而 成,因我幼时饮过许多剧毒,毒已入血脉,但我自身却是百毒不侵……」他还没说完,季 清就夺过了赫连夏手中的瓶子,对他道:「江墨卿你该不会是和楚飞一夥?」      江墨卿皱眉,当即否定,「我脑子坏了才和他一夥。」他伸手去夺季清手上药瓶,对 一脸看好戏的楚飞道,「你先放人出来,要到时赫连夏喝了毒药去死了,你给我们个死的 白霜涵,那他其不是太冤了。」      季清手上瓶子被他抢走,怨怒地踩他一脚,「都什麽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讨价还价,买 卖作多了??」      楚飞倒痛快,窜上屋顶,再下来时肩上抗了个白衣人。季清忙喊「大哥」,楚飞将这 白衣人扔了过来,季清勉强接住,一看还真是白霜涵,人却是晕了过去。      赫连夏按他手腕,探他鼻息,看人还活着,便和江墨卿使个眼色。江墨卿也是会意, 「那你们玩儿着,我带人先走了。」      楚飞身形一晃,还没等季清循到他踪迹,他人已挡在门前。      「不行,得他先喝了才能走。」      江墨卿骂他有病,「你大费周章把人引到你的地盘,大可用人海战杀他於人前,逼迫 他喝毒好玩?」      楚飞道:「要用人海战,江宫主和他联手耍起花样来我不还得提防三分。」      就在两人争论之际,赫连夏却已将毒药一饮而尽,季清看得瞠目结舌,抱着白霜涵的 手都软了。江墨卿忙去拉他,对楚飞道:「现在你可以让我带人走了吧?」      楚飞正要走过去查看赫连夏屍身,江墨卿一手拖着季清一手搀着昏迷不醒的白霜涵往 门外走。他还没走出这院子,就听身後传来打斗声,他喊一声糟糕,「露馅儿了。」      季清这才回过些神,忙问他,「什麽露馅??」      江墨卿把白霜涵塞给他,抓着他手边跑边解释道:「刚才你不和赫连夏抢药吗,我顺 手换了瓶,刚才那都是演戏。」      季清忙问,「那就是赫连夏没死??」      「他没死你这麽高兴干什麽,逃命才最要紧。」江墨卿朝後面望了眼,「也不知道赫 连夏顶不顶得住。」      季清抱着白霜涵跑不快,飞檐走壁的轻功也用不上,江墨卿见状要将两人带上屋檐。 季清问他,「楚飞武功厉害吗?」      「厉害,非常厉害。」江墨卿看前面杀来几个教徒模样的胡人,对季清道:「你带你 大哥先走,我们雁阳关那家客栈碰面,要是十日之後我和赫连夏都没回来,记得清明给我 们烧点纸。」      他说得轻巧,季清听了愈发苦恼,江墨卿托着他让他上了屋顶,眼看他在下面已和人 打起来,季清看了眼睡着不起的白霜涵,一咬牙,终是跑开。在屋顶行了没多久,他见到 外面街道,便翻身下墙,看到街边栓着的马,二话不说骑了上去,带着白霜涵逃向雁阳关 。    20、第二十章 ...   孰料才逃进大漠,走了半日,季清便迷了路。放眼四周,全是相似景色,望不到城池 也见不着人,就连骆驼的屍体也看不到。      他身下匹骏马飞奔三天三夜早已疲累不堪,此时也受不了周遭的酷热,前腿一弯,跪 倒在了沙地上,季清手忙脚乱护着白霜涵,两人一齐摔到了地上。他揉着眼睛,却看马背 上的水袋滚到了远处,没几下就被风沙遮掩了踪迹。季清将白霜涵放在地上,忙去扒那水 袋,指甲里抠满沙子,手指都扒热了,磨破了皮还是找不着。他抓了把沙子朝空中愤然掷 去,黄沙四散,飞窜进他眼里,又痒又疼。他使劲揉着眼,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回到白霜涵 身边。      白霜涵也不知是种了什麽迷药,仍未醒转,气息尚存,只是面色愈发难看,苍白得要 命。      季清将他搂在怀里,抚去他脸上沙粒。他想起江墨卿那日与他相约十天後再见,也不 知他与赫连夏能否抵挡得住薛飞和他那众教徒。季清抱紧白霜涵,无论如何,他都得想办 法走出去,白霜涵现在生死未卜,得赶紧给他找个大夫看看。      想到找大夫,季清心下又是一恨,要是当年他能留在白家随着白霜涵学医,如今,大 概也能派上些用场。      只是这事也怨不得他,当年若非他恶疾难愈,他娘亲也不会带他去白家求医。在白家 待了小半年,用了不少药,还是无法根治这顽疾,最後无奈只好上了崑仑。      烈日当空,季清背着白霜涵在大漠中还没走出几步便觉口中乾渴难耐。他原先盘算着 一路朝南走,可是大风一吹,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他这麽漫无目的行了片刻,双腿渐渐 无力。自从天昭神教总坛逃出,这三日来一口饭都没吃上,光靠饮水度日。他总担心白霜 涵出了什麽岔子,晚上过夜时也不敢睡,守在他身旁不时测一测他鼻息。要真让他在这大 漠出了事,他哪里有脸回白家,哪里有脸去见赫连夏。      千千万万不能让大哥在自己手上出了事。      为免烈日晒伤,季清脱下外袍披在白霜涵身上,将他裹着在沙地上慢慢向前行,他心 道:「若不是我,大哥也不会追到千岁宫,也不会跟来西域,更不会成了如今这样。」      他愈想愈愤懑,狠狠咬了下乾裂的嘴唇。又是一阵沙暴,季清索性停下,用袍子兜住 白霜涵将他抱紧。飞扬的黄沙铺天盖地朝他袭来,打在脸上疼得厉害,季清紧闭着眼,大 气也不敢喘。暴露在外的双手和脖子已经被日光晒得红了一片,沙粒拍打上去火辣辣地疼 。他咬牙忍着,待到这阵沙暴过去,耳边风声减弱,他才慢慢睁开眼,黄沙几乎埋过他大 半个身子,他忙去移白霜涵身上的沙,探到他微弱吐息时才算松了口气。      他看一眼前方,扶着白霜涵试图站起身时,双腿全然不听使唤,动也动不了。      「不能死在这里…………」季清捶着双腿,此时已是又饥又渴,手上半点力气也使不 上。太阳却没半点怜惜的意思,还在他们头顶高悬。季清抬眼望天,企盼着好歹飞来块乌 云挡住些日光,可眼前却是派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日光照得他脑袋发晕,身体不受控制地 倒在了地上。他下意识地抓着白霜涵的衣服,朦胧中,似有个人影自东方行来。      那段颀长人影越走越近,季清干张着嘴,却发不出声。他只觉眼前一黑,黄沙自四面 八方涌进他身,欲扑灭他身体深处那把火。      他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又看到了那个人比桃艳的男子。他看到他血红色的发,手 臂上诡丽花纹,甚至他泛着红光的瞳仁,却始终无法看清那张脸。冥冥中似有团雾挡在他 眼前,每当那男子的脸呼之欲出时,雾气四起,他便什麽也瞧不见。      血红色的男子在片翠绿的竹林中朝他挥手,他的声音被扭曲,如同回音般遥远不真实 。他对他说:「来,过来。」      到我这边来,我带你去看……      看什麽?      去看莲花。      他说完这话,那竹林摇身一变成了汪碧池。池中一朵白莲静展花瓣,开得悄无声息。 季清正看得出神,那男子的声音贴附到他耳旁,他说:「你看。」      他凝神看着,白莲之中飞出股青烟。青烟变幻之时他只觉手心一暖,天旋地转,再度 睁眼时只望到江墨卿那急切脸庞。      江墨卿看他醒了,眼睛一亮,伸手去揉他脸,感慨道:「可算是醒了。」      季清撇开他手,坐起身,想要开口说话,喉咙里一阵干痒,猛咳了起来。江墨卿忙去 给他倒水,茶杯送到他嘴边,慢慢喂他喝下。季清伸手想要去端茶杯,却被江墨卿拦下。      「刚给你手上了药,都脱了层皮了,你不觉得疼?」江墨卿看着他红通通的手臂和脖 子,皱着眉道:「你自己不疼,我还替你心疼。别乱动,好好躺着。」      季清这会儿终於能说上话了,哑着嗓子问他白霜涵怎麽样了。      江墨卿坐到床头对他道:「他没事,中了点染血朱砂。」      季清听了就急,嗓门陡然拔高,破了音,「这还叫没事???!你不是说没有解药的 吗??」      江墨卿拍着他肩,让他少安毋躁,「不过他用的少,要说解药嘛也不是真得没有。」      季清信不过他,掀开被子忙要下床查看。江墨卿抓着他肩膀,将他按在床上,竖起眉 毛,命令般地说道:「哪儿也不许去,你给我好好待着。」      季清不依,江墨卿不悦地绷着下巴,拂袖起身,「你可别逼我点你穴道。」      季清看他是真怒了,嘴唇动了动了,不敢多言,只得乖乖缩在被窝里。江墨卿问他要 吃些什麽,季清闹脾气似地不回答,江墨卿愤愤瞪他,转身出了门。      片刻後季清听到开门声,抬眼去看,见到是沈玉盘,着实吃了一惊。沈玉盘看他表情 ,遂道:「那日我在大漠里遇见你和你大哥时你可是一脸可怜兮兮的。」      季清哎哟一声,指着他道:「那日我见到的人影是沈大哥你?」      沈玉盘长长叹出口气,踱到他床前,与他道:「上月十五我去白家找你大哥饮茶,那 哑巴告诉我你大哥出了远门,恰巧江湖上传言四起,说什麽白家当家的和千岁宫一夥找祁 门七图云云我便一路打听消息一路找了过来。」      季清问他白霜涵现在如何,沈玉盘四下看着,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问他,「我问你 ,那个赫连夏和你大哥什麽关系?」      季清怔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密友。」      沈玉盘有些纳闷,「你大哥还认识赫连夏,这我怎麽不知道呢?」      「赫连大哥没事吧?」      沈玉盘摸着下巴,道:「他没事,他和江墨卿昨天才到。」      「我这昏了几天了?」      「在这客栈睡了有两天了,我带你和你大哥回来一路上你们两个也都昏着,好不容易 进了关找了大夫,那大夫却看不出你大哥是什麽毛病。」沈玉盘让他先别担心这些,好好 休息才是。季清哪里放心得下,踩着布鞋就要沈玉盘带他去见白霜涵。      沈玉盘拗不过他,只好依了,将他带去旁边间客房。此时赫连夏正在房中坐着,他见 到季清,忧愁的脸孔上勉强挤出个笑。沈玉盘靠到季清边上,微微侧着脸对他低语道:「 他从昨日到客栈时就那麽坐在边上陪着,不吃也不喝的。」      季清轻声唤他,「赫连大哥……」      赫连夏低垂着眼,回道:「江墨卿和你说了吗?」      季清疑道:「说了什麽?」      沈玉盘在旁道:「解药的事,因为你哥中毒不深,尚有药可解,只是……」      季清看他欲言又止,追问道:「只是什麽,你们倒是说啊。」      沈玉盘瞧了眼赫连夏,才要开口,木门被人猛地推开,只见江墨卿风风火火冲进来, 瞪着赫连夏道:「赫连夏我昨日便同你说,你要上崑仑我随你去,季清身子差,可经不住 这麽折腾。」      季清闹不明白,听到「崑仑」二字,看向江墨卿问道:「解药在崑仑寻的到?」      江墨卿想去拉他手,又怕弄疼他,右手在空中一滞,抚上他肩作势要带他走。季清不 答应,抓着桌子边沿不肯走,沈玉盘看两人僵持不下,拉开两人,对季清道:「解药需要 崑仑山上千年雪莲作药引。」      江墨卿嫌他多嘴,起掌朝他胸口拍去,沈玉盘将将躲过,踉跄着靠到墙边。季清看江 墨卿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立即挡到沈玉盘身前,对江墨卿道:「你生什麽气,要上崑仑我 写信给师傅不就行了。」      沈玉盘道:「你大哥中毒多日,怕是等不了那麽久。」      江墨卿实在听不下去,喝一声「够了。」他道:「毒是我千岁宫的毒,解药自然也由 我来想法子弄!」      季清看着静默无言的赫连夏,他英挺的侧脸此刻带着几分憔悴,脸上写满担忧与不安 。季清扯了扯江墨卿的衣袖,「你们先出去,我想和赫连大哥聊聊。」      江墨卿与他四目相接,道声「罢了罢了」,退到门边,走了出去。沈玉盘也跟在他後 头行到屋外。      季清走至床侧,与赫连夏仅三步之遥。他看到躺在床上苍白不堪的白霜涵,他双唇已 无血色,黑发散落,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和具死屍并无差异。      季清看得心疼,对赫连夏道:「赫连大哥,明日我就与江墨卿出发上崑仑。」      赫连夏慢慢摇了摇头,「不,我与你一起去。」      季清不解,「可是大哥还需要你陪着啊。」      赫连夏握着白霜涵的手,他的声音几近颤抖,季清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心中一紧, 不忍再去看他。      「你和江墨卿去,我不放心。」      季清心想也是,指不定江墨卿半路就把他有弄进千岁宫关着,便道:「那我和沈大哥 一起去。」      赫连夏将视线从白霜涵身上缓缓移开,看着他道:「不,我不放心,我和你一道去。 」      他说得恳切,让人无从反驳,季清深知崑仑机关重重,即便是他,也不敢保证能安然 上身,况且千年雪莲这物事,他在崑仑十年还从未听三位师傅说起过。季清如是告诉赫连 夏,赫连夏微微一笑,道:「你哥现如今昏迷不醒,那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      季清哑然,鼻子一酸,不知怎地,红了眼眶。他说,「我帮你,今晚,我们今晚就启 程。」      赫连夏看他眼里泪光闪闪,劝慰道:「你哭什麽,你哥可还活着。」      季清强忍着泪,双唇紧抿地走了出去。江墨卿在门外候着,看他脸上落下泪,立马将 他拉进屋。他把季清揽在怀里,摸着他头轻声安慰,「你哥还活着呢,他会没事的,今晚 我就去崑仑给你哥找雪莲好不好?」      季清的脑袋抵在他胸口,拽着他衣袖抽抽噎噎:「刚才我看到我哥……赫连夏握着他 手………我看到他……不知道为什麽……我忽然希望他永远都不要醒,永远不要……江墨 卿,我是不是很坏,是不是比杀人放火还要可恶……可是我又希望他能醒过来……我想看 到他和赫连夏开开心心在一起…………他们一定要好好的,必须要好好的…………」      江墨卿说不上话,但觉心中泛起阵酸楚,他圈着季清的腰,故作轻松地对他道:「你 这傻子,这有什麽好哭的,还不快去收拾行装,眼下赶紧救你哥才最紧要。」      季清抬眼看他,江墨卿拿手掌抹去他脸上泪水,笑道:「真没出息。」      季清吸着鼻子,对他道:「你在这好好照看我哥,等我和赫连夏回来。」      江墨卿听他如是说,也没再提要求,只问他,「等你回来,我们去蓬莱好不好?」      季清拿衣袖擦脸,点头说好。      「去,当然去,还要坐船去。」 21、第二十一章 ...   临行前,江墨卿又给季清的手和脖子上了遍药,嘱咐他路上小心,别饿着。季清对他 笑,说他怎麽突然罗嗦婆妈起来。江墨卿翻个白眼,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送季清下楼,见到赫连夏,把他拉到旁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人走。季清 跨上马,走出几步回身看,江墨卿依旧立在街边,他问赫连夏刚才江墨卿神秘兮兮都和他 说了些什麽。      赫连夏道:「他要我将你平安带回。」      季清嘟囔,「我自己能看好自己。」      赫连夏扬了扬嘴角,对他道:「有人关心是好事。」      季清拍了下马屁股,那马受了痛,跑出去好远。从雁阳关至崑仑山这一路,两人快马 加鞭,睡得极少,除了偶尔下马填饱肚子,可谓日夜兼程,一刻不停歇。      五天之後终是到了崑仑山脚下。上山前一天,两人决定留宿於山脚下的小镇,稍作休 整。季清跑去市集添置了些避寒的衣物和乾粮,忙活到傍晚,他去到赫连夏屋中与他商量 上山事宜。      早先他们已从江墨卿口中得知,那千年雪莲藏於崑仑山一处洞窟之中。至於这洞窟所 在,他也不曾知晓。季清与赫连夏道:「从山脚至山顶,共有大小机关百处,不过早先师 傅曾同我说,有条小路因为常年积雪,别说常人攀爬了,连机关都无法设置。」      赫连夏想了片刻,问他道:「你有把握避开所有机关吗?」      季清摇头,赫连夏道:「那千年雪莲你有什麽头绪吗?」      季清道:「我打算我们先行上山,找到我大师傅,或许他知道些什麽。」      赫连夏凝眉沉思,季清又道:「崑仑茫茫雪山,洞窟不下千个,若是我们一个一个找 ,估计得花上好几年。」      「那好,就依你的。」赫连夏定下主意,关照季清早些休息,明日清晨便上山。      季清也想和他说些什麽,却看他倚在窗边,遥遥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终是无言,默 默退了出去。      季清领赫连夏走的这条小路初上山时并无大碍,只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这山路忽地 陡峭起来,白雪初现,寒意骤然袭来。季清不由裹紧身上衣服,缩起脖子打了个哆嗦。赫 连夏看她放慢了脚步,关切道:「要是觉得不舒服停下歇息会儿也没事。」      季清离开崑仑有些日子,初来这麽阵凉风,的确有些不适应。不过打了几个寒战之後 倒找到些当时在崑仑上修习的滋味了,他拄着木杖加快步伐,看到吐息时的热气还对赫连 夏调侃道:「前些日子还在大漠里被晒得不成人形,一下又回到崑仑受冻。」      赫连夏在他身後无言,季情回头对他笑了笑,「我这算不算在闯荡江湖了?」      赫连夏报以微笑,道:「算,怎麽不算,走南闯北,出生入死你可都干过了。」      「等我这回下了雪山,就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季清抬眼看着前方积雪,也不敢 笑得太大声。赫连夏道:「能从天昭神教总坛活着初来这事就够你说一阵的了。」      季清抿着嘴,身子笑得直颤。这麽些日子来难得听到赫连夏与他开玩笑,只这两句就 把他乐得停不下来。      两人嘴上虽在说笑,可脚步一点没放慢,眼看行至题有「崑仑山」的石碑处,季清指 着那前方茫茫积雪,叮嘱赫连夏道:「过会儿千万跟着我。」      赫连夏从未看过这麽大片雪,乾净雪白到刺眼,就算边缘是悬崖万丈,也同那山路融 为一体,无法分辨。      过了石碑,两人并未往眼前的平坦通途走,而是绕到处阴冷峭壁前,赫连夏这才明白 季清所说的「连机关都无法设置」的小路是什麽模样。季清俯身拍着一处白雪,一段段石 阶慢慢显露。只见这石阶直直通向高处,不见丝毫倾斜,大小将将能容下半足。赫连夏上 前摸了把石阶,湿滑异常。季清已经攀上石阶,向上而去。赫连夏看他踩着石阶,勉强行 了两步,便要再将上头石阶的积雪清除。      两人也顾不上说话,小心翼翼爬着,赫连夏不时回头望,不知觉间离地已有三十余级 石阶。好不容易爬完这段,季清喘着粗气指向远方,「还远着哪,得再翻过几个山头。」      赫连夏问他有无大碍,他张脸被冻得红扑扑的,露出个大笑脸,「我没事,崑仑嘛, 我的地盘。」      赫连夏面有愧疚,道:「原先我也想一人前来,只是人生地不熟怕更耽误时间。」      季清拍着他肩,让他千万别这麽说,「我哥既是你有缘人,可也是我大哥,我怎麽会 放着他不管,为他上刀山下火海都值。」      赫连夏道:「你和你哥还挺亲。」      季清搓着手掌,道:「我哥这人冷面热心,我才去白家时被人欺负,多亏有他。」      赫连夏没再多问,又再翻过两个山头时再找不到歇脚的地方,只得靠在山壁上稍稍吃 上口乾粮。      原先在大漠里那一遭已耗去季清不少精力,这几日又没休息好,爬至半山腰时已觉恍 惚,喘着粗气,手脚乏力。眼下也找不着落脚的地方,只得硬撑着向前走。赫连夏在他身 後倒没觉察出任何异样,只是看天边忽地飘下雪花,心中一紧,问季清道:「需几日才能 去到你师傅所在?」      季清道:「照目前来看,明日午时便能到。」      雪愈下愈大,季清心道:「真是天公不作美,平素这时日已是很少落雪。」      赫连夏提议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季清却说不行,时间紧迫,他怕白霜涵等不及。赫连 夏看他走时已有打滑的迹象,伸手拉住他。季清有些气恼,瞪着他道:「我们在这多歇一 会儿大哥就离鬼门关更近一步,赫连夏,你到底想不想救他??」      赫连夏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鼻尖冻得通红,嘴唇打着哆嗦直斥他名讳。纵是漫天飞 雪也难掩他眼中的坚决,赫连夏缓缓松开手。      飞扬而下的雪花几乎淹没赫连夏的视线,哪怕是距他仅两步之遥的季清有时也会隐进 风雪之中。他尚且如此,更别说眼前除了皑皑白雪,任何依照都无的季清了。他恍然有种 重返大漠的错觉,遮天蔽日的黄沙与此时那茫茫无际的白雪是如此相似。唯有他身边的人 从昏迷不醒的白霜涵变成了赫连夏。      他在洛城外偶遇的赫连夏,手中暗藏幽香的赫连夏,从仙境蓬莱而来寻人的赫连夏。      千里迢迢来寻他大哥的赫连夏。      季清悄悄瞥向身後,赫连夏半隐在风雪中,看他便如同雾里看花般。季清这麽看着他 ,脚下一个没留神,整个人向後倒去。赫连夏忙去抓他,两人滚下山坡,季清试图抓住山 间石块,屡次脱手,口鼻中呛进不少雪,後脑勺狠狠磕在块硬物上,一下失去了知觉。      他又发梦,梦境如同现实般冷得人直打哆嗦,这回再看不到什麽桃花,竹林,血红色 男子,莲花。他听到身边有个声音不停地说,「我等你来找我,莲花为证,我等你找到我 。」      周围黑得可怕,除了重复说话的男声,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他被冻得头晕目眩,缩成 极小的一团,如同婴孩般蜷缩着。他用细微的声音呼喊,「冷…………好冷…………」      他想要烤烤火,想要暖暖身子。有人喊他,穿过那喋喋不休的声音直抵他耳畔,他从 梦中惊醒。      「你醒了?」      赫连夏手掌摊开,之前见过的那枚火石正在他手中发出微弱火光。      季清看着他结结巴巴地,「我……我……听到有人喊……我……」      赫连夏此时身着单衣,其余衣服全都披盖在了季清身上。他道:「我们滚下山坡,正 好有个洞窟,我就抱着你进来了。」      季清直直看着他,舔了舔冰凉的嘴唇,「我听到有人喊我。」      「是我啊。」赫连夏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乾粮递给他,「有些硬,凑合着吃吧。」      季清愣着没去接,问他,「你喊我什麽?」      赫连夏坐到他身边,把那火石塞给他,「除了你名字还能喊你什麽?」      季清还是一脸茫然,低下头自语道:「不是,刚才喊得不是这个…………」      赫连夏看他是冻坏了,伸手隔着衣衫摸了摸他右腿,「还疼吗?」      季清不解,问道:「我右腿怎麽了?」      这问题把赫连夏问住,反问他,「没有感觉吗?不痛吗?」      季清笑着去摸自己右腿,可这笑脸瞬时僵住,赫连夏忙安慰道:「别担心,会没事的 ,应该只是被冻伤了。」      季清撩开衣物,拿着火石靠过去查看,右腿呈现出一个不自然地向里弯曲的姿势,他 却毫无知觉。他没说话,缓缓躺下,「赫连大哥,我想睡一会儿。」      赫连夏摸了摸他额头,「还冷吗?」      季清把头也埋进衣物里,他方才没敢和赫连夏说,他怕赫连夏听了以为他脑子也冻坏 了。      他听到有人抓着他手,喊他,哪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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