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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禁任何形式转载 * APH二次创作,与现实中之国家、史实、事件、人物等均无涉 * 国家与角色间界线模糊 * 全文使用人名/以相近名讳代称 - 独立短篇 - 西法 BGM: Gotye《Somebody That I Used To Know》(feat. Kimbra)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8UVNT4wvIGY
                PAGEDOWN推奖     『那麽,就这样罗。』     『嗯哼。』     『还是朋友?』     『当然──唔、怎麽了吗?』     『……来个最後吻别之类的?』     『哈哈,还是不要比较好吧。』     法兰西斯不失优雅地蹲在区隔私人与公众分际的矮墙边上。人行道上的女孩   子挨着墙角朝他嫣然一笑,他几乎能嗅到她们那股勾人惑众的甜美气味。     出去就好了。他应该要出去的。毕竟从来没有什麽可以阻挠自己。     可他为什麽不呢。     哈罗,艾琳娜。法兰西斯温柔地笑了一下。嗨,玛莉莲。萝蕾特,午安唷,   今天也一样漂亮呢。他说。     他说,沉默地等待着体内躁动逐渐平息。     门前英国人趁着听见电铃声响的悠闲主人开门之前脱下手套,淡淡地瞥了趴   於长廊躺椅的纯白长毛猫;即使梳理乾净毛尾还是不免沾上些许泥尘。那只傲慢   的猫咪则是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颇有天塌色不改的自在气势。     「唷喝──来罗?」     朝气蓬勃地开了门的安东尼奥见到来者脸色陡然一沉,随即故作轻松地拍落   脸上乾燥的泥沙碎土并重新堆起笑脸。     「稀客啊,亚瑟。」     「『有失远迎。』我就冒昧地替你把礼数做足。」藏於浅金眼帘後方的祖母   绿直截了当出言反击,看着视若无睹的青年横过自己拦腰抱起那只因下身重量倏   地拉长身躯的漂亮白猫;後者仅是象徵性挣扎了下便也任由他去。「不请客人入   内?」     「俺正整理花园着呢,弄脏你的西装可不成。」     「乾洗费我还付得起。」     「不是拿烧开的热水壶烫过就好吗?」     彷佛在喃喃自语的安东尼奥自顾自地转身推开木门,也不管对方鼻梁是否会   因此遭殃就抱着猫直往厨房里去,这时才终於想起来般拉开嗓门。「来忙什麽的   呀,贵客。」     「……公猫?」     「啊?」青年从厨房探出头来,摸不着头绪地直盯着还站在踏脚垫上的客人   瞧,「你就为了只猫大老远跑来啊。慢着。你怎麽知道俺养猫的?」     亚瑟耸了耸肩,垂眼望向跟着探出头来的白猫。牠的淡蓝眼珠在阳光透进的   门廊之间显得格外清澈。「随口问问。我对你养不养猫没有半点兴趣,只是阿尔   ──呃、阿尔弗雷德托我过来一趟:不晓得你听说小胡子失踪的事情了吗?」     这次换安东尼奥兴致缺缺地缩回厨房。慵懒软黏的南方口音翻过壁廊飘飘忽   忽,亚瑟注意到猫也顺着自厨房内飘出的水果香味溜回里头。『大概是一时兴起   放假去了?这时候就该去问莫娜可或赛西儿呀;啊,小吴那里也有可能哦。』     终於离开踏脚垫的青年踱入厨房,凑巧瞅见注意到己身脏污的白猫正不耐地   伸舌舔舐身躯,长长毛发披散一地汗湿狼狈。躲在落地窗形成橱柜阴影中的牠像   是发现了亚瑟隐含评估的莫名视线,却是撒娇似地朝主人呜咽出声。安东尼奥砰   地将满溢酸甜的水果茶放上桌面,宠溺地学着小东西唉了声喵。     「──毕竟法兰住不惯的;这里太热啦。」     「嗯。」的确是热得让自己穿不住留在车内的西装外套,亚瑟随意地附和。   「太热了。」     「……不过还是可以告诉你唷。」     视线仍未离开白猫的青年回过神来。「什麽?」     「是公猫啊。」     「你抱起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习惯性皱起眉头,好整以暇地研究了会   杯底的新鲜水果。「不考虑结紮吗。」     喵。直至方才都还一派轻松整理毛发的白猫突然拔高刺耳声线,迅速跳过桌   面(僵硬的蓬松尾巴正好猛烈刷过青年的手)扑向对面的安东尼奥脚边,彷佛果   真由於对话感到忧郁般不断以毛茸茸的乾净脸颊及软绵绵的漂亮长尾且讨好地蹭   着後者脚踝。     因为发痒而放松面容露出微笑的西班牙人摊开双手。     「没有。俺也没这打算。」     「啊。放任问题的西班牙人。」亚瑟不再看着只愿意对主人撒娇的倨傲白猫,   转而凝视起白瓷茶杯杯缘花纹来。「要是牠制造太多命运悲惨的流浪猫,你该怎   麽办?」     「这个嘛。」安东尼奥抱起猫把它放上尚未收拾的流理台(英国人不由自主   地再次皱起眉头),拿出瓷碗从放凉的平底锅内倒出专为猫所烹饪的美味午餐。   白猫的小巧鼻子微微抽动,看起来活像是别扭地压抑食慾的人类。「奇怪的是牠   从来没有踏出俺家围墙一步呢;明明没有关住牠的。虽然很难说明清楚,不过这   点总之俺倒是不太担心啦。大概是直觉之类的吧。」     「喔?」     白猫先是用手掌抹了抹脸,梳开脸颊毛发胡须之後才缓慢而优雅地俯身舔食。   尾巴却难掩愉快地轻轻搔弄还留有一点水果丁的木质砧板。     「──这孩子呀,即使是发情期、俺想也不会蹓躂出门的。」     啊。亚瑟不知所谓地轻声应和,静静看着逐渐清空午餐的漂亮白猫。     「确实呢。」     因为这是一只不愿出门,自甘被囚的美丽白猫啊。     「你还是留意点好。让你养着牠不啻是种折磨啊。」     「啥?」     「太热了。小心中暑。」     「啊……说得也是;这可难办哪。俺平常在外头忙,都忘了要开空调。」     法兰西斯静静窝在门前长廊的大型摇椅上,淡蓝色的眼眸舒服地眯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伸个懒腰,但暂时还没有起身的意思,因此很快放弃这个想   法,只是稍微挪动手臂让脖子轻松些。     他在等待。如同其他人。而现在他可以听见了,远远地、不必像狗一般将耳   朵竖起也能清晰听见对方的一举一动(或许部分归功於事主的冒冒失失);听。   先是慌乱地寻找钥匙,接着是栅栏锁头内部锈蚀卡榫的尖锐转动声,铁门开启,   皮鞋踏过泥泞地面时并不规则但永远显得游刃有余,啊,现在他停下来了,或许   是因为某朵盛开於前院沿途的矮丛鲜花。     法兰西斯晓得按照常理至少出於礼仪他应该前去迎接屋子的主人。不过他并   不想这麽做。曾经有位自大狂傲的美国人在一场所谓的men's talk中悄悄埋怨过   他的教育必然相当失败,否则某位脾气暴躁的英国人处事表现怎能永远如此阴晦   隐涩、看似从来未曾承袭半点他的油滑直接。     而他仅是优雅地笑了。     呵。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不过是由於亚瑟只来得及学了一半,即使他们常在   他人未察之处意外地相似。比方现在,他听着安东尼奥拨弄花丛的轻微嘈杂(那   声音真是惊人地响啊),当然自己可以立刻踏过满是尘沙的泥土小径主动前去─   ─但所有纵横沙场的聪慧老手们亦均熟知这个亘古不变的准则道理:永远、永远   不能表现出比对手还要急切的躁进态度,失落之後任何微小希望所带来的狂喜绝   对比日常平淡的美好来得强烈太多;得让那个倒楣的可怜人伤透了心却不致放弃   希望(英国人太傻,总是失手做得太过),心甘情愿地继续掷出骰子并怀抱一丝   期盼哪天果真出现第七面奇蹟。等待终究是必须的。     无论心系为何。     欲擒故纵嘛。法兰西斯打开手掌,象徵性地咬了下指缘(他可没真正养成这   个坏习惯,毕竟只要自己朝安东尼奥伸手後者甚至愿意替他修磨指甲)。听,西   班牙人已经重新迈开步伐,即使表现得再怎麽颈项後方的柔软寒毛仍不由自主地   竖立起来,噢。好吧。偶尔也不是不可以稍微放水给点甜头;那麽如果,只是如   果,如果安东尼奥在踩进前廊空地之前没有绕道转往种满蔬果的辽阔後院,或许   他能突然跳下长椅,跃上前去很快地给对方一个蜻蜓点水的欢迎吻,然後一溜烟   跑得不见人影。但如果安东尼奥没有的话。     如果他没有。     法兰西揉揉耳朵梳顺头发,觉得自己的心跳频率几乎就和西班牙人的轻快脚   步同样难以预测;如果安东尼奥没有,那麽他就要突然跳下长椅,跃上前去很快   地轻扯对方裤管,然後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就这样吧。     将脑袋枕入手臂间的法兰西斯安心地想。安东尼奥的不规则步伐和行进时产   生的衣物摩擦声清楚传入耳内令他莫名地感到放松;说过了自己可不像狗般殷切   期望着哪。     於是他等待。     接近天亮的时候窝在卧室单人沙发上的安东尼奥终於觉得有些困了。他扔下   手里的书长叹一声挺起背脊拉开僵硬筋骨,自眼角余光瞥见全身雪白的漂亮猫咪   彷佛心灵相通般跟着伸直前肢不可思议地猛然拖长身躯、几秒之後又迅速缩回恢   复成一团毛茸茸的可爱大球。喵。牠抬起脸来意义不明地喊了一声,旋即自顾自   踱着小巧步伐理所当然跳上那张舒适迷人的柔软床舖,圆滚滚的白色脚掌四处摸   索查探、在几个角落东戳西碰,最後才终於钦定某处般开始朝那里认真踩踏起来。     「哎唷。」忍住鼻头发痒的青年匆匆上前,无视挣扎抱起於行经之处留下大   量毛发的罪魁祸首,「别跟俺睡啊。亚瑟说俺会把你热死的。」     被拎起的猫拖长下身在半空中无助地摇晃,不满地细声哀叫却依旧被塞进床   旁的崭新藤篮中;就在自己松手之际牠也迫不及待跳了出来,瞪大犹如浮冰的淡   蓝眼珠动也不动像是打算与他呕气到底。     安东尼奥没办法地苦笑着叹了口气,看看猫又看看原本被即将占据的床头,   突然想起前几天和奥地利人的聊天内容。     『睡在床上啊。』透过话筒罗德里希声线仍然维持一贯优雅暧昧,即使耳朵   紧贴仔细聆听也感觉不出半点褒贬评判,『平时习惯睡在哪个位置呢。』     「欸……很重要吗?」     听说猫要是睡得越接近饲主的头部,电话那端的青年不疾不徐地说,那麽就   是牠亲近你亲近到放肆的地步了,虽然认为宠物还是该要有宠物的样子、不过我   想你大概听不进去吧。     哈哈。他握着室内电话尴尬地笑了几声,同时试图追逐不断在腿上搔弄的肥   厚绒尾,每捉住一次这只不安分的猫就要狠狠抽出一次,最後乾脆转身轻轻咬了   下他的手指,迳自跳离沙发溜了开去。     另外柯克兰先生来拜访过我。     奥地利人的平淡语调宛若并非真的在谈论一件四处流窜的流言蜚语般婉转温   和,听说法兰西斯失踪了。     俺知道。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由於电话线牵引而无法追随的鲜绿视线跟着那   抹白色身影直至对方没入廊道(说真的他不明白,既然不想让人碰触的话何以总   爱这样近似挑拨地逗玩他人呢),亚瑟有告诉俺了。     他。电话那头的青年声音难得地迟疑了下,彷佛不确定是否真该说出口(但   也可能只是某种引起兴趣的谈话技巧),其实法兰西斯前阵子,曾经来找过我一   次。     噢。     但他那时候似乎吃了不少百忧解,所以状况,罗德里希又谨慎地考虑了会措   词使用。不算太好。     这次轮到安东尼奥有些语塞。「排油……你说什麽?他吃了什麽?」     ……不。意外地罗德里希乾脆俐落结束话题,当我没说吧。你方才说的那只   猫,取好名字了吗。     「呃,」预知又要遭到对方训斥的安东尼奥羞涩地发出短促单音。「还没;   不过俺都喊牠个『喂』、『呐』之类的,或是……学牠叫几声,牠好像就听得懂   似地跑过来啦。」     这样叫久了最後那就会变成牠真正的名字噢。果不其然青年说话方式就犹如   叮咛不听话的顽皮孩子般不容质疑,名字认真地想一个会比较好。还有别忘了试   着把牠的尊臀从你脸上挪开。最後嘛,就是请记得替牠梳毛吧。我想你一定会经   常忘记这件事情哦。     对吼。安东尼奥歉疚地看着面前端坐地毯的倔强白猫;自己的确老是忘记梳   毛的事情,即使再怎麽细心地自行梳理现在还是可以看到几处别扭的小小瑕疵。   对不起嘛。青年讨好地弯下身去,尝试抱起猫的时候後者掌心肉球不偏不倚击中   他的左颊,直到把後者放回原先选定的入睡位置──西班牙人惯用的软枕头──   僵得硬直甚至伸出短爪的修长後肢才显得放松,在那颗不能再破的旧枕头上试探   性绕转几圈、找出最适当的着力点之後端坐下来,迟疑了会才开始在安东尼奥眼   中其实毫无意义却相当可爱的踩踏行为。     嘿。喉间微颤的温柔短音吸引忙碌毛球的狐疑目光,牠安静地望着枕头主人,   淡蓝眼底沉静得宛若北方海域终年不化的漠然冰洋。     俺想到了一个非常适合你的名字罗。     除了修剪指甲以外安东尼奥偶尔也会帮他梳头。虽然严格说来法兰西斯并不   算喜欢(西班牙人老爱趁机捉弄,把他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但若对方老老实实地不作怪的话或许比起修甲会更喜欢些也说不定。     比方今天就挺不错的。自己的头正枕在安东尼奥大腿,西班牙人的粗糙指尖   从额际挽过耳旁轻轻搔刮後颈,在他准备翻身抗议之际又太过凑巧地抚上耳廓,   顺着耳壳由外至内不清不重搓揉拉扯,恰好和自己相反那样、煽情却不情色,覆   茧的温热指腹几乎让人吟哦出声。他们的手指都不算纤细,带着长年劳动的伤痕   厚茧,不过跟缠绕醇酒及香水味道的自己相较对方拥有的是更多泥土及阳光的气   息。     安东尼奥的手指换了个位置,按压摩挲两侧额角,舒服得令他忍不住半眯眼   尾斜睨着那双彷佛隐藏魔力的宽阔手掌。虽然西班牙人的胯下近在咫尺,不过如   果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话,也许待会可以试着在对方掌根或者手腕接近颊边时偷   偷亲吻它们吧。     哇。安东尼奥的厚实嗓音从头上悠悠传来。他懒洋洋地舔舐略显乾涩的单薄   唇瓣,瞅见前者突然离开的手掌正不断拍落一些细长柔韧的什麽。     「掉了好多啊。呐、你真的不会秃头吗。」     回答西班牙人的是一声略带不悦的短促咕哝。     安东尼奥不得不承认那只毛色美丽的长毛白猫有时候的确令自己挺惊讶的。     例如解手这件事情。奥地利人曾经在电话跟他耳提面命过,可以教猫学会使   用马桶、但无论如何不能教牠冲水,否则他要面对的不是必须不停更换的全新把   手便是叹为观止的水费帐单。     不过奇妙的是这只猫似乎从未引起类似纰漏。     他曾经偷偷观察过几次,发现对牠来说水箱上头的神奇小玩具除了冲水以外   似乎并不具有任何吸引之处,每每都是灵活一跃勾住把手藉由体重拉下开关,趴   在马桶圈上确定乾净後就头也不回地踏着细碎脚步从容离开了。或许自己对那个   水箱的兴趣甚至还大过猫也说不定。     但西班牙人还是可以从中找到乐子的。     要是让猫察觉自己正在偷窥的话,前者便会唰地从马桶上迅速跳下并匆匆前   来推挤浴厕门板试图阖起。     ──大概是连牠也觉得自己竖直尾巴、弓起背脊垫高脚尖四肢僵硬地勉强踩   在光滑的陶瓷马桶底座上头的滑稽模样,非常、非常丢人吧。     安东尼奥决定晚点去偷看那只猫是否正在解手。     其实一开始也不过是个稍纵即逝的模糊念头罢了。     无力地垂下双手的法兰西斯直盯着餐桌上头的褐色空瓶瞧。湿透的高级衬衫   细密贴合他的酸疼背脊疲乏地吸附无法继续承载的大量汗水,口乾舌燥却连润喉   温水也混合胃酸一并溅上厨房水槽,若非攀住椅背自己说不定连再次站起来的力   气都没有了。应该是三十、不,还是六十呢,搞不好是一百二十哦。晕眩失重的   肿胀脑海中旋转倒置陆续飘浮某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或许就这样软瘫在帮佣   才吸尘过的乾净地面吧,虽然已经不像昨天那麽乾净了,大概。其实一开始只是   突然想要试试看而已,真的。     真诡异哪,昏昏沉沉地坐上计程车时青年安静地想。药物无法动摇他们的存   在本质,身体却还是能够忠实地反映它们的原先作用呢。如果能睡一会就好了,   可惜他现在恐怕比谁都清醒,清醒地自食恶果啊,亚瑟在的话肯定会不留情面地   这麽损人的吧。     拖着隐隐作痛的双腿法国人推开尚未上锁的铁门穿越庭园,忽略旁边门铃艰   难地举起拳头敲了敲作工仔细的古朴门板。如果没听见就算了,轻便外套底下的   虚弱身躯微微打颤,没来由地他竟有些期望,毕竟这个时间实在太失礼了──     「现在可是凌晨三点呢。」沉默半晌後喀哒一声打开大门的罗德里希看着几   乎倚靠门框支撑的法兰西斯不带任何情感地低声说道,镜片反射玄关夜灯下的光   芒如同往常清凛冷冽。     反身和远处待命的计程车歉意地挥了挥手,悄然滑进屋内的青年勉强扯起一   点尴尬笑容表示歉意。但对方像是并未注意又像是毫不在意似的,仅是重新锁上   大门,让睡衣包裹的纤细手臂朝向客厅的位置划了个邀请手势,紫罗兰眼眸未染   倦意却也不至於神采奕奕,分不清楚应门之前究竟已经睡下没有。他想开口说点   什麽好打圆场,可话到嘴边便又吞了回去;现在无论怎麽说大抵都只是显示着自   己鲁莽愚蠢吧,本来就不该过来的,即使花费剩余黑夜通过隧道可能也比驱车直   奔他人的郊区私宅来得好些。可能吧,毕竟英国人或许根本不会开门哦。     「我这里难道是冥府吗。」法兰西斯摇摇晃晃地跌进沙发时跟着在另张扶手   软椅坐下的奥地利人冷不防地回应自己从未出口的荒唐理由──他来,法兰西斯.   博纳富瓦,赎回自己夜不成眠的忧伤灵魂;但他如今已无暇思索後者一针见血的   直白讽刺,只是挨入椅背与坐垫的缝隙之间,将软弱的自己深深埋了进去。钴绿   特有的温润色泽再次盈满眼底。     「……这个时间除了你之外,哥哥我也不晓得还能找谁嘛。」稍微提起精神   的法兰西斯气若游丝打趣着,比方可以尝试做些亲密事情啦什麽的调笑轻薄话却   全如鲠於喉般支吾难言,空空如也的乾瘪胃袋不留情面地汹涌翻腾;喔不,再想   下去的话恐怕连罗德里希家的客厅地毯也要一并遭殃吧。     然而屋主难得地仍未对於他的脱轨行径表示任何意见。「我去弄点什麽吧。」     回到客厅的罗德里希手中托盘除开香气四溢的咖啡之外还多了一只马克杯。     「我想咖啡不太适合。」将瓷质把手转向来客的奥地利人简单地说明。     盯着奶白色表面的青年迟疑了会才伸手勉强端起摆在桌上的温热杯体;整只   手肘包括指尖都正失去控制地抽搐着,脑袋发热而牛奶腥味也令他莫名反胃。哈   哈。法兰西斯挤出一抹最低限度的客套笑容,但面无表情的对方仅是抿起嘴笔直   地望着他,看得青年不得不收回视线瞅向手里越溅越响的乳白涟漪。果然打从头   起就是个错误决定吧,暗潮汹涌的不安惶恐逐渐漫延四肢,不知不觉中呼吸亦跟   着急促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该来访丢人现眼的。     ──可他还能到哪去呢。     匡啷。法兰西斯盯着摔落桌面滚了几圈终於停止位移的马克杯几秒之後才意   识到自己的失误,毫无血色的饱满双唇扭曲地蠕动着言辞却像是早已遗忘在融化   沾黏的脑海某处,抱歉呀罗德里希看来今天哥哥我的状况真的不太好呢哎别用那   种眼神看着哥哥我嘛要是能拿条抹布来我会很感激的算哥哥我拜托你谁叫哥哥我、   我……什麽?     「……失礼了。」踌躇半晌最後仍是只有这麽说,身体却彷佛已经耗尽所有   体力般疲倦;青年低头检视双手,很快开始变得乾燥的手掌指缝满是恶心黏稠,   像是自己浑沌不清的肿胀脑袋般令人作呕,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昂贵茶几上头顺   着杯口滑动轨迹尴尬地让饮品拖出一道放射状的刺目圆弧。浸湿背脊的涔涔冷汗   似乎正越过衬衫侵蚀皮质椅背,他觉得自己周遭毛孔全身上下都在散发混合牛奶   香水汗液吐息甚至药物受潮苦涩的难闻气味。「能帮我……拿条手巾吗?」     让法兰西斯感到意外的是目睹惨剧的奥地利人竟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对於淌   至地面的肮脏现状根本视若无睹,只是伸手推了推眼镜。     「虽然也很希望,」深邃如夜的紫罗兰眼眸像是在思索什麽般静默了会,目   光沉潜可并未逃避。「但您恐怕只得依靠自己才行。」     不待法兰西斯反应(事实上他早就什麽办法都没有了)青年便迳自起身返回   厨房,再次踏入客厅时手里仍端着一只热气蒸腾的马克杯。     「我加了一点香草籽。」     第三份牛奶打翻在茶几沙发地毯及来客衬衫裤管上时奥地利人仅是眨了眨眼,   甚至连一点动手清洁的意思也没有、依旧面不改色地回到流理台前重新煮过。然   後默默地看着满脸歉疚的法兰西斯颤抖指尖试图就口却持续溅洒液体直至马克杯   失手滑落。     第四次时他终於成功啜了一小口。法国人的顶级衣装上头如今全是斑斑驳驳   的牛奶污渍。     「……抱歉。」他拨开湿透的金色浏海,眨着眼瞥过面前精雕细琢的家饰古   董惨状,忍住不断痉挛的烫伤舌尖淡淡地说。     坐回座位的罗德里希脱下眼镜双手交叠。现在他无论看着什麽都成了一片眩   目朦胧,包括法国人本身。     「不客气。」     下手之前安东尼奥就已经预想到各种状况了。嘛,既然都逮到机会了刚好当   作测试罗,如果情形不好的话再临机应变吧。     因此西班牙人现正忙着趴在地上和被关进纸箱内的白猫互相瞪视。纸箱是先   前拆开时意外弄反使得开阖方向颠倒的那个,高度适中,倒置的镂空把手恰巧成   为偷窥的最佳处所,虽然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仅能瞥见那对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美   丽蓝眸。为了避免牠偷吃自己还在准备的晚餐也只好这麽做,安东尼奥暗自忏悔   着,罗德里希殷殷叮嘱过自己不能让猫咪碰人吃的食物好几次啦。     但关入狭窄箱内的白猫倒是比自己预计来得容易适应,除开起初喵了几声以   示抗议之後便很快沉默下来,不知是已经习惯还是闹别扭地转过一圈,接着就将   臀部对着自己趴好,於是他视野所见的便仅存那条缓慢且有节奏地拍击的肥厚白   尾,毛茸茸的丰满凶器时不时还会刺出毛发直接戳上刻意凑近的麦色脸颊。难不   成真的是在赌气吗?念及至此忍不住嗤笑出声的西班牙人脸面旋即再次遭受攻击,   这次不得不打了个大喷嚏。     「乖哦。」安东尼奥呵呵笑了起来,松开始终按住纸箱顶端的右手手臂并坐   直身躯(上衣无可避免地沾上不少猫毛);不过对方似乎还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可   以逃脱,他也从善如流地等待着,说穿了就是好奇牠什麽时候才会注意到变化。     倏地规律拍击声消失了。但面前纸箱仍然奇异地无动於衷,彷佛陷入某种神   秘失落的异常空间中般不可思议。     说不定其实不存在噢。没来由地青年突然忆起奥地利人的过往调侃,什麽,   他还记得吓了一跳的自己在电话里惊呼起来,什麽不存在哪,不是一直好好地待   在这吗。     如果把猫和有一半机率启动的毒气放在箱子里,在打开确认之前猫都是既死   又活的,罗德里希简明扼要地解释着,虽然凭藉西班牙人的模糊记忆大概还漏了   些原本就弄不清楚的细节重点之类的。     『好端端的毒什麽猫嘛。』这是安东尼奥听完解说的最後结论,想出那个理   论的家伙绝对跟猫合不来。     「呐,你说是吧?」     纸箱仍旧安分地保持沉默。青年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太想直接趴下检查情况,   不管怎麽说罗德里希都应该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对吧?     有些尴尬的安东尼奥换了个姿势正经地端坐地面,但里头的小东西就像是蓄   意跟他过不去似的毫无动静。     『──你想要一只羊吗?』休息时间咬字繁复的优雅声音悄声问道。     『……什麽羊?前阵子俺才办过迁徙节不是吗。』嘴里嘟囔着自己的手可没   停过,很快便又完成一朵鲜红纸玫瑰;分心说话的关系不小心连会议期间发放的   纸本资料也被误折了。     『不是普通的羊唷。』那个声音伸出手来抽走被他对折成角的影印纸,翻到   背面空白并拿起所费不赀的高级钢笔在上头画了一个小小的纸盒。然後添上镂空   把手状的椭圆气孔,考虑了会又凭空多出一面口罩来。     『这样的话,』那个声音指着口罩不疾不徐地说,『就不用担心你的羊会吃   花了。』     『吃花?俺有什麽花能让牠吃哪。』他终於狐疑地抬起头来。     『吃这个啊。』迷人的慵懒声线轻松地扬起嘴角,轻轻踢了下放在青年脚边   装满手工纸花的大型纸箱。     ──真是,完全不明白啊。所以要是把扔在玄关的口罩拿来摆在旁边的话,   面前纸箱装的便有可能真的是羊,是这个意思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不   过如果问起「纸箱内的猫其实并不存在」亦或「纸箱内的猫其实是只羊」究竟哪   个比较让人无法接受自己倒也回答不太出来就是了。啊啊怎麽那麽麻烦哪。     明快决定放弃脱线思考的西班牙人几乎是在同个瞬间迅速掀开给自己带来莫   名烦恼的罪魁祸首,随即也发现由於突如其来的光线猛然从打盹中惊醒的蓬松白   猫正以叨扰清梦的埋怨视线瞅着他瞧,半晌才不情不愿绕了个圈并伸起懒腰,悠   悠发出仅为引人注意、像是在催促青年快点做饭的的细声猫叫,然後便露出像是   对一切毫无兴趣的平板表情般毫不犹豫地准备离开厨房。     等等。白猫停下脚步回头时安东尼奥才注意到自己竟出声唤住了牠。     「……欸、俺问你哦,刚刚在箱子里的时候啊,你是不是,那个、其实不存   在什麽的啊?」     不知怎地西班牙人突然强烈地觉得对方在日光灯管下因光亮缩起的淡蓝瞳孔   深处隐约浮起「你是傻瓜吗」的嘲弄。     难得地,安东尼奥突然觉得自己的确是个笨蛋。     法兰西斯赤着脚静悄悄地踩下楼梯。刚拖过的木质地板光滑非常,甚至差点   害人滑了一跤──差点、就差那麽一点,纵然四下无人他仍装模作样地把头抬得   高高的,宛若什麽事都没发生般甩了甩头发。     安东尼奥坐在起居室里看球赛转播。屋内满是沐浴过後的清爽香味及些微水   气,毫无防备的放松模样让法兰西斯一瞬间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但他很快就放弃   这个想法,按照原订计画蹑手蹑脚地迂回前行,进入房间踩过地毯,将双手搭在   青年膝上、撑高身体仰起脸庞。西班牙人仍目不转睛紧盯电视,一手紧捏冰凉的   啤酒罐不放,另只覆着厚茧的温热手掌则随意地揉着自己脑袋,把好不容易梳理   整齐的柔顺长发再次搓得毛燥飘扬。     他想要的才不是这个。即使是相信如果完全挺直上身便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   可法兰西斯就是不想那麽做,当然也不是出於姿势很丑或者实际的确构不太到、   更不是暗地期盼对方能够发现之类的愚蠢原因;总之他只是得寸进尺地扒抓轻搔   着青年大腿,顺便享受安东尼掌恰到好处的抚摸按摩。     「……嗯?怎麽啦。」     进入广告空档时西班牙人终於注意到了。放下空易开罐的他低头凑近的愉快   模样意味深长,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微苦啤酒味,那让法兰西斯几乎是本能地   弓起身子;快了,就快了,虽然跟自己原先计算的有些出入──     安东尼奥一把捞起他(右手还沾着几滴水珠),拍拍大腿示意可以躺在那里。   这有什麽稀奇,法兰西斯不太认真地挣扎了几下表达抗议,自己随时都可以躺在   那里,他想要的是、他想要……     算了。侧趴着把脸埋进对方双腿间的法兰西斯在青年和球赛主播几乎同步的   热情吆喝中眯细眼睛想,至少他离目的地又近了一步。     「听好了啊,老子可不是为了死胡子的事情过来的哪。」     听见漫长的刺耳电铃声匆匆赶来开门的青年闻言一脸狐疑。     「欸──法兰到底跟俺有什麽关系呀。」鲜绿视线瞥向对方身後抱着杂货嘻   嘻微笑的双胞胎弟弟,大方地侧身让出通道来。「难道罗洛不是因为想见亲分才   来的吗,俺也很想念你们哎?」     「你说什──」「是嘛,我们刚好经过咩。」打断话头的青年倒是老神在在   地挤过兄长身旁在玄关朝屋里四处张望,对於因为慢了一步而遭到过度关心的前   监护人上下其手的罗维诺视若无睹,「听埃德尔斯坦先生说安东哥哥养了猫哦,   所以说什麽都想来看看呢。打扰了吗?」     「怎麽会、亲分很开心呢!住下来也没问题唷?」「别管猫了啦快救老子啊   菲利大笨蛋你这是性骚扰哇混帐咿咿咿──」「啊啊不可以骂弟弟笨蛋呀罗洛…   …」     啊。嘴里应和目光仍不断巡梭的义大利人眯细双眼。找到了。猛然自楼梯死   角窜出的美丽白猫在发现来客瞬间全身长毛警戒地炸成一团膨胀毛球,随即放松   下来重新变回(大概是)平常的慵懒模样,却又实在难掩好奇心思、乾脆故作凑   巧般迂回含蓄朝他们缓慢前进。     看样子应该没什麽问题吧。虽然想亲自前来不过实在抽不开身的罗德里希才   会在电话中(严格说来通话对象是自己,出发前他硬拖着嘴里说绝对不来的哥哥   坐上驾驶座的)麻烦他们顺道拜访。安东尼奥就是毛毛躁躁的,老是忘东忘西,   西班牙最近热,长毛猫又特别难照顾,哎,像是难得抓住机会般奥地利人在他挂   上电话前还不忘大加叨絮一番,菲利西亚诺简直开始怀疑对方是拐着弯对他说教,   唔,或许原本就是哪。他蹲下身将装得满满的纸袋放在跟从前认知相较除开猫毛   之外过於乾净的木质地板上,伸手招呼那只磨磨蹭蹭的毛茸茸家伙,看着牠装模   作样犹豫一会後踩着小碎步迅速靠近、紧绷而优雅地以身躯稍稍碰了碰手腕,并   在自己轻轻揉起耳朵时难敌诱惑般紧贴过来。毛色健康。眼珠颜色清澈。耳朵看   起来很乾净。改为盘坐的青年不动声色地抱起失去警戒的漂亮白猫。指甲和肉垫   也有定期清洁的样子。从对方额头抚至背脊的菲利西亚诺目光瞥过身旁纸袋,看   来东西是白买罗,都怪罗德里希实在神经兮兮,让听完转述的罗维诺坚持得先去   宠物店把必需用品买齐否则小家伙肯定被整得不成猫形诸如此类的害他不禁也有   点紧张起来了呢。     「……就说了谁理你啊蠢货!说来说去还不是都死胡子的问题,智障基尔伯   特整天在那里缠着马铃薯白痴鬼叫鬼叫、马铃薯白痴又整天打电话来找菲利罗罗   嗦嗦害老子不得安宁,不然谁管死胡子死去哪里呀!来看你也不行是不给人看是   不是啦!」     「所以呀,每个人都急匆匆地跑来问俺是怎样嘛。」终於放开怀抱的安东尼   奥傻呼呼地笑着,「不见就不见了,法兰又不是罗德、真要迷路了自己也会想办   法……啊。」     正听着西班牙人说话的菲利西亚诺手才刚随毛发顺至腹部,怀里的白猫却不   安地扭动起来,挣扎几下便翻身跳离自己、头也不回钻进客厅里去;有些不明所   以的青年转头望向主人,只见後者再次露出那抹从容自在的温暖笑容。     「哈哈,大概是不太想被碰的关系吧?一开始牠也不太喜欢让俺摸肚子、花   了好多时间才肯给俺随意搓搓揉揉的哦。」     「咩、是这样──呀,该不会每天就像刚刚那样子乱来吧。」     趁嘴里还骂个没完的兄长弄清楚自己意思前菲利西亚诺便抱着纸袋嘿咻一声   站了起来,眨眨温润如水的棕色眼眸。「既然都来了,顺便看看安东哥哥这里有   没有缺什麽嘛。不然菲利觉得猫咪也挺可怜的、哥你说呢?」     「咦──亲分对牠明明很好的啦?」     「自满什麽,你说怎样老子就得相信是不……呜哇!搞什麽啦!」     边大声训斥边踏进客厅的罗维诺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迳自跨过里面满地杂   乱无章的碎屑纸箱走向堆满纸张黏胶的可怜茶几,拿起和拆开後盖的旧型手机一   并随意埋在杂物中、早已被折成两半的sim卡嚷嚷起来。「好好的弄坏了不是很   可惜吗?蕃茄笨蛋你过得太愉快是不是?」     「菲利猜是换新手机了吧?哥上次不是也有接到简讯通知吗,换掉号码的样   子。」跟着进房的菲利西亚诺抱着纸袋东看西瞧:墙边靠着一列压得扁平的全新   纸箱;部分贴好胶带的纸箱凌乱地挤在另个角落,大概是之後准备寄送出去的;   茶几旁边的纸箱则尚未封装,在层层泡棉间塞满一枝枝用塑料袋细心裹着、颜色   鲜艳的盛开纸玫瑰;地上还有一大把应该是刚折好的。至於那只白猫嘛……     「嘿嘿。光发个简讯就累死俺啦,根本不知道怎麽应付这些科技产品,花掉   整个下午的时间哪。」挠挠头发的安东尼奥单手撑在门框边缘,笑嘻嘻地看着过   去的被监护人像只愤怒的小猫般对自己龇牙咧嘴。「之前旧的那只坏了、小姐推   销的时候就想说顺便,新门号新气氛嘛。」     「也不必要把旧的折断吧你这白痴。啊──说到这个既然都换了干嘛不弄只   智慧型手机咧,只要办好帐号联络谁都方便,也不一定得用电话,什麽时候想说   话都、都可以……」让深情款款的通透绿眸直盯着瞧的罗维诺越骂声音越小,终   於忍不住垂下眼帘烦躁地掏出手机快速拨弄并伸出手掌示意对方也交出自己的,   「吼对啦反正你就是不会用嘛,烦死了!讲半天还不都是因为你没发简讯给基尔   伯特那蠢货说换新号码,害老子浪费他妈的时间在那里听他抱怨、拿来啦!老子   看你还忘了谁没给。」     「欸──俺又漏了他啊?可怜的基尔──」「你忘记的事情还多着咧!」     没特别留意两人打闹的青年最後才在某个新的空纸箱里发现蜷缩其中的蓬松   毛球。看着散落地面的那束纸玫瑰便了然於心的他抿抿嘴,怎麽说也不可以占据   主人的生财工具嘛,即使这大小实在太过合适,远远看过去大概很容易被误认为   是装进纸箱的拖把毛之类的物品吧;不行唷。来,喃喃低哄的菲利西亚诺放下纸   袋弯腰试图将前者拦腰抱起时却遭遇意料之外的强烈反抗:伸直四肢抵御入侵者   并轻声呜咽起来的白猫彷佛打定主意般让自身重量全数压上手臂,虽然由於体重   不够对於人类来说恐怕终究不能算是有效的对付方法,但亦确实让人感受到那股   自柔软白毛间隐隐散发的任性妄为了。     「咩……这样的话算是作业妨碍了吧。」     顺从地把新手机递给青年的安东尼奥闻言越过前者肩膀笑着附和。「是呀,   刚贴好哪个纸箱牠就钻哪个、好像故意作对似的;总之搞得俺根本不知道该把折   好的玫瑰放哪也就算了,弄到最後所有纸箱里头都沾满猫毛哪。不过真要关在房   里俺又舍不得呢哈哈。」     「那菲利就先带离现场吧。」被强行抱离占领区域的白猫发出抗议的短促猫   叫,不过看样子还算安分、应该没有逃跑的意思。将难掩怨怼的可爱小脸搁上肩   头的义大利人安抚般顺着对方脊骨搓揉并再次跨过层层障碍经过两人身边,「牠   的东西平常都放在哪呢?菲利想看一下。」     「应该都在过去那间浴室外面的储物间噢。」给予指示的西班牙人目送对方   踏向走廊底端,心情很好地对着面无表情的白猫挥了挥手,回身之际差点撞着正   打算把手机萤幕递给自己看个清楚的罗维诺。     「啧!」青年不耐烦地咋舌出声,锐利自负的褐绿视线却很快彷佛感到心虚   似地别了开来,「呐、老子问你啊。」     「欸?」     罗维诺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你的名单里呀,漏了柯克兰、琼斯、基尔伯特那几个家伙耶……一把年纪   还不晓得按全部传送会笑掉别人大牙的。」     面对意外拐弯抹角的莫名质疑安东尼奥仅是莞尔一笑。「按到最後就不知道   按到哪里去了,亲分就是拿这点没办法、你也饶过俺嘛。再说只要拜尔修米特小   弟有收到,下次发给所有人的会议通知内的联络摘要就会全补上了不是吗?」     「那、那法兰西……」     『安东哥哥──』菲利西亚诺的清亮嗓音於走廊间充满活力地响起。     『菲利找不到是哪个柜子啦──』     法兰西斯并不认为纸团有什麽特别吸引人之处。     即使自己方才和它们大战了大约、呃,或许十几分钟左右,总之都是安东尼   奥揉皱废纸後随意扔出的彩色纸团所起的头。每当尝试拍打时便自指掌间簌簌滚   远,沙沙地扰人心神。但反正、反正都是打发时间嘛,和窝在前廊沐浴阳光相较   活动筋骨似乎亦是个不错的选择也就自得其乐起来。何况他已经弹了够久的钢琴   啦──即使说是玩或许更为贴切,自己不过是把下巴枕上键盘,然後用手指有节   奏地敲击其它琴键发出清脆单音而已。钢琴是罗德里希留在安东尼奥这里的,大   概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时暂住的卧室也从善如流地充作琴房,虽然不常使用   可仍妥善地保存着。     「嘿。」走进琴房的安东尼奥随意打了声招呼,一一捡走他正玩得兴起的那   些纸团,把手伸进口袋内。「看俺给你带了什麽?」     青年撩起他柔顺细致的略长发尾,在皮制项链旁别了什麽。法兰西斯拨了拨,   发现是朵纸玫瑰花,卡在脖子怪不舒服的;他偏着头想抓掉,对方却抢先一步抱着   自己坐进琴椅,然後低头亲了被握着的柔软手背几下。     「想听俺弹琴吗?」     不想。法兰西斯咬着舌尖嘟囔。然而西班牙人仅是爽快地开怀大笑、彷佛他   说了什麽有趣的笑话般,就着揽住自己的姿势双手悬於琴键上。青年先试弹了几   个听起来略为熟悉的小段落,大概是些平常哼唱的民谣旋律;被环绕的感觉不算   太坏,但注视翻飞跳跃的修长手指让法兰西斯有些眼花撩乱,随意活动或许会干   扰青年动作的紧张感也令人感到局促,於是趁着音符停歇喘息的机会轻轻啃了对   方手肘一下。安东尼奥又笑了起来,手腕温柔地蹭着他的脸颊。     「俺认识一个人。」西班牙人说,任由锐利犬齿轻轻囓咬指尖,空闲右手重   新放回键盘,「琴弹得非常好噢。」     法兰西斯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重复按下同个琴键的手指吸引过去;可原先想要   扑打的手掌突然间停在半空,接着便没趣地倚回青年身上。说过了自己才不感兴   趣呢,双脚缩起的他半是抱怨半是好玩地踏了踏对方大腿;後者依旧慢悠悠地敲   打着,叮叮咚咚的清脆琴音回响室内。     「琴虽然弹得非常好,不过他说啊,那只是为了别人而奏的。欢乐的歌谣、   宴会的舞曲、追求的情歌、激昂的乐章、颂赞的礼调、肃穆的丧乐、神圣的诗篇,   都只是为了别人而奏的。所谓属於社交的东西。」     是哦。贴靠胸膛的柔软背脊能感受到隔着洗旧T恤传来的稳定心跳,与不成   调的钢琴单音一同共鸣。     「所以跟那个人独处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过唷,他的琴声。一次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要求过,但总是被蒙混过去呢。」     「真是狡猾的家伙,对吧。」     哼。法兰西斯撇撇嘴逃离摩挲脸颊的舒适服务,双手毫不客气地压上琴键充   当支撑,在低音区所踩出磅的一声重响及惊呼声中跳上钢琴顶盖坐好,居高临下   盯着青年瞧。拐着弯抱怨的讨厌鬼,他扮了个鬼脸,惹来安东尼奥的豪迈笑声,   还有一根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指。上头留有一点廉价染料的色纸气味。法兰西斯   观察了一阵子,准确地抓住那根手指。     你真可爱。青年说,勾住他别着纸玫瑰的下颚搓揉起来。     一开始安东尼奥实在是为了那只挑嘴的大毛球饮食伤透脑筋。白猫的饮食习   惯就和牠纷飞四散的细长猫毛同样难以处理,起先他试过市面上各种品牌的乾粮   和罐头,哪知对方根本碰也不碰(那些开封的乾粮和罐头最後在开会时全送给了   偷跑到阳台抽菸的海格力斯,对养了一堆猫的希腊人来说不无小补),反倒对装   着牛奶放在流理台的玻璃杯有兴趣多了(罗德里希千叮咛万交代的事项之一:不   可以拿人类喝的牛奶喂猫),当在牠面前摇晃调好的猫用配方奶时又不屑一顾得   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傻子。最後只得在网路上搜寻几种现烹食谱,   没想到对方意外地捧场(虽然也可能是饿坏了啦,不过即使吃得津津有味用餐速   度还是慢得惊人,根本不像饿坏了的样子),这才终於令安东尼奥安下心来。     「哎。」看着白猫小口咀嚼的高雅模样青年终於忍不住感叹,「要是俺听得   懂你在说什麽就好罗。」     像是确实听见他自言自语的白猫抬起头来,舔舔嘴又婉转地唉了声喵。     法兰西斯有一下没一下地发着愣。原先坐在左侧的路德维希为了主持会议移   到前面,而自己的任务之一正是在对方需要支持时举手附议;不过这样一来自己   不就没办法趁着别人简报的空档偷摸前者大腿惹得他敢怒不敢言吗。真可惜。青   年转动僵直颈项,聊胜於无地开始观察与会同仁:曾经未搭上衰退潮流一枝独秀   的菲利克斯表情难得正经也没为了取得发言权暗自朝德国人的光滑前额发射全新   的六角铅笔,反倒与身旁姐妹淘伊莉莎白嘀嘀咕咕交头接耳;斜对角的英国人似   乎随时都想打断路德维希焦头烂额的提案报告,他右侧的美国人则和本田毫不遮   掩说着左邻右舍全听得一清二楚的悄悄话,同时夹在日本人跟脸色差劲的王耀及   任勇洙之间的是满脸笑容盘算什麽的俄罗斯人──咩、本来不都是路德说什麽菲   利就做什麽了吗,到底打算要求到什麽地步呢──唔,法兰西斯啜了口咖啡,正   在发话的菲利西亚诺撒娇功力的确无人能及,但要是耍赖起来他人恐怕亦是无力   招架啊。     至於坐在自己右侧的就是从头到尾恍若完全置身事外、专心一致得近乎旁若   无人的安东尼奥了,自布满厚茧的灵活掌心灿烂绽放的纸玫瑰娇艳欲滴几可乱真,   这些置於桌面尚未缠绕铁丝枝芽的工整花朵或许由於打算保持低调的关系(虽然   其他人恐怕已经瞧得一清二楚)每堆积到一定程度便全被制作者胡乱扫进桌底瓦   楞纸箱中。真是的。装作认真聆听路德维希慷慨激昂说明的淡蓝视线啜了口咖啡,   余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始终埋头苦干的青年,即使就在这里轻推手肘要求个吻对方   也会大方地凑上嘴唇,不过若是跟他讨朵玫瑰的话却大概只能得到「可是外面摊   贩卖的鲜花明明比较漂亮哪」之类的驽钝回应吧。     香气与苦涩於舌尖淡淡扩散开来,西班牙人仍然没有发现隔壁邻居希冀引起   注意的期盼目光,法兰西斯有些自讨没趣地向後靠上椅背,偷偷瞥着脚边那个装   满纸花的瓦楞纸箱:非常普通的茶褐素色,或许是为了作业方便刻意裁掉上盖,   两侧凿开椭圆洞口充作把手,总之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机关行号等资讯。唔,除   非有哪只不识好歹的羊突发奇想啃食这些盛开花朵,否则就算会议室突然塌了安   东尼奥恐怕依旧不会有任何反应哪。     羊。     没来由地青年突然觉得应该把面前的会议纸本封面撕下来。而自己也的确这   麽做了,所发出的细碎噪音不意外地获得稍远处荷兰人一记白眼(他难掩愉快地   抛了个媚眼回敬),接着拿起手边那枝价格昂贵的高级钢笔翻过背面沙沙地画好   几条纵横交错的歪斜直线(没忘加上一个椭圆镂空把手充作气孔维持通风)──   如果拥有一只比纸盒还小的迷你绵羊就得好好收藏起来;记得不算太过久远的从   前曾经有人这麽说过,因为粗心大意的话嗜吃的羊便会连同娇嫩花苞将初生树根   全数吃食殆尽哦。   停顿了会的法兰西斯挠挠梳理整齐的稍长发尾,参加会议的关系自己引以为傲   的漂亮金发全柔顺地紮在脑後露出大部分前额,继续在原先图案下方又画出一个   完全相同的纸盒。再一个。还有一个。没有忘记将当成气孔的部分涂成黑色,然   後才盯着眼前的几个新夥伴扬起嘴角。     他当时没有问的是,如果那个看不见里头的纸盒内住的其实并不是羊呢?比   方说,要是这个纸盒中住的是一只猫,那样的话牠的主人是否再也不必操心?比   方说,要是纸盒拥有者是隔壁的西班牙人,是否便不用紧张自己悉心照护的美丽   玫瑰被天真的羊啃得不留残屑?可不吃花朵的猫同样没办法铲除树根,这样一来   对方还愿意留下那个打从头起或许根本仅装着无用猫咪的纸盒吗。     但唯一可以解答这个疑问的人已经不在了。在别人通知自己之前他便先一步   察觉到了;法兰西斯眨眨眼,觉得尚溢着咖啡香气的喉咙竟有些乾涩,那个飞行   员乾脆地带着纸盒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他、徒留他……     始终维持同个姿势的安东尼奥背脊突然抽搐似地抖了一下。奇异的是法国人   发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心虚──直至暂时确认对方没有察觉任何异状之   後才稍微放松下来,为了转换心情改为悄悄注视着青年手指的流畅动作;喔。说   真的安东尼奥的手远比表面看起来得灵巧,每当看着被粗糙指腹仔细抹过变得平   笔直整的锐利纸缘时总会让他想起它们时轻时重地一一抚过己身肌肤的麻痒触感,   而法兰西斯必须承认那实在令人怀念。而对方会怎麽回答呢。如果、如果西班牙   人发现纸盒里住的其实并不是他满心期盼的绵羊……     「……法兰西斯?」     听见叫唤的法国人猛一抬头,疑惑地对上似乎同样茫然的青年,纵使仅止刹   那他仍瞅见路德维希脸上稍纵即逝的求助目光。啊啊,法兰西斯暗自想着,早知   道方才就该直接扯住身旁对於周遭变故依旧恍若未闻的西班牙人手臂索讨亲吻,   他分明清楚安东尼奥肯定不会拒绝的不是吗。因为那其实根本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羊连纸箱都会拆吃入腹,所以待在纸箱内的必然只有毫无用处的猫呀。然後自己   便能大方迎接众人目瞪口呆却无可奈何的可爱神情。     而现在就连才刚睡醒的海格力斯也迷迷糊糊地望向这边。咳,挺直背脊环视   四周的法兰西斯下意识清清喉咙,色泽通透的淡蓝眼珠柔软地望进德国人鲜艳疲   惫的矢车菊蓝里。     「──哥哥我也认为亲爱的的建议很好唷。」     沙沙。唰地隔壁的安东尼奥再次将成堆新绽的纸玫瑰像在清理什麽垃圾般全   数扫进桌底纸箱。     就洗澡这件事来说那只白猫教养的确意外地好。没花太多气力就清洗完毕的   安东尼奥收起吹风机,除开在他打开浴巾准备擦拭时忍不住嘲弄「平常看起来这   麽神气没想到是个小家伙哪」而突然被甩了一身水,啊,还有在自己手持吹风机   逼近时居然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的样子、反倒露出「每个地方都要仔细吹乾唷」般   理所当然的表情让他有些不是滋味,以及那条不断扫过手肘似乎暗示着「这里不   够蓬啦」的灵活尾巴(他好一会儿才猜到大概是什麽意思)外,整段过程都还算   顺利,至少远比罗德里希所描述的还要顺利,虽然温水冲刷下的瘦弱白猫一脸「   噢你把我弄难看了要好好负起责任来呀」的紧绷模样差点害得自己哑然失笑(若   是笑了恐怕也要遭受甩水攻击吧)。无论如何在安东尼奥的想像中一向矜持的罗   德里希单枪匹马对付的可是个长有利爪虚张声势的歇斯底里小野兽(後来乾脆叫   帮佣接手了,是很有他的风格没错);顺带一提光想到对方强捺怒气疲於奔命的   混乱场面自己就要忍俊不住啦。不过即使没让自己费太多工夫,他还是决定等替   那颗毛球梳完毛後给牠一点猫草奖励,毕竟平常骄纵惯了的家伙难得如此忍耐嘛。     ──只是没想到自个儿竟就玩起来了哪。走进浴室隔壁的储物间时安东尼奥   瞪大眼睛,置物桌上那罐画有卡通猫咪图案的猫薄荷不知道什麽时候碰翻了、洒   得桌面尽是点点翠绿;而身上沾黏少许草叶的始作俑者正乖巧地窝在桌脚旁,半   眯着眼神色蒙胧,一见到他便讨好般叫个不停,就算迟钝如己都能听出那妩媚声   线里的甜腻殷勤。真拿你没办法耶。西班牙人苦笑着蹲下,白猫也彷佛心有灵犀   转身仰倒并扭动腰肢,两只前脚邀请般打开粉色指掌朝自己伸来,在他摸上通常   不喜他人碰触的柔软腹部时迫不及待勾住手臂厮磨甚至张嘴啃咬,难掩兴奋的漂   亮尾巴有节奏地拍打地板。     「好啦好啦,让俺先清理一下嘛。」空闲的手忙着捻掉白色长毛上的细碎绿   草,安东尼奥尝试抬了抬被扒着不放的右手手腕,不算太重但也挺有份量的,何   况真举起来的话眼神涣散的小家伙或许会摔下去也说不定,想想他决定还是不冒   这个险,开始动手挣脱桎梏。被拖离自己的蓬软毛球不甘示弱地四脚朝天,像是   受了天大委屈般赖在地上喵喵叫着,箕张双掌不忘朝裤管虚抓几下。青年调皮地   笑出声音,起身拿起猫薄荷罐盖好,随手打开橱柜时却不自觉「啊」了一声,笑   容瞬间凝结於气息健康的阳光脸庞上。宛若察觉了什麽的白猫也停止撒娇,好奇   地竖高耳朵、睁着那对迷蒙的淡蓝眼珠望向他。     「抱歉。」愣了半晌的西班牙人淡淡地说,声音小得像是在喃喃自语;直到   小家伙蹭起他的脚踝才真正回过神来。「没想到原来这里还收着一些──啊,没   事唷,没事、只是以前别人留在俺家里的东西,牙刷啦刮胡刀啦、保养品什麽的,   天哪也太多了吧,这罐和那罐到底差在哪里呀,哈哈。唔,反正留着只是占空间,   俺还是先把它们打包拿去丢掉好了……欸?」     突然间白猫像是不顾一切地大声喵了起来。声音既凄厉又哀切,在安东尼奥   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伸长爪子沿牛仔裤裤管及T恤迅速往上攀爬,一下子就窜上   被扎得浑身刺疼的青年肩头并疯狂地蹭着叫着,全然没了以往偶尔甚至可说是倨   傲的优雅气度。重心不稳地跌了个踉跄的安东尼奥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但还是   没办法阻止伤感猫叫与膨胀尾巴的猛烈攻势,不断用脸颊摩挲主人下颚的白猫看   起来如此悲痛欲绝,在他整个人被迫平躺在瓷砖铺成的冰凉地面时温柔舔舐脖颈   的粗糙猫舌也显得无比忧伤。完全不明白啊,安东尼奥边哄着边解开勾住自己上   衣的僵直四肢,将仍在低声啜泣的牠抱在怀里安抚,梳顺散发清香却再度纠结成   球的细软猫毛。     「……你在替俺哭泣吗。还是说,其实你也觉得伤心呢。」     嗨。     嘿。     简短招呼过後他们便陷入了某种奇异难解的神秘沉默之中;最後还是屋主选   择首先打破眼前无端产生的莫名僵局。     你怎麽会突然出现在俺这里啊。脸上并不确实带着笑意的安东尼奥看着有些   呆滞窝在廊前躺椅里的金发男人安静地说。     哥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突然出现在你这里呀。法兰西斯温柔地复述对   方的直白疑问,这才大梦初醒般缓缓坐起身来。     全裸的?     青年垂眼看了看毫无遮蔽的苍白身躯,同时发觉自己亦不特别欣喜或者惆怅。     对,全裸的。他低声说。突然深深地感到哀伤起来。     『唷、法兰西斯!这阵子到哪快活去啦?』『肯定是偷偷跑去玩了啦。你一   个人玩得开心倒好,放着联络不上你的我们在这里穷紧张也不管。』『没想到法   兰哥哥也有这麽不负责任的时候耶。』『对嘛对嘛,喔──该不会是为了躲避哪   位纠缠不清的名媛淑女吧?』     『……什麽?想像力太丰富了啦,哥哥我只是去了一趟大溪地呀。』     『大溪地啊。』西班牙人慵懒闲散的温柔嗓音悠悠穿过人墙,『怎麽没约大   夥一起去咧?』     法国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抱歉抱歉,秘密旅行嘛。哥哥我连手机和笔电   都没带了耶。』     『那我要看照片!』『我也要!』『就说了哥哥我是去享受原始生活的嘛!』     Now and then I think of when we were together     偶尔我会想起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Like when you said you felt so happy you could die     那时候你说你快乐得死而无憾     I told myself that you were right for me     我告诉自己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唯一     But felt so lonely in your company     但在你身边我却感到如此孤寂     But that was love and it's an ache I still remember     不过那就是爱吧 是我无法忘怀的伤痛     You can get addicted to a certain kind of sadness     你总无法自拔地沉溺於莫名悲伤     Like resignation to the end     彷佛已经走到尽头     Always the end     结局一贯如此     So when we found that we could not make sense     所以当我们明白我们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Well you said that we would still be friends     唔 你说我们依旧会是朋友     But I'll admit that I was glad that it was over     但我也承认我很庆幸一切都结束了     Now and then I think of all the times you screwed me over     偶尔我会想起从前你愚弄我的那段时光     But had me believing it was always something that I'd done     却让我深信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後果     But I don't wanna live that way     但我不想再过那种日子     Reading into every word you say     惦记揣测你的每句话     You said that you could let it go     你说你可以放下所有     And I wouldn't catch you hung up on somebody that you used to know     而我不会发现你仍然心系你曾熟悉的某个人     But you didn't have to cut me off     可是 你不必疏远我吧     Make out like it never happened     装作一切未曾发生     And that we were nothing     而我们之间什麽也没有     And I don't even need your love     即使我已不需要你的爱     But you treat me like a stranger     可是 你不必把我视作陌生人吧     And that feels so rough     那实在很伤人     No you didn't have to stoop so low     不 你不需要表现得如此低微     Have your friends collect your records     请你的朋友来收回你的唱片     And then change your number     接着更改电话号码     I guess that I don't need that though     即使我猜我不再需要了     Now you're just somebody that I used to know     现在你不过是我曾熟悉的某个人     I used to know     我曾熟悉的     Somebody     某个人 Aquí hay gato encerrado./ 西班牙谚语,直译「这里有只被关住的猫」,意即事有蹊跷。 钴绿/百忧解二十毫克装胶囊颜色。 说不定其实不存在噢。/ 薛丁格的猫,Erwin Schrödinger(1887-1961),奥地利理论物理 学家。 迁徙节/ 西班牙马德里冬季举行的节庆,重演过往畜牧业长途迁徙的盛况。 大溪地/法属波里尼西亚群岛最大岛屿。 -- 相机店楼下的咖我闻到你的打火机燃油混着咖与奶的味道bs2.toP_Ad.Libitum 我的仍旧着芳你这样说了不是杀了我吧FC2PLURK☆existnihil 一种让我变得污的甜负责保护我的巡逻部队已经脱队等完全溶解 让我变得污的漫天大谎一说出口伤口就破了─ ┼LA SALLE DE BAIN┼ ┼椎名檎┼ 所以冲洗我我就在水中我的肺和呼都被侵袭请靠我而且☆☆☆ 我彻底地乾涸了彻乾掉来擦我撕我我就在水中彻底地凭在零重力之上φmoyor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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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录者: moyoro (114.35.129.217), 时间: 05/06/2013 00:05:39
1F:→ Edyth:葛格......变成猫??? 05/06 12:09
2F:推 Edyth:葛格跟亲份都是会亲吻後转身调戏其他人的类型啊 05/06 12:47
3F:→ Edyth:不过葛格是刻意,亲份是顺手(?) 05/06 12:48
其实最早写的时候没有特别预设是不是 就让他们顺其自然这样XDDDDD 修改了下内文顺序ˇ ※ 编辑: moyoro 来自: 114.35.129.217 (05/06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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