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转录自 NTUR911230XX 看板] 作者: MilchFlasche (Renewal) 看板: NTUR911230XX 标题: 蜂狂小镇战一回 时间: Sun Feb 16 21:37:51 2003 清晨五点回到台北以後，休息了一天， 我的左耳仍然有点嗡嗡作响，不是很灵光， 希望这种遗痕不会像外套上的几许破洞一样永久呀。 话说从头，昨日接近中午时分， 我和健钟搭上了满车尽是不相识的大学生的游览车， 然而大家兴致高昂，车上漫画书和零食传来传去， 和校外教学无异。 热心的台大附近某机车行老板是这次的主办人， 大家想必都是一传十十传百得到风声来报名共襄盛举的吧！ 一路上只见老板不停拿出池上便当、养乐多、为大家备办的口罩， 还拿着V8和数位相机进行全车访问，真不禁佩服他的热情和成本效益 （一人只缴四百元有这麽多service还真划算啊！:D） 昨天风和日暖，越到下午西部走廊平原上的薄云也被高空的强风吹成了轻纱， 使得在北港稍事停留的我们感受到南部冬季的乾爽宜人。 天一热，除了冰品或是消暑的椰子汁之外啥也不想吃。 我们在五点多就到了盐水，从镇外一公里左右下车步行， 天空还是蓝得可以作画。 不过，鱼贯从一条条的道路漫步而入的游人们倒也不全是那麽祥和， 结队的好友们也好、情侣也好，手上都拎着晚上的「装备」； 第五纵队只等着摩拳擦掌待发呢。 到了镇上的武庙前，日头还未落，摊贩早已开始摆开， 围观着神轿的人群也开始阻滞了交通。其中一位用狼牙棒打得自己血流满面 的乩童，甚是让人心惊。我和研究所同学、卢泓和他朋友的四人小组， 在一番失散後决定先找有名的小吃把肚子填饱；而一轮圆月虽然不是很饱满， 也已斜挂在渐暗的东方天空上。 来介绍一下必须的装备吧！ 除了全罩式的安全帽护住头面以外，厚厚的棉外套、棉制的休闲裤之类 是最好的防弹衣了，而雨衣或是人造纤维混纺的普通外套，则比较容易被烧破。 人类了不起的发明——牛仔裤，效果没话说。 然而除了这些装甲以外，不要忘了颈部要有毛巾防护、口罩则可滤去刺鼻的硝烟 有了这麽彻底的防备，每个人都像中古锁子甲里的骑士，谁也认不出谁了。 吃完东西以後，我们往起始点走，镇上不耐烦的散炮游火早已四处乱响。 突然，我们听到集中而连续的乱窜蜂鸣声，不禁加快了脚步， 只见拐弯过後，人群聚集处，数具神轿推车上下摇动着， 我们亢奋的意志也被激动。「上吧！」开始了我们追逐的蜂狂之行。 蜂炮是这样放的：一车车的神轿供奉着关圣帝君和其他的一些神只， 在庙里年轻人的护送和人潮的簇拥下，循着既定的路线在大街小巷穿梭， 每到了门前挂着「国泰民安」红灯笼的人家，地上的长串鞭炮总会先劈啪燃放， 惊跳的人们清出空地以後神轿们就会停在当下，准备接受或大或小的炮车轰击。 一两层的小炮车就像你家里的柜子一样小得好笑， 然而资力雄厚的炮车看来着实惊人，并且从推出来、开封检查到等待引燃， 都充满了紧张刺激感。「要放了喔！（台语）」一出，神轿开始被摇得吱嘎作响 人们则依搏命程度排列在炮车平射轰击范围的远近不等处。 然後，当你听到尖锐的笛音夹着咻咻声连串响起，就是——开战了—— 几秒之内上万枝的蜂炮接连射出，亮光、响声、浓烟充斥於空间之中， 人们明知无法减低被击中的机率，却集体歇斯底里似地推挤、跳跃着…… 站在後排一点的地方，也不代表就不会被击中，因为你仍能感受到流窜而来， 打在裤子上的微痛和灼热。等到声音止息，大家从背对着炮车的姿势回过头来， 炮车此时的怒吼转向天际，像火山爆发一样地喷出各色的闪亮烟火， 仰望上去煞是壮观。然而神轿也二话不说转头排开人潮续行，迎向下一站的炮轰 几次以後我们也学会攀在神轿两旁，像附在鲨鱼上的小鱼一样巡游， 省力又不错过每一次的惊险。不过人群的拥挤是不可避免的， 稍不留心就连携手同行的朋友们也会失散； 我们虽都是大男生了，倒也努力保持首尾相顾哩！ 在拥挤的人潮中前进，全身包得密不透风却不敢轻易把「装备」取下， 我想像满头大汗的我们正在安特卫普的街道上行军的空降部队，紧紧随着甲车， 接受一轮又一轮的扫射，四面八方的其他街区不时传来隆隆炮声（是高空烟火） 路旁则不时有人任意狙击（是手持式不长眼睛的小包蜂炮， 我们甚至目睹有带着小孩的爸爸被斜射而下的冲天炮钻进安全帽底， 登时狠狠被震撼教育一番） 转战各处的我们，有机会从各个角度直击蜂炮肆虐的一刹那。 站在人群後方稍远处，可以看到没被人墙挡下来的漏网之炮如飞火流星般 乱撞向後人的头顶；站在炮车近旁的侧面，几乎不会被打到，却一样可以看到 闪光和烟雾，还有记忆中停格剪辑的画面里，圆滚滚的一颗颗安全帽下 跃动着的人影；抬头则可见到充满精力的蜂炮向着街巷的两侧不停斜射而上； 又有许多机会，我们可以用平常没有的角度看到灿烂的烟火如何拔高而起， 在头顶的夜空中展示着。 可惜这一切并无法简单地被言传，而手边又没有相机！ 除了最猛烈的战场之外，人潮退去的街上家家户户仍然开着大门， 不甘寂寞地放起普通的烟火，我们只能在敞开的咁仔店旁买水坐下喘息， 而好勇斗狠的青少年骑士轰隆隆地偶尔成群结队来去，却都不戴安全帽。 路口广场甚至有等着刺激的人们，和以鞭炮挥舞乱炸为乐的人们互相交会期待。 刚开始的一小时，我们跟着神轿四处来去，时间却在紧凑的刺激中过得异常缓慢 一阵激情过後歇息时，恰好看到的高空烟火表演总是令人心满意足。 不过，我却越来越羡慕那些总是站在前排的人外套裤子上数十处焦黑的弹痕， 觉得只有牛仔裤每次被打到个几下不过瘾、回来向人说起总觉不痛快。 终於等到了一家比较小的炮车出现，我在大家准备时闪到了阵前背对着炮车， 果然瞬间多中了十几下，打得我叫不出来，甚至有支炮就在左耳旁炸开， 登时耳鸣起来；於是我当下决定可以退役了，呼！ 当我们在中夜离开镇上准备随团北归时， 月光照亮着镇外的小路，回头望去南方仍旧红光冲天。 对地方上的人来说虔敬而热闹的宗教庆典，对我来说， 蜂炮乖戾又狂暴地夺路而出也像是意志昂扬的英灵不死， 弥漫着喧嚣快乐的活力。 -- 趁骑机车时苦练弹舌也能有志竟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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