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裝睡的人叫不醒 　　坦白說，我實在是不願再多想關於小鹿的事；倒不是因為年代久遠，回憶起來額外 費心還是甚的。就連史書都是歷史中的勝利者撰寫的內容才會留傳下來，所以寫故事這 種事情，以自己的主觀記憶跟認知來陳述也沒什麼錯吧（《ONE PIECE》 多佛朗明哥式 笑聲）。單純就是，一位開了頭讓我渡過了將近五年歲月在當第三者的女人，情緒上， 實在很排斥再去提取相關的記憶。 　　竟敢讓我變成我親表弟的表弟。 　　若要盡可能地客觀地陳述小鹿這個女人，根據近代變態心理學的定 義（"Abnormal" psychology, 是相對於 normal 的常態而言，偏離常態的意思；不是 偷窺、曝露、好色的那種通稱的變態，雖然通稱的變態也可能是變態心理學中的一種變 態），她是一個由身心科醫師診斷為罹患邊緣型人格的女人，而且並不意外地，也是一 位多年來多次嘗試自殺未遂的患者。就她的說法，打從她小學五年級發生了一件慘絕人 寰的事情之後，她就開始有了自殺意念，直到我認識她時，她已經有了自殺意念超過 18年，幾乎是根深柢固地認為自己並不值得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臉書的好友那麼多，想說話的時候卻沒人能說。難道臉書好友是用來讓人體會 孤單用的嗎？」這是小鹿臉書貼文的一個經典例句。 　　「嗨，好友我來讓妳體會孤單了。」然後我就會在下面留言，打趣地嘗試學她的邏 輯來反駁她的邏輯。而其它的留言通常會像是： 　　「想說什麼盡管說啊！」、 　　「好友表示：　　　」、 　　「真的耶 XD」一些鄉民們在推文回覆的時候會出現的句子。 　　這樣說好了，小鹿她與一般人為了玩臉書遊戲而開放陌生人加好友的用意，根本上 就有所差異，雖然她表現得並不明顯。「我還是到現在才知道，要加妳臉書這麼容易 呢 :p」在第一次見面後將近半年，我曾那樣開玩笑似地酸她一句，而她的回應毫無懸 念的就是：「……我需要食材（飛踢）」。 　　想當然而，既然她沒有打算要正面回應我的意思，我再多問也沒意思。我想說明的 是，原來在她臉書照片上公開留言說她好正好可愛好漂亮的人們，都是她在許多不同臉 書遊戲的不同交友平台上結交的網友，然後她毫不設防地，讓那些好友都能對她的臉書 動態貼文照片等一覽無遺。 　　我那來的自信，會天真到以為自己是特別的？ 　　連我這個當事人，在事過境遷後，試著想把她讓吸引人的優點給陳述出來，都感到 如此的困難，無怪乎當時的我，看在一般旁人眼中不外乎兩種解讀：被下了蠱而著魔的 男人、或是用情至深的癡心漢。 　　回過頭來看，若要我自己譬喻的話：像是一個在假裝溺水的人，遇上一個還不合格 的救生員。 　　沒人上得了岸，也沒人會脫身。 　　在第一次跟小鹿本人面對面交手肉搏之後，因為未曾有過那樣的經驗，所以我無法 做出什麼恰當或是不恰當的反應，否則也不會找了素未平生的小嘴巴來替我分憂解勞。 　　相對地，小鹿的反應在我看來就自在自然得多。我們依舊會在msn上聊天，但她從未 特別提起那一晚的我們、也沒提到我為了不讓自己像是一夜情的渣男慣犯而說出口的肉 麻話語，她甚至也沒主動提到是否要再見面。就是如同肉搏戰之前的相處一般，不同的 只有她在事發後的一個多月內，偶爾會有意無意地提到關於她的生理期一向不準時、 懷孕、我喜不喜歡小孩之類的話題。 　　例如有一次，我在一般人睡覺時間看到小鹿的 msn還掛在線上，我就敲她： 「正妹，一個人嗎？」 　　隔了幾分鐘，她回的是：「我肚子裡還有一個呢」 　　而我竟還能配合著回應下去：「那一位一定正在吐血？！需不需要趕緊去讓醫生檢 查一下？」然後，就被已讀不回了。 我望著電腦螢幕裡的她 msn 掛在線上，沒有暫離也沒有忙碌中，一句話也沒說地， 從天空中的上弦月掛在深色夜空中，望到天色成了魚肚白。 　　被放在溫水裡用文火慢煮的青蛙，不會知道要跳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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