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hatsJ (花子姐)
看板story
標題[長篇] 天輿師 7-1~2
時間Sun Sep 28 07:42:37 2025
7-1
走廊深處傳來沉重又緩慢的腳步聲,彷彿每一步都踩在緊繃的神經上。兩人瞬間緊張起來
。
茜反應極快,立刻將沙成軒拉進旁邊的小辦公室,隨手關上門。她貼近牆邊,壓低聲音:
「有人來了。」
沙成軒突然感到額頭一陣刺痛,額上的第三隻眼如同被火焰灼燒,劇烈顫動。皮膚下隱隱
作響,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甦醒。他的呼吸逐漸急促,全身冷汗淋漓,背脊濕透,腳步虛浮
地倚在牆邊,強忍著不讓自己倒下。
他知道,是他的天眼又要開了。
這次是過去?還是未來?他抑止不了狂跳的心臟,也按捺不住喘息,茜發現異樣,立刻捂
住他的嘴,不讓他出聲。
她一手結印,在兩人四周張開一道隱匿氣息的結界。她知道沙成軒這種狀況若失控,會引
來更多危險。
「撐住……再一下就好。」她低聲說,將他塞進房內角落的一座高大金屬儲物櫃中,砰地
關上櫃門。
門外傳來卡嗒的開鎖聲與門軸轉動聲,燈光驟然亮起。幾名巡邏人員走進來,腳步沉重。
他只感受到那隻覆在他嘴唇上的手指。
「你剛剛有聽到聲音嗎?」一人警惕地說。
「嗯,好像是……在這附近。」另一人開啟手電,光束在辦公桌與牆角掃來掃去。
氣氛緊張到令人窒息。沙成軒在櫃中咬緊牙關,額上的靈眼緩緩睜開,卻無法控制。他的
意識突然被一股強烈的靈視力量拉扯,整個人仿佛墜入漩渦中,靈魂被拽入了過去的時空
。
畫面轉換。
他看見這棟大樓還未腐敗之前的樣貌。那時天空陰暗灰敗,草木正在枯朽。整棟大樓卻如
同新生般潔白,頂層展開巨大的防禦傘,如半透明的圓罩,閃著柔和的光芒,擋住外界的
輻射與毒氣。
人們拖著行李,背著小孩,排著隊進入保護所。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疲憊,卻也帶著些許
渺小的希望。他們被引導至宿舍區,狹小的房間如蜂巢般排列,每個房間只容得下三四個
人的小家庭。走廊擁擠,空氣中混合著汗味與消毒水味。
後來,樓層之間設有臨時攤販,有人賣修補工具,有人販售快餐,也有人理髮。牆邊甚至
設有登記的紅燈區,以配給制換取勉強的生活資源。這裡不是家,而是被壓縮生存的方盒
子,是一座被迫形成的微型社會。
畫面驟然一轉,靈視的視角往下沉入地下。
他看見一批芙蓉湖來的村民,下了船後,被實驗人員強制押入大樓的某個樓層中間,裡面
這一區隱秘的實驗區,四周鐵門轟然關閉,厚重的牆壁完全封住出口,天花板上吊著刺眼
的冷光燈,一排排的鐵床上綁著已經虛弱不堪的實驗體。
白衣人面無表情,他們戴著防毒面罩與手套,如機器般操作儀器。針筒泛著冷光,一支支
粗大的針頭插入他們的血管,注射的是深藍色、發出微弱光芒的藥劑。
每一次注射後,實驗者便劇烈抽搐,有人眼睛翻白、有人高聲慘叫,甚至有人身體在床上
狂亂掙扎,嘴裡吐出血沫。
其中一位男子的皮膚開始出現異常變化,青筋暴起,胸膛如被火灼燒,血液彷彿在皮下奔
流。他的指尖不斷抓撕著自己的手臂,直到血肉模糊。
「快!記錄心率變化……」一名實驗人員冷靜指令。
「他的肝臟指數飆升……不行了,器官開始衰竭!」
「那就換下一位,把他處理掉。」對方語氣冷漠,像是在處理一塊失敗的肉品。
鐵門另一端傳來敲打聲,還未被抓進來的村民們在哭喊,有人對著門大喊:「你們說會給
我們新生活的!騙子!放我們出去!」
但沒有人回應。
血與藥劑的味道混雜在空氣中,像黏稠的濃霧,籠罩整個實驗室。沙成軒的心跳劇烈加快
,像是被千百個聲音包圍。
那些聲音在他腦中迴盪。求救、咒罵、哭泣、尖叫。
這些記憶,不只是靈視。他的血液似乎也記得這一切。
突然間,一隻冰冷的手指摀住他的嘴唇。
他猛地睜開眼,回到現實。
門外的巡邏人員已離開,辦公室再度陷入寂靜。
茜慢慢打開儲物櫃,見到沙成軒臉色慘白,全身顫抖不止。她扶住他,低聲問:「你看見
了什麼?」
沙成軒喉嚨乾澀,眼神茫然。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低得近乎沙啞。「檻籠裡的實驗品
……」
他話還沒有說完,眼前便再度一黑,進入了另外一個畫面。
*** *** *** ***
7-2
沙成軒看見靈泉石嵌在一面古老的石牆上,牆體呈灰黑色,石材粗糙而厚重,似乎經過多
年高溫與腐蝕,表面佈滿細密的裂紋與斑駁的礦痕。
牆身略帶濕氣,溫度低於常溫,靠近時能感受到一股陰冷從石縫中滲出,直透肌膚。空氣
中瀰漫著一種微弱而清冽的氣味,混合了泉水、礦石與某種難以言喻的靈性氣息。
靈泉石本身僅有巴掌大小,外形略微有些不規則,邊緣似被時間打磨得圓潤,中央則閃爍
著淡淡銀藍色光芒。
石塊下方,有一道裂縫從牆底蔓延開來,涓涓細流自縫隙中湧出,匯聚在牆邊地面形成一
方淺池。池水透明中泛著微藍,水面時而平靜如鏡,時而微微泛起漣漪,像是某種無形力
量正與泉水互動。
整個空間被昏黃的燈光籠罩,牆角裝有低溫循環裝置,冷氣緩緩流動,使空氣乾淨卻充滿
壓力。這裡不像一般的實驗室冷冰冰而毫無情感,反而有種詭異的安靜,如同一座長年被
封印的神殿。
畫面結束,沙成軒仿佛整個人被泡在水中,再次拉回現實般,他猛地睜開雙眼,大口喘氣
。
茜將他從櫃子裡拉出,好氣又好笑的問:「原以為你要醒了,結果又昏?」
他滿臉是汗,聲音微弱卻堅定地說:「……別說了,我好想吐……」
「這次是看到什麼了?」
「靈泉石在這棟大樓裡,就在一面灰色的石牆上。」沙成軒捂著頭,勉強讓自己維持神智
。
兩人立刻開始在辦公室裡翻找資料。書櫃、抽屜、舊檔案等等都翻查一遍,沙成軒發現一
份舊的樓層建築圖,上面標示著一個不明的機密空間,位置大約介於十七到十八層之間,
編號被塗改過。
正當他們準備離開時,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與對講機的聲響,有人發現異狀。「誰在那裡
!」
「快走!」茜低聲道。
兩人衝出辦公室,沿著走廊狂奔。後方已經傳來追兵的喊叫聲與腳步聲。沙成軒不擅戰鬥
,只能緊跟茜的步伐。
轉角處,茜回身凝氣,雙掌一拍,火焰在她指間瞬間升騰,燒灼的氣浪震盪空氣,她稍微
猶豫,便看清了來人,收住了力道,「是妳?」
是伊蓮,她點點頭,「盡頭的儲物間,有上樓的樓梯,快,我替你們爭取時間。」
茜和沙成軒往走廊的反方向去,果然在走廊盡頭看見了一扇鐵門,茜一腳踢開一扇看似不
起眼的鐵門,看起來只是不起眼的儲物空間,堆放了掃除用具,但是牆壁後面卻是一層薄
薄的紙牆,牆後竟藏著另一段樓梯。
這段樓梯又窄又陡,幾乎沒有照明,僅有幾盞老舊的應急燈閃爍著紅色微光,牆壁漆黑、
潮濕,踏上去的金屬階梯發出不祥的聲響,彷彿很久沒有人走過。
「這裡不是在樓層圖上標出的通道,難道十七和十八層樓梯的中間就在這裡?」沙成軒低
聲說,額頭還殘留著汗水。他伸手觸摸牆面,發現這裡不像一般樓層那樣平滑整潔,牆體
帶有不自然的震動,似乎與大樓的其他區塊格格不入。
樓梯向上延伸不到半層的距離,卻給人一種空間扭曲般的感覺。天花板異常低矮,沙成軒
必須微微彎腰前行,空氣沉悶且帶有鐵銹與某種腐敗氣味。
當他們抵達這層樓,發現這個樓層很奇怪,沒有正式的門牌號,連地板的材質都與其他樓
層不同,像是混合了泥沙與金屬的混合層,踩上去會陷出微微的印痕。他們互看一眼,沙
成軒低聲說:「應該就是這裡。」
茜握緊了火焰尚未散去的手掌,小聲說:「小心。」
它們看見了走廊盡頭,紅外線掃描器交錯運行,地板上的感壓裝置一旦啟動便會觸發機關
,牆壁內嵌機械砲口靜靜瞄準通道。他們屏息躲藏在陰影處,看著房間的內部。
果然在房間最深處的那片牆上,他們看見了那塊嵌入石壁的靈泉石,泛著淡銀色的光。
它不像一般的礦石會因光照反射而閃爍,而是自身緩緩放出微弱的光芒,幽藍的光芒在黑
暗中浮動,如海底深處微光閃爍的水母,卻帶著神秘的召喚力,也像是深夜潮間帶的呼吸
,在黑暗裡緩緩跳動,雖然不明亮,卻足以照見靈魂的輪廓,極其穩定的告訴別人,它本
身就是靈力的源頭。
水痕沿著牆角緩緩流淌,地面已積起一灘淺淺的水,如同剛才沙成軒看見的場景一般。
兩人對望一眼,沙成軒低聲說:「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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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有點腐爛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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