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13. 真相大白-下 「原來如此。」方棠君一個翻身躍上小飛船，將這位只剩半截的老外小心翼翼地抱了下來 。 「後來，他們終究發現了我，我不得不將最後一具屍體趕緊送出，就在情況危急時，收到 了你們的回覆…謝謝，你們之中誰是我的夥伴？」老人虛弱地說。 「我們都是。」接著少女靠向他的耳邊說：「我是超夢者87號。」 老阿兜仔笑了起來，解開自己滿是血漬的上衣，露出左胸上的「88」：「原來是鄰居，還 好在母艦上沒有叫醒你，不然就沒機會被你拯救了。」 汪鐵霖比了個讚：「隊仔，還真被您說中了，真的是瓶中信啊～我對您的景仰猶如滔滔江 水…」 「行了行了…恭維就免了。我只要一想到調查報告要怎樣寫才合情合理，就笑不出來。」 圍捕悍匪指揮若定的老屈，這下正揉著太陽穴連連搖頭。 沒想到，水流屍奇案就這麼破了。 小林哥回頭跟汪鐵霖恭喜，不料湊巧看見汪、苗二人擁吻的一幕，當下大喝一聲「喂」， 嚇得阿苗伸手一推，把毫無防備的學弟推下水，小舟頓時一陣搖晃，連黎醫師也成了落湯 雞。 就在眾人哈哈大笑幸災樂禍之際，凌拓宇突然全身抽搐，他面容扭曲、像是忍受極大痛苦 ，猛然甩頭哭喊：「不…不…不要！我不要！你給我出去…你不可以──」淒厲的嚎叫聲 嘎然而止。 看向方棠君的眼神閃過最後一絲神采，輕聲道：「君君～對不起，其實我不是有意…」身 子一軟，已跌坐在竹筏上。 正待一行人摸不著頭緒之際，凌拓宇又像條彈簧似的一躍而起：「別過來！」喝住了正準 備掠水而過的方棠君。 「現在到底在演哪一齣？」 突然阿苗驚呼一聲：「同學，你幹什麼？」 只見凌拓宇右手赫然握著一把萬用刀，方棠君認得那把刀，因為那是自己送他的生日禮物 。不過，現在卻緊緊抵住苗國珍柔弱的咽喉，只要輕輕一劃，定情之物就成了呈堂證物。 這下猝不及防，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汪鐵霖焦急萬分。 凌拓宇緊盯眾人：「嘿嘿…現在的我可打不過你們。不過，最後的贏家仍然是我，一群低 賤的螻蟻，哈哈哈哈…」 狂妄的笑聲令「方棠君」意識到自己的失算，超夢者34號竟然透過傳送，佔據了新的軀體 。 「方棠君」冷然道：「你把他怎麼了？」 超夢者34號控制著局面，得意地說：「當然是強制覆寫將其抹除啊！別把我跟你這種自甘 墮落的次級品相提並論，這是他的榮幸…」 一股悲痛莫名的心緒充斥少女胸臆，冰藍色的妖瞳瀰漫前所未有的殺意，無奈對方手握人 質… 「把槍放下！通通給我丟水裡…那根樹枝也是！給我丟掉。」 撲通、撲通連聲，眾人只得照辦。 超夢者34號命其他人退後，只讓黎醫師重新掌舵划向飛船，並留下僅剩上半身的超夢者88 號。 「把我送回修正案通過前的母艦。」 「夥伴，我明白你想做什麼，其實我也不認為修正案是正確的作法，但是…」 「閉嘴！你這次級品有什麼資格做我的夥伴？少自作聰明，登峰造極者總是孤獨的，擁有 創世之力的超夢者只要我一個就夠了，其他的全部抹除，哈哈哈…」 「這樣只會製造更多的歷史分歧，你不會成功的。」 超夢者34號一腳將他踹倒：「給我照做，少廢話！」 超夢者88號好不容易重新挺立起來（此舉惹來一陣訕笑）：「好。我答應你。請不要傷害 我的朋友。」 「都設定好了。操作方式就如剛才所說，請你放開她。」 「滾！」超夢者34號朝黎醫師一聲大吼，挾持著阿苗向駕駛艙靠近，他先讓艙蓋緩緩闔上 ，卻在艙蓋關閉大半之際，伴隨一聲獰笑，右手的刀鋒竟直直朝苗國珍的頸動脈刺去。 超夢者88號似是早有防範，雙手奮力一撐，趴在阿苗背後，替她挨了致命一刀。 超夢者34號一擊不中，早已跳進駕駛艙，拉動控制盤、掣下擎鈕，船身一陣輕微抖動，隨 即撕開一道時空裂隙，滑入瓦普飛行前的亞空間。 超夢者88號指著船身側邊下方的一處凸起，對阿苗大喊：「黑色三角旋鈕逆轉、拉出來， 快！」 苗國珍眼明手快，立即將一條六邊形的長匣從船身左後方拽了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飛船在眾人眼前變成一道半透明的殘像，然後又逐漸變得真實起來，船 在，人也在。 ※　　　　　※　　　　　※　　　　　※ 三把從水潭底撈起來的警槍此刻正亦步亦趨地接近，對準著駕駛艙。 「不需要…他已經走了…咳咳…」超夢者88號倒在阿苗的懷裡，嘴角滲出鮮血，不住喘氣 。 黎醫師立刻打開隨身藥箱先將血止住，「方棠君」迅速地檢視了一遍夥伴的原軀機能，結 果令她難過不已。 「不用沮喪，夥伴…咳咳…我活了將近九百歲，已超過原軀預設的年限，能量早已耗盡… 咳咳…很足夠了…」 小林哥和汪鐵霖一左一右押著全身癱軟的凌拓宇走來：「屈哥，這小子怎麼回事？毫無動 靜～該不會又想裝神弄鬼吧？」 老屈重重地撫著臉、嘆了口氣：「今天怪事也太多了…」 「扶我起來…」超夢者88號又咳了幾聲後緩緩開口：「我曾設想過原軀不堪使用時，該如 何回歸母艦的情境，因此在停留的兩、三百年期間，已將飛船進行改造，理論上可以做到 像超夢者傳送儀那樣發射思想束的程度，但一直未進行測試…」 他劇烈地喘了幾口氣：「剛才那傢伙進入亞空間的同時，這位美麗的女士將飛船的能源槽 抽出，咳咳…」 阿苗輕拍他的背：「別說了，救護人員就快來了。」 超夢者88號堅持繼續說下去：「…如此蟲洞將變成沒有出口的黑洞，那個傢伙…呵呵～咳 …他會永生永世被禁錮在連時間流逝的感覺都被吞噬的黑暗中，最可笑的是，他總以為自 己正在前往實現野心的路上。只是那可憐的孩子…」 方棠君想起上週末去南美戲院看的《楚門的世界》，想到那可恨的傢伙如同劇中男主角般 的沉醉其中，只是他永遠也無法發現自已其實是在一座無邊際的巨大攝影棚裡演獨角戲， 而他的一切妄想與美夢，不過就是被人安排的劇本罷了。 一念及此，就覺得對野心家而言，沒有什麼懲罰比讓他成為丑角更棒的了！ 「嗶剝…嗶剝…嗶嗶剝……」一連串輕微地聲響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超夢者88號大吼一聲：「遠離船身！」 眾人泡在水裡，眼睜睜地看著飛船的形體再次朦朧、然後扭曲，隨即自外而內地塌陷，轉 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量子糾纏…咳…果然…」超夢者88號稍加解釋：「物體在現實空間和在亞空間呈一體兩 面、同生同滅…」 老屈順口問道：「那表示兇手也…灰飛煙滅？」 超夢者88號點點頭：「他只會剩下永久徘徊的意識…關於量子…咳…人類其實已經初步涉 獵，在下個世紀末就會略有所成…可惜我…」一言未盡，便連連咳血，生命指數歸零已是 倒數計時了。 「方棠君」在飛船消失處感應到龐大的能量，突然有個想法──但…會不會有其他副作用 實在很難說，但無論如何值得一試…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 「把那男孩和老人移過來！搞不好還來得及！快一點！」 當下一夥人七手八腳地將瀕死彌留的超夢者88號，和一攤爛泥般的凌拓宇抬了過去。 「方棠君」將兩人的頭靠在一起，然後自己也湊上去── 共夢系統連線中…… 超夢者88號，能否感知訊息？ 「能。」 撕裂時空裂隙現場偵知超額能量，是否足以進行思想束轉移或傳送？ 「此類能量逸散梯度過高且形式不夠穩定，無法進行轉移，但應可進行一次傳送。」 現場有空白載體一具，容許載入。 「我應回歸。並將此次探索成果報知主機。」 收悉。歷史影響亦應納入考量。 「同意列為選項。待評估。」 共夢系統已離線…… ※　　　　　※　　　　　※　　　　　※ 長夜已盡，黎明的陽光遍灑大地，又是一天之始。 大隊人馬的橡皮艇將四草隧道塞得水洩不通，看來今日的觀光導覽得延後了。 接續的表揚記者會、不知所云的筆錄、一改再改的案件報告和人民保母們焦頭爛額的日常 自是不在話下。 想當然爾，繪聲繪影的週刊報導也極盡煽情之能事，「水手服女俠」的都市傳說依然在每 個躁動的夜裡渲染著… ※　　　　　※　　　　　※　　　　　※ 成美醫院。 「凌拓宇」悠悠醒轉：「看來，要再耽擱一陣子了。」 將近九百歲高齡的靈魂最終選擇暫時寄居在這個十八歲的年輕軀體中，其人生未完的學業 、未竟的事業，這些對學識淵博的超夢者88號而言，應該不成問題，只是… 「87號，你幹嘛用那麼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又把我當作『小宇』啦？」 未來象徵著未知，所謂的未知，就代表至少有一半的喜悅。 至於另一半…… ※　　　　　※　　　　　※　　　　　※ 少年觀護所。 「3318」鎮日呆滯的眼神某日倏然閃現狡獪的生機：「管理員大哥您好，麻煩幫忙通報一 下所長，我要打電話給律師。」 昨天夜裡，吳明捷聽到了渴求許久的聲音，心門再次被打了開來…… ※　　　　　※　　　　　※　　　　　※ 台南。七股。鹽場。 兩個女生並肩坐在鹽丘上吹著海風看夕陽，任憑各自的小劇場盡情播放。 想著兩段在不同時空裡，風馬牛不相及的情愛── 他說「習劍有益」，便教了我幾招，還說我很有天分…身為超夢者哪會需要那種原始的技 藝？沒想到真的救了我… 「小宇是個花心的混蛋，但基本上是個好人，沒想到就這樣走了。」方棠君握著汪警官還 她的萬用刀，淚水自眼眶滴落到更鹹的鹽田之上。 他也很花心啊…不過他離開江都的那天還特地來見我。 我要改變的事件並不是他的命運，他也明白這一走就不會回來了… 當時園裡桃花紛飛美極了，他打趣說我顏若桃李、心似蛇蠍，又說「明春桃花至，遊俠歸 來時」，但我何必拆穿他的好意？ 那一次，我們吃完冰卻發現對方剛好都沒帶錢，於是他在桌上留了張紙條說下次再付，然 後趁老闆不注意，拉著我的手拔腿就跑。 我們一直跑、一直跑到孔廟旁的小巷，當時好喘，整條巷子聞起來都是他身上的味道，然 後他看著我…吻了我，我還記得臉頰上那種癢癢的感覺… 既然說我像桃花，那就讓我陪他最後一程… 他翻身上馬，我追了出去，折了一截桃枝送他，他還拿到唇邊輕輕一啄，把那群屬下都逗 笑了。他們一個都沒回來，那麼溫暖的笑聲，卻再也… 有時我也感到迷惘，如果我真的愛他，是不是當時就該把他留下，那樣的話，一切會不會 不一樣？ 只要一想到小宇，我就好氣他、又好想他…現在他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只是…只是卻 比眼睜睜看著他死去還難受，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子…小宇他到底愛不愛我？是否曾經愛 過我？ 看來，我們都愛上了同一類的混蛋，我們會「卡」在一起想必冥冥中自有天意…對現在的 我來說，無論當時他是走是留，都已經死了一千三百多年了，思念一個一千三百多年前的 人有何意義？超夢者儘管能夠穿梭時空，但逝去的終將逝去，即便真的能夠永生又有何意 義？ 你我永遠也無法明白永生的意義，但在有限的壽命中，或許── 「只有牢記每一段無法抹滅的熾烈情感，如此，時間的流逝才有意義。」 【THE END】 肥宅把頭從SEM上方挪開。 「看不到，倍數還是不夠，真神奇。警方上個月送來的這個怪東西…如果裡頭的微粒子真 的比原子還小…在激發態之下似乎能夠產生取之不竭的能源噢！」 「理論上是完全有可能的，不過目前的科技根本無法製造出可將其穩固化封存、提取的裝 置，所以一堆科幻小說、或是卡通電影裡標榜的『永動機』都只是空談。」 「您不是說只要理論可行，實現就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嗎？」 「那倒是。怎麼？論文還想改題目啊？」 肥宅想起不久前某一晚的春夢，夢中女神曾感謝他拯救了人類的文明…「這該不會是個天 啟吧？」 「可是老闆，我延畢一年…搞不好有可能讓人類的文明提前好幾年…再不濟，至少也可以 讓後人知道怎麼做會導致失敗，讓他們少走一點冤枉路啊！」 「有夢想是好事沒錯，但也要顧現實啊！身為指導教授，我不得不提醒你已經延畢兩年了 ，博班都快被你念成醫學院啦！」 「人要是沒有夢想，那和鹹魚有何分別？」 「跟我來這套…真想冒險犯難？論文要換題目還請再三思喔～」 肥宅大口喘著粗氣（超抖der），心跳加速、但眼神堅定── 「不冒險犯難一下，人怎麼知道自己還活著？」 【STAGE CLEA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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