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在與丈夫分頭後，黃佳欣打開該扇門前往下一個空間，由於通道未變，所以 她來到了小蓁的房間裡。 本來她是與陳富一約定到一個定點就待五到十分鐘左右，可是她環顧安靜的 房間，不大不小的，好像很難在這裡遇到人的樣子，所以在考慮一下之後，她決 定再移動一次，無論如何，客廳或廚房似乎都有機會得多？ 她遲疑地走近其中一扇門，將手覆上門把，再將剛才的想法重新催眠自己一 遍，這才果斷地準備離去。 誰知道，門甫推開，一陣陳舊潮腐的氣味便撲鼻而來，差點將黃佳欣給嗆得 咳嗽，接著她定眼一瞧，發現門後的空間陰暗難辨，但出於下意識的好奇，她僅 僅稍作停頓後便跨步走入…… 「咦？這裡是哪個房間啊？」 在她跨過門檻之後，門便自動輕輕闔上，原本僅有一絲的光線也被收束，徒 留黃佳欣一人獨佇在陌生的黑暗當中。 這裡的空氣與二樓客房中的空氣不同，雖然都同樣是久未流動，可是這兒更 添一息冰涼，而且可以明顯聞到舊物陳設已久的塵味，彷彿……彷彿來到一間儲 藏室似的。 「我們家，有儲藏室嗎？」一絲戰慄流過黃佳欣的背脊。 這時她的眼睛也開始慢慢適應了環境，所有黑暗中的物體全部漸漸浮出了輪 廓；黃佳欣雖然害怕又疑惑，但還是本能地在牆壁上摸索，希望能找到電燈開關 之類的東西。 她的手輕撫著泛黃骯髒的牆，空氣中只剩下她皮膚磨娑的細細聲響，她感受 到指尖傳來冰冷的感觸，還有厚厚灰塵的顆粒感，不知怎地，這竟勾起她徒手打 掃骯髒環境的經驗。 然而就在她主婦特質就要發作之際，總算給她摸著一塊凸起的塑膠開關，喀 地一聲，她向上扳開，一股嗡嗡的聲線響起，久未來訪的電流通過遲鈍的燈蕊， 黃佳欣抬頭一看，一盞長型老日光燈有氣無力的亮起，勉強照亮這個陌生空間的 一隅。 不過這點光線對黃佳欣來說已經很夠了。果然如她所猜測，這裡正是一間儲 藏間，而且佔地不小，放眼望去至少有一樓客廳那麼大。 「怎麼從來都不知道有這個地方呢？」黃佳欣愣愣地望著。這裡陳放了各式 各樣的舊物，比如椅背上已經結滿蜘蛛網的木頭搖椅，比如前輪鋼圈歪七扭八的 老式腳踏車，還有斜靠在牆壁上的深色書櫃，角落還藏了一個畫有日本浮世繪的 屏風，另外還有一座搖搖欲墜的紙箱，其中有一個似乎翻倒沒多久，裡面的文件 照片雜物全散落在地。 不過，這些凌亂擺置的東西都僅被佳欣環顧一遍，真正讓她兩度停留目光的， 是燈光幾乎所不能及的牆腳的一張典雅矮桌，因為那似乎是這整間儲藏室中唯一 被小心翼翼整齊安放的物品。 矮桌旁邊的地上，躺著一只破碎的小瓶，瓶身貼滿了黑色的紙，紙上用毛筆 密密麻麻書寫一些黃佳欣看不懂的草字。 接著黃佳欣緩步走近檢視著那張小桌，桌上積滿了灰塵，唯獨乾淨了一小片 圓形，比對大小，似乎正是那只破瓶的底座，看來它曾經立在這裡，只是最近不 小心掉下來摔破了。 「奇怪，怎麼會自己掉下來呢？」黃佳欣納悶地皺起眉頭，這時她忽然想起 稍早前，在陳富一車上與他僵持的時候，廣播有插播一則地震快訊。 這時黃佳欣再望向矮桌桌面，發現由於灰塵與光線不足的緣故，讓她漏看了 桌上的另一件物品，那是一本薄薄的書，甫拿起，飛揚的灰塵又差點讓佳欣嗆得 打噴嚏。 「這是什麼？」黃佳欣秉住氣息翻閱，不敢太過粗魯，怕自己傷了這因陳放 許久而變得脆弱的書；無奈裡面的文字也相當潦草，而且並非現代慣用的白話文， 這讓來自越南的黃佳欣完全看不懂涵義，她只曉得這本書應該與那只破瓶子有所 關聯。 這時，埋首翻閱的她忽然感到一襲黑影閃過眼角，正當她下意識抬頭察看之 際，一張猙獰的猿獸面目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啊！」剎那間黃佳欣嚇得跌坐在地、兩腿發軟；接著那張恐怖的臉孔漸漸 上浮，帶出牠的身型，牠兩顆血紅的眼珠子狠狠瞪著黃佳欣，高大的黑色身軀幾 乎遮去整片天花板，八隻枯瘦的手指如同供人上吊的繩環般垂下，黃佳欣馬上就 被嚇到眼淚奪眶而出。 「救命！走開！」她根本不曉得眼前這碩大的怪物是什麼東西，只能瘋狂往 後挪退，無奈雙腳已經嚇得發軟，根本使不上力，所以她只好緊緊捏住剛才那本 舊書不斷揮舞，希望能夠驅退這駭人的恐怖。 沒想到，黃佳欣的抵抗竟然奏效了，這頭張牙舞爪的怪物居然不敢再靠近她 一步，這也讓原本陷入極端害怕的黃佳欣稍稍冷靜下來。 她望著這頭不斷向自己惡狠狠磨著利齒的鬼怪，發現牠沒有展開任何攻擊， 也沒有在瞬間用牠的長牙與利爪讓自己皮開肉綻。 頓時間，跌坐在地上的黃佳欣好像想通了什麼── 下一刻她忽然用力揮臂，非但沒有打到那頭怪物，還從牠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而怪物的表情沒有驚訝，只是稍稍皺起了眉頭，像是被發現什麼秘密似的。 「原來你只能做做樣子？」黃佳欣雖然還停不住顫抖，可是膽子已經大了起 來：「你……是不是你？」她看看破瓶子、再看看猙獰的怪物：「是不是你把家 裡變成這樣？」 怪物當然沒有回答，牠只是沉默地望著她，那表情彷彿恨不得能立刻將這女 人一口吃掉；下一眨眼，牠忽然往後飄浮，然後消失在天花板之中。 「走掉了？」黃佳欣一愣。 房子的屋頂上，夜風冷冷地吹襲。 下一刻，一抹巨大黑影悄悄現形，牠搖晃著腦袋，赤紅的眼珠子打量著長街， 看看左右兩端是否有行人可能經過。 前所未見地，牠緩緩收攏八隻細瘦手指，捏成猶豫的拳頭…… § 場景拉回到二樓的客房甲，鄭高倫與小蓁正合力將床單與棉被給卸下，然後 小蓁又從櫃子中找到預備用的涼被。 「這樣子應該夠了吧？」她問。 「嗯，一開始先不用那麼多沒有關係，我們得先試驗，說不定也無法成功。」 他不確定的說著。 「到底是什麼方法啊？」小蓁疑惑地再問。 「這……要怎麼解釋呢？」鄭高倫一邊思考著一邊拿出隨身攜帶的瑞士小刀： 「對了，請問這個可以割破嗎？我得割成長條狀才行。」 小蓁有點猶豫地歪了頭：「唔……應該沒關係吧？畢竟這是非常時期了。」 她點點頭：「割吧，需要幫忙嗎？」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鄭高倫拉直被單後，將另一頭遞給小蓁：「麻煩 妳幫我拉住這一邊。」於是小蓁聞言照作。 接著，鄭高倫衡量幾番後便俐落下刀，一下子就將床單給切割開來。 「OK，我們需要好幾段才行。」 於是他們重複著剛才的動作，原本的對話也因此停止，空氣中只剩下刀子劃 破布料的聲線；這時鄭高倫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為了避免什麼都不知道的小蓁又 開始恐慌，他決定開口找話題聊。 「那個……我劃過去的時候妳要小心，不要被割到。」 「嗯。」 「妳……」 「嗯？」 「妳爸媽感覺都人很不錯的樣子。」 「對啊，他們人很好。」 「你們在這裡住多久了？」 「一兩年有了吧？記不是很清楚。」 「哦……那，妳唸哪裡？」 「師大歷史學系，今年大一。」 「師大哦？離這裡不近耶，上學很麻煩吧？」 「對啊，要搭公車再換捷運，超遠。」 「請人載你啊？」 「誰載啊，我又沒有男朋友。」 「沒男朋友？可能才大一吧，很快就會有了。」 「天曉得，反正也沒希罕那個。」 「呵呵。」 閒聊之間，他們已經將床單給割完了，接下來則是輪到涼被遭殃。 他們倆如法炮製，各坐在床的兩端，氣氛漸漸融洽。 這會兒，輪到小蓁主動開了口。 「那你呢？你怎麼會想要當警察啊？」 「啊？這個哦……因為我想當正義的一方啊。」 「哈哈，真的假的？」 「真的啊，雖然當初要考警察的時候被家人幹譙得要死。」 「是噢……可能是覺得當警察太危險吧？」 「嗯。」 「那現在應該合好了吧？」 「是啊，不過偶爾還是會給我臉色看，哈哈。」 「噗，那你女朋友呢？」 「這個……我沒有女朋友。」 「咦騙人，你看起來就是有女朋友的樣子啊。」 「不好意思齁，讓妳失望了。」 「如果當你女朋友一定整天擔心東擔心西的。」 「怎麼會？我挺身而出保護大眾耶，妳不覺得很酷嗎？」 「嗯，有一點點啦。」 「才一點點哦？」 「哈哈。」 兩人雖然相差四歲，倒也挺聊得來，不知不覺間也把涼被給切割完成了。 「好，這樣子應該可以了。」鄭高倫收起瑞士小刀，然後拿起其中一段被子 試圖拉扯，藉此測試強度；接著他再將這些布條頭尾相連綁在一起，變成一條長 長的繩子。 「難道你是想讓我們各握一端，避免迷路？」小蓁並不是懶得動腦筋的人， 她很快便做出猜測。 「不完全是耶，那個方法我有想過，但考量之後發現，那樣也只是繞得更複 雜而已，沒有辦法解決路會失序這件事。」 「那你打算？」小蓁疑惑歪頭。 「在開始之前，我先做個小實驗給妳看。」鄭高倫微笑起身，然後一手拎起 椅子，並打開了門，門後面是無人的客房丁：「來，我們一起過去。」 於是他們一起跨過了門檻，這時，門也即將自動關起，於是鄭高倫趕緊再拉 住門把：「趁現在，我們再回去。」 下一刻他們又回到了客房甲，這時門尚未關閉，另一邊仍是客房丁，接著鄭 高倫連忙拿起椅子卡在門檻上不讓門關閉，沒想到自動闔起的門板一碰到卡在中 間的椅子，後面的客房丁景色像是被洗霧的玻璃般，立即模糊了起來，等到再度 恢復清晰之際，已經變成了一樓的廁所── 「咦？怎麼會這樣？」小蓁頓時發出一聲驚呼。 「很奇妙吧？在還沒遇見妳之前，我試過用各式各樣的東西來堵住門不讓它 關閉，可是結果都像剛才那樣徒勞無功，這規則似乎是，只要門板碰到門框或與 門框有所接觸的東西，變換空間的機制就會啟動。」鄭高倫陳述著他的推論：「 所以為此我想了另一個反制的方法，就是『讓門自己牽制門』。」 「啊？好複雜。」小蓁聽得一愣一愣。 「呵呵，更複雜的還在後頭。」鄭高倫苦笑：「因為我不曉得現在想的這個 辦法會不會成功，所以在實驗之餘，還得配合妳剛才的那個方法，以免實驗失敗， 我們又走失了，還連帶讓那些準備好的布條派不上用場。」 「那個先放到一旁啦，到底什麼是『讓門自己牽制門』啊？」小蓁迫不及待 地發問。 鄭高倫笑了笑，他拿起布條連結而成的繩子，然後牢牢綁在門把上：「既然 剛才歸納出門板碰到門框或與門框相接觸的東西，就會啟動變換機制，所以接下 來要想辦法克服的就是讓門板不自動闔起；但是我們都不曉得門板會自動闔起的 力量有多大，我曾試過拉沙發靠住，居然也被推開，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所以乾 脆呢，在門開啟後，把繩子的下一端綁在另一扇開啟的門的門把上，這樣一來受 限於繩子長度之緣故，兩扇各自闔起的門即會被彼此的力量給拉扯，進而無法關 上。」 「哦！我懂了！」頓時間小蓁茅塞頓開：「所以你的方法是，一個人執行綁 門把的動作，另一個人則是留在原地，用另一條繩子綁住那個人，假設綁門的方 法失敗了，那個人也可以靠那條繩子回到另一個人身邊，對吧？」 「對的。」鄭高倫驚訝小蓁的聰明。 「不過其實也不必非兩個人不可啊？你大可將繩子綁在哪根柱子上，然後再 把自己拉回來就好了，不是嗎？」 「妳說的那個方法我也有用自己的皮帶試過了，但是自己拉著回去，結果還 是會跌到另一個門後重新亂序連結的空間；後來我再試著綁一個東西丟到另一個 空間去，等門開闔後，我施力一拉，卻能將那東西給拉回來。」 「原來如此，那還真得要有兩個人才行。」小蓁想了想：「啊，可是我拉不 動你耶，我力氣沒這麼大。」 「我曉得這個啦。」鄭高倫輕鬆笑笑：「所以綁門把的差事交給妳，拉人回 來的苦力交給我，OK？」 「哈，這才像話。」小蓁頑皮地眨了眨眼睛：「那我們要開始了嗎？」頓時 間她的精神都來了，因為聽過鄭高倫的解釋，讓她覺得這個方法大大可行，一但 所有門板都無法闔起，空間的連接也被固定下來，那要找到大門出去就非難事了。 「嗯，我們就開始吧。」鄭高倫將剛才繩子的一端遞給小蓁，小蓁接過後綁 在自己的纖腰上：「等一下如果要拉我拉輕一點，不然我午餐會吐出來的。」 「放心，我會慢慢拉的。」鄭高倫覺得跟這女孩對話真是愉快，片刻後他忽 然想到最後一個可能性：「對了。」 「嗯？」小蓁疑惑地抬起頭。 「如果，如果我們這兩個方法都失敗的話，」鄭高倫以防後患地說著：「那 我們就在客廳集合，然後再一起想辦法。」 「好。」小蓁點點頭。 於是一切的事前溝通與準備都完成了，小蓁拿著綁著門把的那條繩子跨出步 伐，鄭高倫在後頭用堅定的眼神鼓勵她前進。 門的後面是客房丙，小蓁綁住另一扇打開的門的門把，緊張的一刻就要到來， 只見兩扇門都自動往門框靠攏，將繩條給拉扯得發出劈啪聲響，鄭高倫手心出汗， 深怕繩結會因此崩斷，小蓁也專注地望著門板動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最後，兩扇互相拉扯的門板終於停止闔起，保留了原本的空間連結，鄭高倫 與另一頭的小蓁興奮對望，然後發出了快樂的歡呼聲！ 「成功了！」 「萬歲！好，那我要朝下一扇門前進了。」 有了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小蓁信心滿滿地抱著繩堆往下一個空間走 去，而轉了個彎的她也因此消失在鄭高倫的視野裡，不過鄭高倫並不擔心，因為 他手中的繩子還傳來小蓁走路時的震動，這代表一切都在掌控之內。 然而，就在鄭高倫幾乎鬆懈的那一刻，小蓁的尖叫倏地傳來，同一時間內鄭 高倫手中的繩條被用力繃緊，然後伴隨著碰地關門聲軟弱墜地！ 「小、小蓁？」鄭高倫全身毛細孔都收縮起來，他連忙快速回拉綁住小蓁纖 腰的繩子，但那一端卻毫無重量，下一刻他收回繩結一看，赫然發現上面竟有一 道平整的切口！ 「被、被切斷了？是誰！」 場景迅速拉到另一邊小蓁目前所在的地方，這裡是忠佑的臥房，書桌上的礦 泉水被喝得精光，瓶蓋被隨手丟在地上。 小蓁發抖地靠著門板，瞪著眼前這名高大人影：「你是誰！你怎麼會在我們 家？」 然而那名高大人影只是變態地笑了笑，揮舞著那剛才從陳富一臥房中意外翻 找到的登山小刀：「水，水哦……你該不會是那個窩囊廢的妹妹吧？」他揚起了 淫邪的笑，他正是嗑藥嗑到腦袋不清楚的人渣，宋恒剛，他望著小蓁美好的身材 曲線、以及那恐懼的神情，一步一步往她走近。 「站住，你，你想幹麻？」小蓁也立即察覺到他的不對勁，頓時頭皮發麻， 無奈背後就是門板，而她與眼前這名意圖不軌的高大陌生男子只有兩步之隔，根 本來不及開門逃走，所以只能像現在這樣故作聲勢地喝阻著他。 可是，這對色慾薰心的宋恒剛來說一點用也沒有…… 「不、不要過來！救命啊！」 -- 待續 -- ┌───────────────────────────────‧ │ http://www.wretch.cc/blog/white07 │ │ 白色七號的小說讓您覺得？ │ │ │ │ 新奇 　溫馨 　誇張 　難過 　實用 　高興 　無聊 　生氣 　超讚 │ └───────────────────────────────┘ -- ▄▄▄▄▄▄▄ ▄▄▄▄ ▄▄▄▄▄▄ ＜telnet://bbs.cs.nctu.edu.tw＞ █▄▄▄▄█ █ ▄▄▄▄▄█ Player: white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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