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搭救 「奇怪。」秦煦在房裡踱步，一手握拳在另一掌上擊打，顯得焦急。 「小煦，你把我從大老遠找來，到底什麼事？」一名男子坐在藤椅上，一邊說話，還 不忘用手機傳簡訊辦公。 「奇怪啊……」秦煦嘖了一聲，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而蔣夕庭從昨天晚上到 現在都不在家裡，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原來耐不住性子的秦煦第二天晚上又跑來找蔣夕庭，但一進門就是極為低迷的氣氛。 現在，他們家一樓有三人正在吵架。 「叫你不要隨便放他出去你就不聽！」一名男人大聲說話。 「現在都怪我囉？你就沒責任嗎！」女人淒厲的聲音壓過剛才的男人。 「不要吵了！」 「小孩子閉嘴！」 「怎麼還是一樣。」坐在藤椅上的男子皺著眉，用手機處理的公事似乎到了一段落， 他揉著眉間，有些受不了樓下的爭吵。 「靖和，你覺得我們要不要去找夕庭哥？」秦煦說。 「他都二十幾歲的男人，從來沒在外面過夜才奇怪吧？難得他想開，我替他高興都來 不及了，還把他找回來這個地獄嗎？」沈靖和揉完眉間換揉太陽穴，樓下蔣夕庭的「家人 」已經從爭吵轉為不安。 「怎麼辦，這樣下去恐怕……」男人說，語氣是強裝的鎮定。 「早知道把他墮了，為什麼我會生一個招惹妖怪的怪物。」女人開始哭泣，男人輕聲 安慰：「不如我們搬家。」 「搬家就能把哥丟下早就搬了。」少年如是說。 「不准你叫他哥！他是妖怪、是怪物！他不是你哥！」女人厲聲尖叫，近乎抓狂的大 吼之後使一切都陷入死寂。 包含在樓上的秦煦與靖和，兩人面面相覷。 「有這麼誇張嗎？」秦煦不自覺壓低聲音。 「我看還是去找回來好了，免得樓下三個人真的發瘋。」靖和亦以氣聲回道。 秦煦點點頭，悄悄下樓出門，沈靖和嘆口氣，看來他非得放下所有事情去找那個任性 妄為的大學好友：蔣夕庭了。 XXX 「進來坐嗎？」旗袍女孩羞怯笑著，站在四樓之四的破鐵門前。 「呃……」蔣夕庭停下腳步，他猶豫了。這間確實是真正的目的地，他沒預期會出現 什麼，如果說是撞鬼，那眼前這個「人」讓他相當不放心。 『不到，必死。』森寒至極，女人的聲音在底心響起。 「那……呃，麻煩你了。」他說得生硬，方才對這女孩的些微好感全然消弭，取而代 之的是忐忑，惴惴不安。 「呵。」她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手，鐵門卻咿呀一聲慢慢打開。 「請進。」 旗袍女孩將鮮紅色的高跟鞋留在長廊正中央，赤著腳走進屋內，這時蔣夕庭已經不認 為她是正常人了，手心狂冒冷汗，如果可以讓他掉頭就走，他一定毫不猶豫這樣做。 『不到，必死。』那個聲音又在腦海響起。 咬緊牙關，穩住發抖不規律的呼吸，他走到門口，卻不肯進去。 忽然心中閃過一絲希望。 不管他們是誰，至少不要讓他一個人就好。蔣夕庭想到一直盯著他看的兩名老人，站 在門口偷偷將頭轉向右邊。 鐵門已經關上了，老人不在。 他有些失望，眼前房間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有人的蹤跡，剛才進去的旗袍女孩更是 連個影子都沒有。 這時，窗戶緊閉的房裡吹起一陣寒風，女人說話的聲音幽幽四起。 「進來呀--」 「進來呀--」 聲音此起彼落，從不同方位傳來，中間摻雜著忽遠忽近的笑聲，一聲聲麻了他的腦葉 ，蔣夕庭滿身雞皮疙瘩，牙齒上下打顫，馬上想跑。 但他沒有轉身。 「叩、叩」 身後的高跟鞋，一步、一步逼近。 「叩、叩」 跑嗎？不跑嗎？難道要進去？ 「進來呀--呼--」極近，一口氣吹向他的鼻頭。 「媽的！」蔣夕庭大罵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打算轉身拔腿就跑！ 「不是說進來坐嗎？」女孩的長髮掛在他的肩上，舌頭舔著他的耳。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旗袍女孩的身體緊貼著他的胸膛擋住去路，他瞪大雙眼，呼吸幾 乎停止，一個脖子的橫斷面赤裸裸的在他面前噴血；女孩的頭停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 在蔣夕庭的耳邊，喃、喃、細、語。 「進來坐呀，嘻嘻。」 XXX 「璽願大樓，四樓之四，你確定嗎？」沈靖和開著車，慢慢駛進老舊社區，他一臉納 悶，旁邊的秦煦則比他更加迷惑。 「不會有錯的，就是璽願大樓，而且是四樓之四。」嫂子住的地方她也不想記得這麼 清楚，但一聽到了，就印在心版上，怎樣也抹不去。 「這麼晚了，你爸媽會擔心，我看還是先送你回家。」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女生到這 種偏僻的地方來，沈靖和的考量是有道理的，在現在這個社會，不怕危險也要避嫌。 「來都來了。」一到大樓前，秦煦急忙下車，根本把他的話當耳邊風，她現在只想知 道夕庭哥的消息。 見她不假思索跑進大樓，靖和心中暗念她的魯莽，一邊趕緊跟上這個丫頭，看她如此 著急，也不便當面罵她了。靖和暗暗嘆了一口氣，向來不愛麻煩的個性，只要扯上這兩個 人，就讓他沒好日子過。 一進大樓，秦煦彷彿被定住，動也不動，靖和覺得有些怪異，快步跑向她的身邊，但 也是跟她一樣反應，全身僵直。 「欸，」秦煦被這裡陰暗閃爍的燈光嚇住，刻意放低音量：「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人 在看我們？」 「嗯。」沈靖和附和，他懂為什麼秦煦一進門就佇在原地，因為他也感受到凌厲的目 光。 他們環視四周，終於在幾乎廢棄不用的管理員櫃臺發現兩名掩藏極好的老人。 「是他們。」秦煦歪歪頭，沈靖和見果然有人，內心鬆了一口氣，他們走向前詢問這 兩名貌似管理員的老人。 「你們好，」秦煦規規矩矩鞠了個躬問候，迫不及待問道：「請問昨天有沒有一個像 他差不多高但戴著眼鏡留著半長不短的頭髮的男人走進這裡？」秦煦太過心急，一口氣沒 斷連珠砲般將蔣夕庭的特徵說出，沈靖和則是看她離這兩名陌生人太近，悄悄將她拉後一 些，自己站在她的身前。 「有喔有喔，」老婦人首先操著外省腔，「長得跟他差不多是吧？」她指著沈靖和。 「有喔有喔，」老伯跟著附和，「就是跟他差不多。」 秦煦與沈靖和偷偷相視而笑，好像讓他們遇到一對活寶。 其實沈靖和與蔣夕庭長的一點都不像，前者身材健美，英氣勃勃，蔣夕庭則是溫文儒 雅，滿臉書卷氣，兩名老人能將他們混為一談，說出的話可信度大打折扣。 老婦人說道：「那個小伙子昨天來這裡也沒跟我們打招呼，」至此，老伯硬是要搶話 ：「對對，沒禮貌，還一直對沒人的地方兒笑，活像個神經病。」 「是啊，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可看他的眼神好像真的有那麼個人給他上下打量。」 「越說越可怕，不講了不講了。」 他們倆你一言我一語，說的話秦煦跟沈靖和是一個字也聽不懂，但他們能確定一件事 ：蔣夕庭有到這裡來。 想到這，他們決定到四樓看看。 沈靖和一路上都保持警戒。他知道蔣夕庭為人孤僻又有些自傲，但對人還算真誠，尤 其是對秦煦，不可能會讓她替他操心。到底為什麼他會一個人到這棟人氣甚少的大樓，難 道是被威脅或是綁架？沈靖和抱著疑問，天生的野性也似乎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帶著秦煦這個沒什麼戒心的女孩，沈靖和更加冷靜。四樓一到，他一樣壓在秦煦之後 ，耳聽八方，觀察環境。思緒翻轉的飛快，電梯一出來就是安全梯的入口，左右是一條筆 直的長廊，兩邊各有四戶人家，之四，往左邊，長廊鮮少障蔽。他出電梯的一瞬間思考甚 多，已經分析好最有可能藏匿壞人的地方。 而秦煦根本不管這麼多，半跑半走的就到了那個屋子門前。 門沒關，裡面一片漆黑，黑暗中傳來一個哭聲，窗戶透進的月光隱約可見是個男人， 他跪在地上，肩背抽蓄著。 「嗚……嗚……」他哭，聲音痛自心肺。 「夕……」 「噓。」沈靖和輕輕按住秦煦的肩，作勢安靜。 「是誰？」他朗聲喊，但男人沒有理會，跪得很直很挺，低著頭不斷哭泣。 沈靖和拿出小型手電筒，再度大喊：「你是誰？」 微弱的燈光下，照亮的那個人的五官，他頭髮凌亂，胸前捧著一條白色絲絹，哭得相 當狼狽，沈靖和微微驚訝，那個樣子，很像喪禮上的孝女哭墓。 「夕庭哥！」秦煦直奔向跪在地上的蔣夕庭身邊。 沈靖和來不及攔阻，本來怕有人埋伏不想離開門邊，但秦煦已經衝了過去，他暗叫不 好，不得已也跟上。 「夕庭哥，你怎麼不回家？嫂子呢？你怎麼一個人？你怎麼哭了？」一連串的怎麼了 讓人心浮氣躁，但沈靖和只是皺眉，看著流淚低泣的蔣夕庭跟擔心焦急的秦煦兩人，他有 些無奈，選擇在旁邊守著，準備應付任何突發狀況。 「不管那麼多了，夕庭哥，我們先回家，不想回家那去我家，」秦煦安慰，蔣夕庭只 是繼續哭，越哭越慘烈，這時小煦心更急了，「不然我們先去靖和家裡，你別哭了，有什 麼事就說啊！」 但他依然沈默，淚水一滴一滴滑過臉頰，濡濕了手上的白絲絹。 沈靖和見狀也想出聲安慰，正當他伸出手，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碰！」 房裡登時陷入更深的黑暗，而鐵門已經重重關上。 （待續） -- 逃離世界的方法 明明 http://www.glog.cc/yasachi 靈幻故事與自言自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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