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兒驚跳一下，火速望向師傅，深怕如同耳語的悄悄話被聽了去。索幸赤焱 表情沒變，只是聽完之後，表情似乎更嚴厲了。 　　 　　「小解需要這麼久？」赤焱質疑。 　　 　　「嗯．．嗯．．」嗯了老半天，想不出該如何回答，突然靈光一閃，泥兒道： 「我找不到茅房，怕給這裡的人看到，不好意思就地解決，後來繞到較遠的地方 上，回來又不小心迷了路，才會．．花這麼多時間。」 　　 　　泥兒一進幽冥府就是由赤焱教導，兩人相處時間算長了，除去領解力和悟性 不高，在各方面上，赤焱是很喜愛這個弟子。聽完原由，覺得情況特殊，也沒太 刁難就不再追究。 　　 　　反倒是兒玉，因師傅的寬容，顯得不太高興。 　　 　　「我已將少爺的病源逼出體外，為防萬一，也下了安神咒，昏睡一晚是難免 的，等明天一早，他就能恢復往常的活力。」赤焱讓兩人收拾東西，自己站在床 邊，向收拾完畢的小傢伙解釋著。 　　 　　泥兒不禁露出微笑，他本來還很在意星辰說的『死咒』，正擔心要用什麼方 法才能讓星辰解除咒語。 　　 　　心情一放鬆，也就有心思注意其他事情。泥兒望向大床，少爺睡相安穩。臉 色偏白，嘴脣也白得嚇人。泥兒心裡打了個突，還沒有見過誰的嘴能夠白到讓人 誤以為是具躺屍．．．． 　　 　　他覺得奇怪，仔細一看，平家少爺嘴邊流下一串白沫，讓他驚叫出聲。同時 間，床上的人跟著抽搐起來。 　　 　　「糟糕，是『反噬』！」赤焱排開床邊的泥兒、兒玉，凝定心神，迅速唸起 一串咒語。 　　 　　『反噬』意指兩個咒語相互抵觸，使得被下咒者體內因咒語相互攻擊而產生 排斥現象。這是施法之人最難以預防的，重則致命，輕則讓人永遠陷入昏迷。 　　 　　泥兒僵立原地，床上的人如同失去重力，不斷被兩股力道拋上拋下，沒多久， 嘴角白沫變成血絲，隨著時間拉長，床褥四周染滿血污。 　　 　　怎麼辦、怎會這樣？ 　　 　　泥兒心急如焚，趁兒玉不注意，拉起項鍊說：「星辰星辰！快想想辦法！」 　　 　　剛才千叮嚀萬囑咐不准開口的人，反而主動找他說話，讓項鍊裡的星辰一陣 無言。 　　 　　「星辰！」泥兒一急，抓住項鍊的手開始抖動，抖到待在裡頭的人承受不住， 連忙討饒： 　　 　　「好啦好啦！．．那種小混蛋哪值得本大爺費心，讓他死了世界會更好啊．． 真討厭，麻煩死了！」抱怨歸抱怨，星辰仍然解開平家少爺身上的咒。 　　 　　在此同時，同樣在施法的赤焱感受到突然襲至的力量，下意識的往右手邊一 站，避開那股力道。就見情況逐漸惡化的少爺「砰」的一聲摔在床上，嘴角不再 滲血，身體也平靜下來。 　　 　　赤焱心底訥悶，往身後一瞧，只見泥兒緊握項鍊，一臉擔憂；比較靠近床舖 的兒玉也是緊張的注視少爺。 　　 　　是自己多心嗎？赤焱疑惑著。 　　 　　「師傅，他不要緊吧？」泥兒問。 　　 　　「．．嗯。」他施的法術只為減緩『反噬』，好爭取時間解咒，基本上無法 消除『反噬』帶來的傷害。但仔細一看，少爺身上哪裡還有惡咒殘留，這實在太 奇怪了，唯一的解釋只有──「剛才師傅在施法時有沒有人進來？」 　　 　　「好像．．沒有吧。」情況緊急，兒玉一顆心懸在師傅和少爺身上，壓根沒 閒暇注意其他。 　　 　　「泥兒呢，有沒有發現別人偷溜進來？」赤焱轉頭問。 　　 　　「我一直注意床上，所以．．」泥兒搔搔頭。他一心威脅星辰，別說門口了， 根本沒發現師傅已經施法結束。 　　 　　「是嗎？」兀自想了會，赤焱才道：「算了，兒玉方向感好，去主廳請老爺 過來。泥兒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僕人送盆水，把少爺臉上的血擦乾淨。」 　　 　　兩人各自出門，靜立在房裡的赤焱低頭沈思。可以肯定平家少爺的病源正是 魔物，但令人費解的是，魔物和冥界的人不同，他們個性極端，執著心也是非常 人所能想像。倘若打定主意致人於死，從來沒聽說會中途收回詛咒。 　　 　　當他感受到那股力量，身後除了兒玉，就只剩泥兒，難不成是他們兩人其中 一個動了手腳？ 　　 　門突然被推開，泥兒跑得太急又沒注意門檻，整個人從門口被拋到赤焱跟。 臉朝地，手腳開開的，踫巧呈現一個「大」字，讓赤焱心中充斥著點點點，和 「這傢伙連路都走不好，怎麼有辦法收回威力強大的咒語」的念頭。 　 　　忍住撫眉和仰天嘆息，赤焱認命的撈起跌得頭昏腦脹的人。「還好吧，有沒 有受傷？」 　　 　　「沒、沒事，謝謝師傅。」泥兒拍掉灰塵，雖然在師傅面前丟臉是常事，對 於自己的笨手笨腳，仍然覺得羞愧。「我．．遇見一個人，已經請他端熱水過來 了。」 　　 　　過沒多久，兒玉也把老爺帶來，身後還跟著家族老老少少，一群人像粽子似 的，魚貫進入房間，把原本寬敞的空間擠得水洩不通。 　　 　　「大師，真的太感謝你了。」見到育兒安然無恙，平老爺老淚縱橫，率著一 群肉粽──不，是平宅老少對赤焱三跪九拜。 　　 　　「是啊，大師法力高強，能夠讓育兒恢復正常，奴家真是太開心了。」平夫 人垂淚附和。 　　 　　「平宅能得到大師鼎力相助，實在太幸運了。」另一位平家長老一把鼻涕一 把淚的說。 　　 　　「沒錯，大師一定得留下來用便飯。」一個叔叔輩的人提議。 　　 　　「不不不，一餐飯怎能展現我們的感激之情，至少請大師和弟子留下過夜。」 　　 　　「大師，住個一星期您看怎樣？」 　　 　　「乾脆湊個整數，住一個月好了。」 　　 　　「不如住到過年吧，大師。」 　　 　　一時間，此起彼落的人全開始遊說赤焱住下，赤焱連連推辭，暗地示意兒玉、 泥兒先行離開。兩個小傢伙好不容易鑽出大門，全都拍著胸口，心臟噗通噗通的 跳。 　　 　　還在擔心師傅可能被那群人擠扁，強硬留下作客，就見銀光一閃，剛剛現形， 赤焱就火燒屁股的拉著兩人往前跑。「快快！趁他們還沒發現，快走！」 　　 　　三人像被惡鬼追趕，氣喘噓噓的奔出平宅，仍覺得心有餘悸。 　　 「嚇死人了。」泥兒說。 　「對啊，好像一群面帶微笑的暴民。」兒玉也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立刻離開。」赤焱一手一個，拉著小傢伙衝進樹林。 捨棄來時走的大道，寧願多繞點路走林間小徑。一直到離開平宅，三人才緩下腳 步。 　　「師傅，少爺的病是不是魔物作祟？」兒玉問。 　　「沒錯。」赤焱回答。「其實魔物只要附在人身，就能讓人個性大變。但這 魔物的目的不只如此，還在少爺身上施法，想使他受盡折磨而死。」 　　「真是差勁！像這種東西，司天監不是該派人來抓？」兒玉一臉氣憤。 　　「基本上是如此。但倘若魔物不使用法術，外表和常人一模一樣，就算法力 高強也不見得能辨別。」 　　聽著師傅和兒玉的對話，泥兒突然擔憂起來。雖然他一心認為星辰並非魔 物，但他天生會法術是事實，就算學藝不精，泥兒也從未沒聽過冥界的人能不經 修行就擁有法力。 　　要是星辰被發現該如何是好，他這麼遜，根本無法保護他。 　　這麼一想，泥兒的臉又開始皺成包子。想了想，他轉頭問道：「師傅，魔界 的人被抓到會怎樣？」 　　「交由司空監封印，永世不見天日。」 　　 　　「可、可是，魔界也有好人啊，不見得所有的魔物都是壞蛋－」 　　 　　「不可以這麼想！你還小，不懂得魔界的人會帶來什麼災難。我曾經看過一 個正派的人，因和魔物接觸就變得嗜血殘殺，數百年的苦心修行全數毀於一旦， 到最後還背棄家族歸依魔界。」赤焱抓住他，力道大的讓泥兒直喊痛。「你聽好 了，魔物非我族類，對他們不能心軟，一經發現就得通報司天監，知道了嗎？！」 　　 　　泥兒還想反駁，赤焱搖頭制止，厲聲問：「聽懂了嗎？！」 　　 　　「懂、我懂。」泥兒雖點頭，心底卻不停吶喊：星辰不壞！他會這樣，是因 為出生以來沒人對他好，不僅用異樣眼光看他，還加害於他，他才會變得冷漠， 學會殘忍。 　　 　　沒錯！所以從今天開始，他會對星辰很好。照顧他，給他溫情，再慢慢教他， 他就會改過向善，不會再為非作歹。到那時，星辰就會變成家人，回到家會陪他 說話，他們兩個，再也不會覺得孤單．．．． 　　 　　夕陽把走在前頭的師傅和兒玉身影拉得長長的，泥兒故意落後，捧著星辰借 他的八卦項鍊，微微笑著。 　　走出胡同，轉角出現熟悉身影，赤焱一見，笑著招呼： 　　「傑克，聽你師傅說，最近你在練瑣心咒，年紀這麼小，真了不起！」 　　泥兒猛然抬頭，果然看到微笑傑克背對夕陽，朝他們這方點點頭，說：「您 好。」 　　兒玉反常又無禮的冷哼，泥兒本來要問她哼什麼，突然收到一抹凌厲目光， 一抬頭就看到傑克睜大眼，瞪著他不放。 　　泥兒心中忐忑，想拔腿逃跑，又怕師傅問起無法解釋。 　　「改天有空，一定要讓我見識你的瑣心咒，那我們先告辭了。」赤焱道。 　　「是，請慢走。」傑克嘴裡客氣，兩眼仍舊盯住泥兒。赤焱一走，他立刻伸 手抓泥兒，「喂，你！」 　　情急之下，泥兒閃身迴避，繞過他，急忙追上師傅。 　　望著走遠的人以及空無一物的掌心，傑克跟著冷笑起來。 　　剛才那一抓，他用的可是家傳絕學『定身咒』，即便法力高強也不見得掙脫 得了，沒想到卻讓半調子給解開了。 　　再加上他周遭那股怪味，和隱隱散發的藍光．．．． 　　笑容逐漸拉大。他邊走邊盤算著，看來困在冥界的日子，不會太無聊了。 ＊＊ 　　「好險。」揮別師傅、兒玉，泥兒才放心吐出憋在心中的大氣。 「喂！剛才那個人是誰？」星辰突然現身，把泥兒嚇了一跳。 　　「喔，大家都叫他『微笑傑克』，很奇怪的名字對不對？」 　　「管他叫狗熊還是狐狸，那傢伙邪門的很，好像已經發現老子我了。」 　　「又是老子。」泥兒拎起他，嚴肅道：「既然要一起住，還是得告訴你規矩， 在家裡，不准罵髒話，也不可以老子老子的喊自己，了解了嗎？」 　　很難得的，星辰沒大聲抗辯，只是眼神複雜的凝視他。 　　「幹嘛？」被他看得很毛，泥兒大聲問。 　　星辰一臉感慨，拍拍泥兒肩膀說：「純真是件好事，太天真可是會被人當成 笨蛋。」 　　「什麼跟什麼？你想岔開話題厚，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妥協，你不答應我，我 就．．就一天不給你飯吃！」 　　「好吧，就聽你的。那你也要答應我，以後別靠近那個大笑傑克！」省得他 來不及白吃白住就被人抓進司天監。 　　「是『微笑傑克』！」 　　「管它是微笑還是大笑，我餓了啦，趕快煮東西給我吃！」 　　「要說『請』。」 　　「為什麼我要──」 　　「不說的話就別想吃。」 　　「哼！不吃就不－」咕嚕咕嚕，肚子的響聲馬上把英雄好漢變成溫馴綿羊。 「我餓了，煮飯給我吃，拜託啦。」 　　離理想有點距離，不過已經不錯了。泥兒摸摸他的頭，笑道：「好好，我馬 上煮。你先去玩，半個時辰再回來。」 　　星辰一陣無言，瞇起眼目視他離開，心底圈圈叉叉許久。他到底以為他幾歲 了？ 　　泥兒沒發現，從星辰透露的出生年歲，他整整大泥兒百歲有餘。即便泥兒不 承認，星辰有魔界血統是事實。一般說來，魔界人不像冥界需靠修練延年益壽， 他們法力天生，沒有意外，連壽命也可綿延不絕。 　　更重要的是，星辰保持孩童外形，多半是為了乞食方便，跟實際年齡無關。 　　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找到願意收留又供他吃穿的傻蛋，他才不會跟好運過 不去。 　　又不是笨蛋，不該提的，自然守密到底囉。 　　 -- 我的網誌：http://www.wretch.cc/blog/solong29 -- --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59-105-25-201.adsl.dynamic.seed.net.tw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