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板story
標 題花殤 — 12.天職
發信站中正築夢園 (Wed Nov 29 20:11:00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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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殤
12. 天職
清晨,破曉朝陽在積雪的地平線上綻放出曙光,細細碎碎的光
芒穿過木板夾縫,落在她垂閉的眼眉之間。
感受到光線的照拂,鈴染微微一動,兩扇羽睫搧了搧,睜開眼
環視四周。
無須懷疑在這荒郊野地如何搭建出這座臨時的小茅屋,只要有
他在,沒有不可能的事。
一襲雪白身影修長坐在床邊,靠著牆閉目養神,陽光一點一點
照亮他略帶倦意的側臉,出塵俊秀的容貌掩藏在銀色面具之下,卻
無損那分專屬於他的絕世風華。
此情此景,兩人距離得如此貼近,只要她伸出手就能碰觸到他
的衣角,鈴染卻僅是靜靜凝視著他,從他闔起的眸、唇、髮絲、寬
闊的胸膛、輕淺的呼吸,一一巡視而過,每一分、每一寸都刻在她
心底。
不要醒,天雋,就這樣靜謐相依相伴,讓她幻想他不是為了她
天御前的身份,而是純粹因為擔憂她而看顧到疲累睡去,在這短暫
無聲的幾秒鐘,請讓她做個遙不可及的美夢──
「妳醒了?」
俊目一睜,他知道她在看他。
「妳體內的餘毒應已盡除,現在感覺如何?」
如夢似幻的魔咒在他睜眼的一瞬間粉碎了,兩人視線相交,現
實的鴻溝硬生橫越過兩人之間,她是天御前,他是大祭司,就算離
開逐瀾、離開伊濃城,依然掙脫不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有天雋大人悉心照料,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對於他的救
命之恩,聽不出她有任何感謝之意,上揚的嘴角反而帶著嘲諷的冷
笑。
這就是他們慣有的相處模式,只要他的出發點是為了天御前,
他的好意,鈴染非但不領情,甚至時常反唇相譏。
他很清楚為什麼她會有這種反應,也知道她要的是他單純以一
個男人的身份來對待她,可是他總是謹守著大祭司的本分,從未給
過她任何希望,所有的關懷與溫柔都明白顯示出這是出自於照顧天
御前的職責,別無其他,連一點曖昧的餘地也不會有。
因為只要他逾越了那道禁忌的界線,結果將是萬劫不復!
低下頭,他伸手托起胸前的項鍊,鍊子上掛個一個小小的寶瓶
,瓶身彩繪著三彩雲紋,以琉璃陶瓷高溫所製成。
沈思望著托在掌心的寶瓶許久,似在考慮什麼,過了半晌,天
雋扯下項鍊,串起的小珠子自被扯斷的繩鍊兩端掉落,一顆顆滑過
他的手、他的白袍,滴滴答答灑落一地。
拔開瓶口的軟木塞,他將瓶中的液體倒入杯中,再加上清水混
合,端到鈴染面前。
「我的毒不是已經全解了?」她撐住手肘,挺著半身坐起。
「只是個預防措施。」他淡淡地回答,端著杯子坐在她的床緣
,「鈴染,聽話。」
「哼。」倔強地別開臉,她就是不喝,怎樣?
難得看到她這麼孩子氣的舉動,天雋有些失笑,隨即舉起杯子
,頭一仰,杯中液體盡數含入口中,接著他放下杯子,將鈴染拉近
到眼前,雙手捧住她的臉龐,俯身,以唇就唇,把藥水一點一滴灌
入她嘴裡。
一切快得迅雷不及掩耳,鈴染瞪大雙眼,雙手掙扎地抵住他的
胸口,奮力想推開他,雖然兩人的唇齒緊密相貼,但這不是親吻,
充其量不過如同之前她曾用嘴餵藥給煌凜一樣。
被扯落的小圓珠還在地上滾動,鈴染嘗試掙脫他的環抱,可惱
的是他的力氣比她大得多,她只好鬆開手,在小珠子滾到陽光灑照
的角落時,她亦停止了掙扎,任藥水哺進口中,他清雅乾淨的氣息
跟著沁入她的鼻腔,喚起她記憶中那股有如渺渺檀香的,他的味道。
是否只有在她耍性子不喝藥時,他才會這樣碰觸她,除去這個
理由,他是不可能吻她的?
當她被素陽帶到城外欲謀殺害,他能這麼快追來,表示在她離
開逐瀾之後,他其實一直尾隨著她。
但他會這麼做不單單是為了暗中保護,更大的目的是要監視她
,怕她臨陣脫逃、不來伊濃吧?
一道剔透的淚水自她的眼角悲傷地滾落,嚥下喉間其苦無比的
藥汁,鈴染逐漸失去意識,在他懷中昏睡了過去。
他移開雙唇,將她抱回枕上,兩手撐在枕頭左右,低低凝視著
她的睡容。
是,他是為了確保天御前能順利抵達伊濃城才跟在她身後,會
吻她也僅是想將藥送入她口中,但……
俯下頭,天雋輕盈地吻去她的淚痕,這時候的溫柔卻與神諭無
關,純粹來自於男人對女人的憐惜,只是他不會讓她知道。
屋外晨曦大亮,大雪已停,樹幹上的積雪被風抖下,落了滿地。
從沈沈的熟睡中醒來,鈴染撫著額起身,屋內已不見天雋人影。
他到底給她喝了什麼,怎麼跟他之前煉製的藥水不太一樣?
推開小茅屋的矮門,走到戶外,刺眼的光線讓她舉起手臂擋了
擋,等到適應了外面的光亮後,她發現天雋站在門外,忙碌地準備
著馬車。
連想都不用想也猜得出他打算做什麼,鈴染臉色一沈,冷冷開
口拒絕:「我不要回伊濃城。」
她的毒傷才剛痊癒,他便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送她回去?
「現在伊濃城的人一定急壞了,妳不回去怎麼行?」繫好馬韁
,天雋回過頭,朝她伸出一隻手,「來,我陪妳走一程。」
咬住牙根,鈴染瞪著他,動也不動,眼中出現一抹受傷的神色。
「對你來說,我只有天御前的價值,是不是?」
夠了!這幾年來他們一直在閃避這個問題,事到如今她已經不
想再躲再藏,決定在這裡把話說個清楚、問個明白!
察覺到她攤牌似的決心,天雋沈默放下手臂,靜靜望著她。
「妳是天御前,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他深吸口氣,許久才
又接下去,「只要妳背後的鳳紋存在一日,我便僅能將妳當成天御
前。」
唰!心弦彷彿被利刃劃開,斷成了兩半,鈴染剎地紅了眼眶。
「既然除去我背部的鳳紋才能讓你正視『我』的存在,那麼我
就毀了它!」
右手迅速抽出腰間的防身短刃,將刀口反向抵上自己的咽喉。
「鈴染!」他大駭,衝向前一步。
「別過來!」她將刀尖刺入頸部,一道鮮血立刻隨之滑落,這
個舉動令他雙目倏睜,有效制止了他的前進。
「天御前的鳳紋與生俱來,唯有生產或死亡才會消失。」她強
忍住眼中打轉的溫熱,說得悲戚而絕然,「我記的沒錯吧?」
「妳……」
她居然打算自裁來毀去身上的鳳紋!
天雋驚訝得倒抽口氣,想衝上前奪下她的刀,又怕會傷了她。
「如果死亡能得到你真心的對待,哪怕僅有死前的幾秒也好,
我即不畏一死!」
誰說她是冷漠之人?
她的感情明明是熾熱的火焰,可以為愛焚燒殆盡,犧牲一切,
就像背後那片火紅的鳳紋,有著燎原般的美麗絕決。
這並非虛張聲勢,她會刺,她是真的會把刀刺下去的!
領悟到這一點,天雋面色嚴肅地立於原處,不再有冒險奪刀的
念頭。
「好,妳要刺就刺下去。」
咦?鈴染驚詫抬起頭,接觸到他無比認真的目光。
「我很快就會隨妳而去。」他定定望著她,字字敲進她心裡,
「鈴染,這真的是妳想要的結果嗎?」
一聲悲鳴從她喉間吼出,她放開匕首,雙膝一軟,掩著臉跪倒
在冰涼的雪地上。
風在空氣間盤旋,捲起細碎的雪花,正午的陽光刺眼掛在天頂
,雪和風卻為林間吹起白霧。
天雋一步步朝她走來,在她面前單膝跪下,雙手支起她的小臉
,她看著他,忽然反握住他的手腕,才剛要開口,雙唇立刻被他的
食指按住。
別問,他搖搖頭,鈴染瞪著他,小手改為憤怒地搥上他的胸膛。
「為什麼不讓我問?既不能回應我的感情,又不讓我問出口,
好使我死心,你這樣好狡猾、好殘忍,你知道嗎?」
健臂一張,他將她整個擁入懷中,揮舞的小拳頭因為這個貼近
的動作而難以移動,漸漸地不再搥打。
他知道她想問的是,『那麼你愛我嗎?』
神職者不能說謊,所以他不讓她問。
「我知道妳很痛苦。」鬆開環抱,他抓住她纖瘦的肩,「可是
,鈴染,妳是我選的,我絕對不會要求妳去做超乎妳能力的事。」
一定是因為相信她做得到,所以才會對她有這麼深的期望。
「天御前是妳的天職和使命,這是只有妳才能完成的重責大任。」
不,她並不如此認為。
「我從不覺得神諭是對的,表面上逐瀾、伊濃兩族透過天御前
的聯姻獲得了和平,可是背底裡造成的傷亡又有誰看得見?」
卿兒、瑤琁,還有她所不認識、沒看過的人全都被暗中處理掉
,在神諭下默默犧牲了性命。
從兩族的草地上開出的和平花朵,底下其實埋藏了多少人的骸
骨!
「這就是我對妳的期望,」天雋緊緊握住她的肩,「鈴染,打
開心防,越過事物的表象,看得再深一點,妳就能體會我的苦心。」
她一愣,仰頭,天雋將她從地上拉起,深切凝視著她忡神的眼
眸。
「勇敢去面對命運的方法並非只有抵抗一途,請妳相信我!」
最後這幾句話深深震撼了她,讓她放在心裡反覆思忖了很久。
當日下午,在失蹤四日之後,鈴染回到了伊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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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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