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靠……！」　 　　邢飛摸了摸額頭，抬起臉才看見眼前是什麼東西。 　　電……電線桿。 　　現在他的世界裡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原本以為今天以後，就可以 重新看清楚了。 　　可是他知道，事到如今不管怎麼換新眼鏡，他都要真的完全陷入黑暗中。 　　天色明顯更暗了，人行道旁的湧擠車陣中，不知道是哪部車一直狂按喇叭。 　　他想到去年發生車禍的時候，趴在他身邊駕駛盤上、喇叭聲中昏迷 的老師，臉上散佈著破碎的眼鏡碎片。 　　從那之後他也開始戴眼鏡，可是醫生說，因為眼睛受到太大的衝擊 損傷，一隻眼近乎失明了，而另一隻眼睛由於視差太大，過度使用後， 會導致總有一天他兩眼都一樣報廢，變成瞎子，什麼都看不見。 　　不過，他曾經好好想過，看不見也許是好事，在他十幾年的生活裡 ，景色太過鮮明，除此之外，不論是觸覺或是聽覺，都是很刺激地被濫 用著。 　　他不知道要怎麼從快速的情緒轉換、喧囂的人群叫罵，以及麻木膚 淺的皮肉傷感裡出來。 　　那些都是他對世界不滿的假象，其實他並不是對什麼都感到氣憤的 人，對於割裂什麼，或是砍殺什麼，也並不覺得特別痛快到非作不可。 　　也許這就是個機會，可以不用再故作緊握什麼或躲避什麼。 　　雖然可能還是要付點過去逞兇鬥狠過的代價，但他已經做好心理準 備，去忍受在這段期間，再多承擔一點點肉體上的傷，然後最後死心迎 接某種失去色彩和景物，卻絕對安寧的永夜。 　　原本就想著接下來的人生，可能是這麼簡單的下去。 　　後來，他在操場上，看見艱難舉步而過的畢斯捷慢慢倒下，身邊只 是很快圍上一群不知所措的人，就有股熱氣從胸口竄出。 　　那股氣，和小時候最喜歡的小狗生病快死了，自己在沒有大人的家 裡，感到什麼都無法作而難過的一樣。 　　「老師，ＣＰＲ對動物也有效嗎？」他曾經這麼問過，然後告訴老 師小時候自己家小狗的事。 　　「如果你知道牠的心臟在哪裡，也許可以試試看吧，」 　　老師開玩笑的說：「嗯，要怎麼幫小狗人工呼吸才好呢──不過， 會對自己是否能拯救生命而在意，阿飛其實是個善良的孩子耶！」 　　 　　身材瘦弱的畢斯捷胸口很柔軟，邢飛在作胸外心臟按摩的時候有點 膽戰心驚，他知道不能像痛毆別人時這麼粗暴無度，雖然這也必須是很 花費力量的施予。 　　他感到在一推一起調整力道之間，有生命在摩擦，這比發出最大力 氣去擊倒一個人，還更有難度得多。 　　十五次胸外心臟按摩，兩次人工呼吸，四個循環後檢查呼吸和脈搏。 　　如果還沒有動靜，再作四個循環。 　　生命本來就是循環而來的，如果其中一個步驟斷了，一切就會停止。 　　也就是說，如果，有什麼秩序突然被打亂了，就會有生命危險。 　　「阿飛真是纖細的人啊……」他突然被老師吻的時候，解剖台上破碎 的青蛙，還在抽動。 　　前五秒他留下來替老師處理各組實驗完的器具和青蛙殘骸時，只是 感傷地說：「這些青蛙就算怎麼急救，也早都來不及了吧……」 　　 　　他想他大概知道為什麼畢斯捷會流淚。因為他被老師吻過後，也像 畢斯捷那樣地哭泣。 　　可是他卻不知道老師當初為了什麼要吻他，而那差點就可以得到的 答案，也隨老師在車禍裡死去了。 　　邢飛清楚自己為什麼吻畢斯捷。 　　他看見畢斯捷在樓頂感受到了冷風而畏縮，在保健室裡仔細傾聽他 均勻的呼吸，在木箱中感覺他強韌的心跳，還有發現他面對外來觸覺的 敏感、深夜裡自然擁抱的體溫。 　　 　　但，就算畢斯捷讓他覺得自己不會再對生命無能，就算因此自己還 想要試圖熱切地將呼吸分給這個人──終究也只不過是在造就另一種秩 序的破壞。 　　「邢……邢飛──！」 　　是畢斯捷發顫的吼聲： 　　「你──書包好重，等一下，不要──不准跑噢！」 　　邢飛什麼都看不見，他第一次感受到夜晚對他肉眼的阻撓與威脅。 　　可是就算要把剩下的視力一次用完，也一定要找到才行。 　　「你才不要跑。慢慢走。到我這裡。」 　　邢飛看到朦朧的一團人影，還有漸近的喘息聲，有點緊張，他趕緊伸出手。 (待續) -- ╓═══════────────────══─═══════─────═╕ ║ 新BL連載始動《Ｃ．Ｐ．Ｒ》　　　 ║ ║ http://www.wretch.cc/blog/muninx ║ ╙───────────══─═════════════════───═╜ --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218-169-66-6.dynamic.hinet.net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