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2005年9月18日 1 ＴＣ日報 十七日晚間，再度發生不幸的意外，也象徵了十字市駭人聽聞的連續殺人事件落幕。 嫌犯楊紹君(23)在警方埋伏的北星坡，高速駕駛燃燒中的自用車衝撞北星坡大樹，當 場死亡。於楊嫌住處搜出的遺書表示，兇嫌是因為像舊日同學借錢不成，心生怨恨， 於是策劃了這場有計謀性的連續殺人事件。但由於罪惡感和恐懼感壓抑過度，便親自 為這場連續殺人案演出閉幕…。 「結果卻是這樣呢…」健群的口氣中帶了一點不屑。 「假裝成“可能被害者”的殺人兇手嗎…？」 瘦高男子只是默默的喝著咖啡。 「結束了呢！感覺真是不真實。好像這幾天的努力都白費了一樣。」 健群仍然喃喃自語。 瘦高男子仍然沒有說話，但健群倒也不意外。 ﹝也許他早就料到了吧？所以昨天才那麼乾脆的……﹞ 「不過也努力了這麼多天了，晚上就當放鬆一下，去喝一杯吧？」 「嗯…也好。」瘦高男子難得很快就答應了。 「就這麼說定了？那晚上一樣在市區那間ｋ餐廳，可以吧？」 健群高興的說著。 「嗯，我先出去晃晃，晚上七點直接過去，可以嗎？」瘦高男子說著。 「別又爽約就好，事情結束了你就放鬆點吧！」健群笑著。 瘦高男子沒有回答，卻若有所思的喝著咖啡…… ---------------------------------------------------------------------------- 2 在昏暗的房間裡，椅子已經和我的體溫到達相同的溫度。 由於太陽比之前還早下山，還沒七點外面已經是一片黑。 ﹝時候也差不多了吧？﹞ 我笑了。 算算他也差不多到那裡了。 拿出抽屜中的瓶子，那是我很久以前開始就養成的習慣… 安眠藥。 從十五歲開始，我幾乎不依靠這個就無法入眠。 他應該也知道，但是無法聯想到… ﹝好了。﹞ 說起來真可笑，開始時我以為最後我什麼都不會猶豫； 想不到竟然猶豫了起來。 不知道這個猶豫持續了多久，那感覺也許是十秒、十分鐘、十年… 接著我慢慢轉開安眠藥的蓋子… 「原來如此，真正要拉下閉幕的人是你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玄關傳來。 ﹝不可能…！﹞ 我的心彷彿被揪在一起般。一瞬間，我以為自己不會再有心跳。 突然亮起的燈光，此刻照在他的臉上…… ---------------------------------------------------------------------------- 3 「那個氰酸鉀的安眠藥瓶子已經被我換掉了，現在那瓶是我買來的安眠藥。」 瘦高男子站在玄關處，若有似無的笑著。 「你打算在被發現以前自殺，正式為十字的火焰劃下句點嗎？我還挺喜歡這個地方的 ，不太希望這裡被你燒掉。如果我的推理沒有出錯，我想大致上的過程是這樣吧？ 你就耐心的聽聽，有錯的地方歡迎指正啊！」 健群連色鐵青，手中拿著安眠藥的瓶子，冷冷的看著瘦高男子，不發一語。 「我就從頭說起好了。這次破案的關鍵，也是你犯案的動機，恐怕離不開十年前的那 件事吧？由於老一輩的人對於這件事多所忌諱，所以在這個都市住了七年的我，才 會聽都沒聽過呢！」 「遇害的四個人…當然，楊也是被害者之一，其共通點都指向十字小學。為什麼呢？ 雖然說是同班畢業，但畢業的人這麼多，總不會是因為這四個人剛好和十字的連鎖 有關聯，就將他們殺害吧？我想，這頂多是你在犯案以前所發現，除了姓名的關聯 外的“第二個巧合”吧？」 聽到這裡，健群擠出一絲乾笑。 「瞧你說到哪裡去了！我怎麼會有殺人的動機呢？何況，從第一個被害者遇害之後， 我們出入的時間幾乎都是在一起的，怎麼有時間殺接下來三個人呢？」 「那是建立在第一個被害者確實是第一個被害的情況下。」 「……」 看見健群沒有反駁，瘦高男子繼續說著。 「實在是高招啊！你以“發現”為理由，告訴我姓名的邏輯後，確實誤導了我的推理 方向。我的第一印象就會認為：這是殺人的順序。但實際上這是錯的！第一個遇害 的是簡本正！」 「同一天要殺死兩個人，又分別在距離遙遠的兩個山坡，以那種不留痕跡的方式進行 ，理論上是不可能的；但那是指兩起命案確實發生在同一天的情況下。首先，你事 前就知道，市場負責人有嚴重的重聽，所以你綁架簡本正後，趁機拿走他的手機。 當然這都是發生在張娟庭遇害以前。然後你在殺害張娟庭的前一天，用簡的手機打 給市場負責人。因為都是男人的聲音，加上看到來電顯示，市場負責人根本就不會 懷疑，這是別人打的電話。而恐怕在這之前，簡本正就已經死了吧？狗鍊和掙扎的 跡象，還有藏有氰酸鉀的麵包和水壺，都是想誤導偵辦，讓人以為，被害者是被囚 禁到這時才被殺害的吧？」 「南辰坡本來就人煙稀少，加上殭屍的傳聞，都十分有利於你將屍體藏匿在那裡，方 便你製造“第二個被害者”的跡象。接著你用某種逼不得已的理由，讓張娟庭來到 東月坡，趁機強餵氰酸鉀將她致死。」 「接著你按照計畫，運用了心理上的盲點，使人認為：起火的順序是殺人的順序。接 著便以偵探的名義接近彭元，至於他會問你怎麼知道的時候，你大概也是含糊帶過 吧？」 「打著“幫助”的旗幟，接近“心中埋藏某個畏懼的陰影”的人時，所得到的信任往 往超過一般人。於是你就在彭元放鬆戒心時，伺機將他打昏，放置在西日坡的樹上 ；至於怎麼瞞過警察的眼線，當然是必須在“第二個被害者”發生的時間點附近進 行這項計畫。也可能是15日以前，因為“第二個被害者”早就殺死了，只需要放火 就可以。」 「將彭元放置在樹上，應該就預料到，在警方的監視下，將沒有機會對屍體放火。於 是你運用了“磷”，這種燃點只在30度的物質，在光線照射、或簡單的摩擦下，起 火是很容易的。」 「至於你的靈感，很可能就是來自那兩個孩子在南辰坡看見的“鬼火”，雖然我不知 道為何你很早就知道這個資訊；但我後來才知道，南辰坡過去被用來當作墓園使用 ，才會有磷產生的鬼火。」 「你不在第一時間殺了彭元，當然是要製造“第三個被害者”的跡象，讓整個偵辦工 作進入謎雲之中。如果彭元醒來，沒有被繩索吊死，也會在掙扎之餘，因為磷產生 的火苗點燃身上的汽油，連同大樹一同燒死。現場有警察，即使死者掙扎時的摩擦 無法產生火苗，警察在發現異狀時的燈光，也能輕易的造成燃燒。」 「到這裡都按照你的計畫完美的進行，就連我發現第四個被害者可能是楊紹君，都在 你的計畫中，對吧？楊紹君的座車被安裝了簡單的機構，或是破壞水箱和風扇造成 汽車溫度快速提高，對精通機械和從事偵探工作的你，都不難辦到吧？那麼，即使 她在到達警方嚴守的北星坡時沒有出事，早晚也會出事的。但是很幸運的，執意要 前往你所會出現的北星坡，並且撞擊樹木，用火焰連結其他三個命案完成十字的形 狀，是你意料外的收穫吧？」 「哼！」健群悶哼了一聲。「這個推理似乎是很完美，但我根本沒有殺人動機啊！何 況你根本就沒有解釋，兇手幽靈般的消失手法，就想栽贓我是兇手啊？」 「殺人動機…唉，本來是想讓你自己說的，不過算了。」瘦高男子沒有改變姿勢的繼 續說著。「我之前提過了，犯案動機是十年前，在這個都市發生的著名事件，也就 是身為這個城市的都市規劃師、也是十字礦產的大亨─蘇建，將自己所規劃建造的 十字別墅，連同自己和女兒一同燒死的事件。」 「由於是自殺，警察也就當作是蘇建因為礦產減少、經濟壓力造成的精神問題所導致 的結果，草草結案。」 「但是這個大亨的女兒蘇瑄芸，出乎意料的和這次事件的四個被害人同班？於是我便 再次向她們過去的導師詢問，得到驚人的答案─她們五個人過去是所謂“小團體的 夥伴”！而班上的同學都很尊敬蘇瑄芸？部分的同學更稱呼她為“東月坡的女王” 。」 「為何有這個稱呼呢？起初這個導師也很好奇，便找來班上的學生詢問，得到的答案 是：『蘇瑄芸可以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在東月坡。』」 「一個女孩為何會有這種能耐呢？我想起第一個被害者的情形，那個幽靈般的兇手。 十字別墅的建造者同時是這個城市的都市規劃師，加上早期是有錢人當道的時代， 不難想像：“十字別墅隱藏著可以通往四個山坡的密道”。」 聽到這裡，健群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雖然我之前也調查過十字別墅，還弄得一身髒，卻什麼也沒找到。但我現在大概猜 想到了，通往地下的樓梯，不是在一樓，而是在小孩臥房的某處吧？…多半是壁爐 之類的地方；當然現在去也沒什麼意思，因為殺人的十字已經完成，通道也有封閉 的方法，我也就不浪費時間了。燒掉山坡的樹木，除了暗示殺人的順序，恐怕…也 是要將通道封閉的方法吧？只要挖開燒焦的大樹，大概不難發現的密道就藏在大樹 下吧？」 「如此一來，幽靈般的手法也得以解釋了。因為，兇手所走的是跟一般人不同的“地 下道”啊！」 「至於動機，我向十字小學的老師詢問後，才知道蘇家還有一個兒子，因為到外地上 高中，逃過一劫。後來被母親那邊的親戚收養，改為姓古。」 瘦高男子用嚴峻的眼神看著健群，但此刻健群的表情已經從慘白轉為平靜，沉默的看 著他。 「八年前，他不顧家人反對，考回十字市的十字大學就讀，即刻投入他的復仇計畫。 原本就是這裡居民的你，當然也是就讀十字小學，於是我請十字小學的教師幫我調 出十三年前的畢業紀念冊，赫然發現，唯一一個姓蘇的小孩居住在十字別墅，名字 是蘇健群！」 「現在我終於知道，你為何會和初次見面的江老太太相處的那麼不愉快，主因並不在 於咖啡；而是你小時後經常亂按一般住宅區的電鈴，造成住戶的困擾，又礙於你父 親的身分，才積怨至今。當然這些都是從十字小學的老師那聽來的。至於動機，當 然是這四個人造成十年前的那起意外。當時我還記得我們在第一次請教這四個人的 導師時，他確實提到蘇瑄芸的種種回憶，其中卻有一點不合邏輯，那就是：『孩子 的父親不知道怎麼樣了？』這句話十分矛盾。如果孩子是指蘇瑄芸，那麼蘇建早就 死了，這是全市的人都知道的；那孩子是誰呢？我猜想…」 「是我們的孩子。」健群打破沉默。 「以前大學時玩尋寶遊戲也是如此呢…每當我好不容易解開謎題，來到藏寶處的時候 ，你總是站在那個地方，悠悠的對我說著：『健群，你果然來了。』不論何時，你 總是有辦法快我一步。」 「我也相信你一定馬上就會到，事實上你都是我剛到不久就到了。」 「哈哈哈！安慰的話就免了。」健群悠悠的抬起頭，看著天花板。 「你說的沒錯，確實是我殺了那四個人。他們是罪有應得，因為他們害死了我一生的 摯愛……」 「原本她們是好朋友，無話不談，我也沒有什麼意見。」健群的語氣溫和而平靜。 「瑄芸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不知是源自父親的詛咒還是什麼，她的母親同樣在生下 她以後就過世。」 「父親雖然極力想照顧我們，但忙於工作的他實在分身乏術。於是照顧瑄芸的責任自 然很快就落在大她三歲的我身上；但我並不討厭這樣，活潑、動人的她，一天比一 天還要吸引我。也許是朝夕相處的緣故，我們經常在密道中有超越兄妹的親密行為 。終於…我們發生了超越兄妹的關係。」 瘦高男子靜靜的聽著。 「這樣的關係當然是不被允許的，就在我即將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這件 事情。有一天她打電話邊哭邊告訴我時，我發現我一點都不震驚，反而升起想永遠 保護她的心情。在我們極力爭取下，父親答應讓瑄芸來到西部的城市與我共住，當 然，這之前她的外觀無法看出她已經懷孕。我滿心期待，可以永遠守護她的日子， 也許你很難了解，那種真愛的心情。」 「但是就在那之前的一個禮拜，瑄芸生日的那個晚上後的凌晨兩點，一通令我心碎的 電話響起……」 健群的眼睛泛出淚光。 「我永遠記得，那一晚電話裡…她無助的聲音…和父親瘋狂的笑聲…」 「她說：『他們說出去了…爸爸知道了。他像發瘋一樣的將房子鎖住，說要通通燒掉 …怎麼辦…？健群，怎麼辦…？我好想看看你…好想和你在一起…我好怕…好怕這 一切都要從我的生命消失掉…我將看不見你…無法呼喚我們孩子的姓名…我好愛你 ……真的好愛你……』」 「那之後…電話線似乎就斷了。那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不是哥哥…是在叫一個愛 人一般…。我好恨，恨自己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不在她身旁，腦中回蕩著她無助的呼 喊……」 「也許那天起，我就已經死了。蘇健群的靈魂，確實隨著蘇瑄芸的靈魂遠去了。留下 的是名為古健群，被復仇的十字所烙印的殺人魔罷了…。其實我並不恨我的父親， 一個有身分地位的人，是不能承受這種壓力的；唯一有罪而該死的，是我，還有害 死她的那四個人。」 「…之後就如你說的，我運用密道，完成了這一連串的復仇計畫。」 「那麼，姓名的邏輯是從蘇瑄芸的羅馬拼音的第一個字的起音字母，接續楊紹君的第 二個字的起音字母一直延續到張娟庭嗎？這也是巧合？」 瘦高男子說著。 ﹝註：張娟庭 Chang Chuan Ting 簡本正 Chien Pen Cheng 彭元 Peng Yuan 楊紹君 Yang Shao Chun 蘇瑄芸 Su Hsuan Yun﹞ 「不，是從張娟庭的羅馬拼音第二個字的起音字母，接續到蘇健群﹝Su Chien Chun﹞ ，再重新開始一次循環。我說過了，有罪的只有我們五個人罷了。」 健群喃喃的說著。 「也許我早就知道，我染滿鮮血的雙手，再也無法將我帶到瑄芸的身旁……」 「我不這麼認為，」瘦高男子似乎沒有表情的說著。「你不是相信宿命論嗎？雖然我 沒有什麼無神論的傾向；但我認為人死後應該都是到相同地方去，現實中所發生的 一切也應該是命中注定好的，跟死後的世界沒有什麼關係。更何況，先不管死後如 何，只要你活著，她不就一直在你的身旁嗎？」 瘦高男子指著胸口，大約心臟的位置。 「不是一直都在嗎？」 「哈哈哈…真不像你會說的話。」 「接下來呢？你應該已經報警了吧？」健群表情十分開朗。 「不，」瘦高男子悠悠的搖頭。 「打從一開始你約我晚上去喝酒，我就猜到你今晚有所行動，之所以把我支開，只是 不想牽連我。基於這份恩情，報警這種事我是做不出來的。」 「我只是憑藉自己的慾望去揭露真相，儘管真相背後是醜陋或悲哀，都不該用我的價 值去評斷。我不會用我的私慾將一個人被過去謀殺，過去必然有需要隱藏的傷痛。 警察和偵探之間，並不是那麼有絕對關係的。起碼我就不喜歡將自己的成功或失敗 加諸在別人身上。探人隱私已經夠讓我煩了，伸張正義那種事我更是提都不想提。 」 「這讓我想起剛加入社團時，你說的那番難以理解的話呢！」健群笑著。 「『身為一個偵探，很多事情看得太清楚，不能相信人，其實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即使到了現在，你依然那麼認為嗎？」 「嗯，至少必須在這裡告訴你這些話，我就感覺到自身的悲哀。」 瘦高男子以平淡的口氣說著。 「因為身為偵探的天賦嗎？」 「不是，」瘦高男子搖搖頭。「是身為一個人類，必然具有感情的悲哀。」 「哈哈哈！很適合你說的話呢！」 「總覺得你也會這麼認為。」 「嗯…但我不後悔。」健群笑著拿起電話。「差不多該做我該做的事了。你來之前就 預料到我會這麼做嗎？」 「你確實是這樣的人。」 健群仍然笑著，那個表情感覺不到任何一絲的陰霾。 瘦高男子緩緩的關上門，隱約聽見健群撥下號碼前，喃喃的對著他說… 「謝謝…。」 ─待續─ -- 十字市簡示地圖： http://www.wretch.cc/album/show.php?i=timeandwait&b=10&f=1297532131&p=0 ---------------------------------------------------------------------------- -- 我想沒有人懂我， 因為我只在這片自己也不懂的夜空。 P_time_wait http://www.wretch.cc/blog/timeandwait --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 218-162-112-245.dynamic.hinet.net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