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太陽讓熱氣壟罩整座校園， 虛弱無力的風扇在天花板喀喀作響， 混合細微的考卷翻頁聲和快速書寫的筆劃聲。 『我想他們是聽不見的吧。』 這是我猜完考卷上所有選擇題後， 趴著睡著前所想的最後一件事。 隔日班會課， 同學們不在意班長所討論的事項， 嘻嘻哈哈地閒聊週末要去哪裡放鬆。 這樣的歡樂氣氛並沒有維持太久， 班導從走廊快步走進了教室， 拿起全班的考卷往講台重重一摔。 碰的一聲，全班瞬間安靜了起來。 「你們考的那是什麼爛成績。都高三了，還不認真.。」 班導接連的咆哮，甚至有女同學嚇哭了。 凝重的氣氛持續蔓延。 「我不想多說了，你們自己好好想想。 這裡有座位籤，要打散坐在一起感情很好的『壞』朋友。 現在依序叫號到講台，抽完的同學就回座位上整理東西搬家。」 當我準備被叫到一號起身去抽時，班導卻是從二號叫起。 號碼聲持續前進，直到最後一位五十號同學抽完。 感到納悶之際，班導板起了面孔說: 「還有誰沒抽到籤的。」 『老師，我。』我高舉了手。 「你的座位就是原來的一之一，不用更動。 因為你是全班最後一名，坐在那裡比較不會影響其他同學。」 導師冷冷的說著。 班上開始座位大搬風，整個教室鬧哄哄的。 「那麼巧，坐你右邊的剛好是全班第一名的同學。 你要好好跟她學習，不要影響到人家。 不然就把你叫到走廊坐，知道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沉默。 「你到底知不知道。」班導再次大聲地吼出。 『知道。』說出的同時，我忍住了。 忍住了想回嘴的情緒，還有在全班面前受辱的想哭。 接著下課鐘響起，一場風暴結束了。 我的座位，還是在原地。 就這樣從那天起，我被放逐在教室的角落。 不被誰期待著，開始學會了自我放棄， 也漸漸學會了自我解嘲。 他們都不知道，這裡就是全班最好的位置。 打開窗，就可以看到清澈的藍天白雲。 望到出神，搭上雲朵就不怕那圍牆高聳。 今天的午餐是吃不玩的棉花糖， 我就要翹課追尋那傳說中的天空之城。 其實更棒的是， 別人得很辛苦的搬座位，我卻可以不動。 還有觀賞對面女生班一覽無疑的視野。 尤其當他們體育課時，會更深深的覺得， 這真的是一個好位置。 午休時間，我猜是在課堂上補眠太多原因， 雖然趴著卻沒有絲毫睡意。 突然，發覺到附近似乎有什麼動靜。 我緩緩地把頭轉向往右邊瞄去。 原來是第一名的女同學正悄悄地把身子往下挪移， 拿起書放在抽屜和大腿間， 低著頭，眼神專注的翻著一頁又一頁。 對於她，雖然是同班同學但其實不是很熟， 只知道她外號叫第一名。 可能基於無聊吧，我拿起了黃色的便利貼。 寫下了: 『第一名，其實妳還蠻可愛的。 可惜黑眼圈太重，要多補眠。』 折了幾折後拋到她桌上， 隨即轉過身假裝沒事發生。 說也奇怪，惡作劇完後竟然就睡得著了。 等到醒過來時，看看手錶老師已經上了半節課。 腦袋昏昏沉沉的，口水也流滿整桌。 揉著睡眼惺忪，發現桌上有一張小紙條。 上面寫著: 「最後第一名，其實你蠻機車的。 還有，你的黑眼圈因為睡太多其實也不差。」 第一名同學叫江玉雯，該怎麼形容她呢。 功課優異就不用說了。 總是紮著俐落的馬尾，服裝一向中規中矩， 戴著金屬框眼鏡，儼然就是一副乖乖牌樣。 講話的特點是有禮貌和輕聲細語。 接著該怎麼形容最後一名同學。 我叫洪英哲， 功課差強人意就不用說了。 總是留著刺刺的短髮，再用髮雕抓成火焰狀。 莫名堅持制服上衣一定要拉出來， 戴著有型的黑膠框眼鏡。 儼然就是一副壞壞牌樣。 講話的特點是大聲粗魯，最愛問候人家的父母。 有了第一次互動後， 每當我上課悶到發慌，就會丟紙條給她。 她的習慣是把黑板的筆記抄到一個段落才打開來看， 忍住笑意後寫下回應丟還回來。 『妳覺得化學老師的頭髮是實驗時燒掉的嗎。』 「那他一定失敗很多次。」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肯陪我玩傳紙條的遊戲， 只知道隨著次數漸漸頻繁， 成為了我上課唯一的樂趣。 透過一張張紙條我們閒聊了， 昨天的電視影集、漫畫的主角， 喜歡聽的音樂、熱愛的電影和書等等。 奇妙的地方是，我們在班上始終沒有真正聊天過。 維持著一種特殊的默契。 曾經，害怕這樣的行為會打擾到她上課。 於是寫下: 『跟我傳紙條會不會害妳分心啊，如果會的話請誠實告訴我。』 「其實會更專心喔，尤其笑完之後。」 看來擔心是多餘的。 更意外的發展是， 傳紙條漸漸地由她先傳來的次數變多了， 甚至偶爾會打擾我上課的睡眠。 我們聊天的內容除了瑣事外，也開始會分享心情。 幾週過去了，有天我跟她恰巧都很早到班上。 我丟了紙條過去說: 『早安，第一名。』 沒想到她竟然就直接對著我說: 「早安，最後一名。」 這舉動嚇到了我，只好回應: 『早安。』 「你剛不是說過了嗎。」 『剛剛是紙條說的不是我說的。』 她笑了一下: 「所以之前上課都不是你跟我聊天囉。」 感覺嘴巴好像被塞住了。 『好像也可以這樣說。唉唷，我不知道了啦。』 她笑的很開心，讓我起了反擊的念頭。 『話說，妳聲音蠻好聽的。』 「謝謝，很多人說。」 『不客氣，可以去0204兼差高中妹服務一定會紅的。』 「你常打吧，色狼。我不跟你講話了。」 『對不起啦，我開玩笑的。』 「我鬧的，祝你今日有一整天好眠。」 這是我們第一次當面聊天，應該算是好的開始吧。 快要放學前，傳了紙條給她。 上面寫著: 『明天我要十八歲了。妳今天難得開金口， 不如唱首生日快樂歌來聽聽吧。』 她看了一下就把紙條放近抽屜，繼續抄著黑板上的筆記。 下課鐘響起，她快速地收拾書包。 從座位起身時對我說: 「再見。我先走囉，今天趕補習。」 順帶揮了揮手。 我也揮了手跟她說再見， 就在十七歲的最後一天。 隔天，來到教室時她已經坐在裡面。 跟她打完招呼後坐下， 發現抽屜裡似乎有什麼東西。 仔細查看，原來是一張卡片和一捲錄音帶。 我忍不住好奇拆開來看。 「給親愛的最後一名，十八歲生日快樂。 很高興在高三最後的時刻認識你。 雖然你紙條話比較多，但我想以後直接找我聊天也不錯。 p.s.剩下的日子要好好唸書喔。」 忘了多久沒收到卡片了， 雖然感覺最後一句話有點白寫， 但其餘都讓我莫名感動。 昨天傳紙條給她， 我想我只是希望世界上還有人知道我今天生日吧。 這樣我才會覺得， 我有存在的真實感。 回家後，迫不及待把錄音帶放出來聽。 「祝你生日快樂…」 內容是她唱的生日快樂歌。 令人意外的是，結尾還有一句口白: 「我們這週末去麥當勞唸書，好不好。」 雖然此刻她聽不到，但我確實說了好。 這算是約會嗎，應該不算吧。 我難得樸素沒有打扮和作造型， 就背了個裝滿參考書的大背包就出門。 提早來到了麥當勞門口。 她出現了，對她來說應該算是約會吧。 馬尾不見了，取代的是飄逸的長直髮。 眼鏡不見了，戴上隱形眼鏡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 還穿了裙子，讓我傻眼的亮麗豋場。 「先點東西吧。」 『好…』 吃東西的時候，我們天南地北的亂聊。 甚至可以因為一個冷笑話開心很久， 完全沒有初識的那種陌生感。 接著開始認真的念書。 但我想與其說是一起唸書， 倒不如說是她從頭到尾幫我上課一遍。 一直以來我覺得教室很安靜，但是老師很吵。 但現在這個環境雖然很吵，我的心卻很平靜。 我專注的聽著她的講解，偶爾分神看著她的側臉， 似乎有什麼在心理醞釀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我的生活型態逐漸有了改變， 上課幾乎不再睡覺，聽不懂的內容也願意嘗試去了解。 和她除了傳紙條外，平常也會聊聊天。 週末會一起去唸書，唸累了偶爾也會一起打打籃球。 我們變成了好朋友。 可是好景不長。 就在一次段考後的導師課，老師又開始批判大會。 雖然早料到一定會有我，可是這次竟然也有她。 「江玉雯，妳一直是我們班上的第一名， 為什麼這次掉到十名外了。怎麼搞的，妳有沒有唸書啊。 要不要我請妳家長來學校談談。」 她低頭落寞地說著: 「老師對不起，我會再加油的，請不要叫我父母來。」 導師隨即將把矛頭指向我: 「洪英哲，我聽班上同學說你最近和江玉雯走的很近。 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影響別人嗎， 你馬上給我去走廊坐，滾出這間教室。」 「老師，不關他的事。」 她竟然站起來跟導師頂嘴。 「他不走那換妳走，妳現在馬上給我換位置。」 導師指了指最後一排的男生示意跟她交換。 她收拾東西時看了我一眼， 眼神似乎說著什麼。 我還來不及明瞭，她就離開了。 經過這次事件，我們好幾天完全都沒有聯絡。 有時在教室眼神不經意交會到， 她會低頭閃躲，從旁快步走過。 這樣的轉變對我是很難受的。 但仔細想想，或許這樣對她比較好吧。 之後的週末， 我還是會去麥當勞看書， 或刻意經過籃球場找尋她的身影。 不期而遇的希望隨著一次次落空， 讓我越來越想念和她在一起的種種。 抑制不住思念的時候，我就會寫紙條。 有時候是寫: 「妳今天過的好嗎，我過的不好。」 「昨天節目好好笑喔，妳有看嗎。」 「我昨天化學唸完一章囉，有沒有很棒。」 有時候就只是把她名字抄了一遍又一遍。 我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只是單純想做些什麼。 聖誕節前夕，某堂體育課後。 回到位子上發現抽屜裡面有一個信封。 上課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把它拆開。 賀卡的外觀是可愛的聖誕老公公和雪橇麋鹿。 內容只有印刷的聖誕快樂， 和手寫的一句話，短短的四個字。 「我好想你。」 隔天午休吃飯時，我準備好小紙條。 等她在走廊的時候，找機會與她錯身而過， 順勢把紙條塞在她的手中。 上面寫著: 『去學務處班級信件櫃領聖誕禮物。』 我想她應該會嚇一跳，因為那是一個大信封。 裝滿想她的時候寫的所有紙條， 還有昨晚寫的好幾張『我也好想妳』。 我們又開始傳紙條了。 不過不是在課堂中， 而是特定時間在走廊秘密交換。 每次的短暫交會，都帶給我無比的快樂。 她寫的每一句鼓勵和心情點滴，不停激盪著我的心。 寫的每一句思念，則是侵蝕著我所有思緒。 我第一次覺得我會發瘋， 不得不承認，我已淪陷。 待會又要見到她了。 不同以往，這次我的心情除了喜悅也帶著恐懼。 因為紙條的內容和她不可預測的回應。 她出現了，手放在後面交叉， 帶著笑容小跳躍般緩緩的移步過來。 交換完今天的紙條，我隨即快步走掉。 因為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過了一會兒，她從後面追了上來。 用很溫柔聲音對著我說: 「那你幾點要來接我。」 新的一年即將到來，熱鬧的街道車水馬龍， 四處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今天的她打扮的特別可愛， 我應該也有特別帥吧。 我們跟著越來越多的人潮擠向倒數計時的舞台。 其中有一波大推擠，把我跟她隔了很遠。 我著急了起來，不管人群硬是衝向她身邊。 這瞬間，看著她可愛的臉我竟然說出: 『可以牽妳的手嗎。』 「為什麼突然這樣說啊。」她害羞低下了頭。 『因為，我不想再像剛剛那樣跟妳分開。 可是我又怕我有手汗，不知道你會不會介…』 「不會，我們走吧。」 我話還沒說完，她就牽起了我的手往舞台繼續前進。 在學校，總覺得她的距離我好遠好遠。 此景此刻，她的髮香、她的臉孔是離我如此的靠近。 一想到這，不由自主地把她的手握的更緊了。 倒數計時開始了。 「3…2…1…新年快樂。」 主持人和全場情緒沸騰到最高點。 「新的一年，請多指教。」她像日本人那樣鞠躬對我說著。 『嗯，請多指教。幹麻那麼客套阿。』我納悶著。 「你牽了我的手不想負責喔。」 回家路上情侶一對對的，不過我不再像以前那樣羨慕， 因為此刻的我有她在身旁陪伴。 而她的陪伴，就會讓我變成世界上最快樂的人。 開始交往後， 受到她的鼓勵我整個人都積極了起來， 不論是課業或是生活態度各方面。 也下定決心和她一起考上好的大學， 在未來的日子裡能夠繼續在她的身旁。 今天是她的生日， 晚上來到她家附近的公園見面。 她穿的很休閒，看得出來是剛剛洗完澡的樣子， 因為頭髮還有點濕濕的，臉色看起來也很紅潤。 此時的她真是超級無敵可愛。 我對她說: 『生日快樂。』 隨即繞到她的背後，用手摀住她的眼睛。 緩緩地帶她往前走。 「你在幹嘛啦。」她笑笑地講著。 『快到了，等等喔。』與她亦步亦趨前進。 『到了，妳看。』我打開雙手。 溜冰場裡點燃的小蠟燭排成一個大愛心， 愛心的中間還有燃起的酒精膏寫著她的名字。 燭光照映著她可愛的臉龐，頓時讓我怦然心動 我輕擁她入懷，湊到她的耳邊輕輕說: 『祝妳生日快樂，有妳真好。』 她忍不住感動，邊哭邊哽咽地講著; 「可惡，你害我又要洗一次臉了啦。」 『好啦，別哭了唷。』 我不停的安撫，還拿衛生紙拭去她的鼻涕和眼淚。 接著拿出預藏的小蛋糕，插上蠟燭一起許願， 一起唱生日快樂歌，一起吃蛋糕。 這時我拿出一個緞帶綁著的大袋子， 裡面裝有十七樣生日禮物。 「你怎麼送我那麼多禮物啊， 這些不就是以前逛街時我曾說過喜歡的那些東西嗎。」 她拆開時驚訝地說著。 『因為妳十七歲，之前我有十六年沒有陪妳過， 所以我希望能補送妳十六樣禮物。』 今晚看到她又驚又喜的表情， 先前的辛苦準備一切都值得了。 多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我每天都唸書唸到凌晨， 因為知道自己很笨，得花更多時間重新來過。 曾經好幾次唸累了，就想要放棄躺向身邊舒適的床。 這時，我就會拉開抽屜看著我們的合照。 告訴自己要振作，要好好守護這份感情。 提起精神去廁所洗臉，再回到書桌苦讀。 我們第一次的情人節就要到了， 她說無論如何都要穿著制服特別的過。 我問她為什麼。 「因為畢業後，我們就不是高中生情侶啦。 這是紀念白制服青春的最後回憶。」 情人節當天晚上，我們準備好一百份巧克力和氣球， 穿著制服來到熱鬧的大街上分送情侶。 對象有社會人士情侶、白髮的老夫老妻， 還有跟我們年紀差不多大的情侶。 『情人節快樂。』 每發送一份時，我們就會一起大聲地說著。 希望在大家驚喜的表情上， 獲得到愛情幸福的養分。 就在發送完不久後，天空突然下起傾盆大雨。 我們跑到關門店家前的騎樓躲雨， 但還是來不及閃躲，全身都被淋濕。 『真是有始有終啊。』 「對啊，瘋狂的開始和結尾。」 我們相視而笑了起來。 風雨看來沒有減緩的趨勢，反而更大了起來。 「好冷。」她依偎在我的身旁說著。 濕漉漉的白色制服，時而浮現她的肌膚， 看的我臉紅心跳。 而她身上的溫暖，也在靠著我的時候傳了過來。 讓我有了本能反應，雙手輕擁她入懷。 這樣靜靜地互相的擁抱，有種幸福到快要死掉的感覺。 「情人節快樂，色狼。」 她打破沉默的第一句話，嚇得我趕緊放開她， 還連忙說了好幾聲對不起。 看著緊張的我，她沒有再說話。 一直不停地笑，放肆大聲的笑著。 只是當時的我卻不知道， 這竟是她最後， 殘留在我記憶裡最燦爛的笑容。 後來我們交往的事情，被她的父母知道了。 他們跑來學校找導師，也把我們兩個叫去。 簡單的說，告訴我們高中情侶是不會有結果的， 趁早分開各自專心唸書，對彼此都好。 我和她無言地僵在一邊，聽著大人們說著。 突然，她爸爸用嚴肅的口吻對我說: 「玉雯就快出國唸書了，希望你不要影響她。」 這句話大大的震驚了我，我從來不知道的消息。 我知道她在父母面前一向是聽話的乖小孩， 不可能反抗他們決定好的事情， 因此我和她就在這場談話中妥協了。 我把自己封閉了起來， 不斷地催眠自己不能再去想她。 殘忍的是，不管我做了多大的努力去刻意遺忘， 就會越想起她的笑容，瞬間讓我所做努力徒勞無功。 想找她聊天的時候就看看那些紙條， 想聽她的聲音就一再重複放著她唱的生日快樂歌， 抵擋不住思念侵襲時，就會感觸莫名地無聲落淚。 雖然我們就在同一個班級， 雖然我好想追問清楚她出國的事情， 但我什麼都不能做。 距離明明很近，卻比什麼都還遙遠。 我害怕了起來， 怕她遺忘我們過往的點滴， 用陌生的眼神看著我。 我決定了，我不要就這樣結束。 拿起了紙條寫下時間，寫下我會在公園門口一直等她。 趁放學時偷偷塞進她的抽屜。 等待開始， 第一天她沒有來，第二天也沒有來。 我每天都等三個小時， 只希望能見她一面。 就這樣進入第五天， 準時來到了公園，卻飄起雨來。 但我不敢躲進公園的屋簷裡，怕她來的時候找不到我。 雨越下越大，我開始苦笑了起來， 似乎在嘲笑自己的白痴行為。 她還是沒出現，絕望讓我每一次的呼吸都好痛。 甚至懷疑起過往的感情她是否已經遺忘殆盡。 最後還是選擇相信，相信她堅持等下去。 那支撐的原動力就是我們過往的點滴回憶。 在最初的時候她沒有放棄我， 現在不論多苦我也絕不放棄她。 看著手錶想她今天大概不會來了吧。 萬念俱灰之際，我看到了奇蹟， 我看到在遠處撐傘的她。 我確定是她， 因為哭的那麼慘還那麼漂亮也只有她。 她衝過來幫我撐傘，連番說了好幾次: 「笨蛋，為什麼下雨你還要等。」 我什麼都沒說，只是用力緊緊抱住她。 害怕她只是幻影，隨時會從眼前消逝。 直到她說出: 「我好想你，我一直再想你。」 我才確定，她還是我喜歡的玉雯。 雨勢漸漸停了，我們走到公園內散步。 沉默不語地一直走，直到來到溜冰場。 她停下腳步，對著我說: 「把手伸出來。」 『嗯。』我感到一絲疑惑。 她用食指在我手掌裡畫了個愛心， 然後握著我的手，放到我的胸膛說: 「你現在擁有了我的愛，以後要好好保重自己喔，答應我。」 她笑的很開心，就像我們初識那樣。 『好，我答應妳。』我看著她堅定的講著。 這時她閉上了眼睛，墊起腳尖往我的臉慢慢貼近。 我心跳的越來越快，還來不及想太多時， 貼上嘴唇的溫熱瞬間融化了我所有對她的疑問。 只要彼此有愛，我想我們可以克服所有困難的。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 她冰冷的淚水滑過我臉頰，然後轉身離開。 這舉動讓我感覺到，有可能會是我和她的永別。 但理智告訴我是不能追上去的， 我只好看著她的背影大吼: 『玉雯我愛妳，我愛妳。我真的好愛妳…』 直到她消失在眼前，直到無力。 就這樣，她連畢業典禮都沒參加就離開台灣了， 飛去遙遠陌生的國度生活。 後來， 準備聯考的忙碌和時間的治療讓我逐漸釋懷了。 停課後某天經過學務處， 偶然發現班級收件匣裡有一封我的信—是玉雯寫的。 我看完馬上衝到圖書館置物櫃打開鎖， 裡面有一個大信封裝滿了數不清的紙條: 「要加油好好唸書喔。」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原諒我。」 「我真的好希望跟你一起唸同一所大學。」 「跟你在一起真的好快樂。」 我一手摀住臉，不讓週遭的人看到我的軟弱。 「我好愛你。」 看到這句話， 再也止不住情緒潰堤宣洩， 緊緊地擁抱著信封思念。 冷靜過後， 我回到空蕩無人的教室，坐在我的位置上。 手托著下巴發呆很久，可能還在困惑些什麼吧。 陽光突然刺進了我的雙眼， 我用手遮了一下抬頭仰望， 今天是個晴空萬里的好天氣。 打開窗， 迎面有一陣微風溫柔地輕撫我的臉頰，感覺有一絲熟悉。 我想通什麼似的笑了。 ----- http://hikki520.spaces.live.com/ -- Origin: 貓咪樂園 (miou.twbbs.org) 一個以看板文章為主, 重質不重量的 溫馨小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