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烈日‧山道‧茶棚(五) 驀然，眼前一個人影一晃，張殺本能地一退，但腳步還不及動，一把連鞘長 劍已斜橫在張殺面前，耳邊同時傳來：「你再考慮清楚，要是真動手，你要對的 不只是這三姊妹。」 張殺側頭望向來人，只見眼前一個俊朗青年，雖著布衣，但神色瀟灑，臉上 掛著溫文的笑意，自有一股傲然之氣。雖然張殺也不禁暗暗訝異於青年敏捷的身 手，但也沒放在心上。這種空有一身漂亮架勢的公子哥他可見的多了，便譏誚開 口：「怎麼，還有誰？你嗎？少年人，我知道你想英雄救美，可英雄不是這樣充 的，別怪老哥我沒勸你，你還是保著這條命救你能救的美人吧！」他話雖這麼說， 但這小子不分輕重，多管閒事，自己跑來尋死，他怎麼還會放他一條生路，等會 兒當然是順道一起斃了。 持劍青年也不動怒，只是淡淡一笑，手腕一抖，「喀啦」一聲，劍出半鞘。 張殺不耐，右手正準備舉起，打算順手直接給青年一掌時，目光突然掃到半 出鞘的劍身中央一道金線，四周隱隱流動著一股金光；再定睛向劍柄瞧去，只見 黃銅劍柄上刻著朝日之紋，近護手處鑲著一塊紅石。張殺驀然心念一動，目光向 青年來桌瞥去，只見一女子側臉向著場中，瞧不清臉上神色，她身旁擱置一把長 劍，樣式雕紋與他項前之劍如出一轍，只是劍柄劍鞘呈紅銅之色，近護手處鑲著 一塊黃石。 張殺想起兩個人，他回轉頭來望向青年，目光一爍：「你是拂曉劍？」 「正是葉昭陽。」 張殺陰鷙鷙地盯視葉昭陽好一會兒，沈聲威脅：「這事你非管不可？」 「你說呢？」 張殺心念電轉，解決雲家三姊妹他有八成勝算，但他沒料到會這此處撞上葉氏 兄妹。葉氏兄妹名聲起的不久，但聲勢驚人，還沒聽說他們敗在誰的手下過。甚者， 還沒聽說他們和誰打的艱難過。用的是他們兩字，卻非意味三人聯手行動，而是三 人手下均有高凡武藝與膽識。 原來張殺也不是憑幾句江湖傳言便退卻之人，但前年朝廷為了削減京城內的江 湖勢力，隨便安個名義拿了挑燈破陣堂的軍爺「蘇計」入獄。據說葉昭陽不費吹灰 之力一路直闖素有「地獄十八層」之稱的天牢劫獄，還在十招之內便讓黑白兩道都 敬畏三分的第一刑總「秋煞刀」刀承龍敗的心服口服。更神奇的是葉昭陽不知道用 了什麼方法，最後甚至讓刑部撤了蘇計的死罪！ 刀承龍的功夫張殺是領教過的。多年前刀承龍剛坐上刑總位置時，曾帶人追緝 雷斧幫，但終究鎩羽而歸。刀家原出身太極門，太極門講究剛柔並濟，以柔克剛， 後發先至，四兩撥千金；敵重則我重，敵輕則我輕。但刀承龍的曾祖父刀堯名卻從 太極心法中另闢蹊徑，留剛去柔，一套太極拳法、刀法、劍法全變為大開大闔，走 剛猛路數，依舊威力無比。張殺自忖，他與刀承龍最多只能打平，誰也討不好走。 雖然他對葉昭陽在十招之內便取勝刀承龍的傳言只是半信半疑，但心裡不免有 所忌憚。何況據聞葉夕陽的身手不在哥哥之下，若是犯上他們，人手折損不說，只 怕空手而回。雷斧幫也和葉氏兄妹一般，出馬還沒失手過，這名聲可不能毀在他這 個新任幫主手下。思量過後，張殺手一擺，身後手下一致放下斧盾。 「你會後悔插手這件事的！」張殺陰惻的恐嚇，簡直就像閻王自地獄傳來的索 命令。 「你會後悔說過這句話的！」葉昭陽沉下向來帶著灑脫笑意的臉，眼中寒芒暴 漲，森然回應。 「哼！」張殺憤恨不甘帶著手下離去。 杜青白和北江幫眾人見事已了，沒熱鬧可看，也正要散去，卻被雲似夢叫住： 「杜前輩請留步！」 杜青白回頭，只見雲似夢擲了一錠銀子過來，杜青白伸手一把抄下。他心下仍 氣惱雲似夢適才給他難堪，便只微一抱拳算是回禮，轉身大步領著北江幫眾人離開。 眾人離去後，雲似夢走向葉昭陽，微一躬身道：「多謝葉少俠相助。」 葉昭陽擺手一笑：「不，希望我沒有冒犯雲少莊主。」 「您客氣了。」雲似夢淺笑回答。 雲輕對兩人的客套對話很不耐煩，上前插口：「大姊，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雲飛花走到雲似夢身旁，答道：「二姊，有事要和你說----」 雲輕不等妹妹說完便打斷她的話頭：「飛花，我說過了，我不會回山莊的！」 雲飛花道：「不是這件事。」 雲輕微感意外：「那是什麼事？」 「是----」 雲飛花才說了一個字，又被雲似夢打斷：「沒事，我和飛花只是想看看你好不 好。」 雲輕見兩人神色有異，知道她們有事瞞著她，才要開口發話卻瞧見雲飛花悄悄 對她使了個眼色；雲輕會意，表面上不動聲色，瞥了雲似夢一眼，再開口時，雖然 神色仍是冷冷，口氣卻已軟了：「我很好，大姊，別擔心我。」 「你隻身在外，要多照顧自己。」 「我知道。大姊----」雲輕頓會：「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雲似夢頷首，眼裡有不捨，也有無奈。雲飛花在旁道：「二姊，保重！」 「嗯，你們也是。」 雲輕轉身欲離，才走開幾步，突然葉昭陽身形一動，擋在她面前。雲輕一皺眉， 不由分說，手一揚便往葉昭陽劈去：「讓開！」 葉昭陽扣住雲輕來掌，不等她下一步動作便迅速開口：「雲二姑娘，就算你本 事再高，雙拳也難敵四手；不為你也為你姊妹，你還是收斂一點，別到處招惹。」 語畢，葉昭陽立即鬆手讓路。他本已準備好這脾氣忒大的女子會給他一頓排頭，卻 不料雲輕只是冷冷撂下一句：「多事！」 這下反令葉昭陽一愣，睜睜看著雲輕施展輕功長揚而去。 葉夕陽見葉昭陽怔在當地，走近他身旁，學著雲輕口氣道：「多事！」 葉昭陽回頭，見妹子促狹的眼光，只是一笑不語。 雲似夢和雲飛花相偕走至昭陽夕陽面前：「葉少俠今日相助之恩，似夢謹記在 心，來日必當報答。」 「舉手之勞而已，雲少莊主不必掛心。」 語畢，卻再沒有人開口，四周一片靜悄，原來蟬聲已停。 沈默間，竟浮現一陣面面相覷的氣氛。其實四人都是一樣的念頭，雙方長輩對 他們提到另一家時，雖都只是輕描淡寫，但晚輩均為善察人意的聰慧之輩，誰都感 受到自己父親對對方交淺言深的情義。不用父母多交代，也明白若知悉對方身陷危 難，定要義不容辭挺身相助。雖有這層淵源在，但葉氏兄妹和雲家姊妹從沒會面過， 今日不期而遇，四人難免都有些措手不及。 該趁機結識嗎？似乎不是個適當的場合，也似乎太過刻意。 其實沈默沒有持續很久，只是四人都是心思細膩的人，都察覺一閃而過的異樣 氣氛。最後是葉昭陽打破僵局，他點頭一笑：「那後會有期了。」他的口氣裡再沒 一點客套。 雲似夢和雲飛花看懂葉昭陽眼裡之意，臉上也跟著泛起微笑：「後會有期。」 就當兩人正舉步欲離時，林邊匆匆傳來一聲：「等等！姑娘請留步！」 -- The picture is of happiness, http://www.flickr.com/photos/kayliu/ the story, not. http://kayhua.wordpres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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