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烈日‧山道‧茶棚(四) 雖然紅衣女子刻意將聲音壓低，但葉昭陽還是把她的話聽得明明白白，所以 他心裡更為詫異。他轉過頭去，也見葉夕陽一雙柳眉微蹙，知道妹妹和他一樣心 思，於是開口：「叫飛花又能把長鞭使得這麼漂亮的，只會有一個。」 「流雲山莊的三姑娘？」葉夕陽仍是不可置信地反問。 葉氏兄妹早知道流雲山莊有對雙生女，既然白衫女子是排行最幼的雲飛花， 那這和她面貌如出一轍的紅衣女子，必定就是早她出生片刻的次女，雲輕。他們 父親曾告訴他們兄妹，雖然他與雲老莊主交情不深，但雲家對葉家曾有救命之恩。 父親對往事向來不多提，他們做子女的明白江湖裡多有傷心事，父親沒多說的， 他們也不追問，但對雲家便多留上一些心。沒想到今兒個是在這種場面上初見到 雲家人。 葉昭陽終於知道紅衣女子的來歷，卻也心生另一個疑問：她為什麼不使他們 雲家的家傳鞭法，而是那麼亂七八糟的刀法？ 他的好奇心越來越強烈了。 雲飛花沒答雲輕的話，只是輕聲有禮地對張殺道：「你們不該來的，快走吧！」 張殺哄然大笑：「哪來這麼個黃花大閨女把我當成情哥哥了？這麼柔聲細語 的！妹子，你這嬌羞樣可真讓我心癢難耐啊！」 雲輕聽張殺輕薄飛花，勃然大怒，手一揚便要出掌，不料卻被雲飛花一把扣 住腕脈，動彈不得。 「飛花，你做什麼？！」雲輕又驚又怒。 雲飛花不理，一甩手將長鞭纏回腰間，又對張殺重覆一次：「你們快走吧！」 張殺對兩姊妹的舉動感到錯愕之餘，還兼之一頭霧水，但他卻也沒想釐清， 開口又是調戲：「嘖嘖，小姑娘，只要你再叫我一聲好哥哥，好哥哥馬上就帶你 走。」 雲輕怒極，掙扎著向張殺攻去。沒讓雲飛花扣住的那手，抓、斬、點、劈， 招招凌厲盡往張殺要穴招呼。張殺嘴上逞能，手下也不馬虎，一見雲輕身動，斧 盾立時直掄而去。 雲飛花仍一手扣著雲輕腕子不放，但此時兩人距離已近，長鞭無用武之地， 雲飛花帶著雲輕，又不好進退，只能發花形鏢打向男人，但全被斧盾擋下。雲飛 花並不氣餒，找著一個空隙，一鏢射向張殺門面分散注意，一鏢無聲無息射向張 殺腳踝。她發鏢之時手上蓄足了勁，意欲一鏢釘進張殺踝骨。可惜發鏢之時，雲 輕掙脫中使力一帶，讓她失了準頭，花形鏢打入張殺足邊地下。 雲輕掙不開束縛，雖不想和妹妹動手，卻也只能一指彈向雲飛花腕間神門穴。 但雲飛花反應奇快，左手一翻，雲輕便彈了個空。 張殺趁兩姊妹分神之時，小斧一個迴手扔出，畫了大弧向兩人背後削去，同 時右手斧盾往兩人胸前直推而來。兩姊妹感到胸口一窒。才慢了一慢，前後兩斧 已包夾而至，雲飛花無奈，只能放開雲輕。 兩姊妹各自往兩旁一個縱躍閃去，站定之時，雲輕手上已亮出一雙短刀。她 才要提刀上前，卻又一道長鞭捲來，繞住雲輕腰間，把雲輕往後一帶，雲輕不禁 向後退開幾步。 隨長鞭而至的是一黃衫女子，容貌和雲輕、雲飛花兩人頗為神似，只是看去 年歲稍長，清秀的五官掩不住眉間一絲鬱色。 黃衫女子在雲輕身邊駐足，未執鞭的手向男人一格：「慢！」 場邊葉夕陽忍不住一陣失笑：「今兒個真是大陣仗！」突然她又想到，人是 接二連三的出現，但偏偏就是不見裴練雨人影，她的臉色又登時沈了下去。 葉昭陽還是一笑，沒應妹妹的話，目光仍停在雲輕身上，只見雲輕寒若冰霜 的眼中也不禁浮現一抹笑意。就這微彎的眼角嘴角，讓她原本冷峻的五官線條登 時柔美了。葉昭陽這才發現，原來這冷冰冰的女子還有些豔麗，彷彿夏日午後的 一朵紅花，耀眼的有些昡目。可惜這朵嬌艷的紅花，不經意碰到葉昭陽目光，馬 上又面孔一扳，恢復冷然。葉昭陽忍不住喃喃了句：「真可惜…」 張殺見黃衫女子出現，倒是乖乖住了手，只是嘴裡卻不停：「唷！這是怎麼 著，只要我一出手就有個美人兒出現，今天我豔福不淺嘛！」轉頭對雲輕：「來 來來，咱們再打過，今兒個我讓每個兄弟都抱個美嬌娘回寨。」 雲輕怒狠狠瞪視張殺，卻不發作，雙手一翻，雙刀已然收起。 黃衫女子不理會男人無禮之言，目光沉著地環顧一周，清清朗朗地開口：「 在下流雲山莊雲似夢，這是二妹雲輕，三妹雲飛花。適才若多有得罪之處先在此 賠禮了！」 張殺冷眼旁觀，也不動作，看雲似夢有什麼打算。 「咳！」杜青白挺了挺胸膛，從人群中走出：「原來是雲少莊主，您來得正 好。在下浙江迴風舞柳劍杜青白。素聞雲老莊主為人俠義，公正耿直，昔日摸魚 會在令尊帶領下，直坐上京城第一大幫位置，好不風光！武林中人論及無不極為 推崇！杜某相信少莊主必定承襲乃父之風，能還那北江幫弟兄們個公道！」 「聽說我二妹搗了北江幫五堂主的靈堂，是嗎？」雲似夢站在那，客客氣氣 地開口詢問，看上去怎麼都是個大家閨秀，很難想像她出身武林世家。 「確是如此！」杜青白答。 「賠你們五十兩銀子夠麼？」雖是詢問，但雲似夢的語氣聽起來更像決定。 杜青白一愣，臉上閃過一絲氣惱，卻又不好發作，神色顯得有些尷尬：「五 十兩銀子，雲少莊主你說笑了…」 雲似夢目光陡然一寒，沉聲打斷：「我二妹砸了靈堂是她不對，但你們北江 幫攔街設堂，擾人生意、阻人行旅也未必理直氣壯，流雲山莊就賠五十兩！」 雲似夢臉色一板起臉色，全身上下便充滿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大家閨秀的 影子剎時消失無蹤。杜青白讓雲似夢震懾住，一時啞口無言，只得訕訕退下。摸 魚會雖早已解散，流雲山莊也不復威勢。但摸魚會當年澤被甚廣，不用雲老莊主 或雲似夢出來一聲令下，只要從他們口中傳出幾句北江幫鬧事之言，恐怕北江幫 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會有，因此儘管心裡不情願，杜青白和北江幫也只好乖乖噤聲。 雲似夢對杜青白再不理會，轉身面對張殺。張殺譏諷開口：「怎麼，輪我了 嗎？」 「張殺，你們做惡多端，我二妹只把你們頭子拿至官府，已經算是客氣了。 現在號令雷斧幫的人是你，只要你約束部眾，不再塗炭生靈，流雲山莊不會再找 你們麻煩。但若你們再不撤手，就別怪我們下手無情！」 「哈！怎麼無情？再把我們抓到大牢去嗎？有三個這麼天仙般地小美人押解， 咱兄弟也快活甘願！」 雲輕終於按捺不住：「你別做夢！你沒賞金，我直接送你見閻王！」 雲似夢攔住雲輕，對張殺道：「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走？不走？」 張殺目光一轉，打量形勢，他聽聞雲輕離莊已久，沒料到會在此地碰上其他 兩姊妹。但他心想，以他帶來的人馬對付姊妹三人也該足夠。重要的是，只要雲 輕活著一天，他就如芒刺在背。只要懸賞他的價金一出，雲輕肯定馬上上寨拿人。 這個女人還是趁早了結的好。三姊妹同時出現也好，否則他殺了雲輕，雲似夢和 雲飛花一定不會放過他，他一樣得跑一趟京城解決後患，這下他倒可以圖個方便。 不像北江幫，張殺心裡絲毫沒有顧慮摸魚會的舊勢力。對他來說，殘兵破署 還能有什麼作為。他心裡下定主意。 「我們怎麼捨得走呢？」張殺嘴裡仍調笑著，但目光中殺機畢露。右手揚起， 就要下令手下圍攻雲家姊妹。 -- The picture is of happiness, http://www.flickr.com/photos/kayliu/ the story, not. http://kayhua.wordpres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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