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jr (包渣)
看板story
標題[長篇] 犯罪專家(4)
時間Mon Aug 21 06:48:06 2006
1997.10.02 2100
為了給死者入土為安的尊重,刑事警察局鑑識中心的停屍間和驗屍房是在地下一樓,新發現的屍體正由法醫勘驗中。一般來說,屍體勘驗通常會有檢察官在一旁看著,但這時候藍亞尹和鑑識員阿松在三樓的證物室,看著排滿整張桌子的證物,等著檢驗報告出爐。
證物室與證物儲藏室不同,有良好的光線和乾爽的空調,以及一些像是顯微鏡等簡單的設備,主要是讓偵辦人員從證物室裡取出物品時檢查、或是新進證物編號排列使用。牆壁上掛了一幅抽象畫,狂野的墨線縱橫交錯,構成一幅醒目的圖案。畫以「真實之眼」為名。
徐副組長還必須處理其他的案子,以及要幫藍亞尹應付上面接踵而來的壓力,在現場搜證完成就先行離開了。
從水溝撈起的手機,門號持有者已經查出來了,名字是「李欣怡」。手機響起是因為設定好的鬧鐘,並無通話記錄。藍亞尹知道這件事後,一直沉默不語,不曾說過一句話。阿松在一旁無聊地盯著桌上陳列的證物。
阿松說道:「趁著驗屍報告還沒有出來,不如把兩個案件的證物整理一下吧。」藍亞尹仍然沒有反應。阿松只好自己搬了一個白板過來,拿起證物清單開始研究,把有關聯的證物寫在白版上。
Case I.
9月30日凌晨1200左右
兇器:開山刀類鋒利武器
死因:割喉失血過多
地點:山溝
現場證物:手機、破碎衣物、輪胎印、輪胎印殘留汽油漬、肩上的弦月形淤血
未發現:死者的車、皮包
Case II.
10月2日中午1200左右
兇器:
死因:
地點:巷弄大水溝
現場證物:手機、衣物、黑膠物質
未發現:死者皮包
「沒有指紋、沒有毛髮、大部份的微物都被水破壞了,這個凶手不是天才就是狗死運超好!」阿松回頭看一看藍亞尹,發現他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心中不自覺地也有點生氣,提高了語調說:「死了兩個人都是你認識的,說不定兇手是針對你,你再這樣傻在那兒,如果還有受害者出現,就等於是你害死的!」
藍亞尹聽到這句話,突然像被擊了一拳一樣,醒了過來,兩眼炯神地看著阿松。阿松看到他一臉憤恨的樣子,趕緊說:「這也只是我隨口說說罷了,不用這麼認真。」藍亞尹自己搖了搖頭,把思緒拉回到現實世界中,苦笑著說:「不,這讓你提醒了我,在知道洪莉莉死的時候,下定了決心要抓住這個混蛋,沒想到才過了一會兒,我就因為第二個死者慌在這裡。」
阿松鬆了一口氣,用白板筆敲了敲剛剛寫下的證物單,問道:「你看看我有沒有漏了什麼?」
藍亞尹檢視了各項證物,問道:「為什麼要拿走死者的皮包,卻又留下了她們的手機?」阿松說:「拿走皮包是為了隱藏死者的身份?還是只是為了搜集?我聽說美國很多連續殺人犯都喜歡搜集死者的東西。」
藍亞尹笑道:「搜集名牌包包嗎?那我們也許可以為這個兇手取個代號叫名牌包包殺手!」阿松也笑了起來,雖然藍亞尹仍比過去陰沉一些,但很高興他能回復一些幽默感。
「事實上,我仍對那支手機有奇怪的感覺。」藍亞尹說。阿松看了看桌上那支放在透明塑膠袋裡的鑲鑽手機,說道:「之前已經調閱過誰有打給這支電話過,上面的電話號碼有各家電信業者所有,還沒全查出來有誰。不過已經查到案發前後打給這支電話的人,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啊?」
藍亞尹看了看手機,把他拿在手上,並不需要密碼就開了機。翻起了來電紀錄看看,由上面的暱稱來看,都是一些熟人打來的電話。藍亞尹邊瀏覽手機來電邊說:「由這裡查人名不是比電信公司快多了。」
阿松笑道:「您真內行,不過不知道兇手會不會把他自己的來電紀錄給殺掉。」藍亞尹看了一會兒看不出所以然來,隨口問道:「不知道這支手機最後是打給誰?」阿松也湊過頭來看一看,說道:「總不可能是打給兇手吧?」藍亞尹找到了播出紀錄,最後一通通話時間是:
10月2日上午11:23分。
沉默了一陣子,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慢慢將頭抬起來看向白板,李欣怡的死亡時間。
幾乎與死亡時間同時。
電話是打給陌生的號碼,在手機電話簿上並沒有儲存過名字。藍亞尹跟阿松一同罵一聲髒話,阿松道:「我馬上聯絡電信警察查查看這支電話是誰的。」阿松正起身,藍亞尹忽然要說:「等一下。」
接著,藍亞尹先起身從第一個犧牲者,洪莉莉的證物組中,拿起了她的手機,翻起了電話紀錄。最後一通的撥出電話,通話時間同樣是在死亡時間前後,不過打的倒是有儲存過的號碼,手機螢幕上面寫的是「欣怡」。
阿松看了看,小心地問道,那個欣怡就是這個欣怡嗎?藍亞尹默默不語,直接按下重撥鍵,之前的手機響起了交響樂的旋律,在一片靜默空盪的證物室中顯得格外的響亮。
阿松說:「你覺得這組號碼會是下一個受害者的號碼嗎?」藍亞尹一臉驚訝地望著阿松,似乎覺得這條線索來的太快了。如果是真的,那他們也許來得及阻止下一次謀殺的發生。阿松跳了起來,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只留下一句話就衝了出去。
「打電話拜托人太慢了,我自己去電信警察那邊逼他們查。」
阿松離開以後,證物室顯得空蕩蕩的,藍亞尹看了看桌上的手機,還是把它們都關機了放回去。他知道隨便亂動證物會讓證物保管員有多少報告要寫,也知道一點點偵查瑕疵會讓整個訴訟有多難過。
剛把手機放回原位,就聽到敲門聲,接著手上抱著一疊資料走進來的,是這次的法醫官。
藍亞尹想了很多藉口為什麼他(故意)沒有趕上勘驗,但他沒想到他一看到開門進來的法醫官會先愣了一下,完全忘了要開口說些什麼。進來的女法醫官留著一頭烏黑直滑的長髮,瘦高的身材,有點混血兒的面孔,白悉如大理石的肌膚、略深的輪廓,秀氣的臉龐配上黑色粗框眼鏡,看起來有點像是想要刻意表現出專業形象的希臘雕像。最另藍亞尹吃驚的,她看起來比自己還小。雖然年輕時老愛在外奔跑讓藍亞尹比實際年齡看起來老了一點,但也沒想到會要「對付」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人。
法醫官看到藍亞尹這個樣子,只是用習以為常的態度報以淺淺地一笑,不知道是笑他對自己的年齡性別感到驚訝,還是看穿他特意趕不上勘驗屍體。法醫官將一張表格放在桌上,推到藍亞尹的面前,笑道:「趕不上勘驗沒有關係,只要在這張表格下面簽個名完成手序就可以了。大部份的檢察官都太忙了不會真的在一旁督驗。」
藍亞尹有了一種被打一拳的感覺,不太喜歡這種被一眼看穿自己太嫩,尤其在女人面前,不過他也只是看了一些表格上的時間、標記後默默地簽了名。女法醫將手上黃色資料袋放在桌上,說道:「勘驗報告和照片都已經在裡面了,你想要先看一遍嗎?」
藍亞尹想了一想,雖然自己今天一直沒有什麼胃口,但為了不影響到明天早餐、中餐、還有很多很多餐的食欲,他決定將這種事情交給專業的處理。
藍亞尹說:「我可能沒有時間看完全部的報告,妳可以先告訴我一些重要的資訊嗎?」
法醫官想了想,歪著頭看著藍亞尹,說道:「我只是把看到的寫下來而已,恐怕沒有辦法分辨出哪些是重要的關鍵。」
藍亞尹說:「沒有關係,你只要先告訴我一個大概就好了。」法醫官給了藍亞尹一個高深莫測的輕笑,好像在說「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嚴謹的檢查官」,又好像在說「怎麼有這麼懶的人」一樣。
不過法醫官還是從資料夾中拿出一疊紙,邊翻邊念著:「好吧。嗯,我看看,死者是被極鋒利的刀所砍傷,也許是刺刀或是手術刀之類的短匕,屍首被切成五段,斷面分別在右肩、胸腹部、髖骨、右膝,不過根據傷口血管的收縮程度來看,皆是死後才發生的。真正的死因是頸子中間穿刺傷,刺破氣管,恰恰好沒有劃破頸動脈,我驗過許多兇殺案,但這種死法真可以算是又快、又
很有效率的一種。」
藍亞尹說:「聽起來你很佩服這個兇手。」
法醫官回道:「嗯,你也許可以這麼說。」
藍亞尹看了看身後的白板,問道:「兩起兇殺案都因為割喉而死,你覺得這是巧合嗎?」
法醫官想了想,說:「我沒辦法肯定,但我想這名兇手很有可能是高知識份子,而且很習慣人體結構。不管是傷口或切痕,都讓人覺得手法很細膩,而且分屍的過程似乎很順利,骨頭都沒有受到什麼銼傷。所有的刀傷都……」法醫官頓了一頓,歪頭想了一下:「都感覺起來很順。都這點好像很難拿出來證明,只是我個人的感覺罷了。」
藍亞尹說:「你覺得有兇手可能是醫生嗎?」
法醫官笑著了笑,回答:「不知道,我認識不少醫生都是變態。」言畢,與藍亞尹相視一笑。接著,法醫官又道:「不過……」藍亞尹順著法醫官眼光看向白板。法醫官說:「我也有在死者的鎖骨附近發現一個弦月的壓痕,這點很重要嗎?」藍亞尹頓了一頓,回答:「我不知道,現在似乎什麼都可能會很重要。」
又討論了一會兒,藍亞尹沒有辦法從中抓出什麼重要的線索。只號與法醫官一起站了起來,伸手握了一握,藍亞尹謝道:「謝謝妳,跟妳談完真的幫了我很多。」法醫官轉身準備離開時,藍亞尹突然覺得想到了什麼,腦中有閃過一些什麼東西,卻怎麼也抓不住,連忙開口道:「請等一下。」
藍亞尹問:「第一具屍體也是你驗的嗎?」
法醫官回答:「不,不是我驗的,不過你可以隨時到檔案室調出報告,然後『花一點點時間』看一看。」藍亞尹有點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我覺得,我沒有妳那種專業的看法,妳不是看出了兇手的工作嗎?妳能不能幫我看一看第一份報告,如果看出什麼請隨時通知我。」
法醫官搖了搖頭:「那也許只是我一廂情願的猜測而已,根本沒有什麼意義。而且我接下來還得把報告內容打入電腦資料庫,樓下還有三具屍體要驗。」
藍亞尹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急了,事後想想,也許是因為自己死都不想看驗屍報告,而這時似乎是唯一不用自己看的機會。藍亞尹低頭看了看法醫官胸前的名牌「靳音」,說道:「靳警官,拜託你,這對我,對這個案子真的很重要。」
法醫官靳音苦笑,說道:「好久沒人叫我警官了。」嘆了一口氣:「好吧,把你的電話給我,我有空會幫你去查一查,有發現就打給你。」藍亞尹如釋重負一般地笑了起來,你手機借我一下,我直接打一遍號碼就可以記錄下來。」
法醫官下意識地摸了摸上衣口袋,露出無辜的表情說:「我手機不知道放在哪裡了,好像放在宿舍沒帶出來,這兩天都沒找到。寫在我的手上好了?」
藍亞尹拿了一支油性筆,一手握住靳音的手,另一手戰戰兢兢地寫下了自己的號碼。靳音看了看藍亞尹,說道:「檢察官,我覺得你還是回家去休息一下好了。精神不好也不利於思考。」說完,收起了桌上的資料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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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寫我口,
卻找不到我的腦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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