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篇名真難啊~ -- 　　雲霧藹藹、仙音渺渺，莊嚴得讓人心境清明的蜀山派，漂浮在萬丈青空之上。這裡曾 是南宮煌的故鄉，有一個慈祥的爹、值得尊敬的師兄、常常任意差遣他卻也總是情意相挺 的兄弟，因此當他重新踏上平鋪在地上那一片片青石地磚時，還是感到懷念的。 　　「司徒大哥，我真搞不懂你，獨孤掌門向來固執，即使我央得長卿掌門親自來借他都 不肯。但我萬萬沒想到怎麼連你都這種態度了？三神器擺在太清殿中，百無一用不過是廢 物！神農鼎又怎地，很了不起嗎？難道比上千萬條人命都重要？」 　　南宮煌始終認為破壞地脈一事畢竟出自蜀山，於情於理他都想盡力幫助龍氏兄弟二人 ，怎奈連徐長卿親自出馬都碰了釘子。 　　數十年交情的好兄弟當面質問，司徒鍾只豪飲了他葫蘆中的酒液，面不改色說道：「 南宮，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什麼意思？」 　　「那幾個人來路不明，商借神農鼎何等大事，獨孤師兄怎麼可能蒙昧輕率、說借就借 ？距離當年蜀山地脈動盪已有數十年之久，世上哪個種族能死撐著生活在無水的煉獄這麼 長一段時間？就讓我告訴你他們究竟是何身分、乾旱的又是哪塊地方吧。」 　　「不是別處，你那幾個朋友，全是魔界之人；乾旱的，也正是魔界。」司徒鍾遇事一 向是有商有良的隨和面孔，此番卻也不得不嚴肅起來。 　　「魔界？」南宮煌沒有太多的驚訝，從溫慧手上洞溟寶鏡照不出他倆來歷之時，他們 就已經知道龍氏兄弟身份不單純，必屬於仙神魔三界之一。 　　「將三神器借與魔族之人，助他們舒解乾旱，好在這世上興風作浪、與我人界作對， 世上怎有這種如意算盤？」司徒鍾哼了一聲。「南宮，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但對於妖魔絕 不可放過，你一時被騙，獨孤掌門這次也不怪你。」 　　忽然得知龍氏兄弟二人真實身分，南宮煌原本亦心生猶疑，但酒劍仙的這句話卻像是 扯在他心中多年隱痛上那樣，將他拉了回來。 　　「不可放過？」南宮煌恍惚覺得這不是他曾認識的司徒大哥。「司徒大哥說的話，我 哪有不相信的道理？但是，誠然他二人是魔，你也別忘了我是半妖，我爹就是個貨真價實 、被蜀山派關押在鎖妖塔的妖怪！」 　　「還是你覺得，蜀山那麼多年，也是我在騙你？」 　　司徒鍾聞言一愣，他的確是忘了，南宮煌是半妖，身上流著狼妖之血。他行遍天下， 斬妖除魔，卻忘了這心地純良的小子其實也是妖。 　　「南宮，這麼多年，你還說這些做什麼？當年的事是常浩小人得志容不下你，不過你 生在蜀山、長在蜀山，我自然知道你與其他妖怪不同，怎可拿來相提並論？」 　　「憑什麼妖魔就應該證明自己絕無害人之心，人類卻可以不由分說將妖魔抓進鎖妖塔 ？」南宮煌道：「憑什麼我爹娘真心相愛，卻要被人追殺？憑什麼蜀山搞壞了地脈，還冷 血的說什麼不可放過？」 　　「南宮，你明知道這跟那些事情無關。」司徒鍾才出口，立刻察覺這當然有關，魔族 的身份正是龍氏兄弟不可信任的理由，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 　　「我當年為蜀山地脈奔走之時，除你與長卿掌門之外無人擔心過我，發現我是半妖後 ，突然全蜀山的人都唾棄我。」雖是難過的往事，他卻有些懷念似的笑了。 　　「那時我真是心灰意冷，整個蜀山只有你說還想見我一面，我很高興。你跟我說你下 定了決心要離開，說什麼蜀山不適合你，我還以為你是可以體諒我的。」這麼多年，要把 那些陳年往事挖出來還是有些不自在，不過南宮煌覺得兄弟一輩子，總得有說開的一天。 　　「不是作為兄弟而偏袒我，而是能接納我身上到底流著什麼血。你說的對，常浩掌門 是個心胸狹窄的小人，但是現任獨孤掌門剛正不阿，你已經不用離開蜀山了，去當你的酒 劍仙吧。」 　　「仙凡神魔，我當年哪個沒見過，仙人卑鄙無恥，魔卻重情義。哈哈，仙人又算什麼 ？」 　　南宮煌與龍氏兄弟的交情不過數日，論起來絕不及司徒鍾數十載兄弟情誼，實際上他 對龍氏兄弟認識不深，甚至無法向司徒鍾保證他們的品格。但是身為半妖被蜀山逐出門派 一直是年少時的南宮煌心中的疙瘩，司徒鍾今日一席話著實讓他失望，因此司徒鍾的話其 實沒有太多那些意思，他卻不由自主扯出那些陳年往事，說了重話。 　　「欸，南宮，你冷靜一點，怎麼就扯到這上面來了。」司徒鍾倒是被南宮煌莫名奇妙 罵了一頓後，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也矯枉過正了，又喝了幾口酒醒醒腦子。「你說的對， 人有無情無義之人，妖有重情重義之妖，不過……就憑這一點，想說服掌門是很不容易的 。」 　　南宮煌嘆了口氣，方才語氣實在太衝，根本是將莫須有的指控強加在司徒鍾身上，他 意識到自己失態，賠了個不是。司徒鐘擺擺手表示不在意，將半滿的葫蘆遞給了南宮煌。 　　南宮煌接過葫蘆，將酒液灌入喉中。「司徒大哥，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將神農鼎借與 他兄弟二人，以目前來看實在太過輕率了。不過小絮願意跟他們一塊兒旅行，我相信小絮 。」 　　不只因為王蓬絮是會讀心術的五毒獸，也是因為南宮煌一直知道，王蓬絮表面是天真 的少女，內在其實是那樣心思敏感而細膩的女人。 　　凌波姐妹二人終於回到了渝州，水靈珠與神農鼎兩件事太過接近，所幸凌波巧妙地隱 瞞了其中曲折，順利帶回蜀山的好消息。 　　「陽年陽月陽時，日月交會，宛若有輝，熠熠其芒，如彎月深隱湖底。師父說我回絕 了簡單的試煉，那當然得派更難的試煉給我，才能彰顯我入蜀山派的決心。」凌波將行囊 卸下，拿帕子拭淨了妹妹凌音風塵僕僕的小臉，宛如一個小大人。「有一件絕世兵器沉在 湖底，師父說那件兵器叫做凌雲撥月，但是在什麼地方就是我的試煉了，如果能把凌雲撥 月帶回蜀山，就算通過。」 　　「樂意效勞。」龍溟拱手道。「不過……此物不知身在何方，要如何尋找呢？」 　　「要說提示的話，只有師父話中提及『陽年陽月陽時』、『日月交會』、『深隱湖底 』，目前看來除了湖底這個線索之外，其他都還不清楚。」 　　「陽年陽月陽時、日月交會……」需要知道的是地點，給的提示卻大多跟時辰有關， 這如打啞謎一般的提示著實讓人困惑，王蓬絮趴在桌上想了一會兒，肚皮已經誠實的發出 咕嚕聲。「不行了，肚子餓了，想不出來啦……」 　　眾人從沒指望過王蓬絮能想出答案，不過已過午時，填飽肚子的確是必要的，於是打 包了滿滿一桌菜回家，也算是犒賞凌波凌音。 　　「老哥，其實我們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的想破腦袋啊，動腦筋這種事是舅舅的專長， 應該交給舅舅去辦才對。再說，舅舅還會占卜……」 　　王蓬絮附和道：「說的也是！魔翳前輩的占卜很準呢。」 　　龍溟皺了皺眉頭，他不是很欣賞龍幽這種凡事都立刻想到依賴他人的態度，但顯然這 的確是目前最直接的方法了，因此他們又再度使用了幻形術。 　　幻形術另一端的場景已經不是蒼翠的深林，魔翳站在一片銀白世界裡，身上衣著比先 前厚重保暖許多，不習武藝的纖瘦掌心捧著一個暖呼呼的手爐、頸子上還圍了圈皮草── 想是長年生活在炎熱的九黎祠的大長老必然比較怕冷的緣故。 　　「哼哼，小承子，給我把這些礙事的傢伙通通都幹掉。」魔翳大袖一揮，看起來十足 是個威風凜凜的魔王。 　　「姜承！你居然自甘墮落，和這種壞蛋混在一起！」像是在配合魔翳的台詞，旁邊一 個穿著藍白衣衫的小孩揮舞著木劍、激動地說著。 　　「姜兄！我們不是朋友的嗎？」另一個紅衣小孩也跟著說，看來十分悲愴的表情顯示 他的演技高超，這個龍溟就認得了，是他在人界的少主夏侯瑾軒。 　　魔翳身邊看來年紀稍大一點的、被喊作姜承的孩子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舉起他繫著 拳刃的右腕說道：「……已經不再是了。」 　　「哼，也好。」藍白衣衫的小孩佯裝生氣地別過頭去，一頭烏黑長髮也跟著甩動。「 父親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後我們再無干係！」 　　「皇甫兄別這樣，我相信姜兄一定有他的苦衷……」夏侯瑾軒左右為難的表情十分逼 真。 　　「啊……」一旁不甚起眼、一身優雅淡紫裙裝的小姑娘發覺劇情已經要往下發展，忙 跑到姜承身邊挽住他的手臂。「那我要跟四師兄一組。」 　　「哼。」魔翳彷彿很得意似地輕哼一聲。「這樣就是三對二了。」 　　「真是的，二小姐，你講話要更帶感情一點，這樣一點意境都沒有啊！」藍白衣衫的 小孩看來是個標準嚴格的人，不過就算他這麼說，小姑娘也只能不知所措地呆站著。 　　「舅舅……你們在做什麼？」雖然不忍心打斷這麼歡樂的時光，龍溟還是開口問了。 　　「啊，是龍溟公子還有龍幽公子。」雖然見面機會不多，畢竟是自家門客，夏侯瑾軒 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沒什麼，人數夠了，可以玩家家酒。」魔翳瞇眼笑著答道，他揉揉姜承的腦袋，姜 承還是一貫淡淡的沒什麼表情。 　　「原來如此。」龍溟小時候人數不夠，沒玩過家家酒這種遊戲，因此對於這灑狗血的 摯友反目劇本他只疑惑了一會兒，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別去懷疑其中的合理性及舅舅 育兒的權威。 　　「那麼，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龍溟簡略地說明了蜀山入門試煉的內容，並將凌波她師父給的提示 複誦了一遍。 　　魔翳閉眼沉思，好半晌他皺著眉頭回答道：「你們確定凌波的師父是認真的？對一個 孩子來說，要找到水靈珠真正地點已是困難重重，現在更把題目變為帶回一件武器。神兵 若是無主，則必有人鎮守或爭奪，就算是對普通人而言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況乎一稚 子？」 　　「舅舅所言極是，不過……就算他的意思是要凌波放棄，我們這邊要取得水靈珠這個 目標依舊不會改變，為此凌雲撥月也是勢在必得，一切就有勞舅舅了。」 　　「敢不從命。」魔翳忙道，接著龍溟就看見他回頭把一眾幼兒帶回屋內，他嘆了口氣 ，收起幻形術的法陣，準備等舅舅空閒了再聯絡。 　　魔翳與夏侯瑾軒一行人在歐陽家後院玩得不亦樂乎，年紀更大的夏侯琳則早已對這童 稚遊戲不感興趣，她的劍在荒山裡為了躲避童草群妖已經砍壞了。對於那把被她當成消耗 品的凡劍損毀，她心裡毫不惋惜，只是接下來找把好劍就格外要緊。 　　折劍山莊以鑄造兵器聞名江湖，連山莊外鐵匠鋪子都不時聚集兩三個刀匠談論不休， 夏侯琳一上前攀談，他們便迫不及待透露了許多。 　　一把劍要好，一是鑄劍師傅的手藝、二是使用的水質地要純淨，這兩樣折劍山莊都是 無可挑剔，然而要鍛造好的兵器，還有一項不可或缺的是精良的材料。平時若是有冶鐵師 傅煉出優秀的精鋼，便會交給信任的刀匠，但這東西不是常常有，因此一把好劍要誕生仍 得看機緣。除此之外，就是散落在世間蘊含強大靈力的屍塊。 　　夏侯琳原本是去打聽打聽今年品劍大會她所看上的那把劍，沒想到刀匠們聊起他們的 畢生志業，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起來，對於冶劍講得頭頭是道。刀匠們知道她是夏侯家的 代理門主，想她武功肯定了得，更加興奮，直講出了折劍山莊後頭雪石路頂峰說不定也有 冰晶女出沒這件事。 　　「冰晶女？那是什麼，妖怪嗎？」夏侯琳奇道。 　　「是妖怪，可那不是普通的妖！修練千年以上的冰晶女，體內有烈火炙烤亦不融化的 冰晶石，那可是冰晶女千百年修煉的魂神所在，若拿來冶劍，必出神兵！」刀匠們說道。 　　不知是刀匠們的熱血感染了她，還是用冰晶石冶劍感覺實在新奇，夏侯琳居然腦子一 熱，從刀匠鋪子裡隨手借了把劍，帶著自己一把長弓、一些傷藥、披上層厚皮襖就這麼出 發了。等走到半山腰，山邊的朔風將雪花颳得她滿頭滿臉，狼狽不堪時，腦袋才終於稍稍 醒過來。 　　北方苦寒，山上更是千里冰封，刺骨的冷風靈蛇般迴繞過山谷，寸草不生，只有寒梅 還堅毅地綻放著。青州的冬天也冷，但絕無法與折劍山莊相比擬，若沒有這層皮襖，肯定 連耳朵都要凍下來。夏侯琳踏著長靴往前走，意欲獲得神兵的雀躍感過去之後，她開始有 點後悔了。 　　「就算真有冰晶女、冰晶石，我又何苦一定要去招惹人家呢？」夏侯琳心想。「冰晶 女在這山上與世無爭，也不見得戕害人命、騷擾村舍。她不犯我，我卻為了搶她體內一塊 石頭而殺了她！書上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其實都是人太泯滅良心了！濫殺無辜巧取豪 奪，非是我夏侯家人所當為。」 　　少年人的心思不若成人複雜，只憑著心中篤定的善惡正義行事，一但想明白了，夏侯 琳便毫不執著地放棄尋找冰晶石。走著走著她的腳步便慢了下來，沒有了別的目的，這座 冰封的山巒顯得風景絕佳，不知走到高處往下望，會是怎樣的美景？她將暖氣呵在雙手上 ，繼續往前走。 　　「這位姑娘，前面就是妖物群聚的巢穴了，再繼續走下去是很危險的，請止步吧。」 　　背後傳來女子溫軟的嗓音，夏侯琳看向前方，只有幾棵松樹和明鏡般的冰湖，狐疑地 轉身。 　　「你說前面是妖怪的巢穴，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夏侯琳說道。 　　她打量著站在她身後的女子，婉約柔情，雙目泛著秋波，呢喃細語讓人聽著從骨子裡 都舒坦起來；但這女子在這大冷天的山谷中，居然只穿著單薄衣衫，飄逸的絲綢衣帶勒出 她修長苗條的身段，開岔的裙襬底下是一截雪白的小腿，繫在腳踝上綴著冰晶墜飾的銀鍊 ，更是讓人不住想以掌心握住她赤裸的纖纖小腳。 　　若是換作夏侯瑾軒，可能還會憐香惜玉，將外袍讓與這女子穿上，夏侯琳的話，只覺 得這樣可疑的誇張打扮，整條雪石路上再沒有比她更像妖怪的了。 　　「奴家家裡是附近的獵戶，父兄經常上山打獵，因此對山上較為熟悉。」女子赤腳踏 在結霜的泥地上，緩步朝夏侯琳走近。「姑娘別再往前走去了，那面湖真的是妖魔群聚之 地。如果無事，不如回去吧，或者到奴家家中，奴家也可煮一壺酒招待姑娘暖暖身子。」 　　夏侯琳見女子似無惡意，卻也沒打算跟她回家，只道：「你是冰晶女啊，這樣不冷？ 」 　　女子像是看著不解風情的愛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呵，奴家修為不足，只是區區 雪女，在這山中孤身一人，不是很寂寞嗎？幸好姑娘來了，正可以陪陪奴家。」隨著她溫 軟的語調，雪女迎風將飄逸的冰藍衣袖拂過夏侯琳臉龐。 　　夏侯琳連忙閃開，只可惜雪女並不是打算以衣袖攻擊她，而是趁勢施術，她瞇著眼深 深微笑，依舊柔喣的雙眸看著眼前俏麗的少女身軀，如斷線傀儡般軟倒在地。 　　「你是誰，讓我看看你心裡在想什麼吧？」雪女柔聲說道，像是一句婉媚的邀約。 -- 第二十章 彎月匿蹤，雪女現形 -- -- ◇ ★ * ★ * ○ ☆ ◇ 夏侯瑾軒：我心中的二叔已經死在蜀山，死於你的陰謀之下！ ● 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我的二叔， ☆ ● 而是我最愛的女人 魔化瑕：…………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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