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故事／人物抉擇／時代縮影 資料夾躺著一份2015年的草稿，本來想寫個長篇小說，然心力不足。但願2022年能以短篇連載的形式，給設定好的角色們一個結局。 -------------------- 槍與玫瑰（一） 玫瑰與百合 X 阿明在B201區是一位受人喜愛和敬慕的士兵，他的槍法神準，總是百發百中。他曾經離開「國家」受訓過一陣子，是一個思想活潑、精力充沛的人。每到國家閱兵或是各種大大小小的活動，阿明都會受邀出席，表演他那精湛的槍法。請一位民眾在廣場空地上往上拋出任何物品，或是從高處丟下，不管物品是重如鐵塊，還是輕柔如鴻毛，甚至是吹個泡泡，沒有阿明無法射中的東西。 　　阿明英挺帥氣，身著軍裝看起來便精神抖擻，他是所有場合中的焦點，男男女女都愛慕他，每個人都渴望與他飲一杯酒、聊天片刻，即便僅僅是擦身而過也無妨。 　　阿明也無時無刻擺著那張討人喜歡的笑臉，他常說「這真的是最後一杯了！」然後繼續醉飲江湖。不拘小節近似脫序，但人人都愛這個有趣的阿明。 　　國家對外已經沒有戰爭了，B201區是國家最後收復的土地。B201區是個受神恩賜的地方，有著豐饒的山川、肥沃的土地，還有忠心耿耿的臣民。國家的軍隊維護對內治安，在各處都駐紮了軍隊。警察是最基層的治安基礎，國家的制度是以軍領警，比起警察更常看到士兵。 　　阿明所在的軍隊，現正駐紮在「阿巴卡巴卡山」，那是「巴卡族」的聖山。「阿巴卡巴卡」在巴卡族族語的意思中是「人中之人、人上人」的意思，那便是巴卡族的母親之山與神山，靈魂棲息與回歸之處。阿明在這聖山中並未感受到那些神聖的能量，除了參加慶典喝酒吃肉之外，他總是百無聊賴，甚至精神上到了頹靡不堪的地步。 　　軍隊的氣氛十分壓抑，在國外染上自由氣息的阿明非常地不習慣。長官說一沒有二的，而且還特別看不慣海歸回來的阿明，常叫他去山腳下跑腿。缺了一點鹽或醬油，或是沒有長官喜愛的啤酒，阿明就會被趕下山腳去買。駐紮處與山下只有一條聯外道路，除了能夠越野的車輛以外，只得徒步而行。雖然下山透透氣也好，但那來回的道路實在折騰人。 　　沒人知道的是，阿明其實也是個飛毛腿，別人三個小時來回的路程，他兩個小時就解決了，所以他總有一個小時可以廝混的時間。有天下午下了場大雨，長官喊著「蚊香不夠了！」催促著阿明去買。然而下過雨泥濘的山路是非常難走的，況且阿明才因為忤逆長官被操練了一個上午，但他最後還是下山了。 　　就算阿明是個飛毛腿，如今他也不堪負荷。他倚著路邊的一棵欒樹休息，偏冷的氣溫和潮濕的空氣，阿明靠著樹幹喃喃自語著「我要買蚊香，要下山買蚊香的啊。」此時，樹林深處有叢草叢動了一下。阿明警覺地握緊懷中的手槍，他的眼神銳利起來，像是可以殺人一般。 　　一隻野鹿從草叢中竄頭出來，直勾勾盯著阿明，看見阿明瞬間殺氣騰騰眼神，野鹿彷彿做錯事的孩子，飛快地跑開了。阿明鬆了口氣，不料轉頭就看見一個身影，悠悠地站在那。「您嚇到我的獵物了。」在道路的另外一側，一名看起來與阿明年紀相仿的男子從樹林中探出頭來。阿明驚覺到，他剛剛完全沒有發現這名男子。 　　二十來歲的男子有著黝黑的皮膚、深邃的五官，身穿巴卡族的傳統服飾。「這裡是禁獵區。」阿明對男子說道「你有申請許可嗎？」男子挑眉看著阿明「祭典要到了，這區早就開放狩獵了。」 　　「喔？是嗎？是我記錯了？」阿明瞇起眼睛看似不懷好意的看著那名男子。「是的，長官，是您記錯了，還有──您剛剛說的蚊香，我們『村莊』就有賣，您不必跑到山下的。」男子頓了頓「我叫瓦倫泰，我可以帶您過去。」阿明感到有些羞赧。「我會自己下山買，不需要你的幫助。」阿明徑直起身，靴子踩著爛泥巴艱難的前行。瓦倫泰看著阿明遠去，又靜悄悄地隱身在山林之中，直至深處。 　　阿明加快腳步,剛剛的沉思與呢喃讓他有些耽擱了。阿明急於下山的倉促並不只是因為長官的嚴厲，他喜愛下山的時光，只有接觸山腳下的人他才覺得自己有點人樣。是位神槍手又如何呢？百發百中、光榮結訓回到國家，不過淪落為任人打雜以及供人玩賞的小丑罷了。 　　他的步伐是如此蹣跚，於是他想起剛剛那名男子──瓦倫泰那強健行走的赤足，在爛泥巴的道路上行走也一樣清爽俐落。阿明有點感到不甘心，或許是大約同齡的競爭意識，又或許他欣羨瓦倫泰自由行走的步履。阿明邊想邊走，終於來到山腳下的驛站。 　　他快速地通過並直奔雜貨店「老闆！蚊香給我來個二十打！」他氣喘吁吁的接過那一大袋蚊香，收進他的背包裡，阿明心裡的擔子放下了，心想終於可以去過他那小小的日子。阿明瞄了一下手錶「應該還有四十五分鐘吧。」老闆打趣地看著他「怎麼？又要去找那個女人了？」阿明說道「什麼這個女人、那個女人的，我的女人只有玫瑰！」老闆哈哈大笑「唉唷，失敬、失敬！」 　　阿明頂著一張通紅的面頰步出雜貨店外，又喜孜孜的、又羞窘的臉，任誰看了都知道這小夥子戀愛了。是的，阿明戀愛了，他心有所屬，現在的他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直向他的愛人飛去，飛進那「香格里拉」的大紅牌「玫瑰」的懷裡去。他心想，這樣直奔過去再回來，還有三十分鐘相處的時間呢！ 　　由於有軍隊駐紮，山腳下展開了市集，成為士兵們休假的去處。雖是鄉下地方，這小市集卻有模有樣、有聲有色。小販們沿街叫賣，街邊的女人們每個都風姿綽約，年紀大一點的也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其中最知名的便是「香格里拉舞廳」，回不了家的士兵放假時不外乎就待在那。 　　阿明衝進舞廳大喊「玫瑰！妳在哪裡啊玫瑰！」五光十色的舞廳裡，播放著迷醉的音樂，各色男女互相依偎、纏繞，像是攫獲獵物的蟒蛇──玫瑰曾經這麼說過，阿明在幢幢暗影之中認出了玫瑰，他不假思索地衝過去抱起玫瑰旋轉。 　　「我親愛的玫瑰，妳今天過得好嗎？」玫瑰靜靜地盯著他看說道「你整身都是泥巴，還有……。」阿明笑笑地盯著玫瑰「還有什麼？」玫瑰的臉笑盈盈的，彷彿在看這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一般。可玫瑰剛唇齒半啟，臉色卻冷峻了下來，搭在阿明肩上的手微微顫抖。原來在吵雜人群中，發生一群士兵抓住一個女子的事故。 　　阿明定睛一看，那是一個和玫瑰走得很近，叫做百合孩子。百合不過十三、四歲吧，和阿明還算有幾面之緣。燈光雖然昏暗，百合的驚恐卻透過驚叫與肢體語言，充分地傳達過來。百合大喊著「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阿明瞥見玫瑰擔心的神情，便暗自決定要英雄救美一番，他大步走過去，心想就算被長官責罵偷閒、多管事而又被針對也無所謂。 　　「你們為何抓住這樣一個小女孩，給個解釋吧。」士兵總共有五個人，看見阿明沾滿汙泥制服上的徽章明顯有些詫異，不知道是見到大名鼎鼎得阿明而驚異，又或是因為阿明那狼狽的外表，但那士兵很快就整頓神情。 　　「長官，我們也是奉命抓人。這個女人和巴卡族的人私通，袒護那些叛逃的巴卡族人，她手中的信件就是證據。」那士兵抓著一份信紙，在眾人面前擺弄起來，彷彿是在法庭上宣告。 　　「信件內容是什麼？」 　　「是巴卡族的文字，上面有他們一族反叛的標誌。」 　　「不是的，上面寫的只是藥方。」 　　玫瑰這時候站了出來，聲音底氣十足卻又有幾分柔氣。阿明從霓虹的燈光中看著玫瑰側臉的輪廓，卻有點讀不懂她的神情。 　　「我弟弟病重，我已經用過各種辦法都不見好轉。我聽說巴卡族的草藥或許能救我弟弟，於是請這孩子幫我去『村莊』找巫醫拿藥方。」 　　玫瑰環視士兵，眼神冰冷又硬氣，語氣又不可思議的沒有不悅「您去找軍隊裡的通譯看這封信就知道了，那上面只是單純的草藥方子而已。」 　　這時領頭的士兵瞅了一眼旁邊，用下巴示意一旁的人過來。此時一個健碩男子從暗處走了出來，是一名身穿國家制服的巴卡族人，他抬頭的瞬間，阿明認出那人就是方才在山徑中遇到的瓦倫泰。 　　瓦倫泰表情淡漠，接下那張信紙，依序翻譯朗讀了出來，的確是草藥方子。 　　「這裡有個藥名『宿沐草』，在我們語言的發音的確很像……叛逃團體的名稱，所以長官可能誤會了。」 　　領頭的士兵瞇著眼睛，似乎對「誤會」一詞很不滿，他睥睨地看著瓦倫泰以及玫瑰等人。又轉向阿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長官，這張信紙我還是得收走，因為可能有什麼暗號在裡面。那個巫醫我也會去調查的。」看來阿明一直散發的威逼氣息還是有用，畢竟阿明官階還是不小。 　　說畢，士兵們放開百合，掉頭就走。瓦倫泰對著阿明輕輕點頭，又垂眼看了一下百合，跟著士兵們匆匆離去。 　　直到士兵消失在人群，百合才長舒一口氣，跌進玫瑰懷裡。 　　「玫瑰姊姊，下次不要再讓我去『村莊』跑腿了，會發生這種事好可怕喔。」玫瑰抱緊百合，邊輕柔安撫百合邊說道「抱歉，之前明明沒特別針對『村莊』的，果然因為那件事情況有變啊。」 　　在那件事之前，國家的教育政策規定在學校或公共場合只能講國語，但並沒有限制私下不能說寫本身的母語。但由於阿卡巴族的文字並不是發音體系，說寫並不合一，本來就只有阿卡巴族的少數人會使用，現在幾乎沒有人寫了。只有像巫醫這樣特別被保障的身分，才得以傳承下去。 　　那件事後，最近路上就連穿著傳統服飾的阿卡巴族人都少了啊，阿明不禁想起那名叫瓦倫泰的阿卡巴族人，也想起那時對他不經意的輕薄，還有剛剛對比自己低階士兵的威壓，又羞愧難當。 　　百合稍微平復情緒，輕輕抬頭，揉著泛紅的眼睛說道「剛剛的藥方，我都記下了，姐姐，這妳不用擔心喔！」玫瑰輕笑「我知道百合的記性可好了，謝謝你喔，百合。」 　　阿明看著時鐘，又望向這似一對普通姊妹的兩人，不禁酸澀，若能保護玫瑰所珍視的一切事物就好了啊。這塵土飛楊的世界，連自己都無法適應卻不得不利用的遊戲規則，背包中的蚊香、身上的泥土、微冷的空氣、玫瑰的神情、百合的驚懼，以及瓦倫泰的身影，今日的一切，都讓阿明有著無以名狀的疲憊。 -------------------- https://episode.cc/about/moluishere ----- Sent from JPTT on my Sony G83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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