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寬在市區裡開了一間義式餐廳，得知這個消息的我很開心，因為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只是餐廳裡的學徒，現在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一間店，我便答應說一定會找時間去他那裡吃飯。 差不多一個月後，阿寬打電話來問我，怎麼還沒到他那裡去光顧一下？ 「對不起啦，最近工作比較忙，抽不出時間。」我在電話裡說，這是實話，我最近的工作真的忙到連好好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既然他都打來了，我便問他店裡的生意怎麼樣，阿寬在電話裡有些猶豫，但還是老實跟我說：「生意還不錯啦，每天晚上客人都不少，就是翻桌率太低了，客人一坐就是一個晚上。」 或許是阿寬店裡的環境很舒適，讓人坐下來就不想要離開吧，我這麼想著，又問：「你沒有限制用餐時間嗎？」 「我店才剛開，有時間限制的話怕會趕走客人，而且這樣客人也沒辦法好好享受料理呀。」 阿寬說的有道理，有時遇到限制用餐時間的店家，吃飯的感覺就跟趕火車一樣，嚴重影響到用餐的心情。 「還有一點也很奇怪，」阿寬說：「現在我們客人的回頭率是零，店都開了一個月了，都沒看到有舊客人再回來的。」 看阿寬這麼煩惱，我便答應他，這禮拜週末就找幾個朋友去他的店裡吃飯。 ****** 週末假日，我找了幾個高中的死黨好友一起到阿寬的餐廳，我們一走進店裡就發現裡面的裝潢跟一般餐廳不一樣，與說是餐廳，反而比較像酒吧。 阿寬拿菜單來的時候，我問了他裝潢的事情，阿寬說這間店面之前確實是酒吧，不過是好幾十年的事了。 「聽說是那種有小姐陪酒的酒吧，還可以一邊唱KTV什麼的，後來好像有小姐跟酒客起糾紛後出了一點意外，這店面就一直空著了，我看價格很划算，就頂下來了。」 阿寬沒有說小姐跟酒客之間究竟出了什麼意外，雖然他不說我們也大概能猜到，不過在店裡提這個畢竟不太好，我們便不再多問了。 餐點送上來後，阿寬的手藝果然沒讓我們失望，朋友們都對阿寬的餐點讚不絕口，都說下次絕對會再帶家人或女朋友來。 餐點吃完後，我們便開始坐著聊天，像這樣的老朋友聚餐聊天都有一個公式，就是會先聊最近發生的事情跟工作，聊完後就聊以前的事情，學校時發生的糗事、以前的同學在做什麼等等，這些都聊完後如果沒什麼新話題，就代表差不多要散場了。 而我們這次已經聊了兩個小時，從之前的經驗來看，話題已經聊得差不多，準備要散場了。 「好啦，時間差不多了……」 就在我準備這麼說的時候，一名朋友突然開了新話題：「對了，你們還記得學校以前有小偷嗎？有好幾個班級在上體育課的時候被偷錢了。」 「記得啊，怎麼了？」 「其實那是我偷的啦哈哈，」朋友一臉不在意的樣子，笑著說：「那個時候我有一雙超想買的球鞋子，所以計劃很久了，不過我只偷別班的，沒有偷我們班的喔！」 我當下在餐桌上愣住了，這件事是可以說出來的嗎？雖然時間過很久了，但這種行為終究還是犯罪啊。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他真的說出來了，而且大家臉上都掛著笑容，彷佛他們根本不在意這件事的嚴重性，只想找話題繼續聊下去。 「說到這個，你們知道嗎？我大學的時候遇到一個超正的學妹，不過我只想玩玩而已，知道她懷孕的時候我就轉學了，不知道她最後怎麼樣了哈哈哈。」 「欸，今天你們多喝一點啊，不要怕酒駕，我酒駕好幾次了，上次還撞到人，還好我跑得快，現在還不是好好的沒被抓到。」 「可惜我把檔案都存在電腦裡，不然真想把我在捷運上的偷拍作品集拿給你們看，我跟你們說，我可是拍了三年才累積到這麼多的……」 餐桌上的話題開始朝奇怪的方向發展，大家開口後完全停不下來，把內心最深處的黑暗秘密全都說出來了。 「喂，那你呢？快點，說出來大家一起聊啊。」 朋友們把視線一起轉向我，等著我說出自己的秘密。 「我……」 我吞了一口唾液，明明知道不能說，但餐桌上的詭異氛圍還是影響了我。 來，繼續聊吧，有個聲音這麼對我說。 沒關係的……道德什麼的都不重要，只要能讓話題繼續聊下去就好，快點說出來吧。 「我在大學的時候，也曾經……」 就這樣，我本來下定決心要帶進墳墓的秘密，就這樣在餐桌上說出來了。 ****** 一直到餐廳打烊，阿寬來到餐桌邊提醒我們之後，我們才像夢中初醒般，陸續恢復理智。 不過是聊天而已，為什麼我們會把那些秘密都說出來？我們互相看著彼此，全都說不出話來。 再看其他桌的客人，他們臉上的表情也跟我們一樣迷茫，想必他們剛剛在餐桌上的話題也很「精彩」吧。 離開餐廳的時候，我跟朋友之間沒有再多聊一句話，甚至連再見都沒有說。 我們心裡都很清楚，這將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原因很簡單，沒有人能承受彼此最醜陋的一面，就算是認識十幾年的好朋友也不例外。 不久後，阿寬問我怎麼不再去他那裡吃飯了？ 他還說他的店還是一樣，客人一坐下來就會聊到打烊，而且吃過一次後就不會再來了。 我考慮過後，決定還是不要跟他說實話比較好。 在每個人看似正常的外表下，都有一個用來藏污納垢的角落，那裡藏著我們心裡最骯髒的秘密。 阿寬的餐廳，是會讓人產生想要不斷聊天的慾望，就算把自己的秘密全都說出來也要繼續聊，導致友情破滅的可怕餐廳啊。 ================ ----- Sent from JPTT on my Motorola edge 50 pro. -- 大家好，我是阿攤。 鬧鬼的路邊攤：http://batan.pixnet.net/blog 鬼話連篇路邊攤：https://www.facebook.com/scarycomi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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