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這片海岸上舉辦過萬人的海灘派對，沿岸的沙適合曾經堆了許多寶特瓶、 塑膠袋、保險套，岩石隔開公路，在許多被海蝕出來的坑洞上頭，人們為了美觀種植了滿 目的植披。 　　十多年後，這裡是一大片乾枯的凹地，像是火山口般，這裡到處都瀰漫著濃霧，而海 流也改變了方向，遠洋的船隻永遠不會航經這裡，天空始終罩著烏雲，黑霾永遠地改變了 飛機航線，就像攤開世界的地圖，擅長旅行的人連一塊小島也不可能真正走過每個角落， 這裡像是失落的土地，沒有人，沒有植物，沒有其他生命，海水很平靜，沒有潮汐，沒有 波動，沒有任何時間流逝的痕跡。 　　浩瀚的火山口乾原上，有些大型漂流物被粉碎的殘骸，在香爐、半片的磚牆、窗框、 救護車，再近點看，還能看到擔架、手套、針筒之類的醫療用品散落。 　　在無可名狀的碎片中有一道人影，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一張張圖片的更換，不流暢 ，不現實。 　　「三個點彼此在中間交匯，在天與地上連結，我們提供能量，六面鏡子反射出最原始 的城市，在大海的寬肚上臨盆。」 ● 　　簡陋的磚牆和水泥包裹鋼筋，搭上一點玻璃和窗框，堆積數十樓的參天大廈，是圍牆 內最高的建築。他們把裂開的屋頂改建成停機坪，直昇機起降，又是新一批外送來的菁英 部隊，有更多的飛機降落在大樓外側，那裡的建築全被剷平，變成運送軍裝的基地。 　　陽光穿過霧霾，像是替辦公室內上層了濾鏡，美麗的半人像在木櫃上端詳窗外的天空 ，圓桌與方桌的文化意義被縱和成長方橢圓形的異種，兀立在與會的十二個人中間，他們 比鄰而坐，在一地深紅吃音的絨毛地毯上；而非像是十二個門徒搶著沾救贖者的光輝那般 簇擠。與常人不同的是，會場的每個人，小拇指上皆纏了個繃帶。 　　坐在橢圓桌右方的全是軍事幹部，有些人身旁還站著服務生、衛兵、接班人那類的東 西，他們身上的軍裝顏色各異，分治依然清晰，簡單的白色、藍色、綠色，各別象徵空、 海、陸三軍，而黑色制服則代表城市特勤隊。 　　左方則是民間倖存機構，農作物、人民安置、土地工程以及醫療，頭尾兩側則還各有 兩個人，然而相較如今坐在那個位置上的，已非過往總是統籌統御的人選，而是單純的會 議記錄和主持議題者。 　　會議的進程似乎已經進行了泰半，隨侍人員第三次替與會眾人添滿桌上的茶水，頭尾 記錄人員一個站起來收起所有人桌前的明細，另一個人又在桌上發放了張新的清單。 　　這時候靠窗的左排，土地工程代表開始對表單進行闡述。 　　「現在向各位提出最後一項討論事項，每次都會討論的，十年前肆虐事件展開後，全 國淪陷，目前僅保住這座都市。由於對外資訊被各國拒聯，國外只願提供測試軍武及傭兵 的人力，東向南的順時針復興工程五年前制訂延宕至今，工程完成度卡在六成，還要部屬 軍力檢察、月月都得重新檢驗土地是否遭到汙染原肆虐，所以在此再次急向中央徵求人力 和資源完善其工程。」 　　這時候他右方的醫療代表舉手說話了，一旁其他代表臉上明顯不悅。 　　「這問題沒法解決。」說完本要放下發言手，卻又補了句，搶了本來要發飆的人民安 置代表的話語權：「況且我們急需土地工程處的幫忙，醫院又毀了一座，我認為該先恢復 專業教育，醫院裡現在也缺少延續人力，很多誠如我剛說的，醫院裡的醫生都是東牆補西 牆。」說完他便癱向座椅，若有似無的瞪向對頭城市特勤隊的軍官。 　　「說完了？」人民安置代表確認道。 　　「我們的城市根本建設得不夠安全，可以安置的人無心接受我們的輔導，每個人不是 選擇流浪就是行搶，要不就是逃出去而已，根本無法有效利用人力資源！」這時候旁邊的 農作物代表舉起了手，瞅著人民安置代表是否允許他插話。 　　人民安置代表放下手，表是默許。 　　「我認為醫療代表不要再把上一個討論議題拿到這裡討論。」說完又放下手，這時全 場的畫面靜置了一分鐘，像是在沉澱什麼。 　　黑衣特勤軍官，鉀倫突然舉起手來：「我認為當務之急，先通緝林慶幸。」 　　對面傳來哼笑聲，是土地工程的代表：「就是您允許院方收容的那個神經病？」「然 後現在部隊正在焚燒，醫療代表說的那棟毀掉的大樓？你最好審視一下自己的判斷力，現 在沒有任何傳媒，所以市民才沒有暴動，要在先前，你就沒有任何與會資格了！」 　　「怪物們對林慶幸沒有反應，他應當是同類，但還能與人類溝通，必須再捉住他。」 鉀倫補上了句。 　　「沒聽清楚嗎？您是不是在城牆外殺人殺過頭，無感了？還想要活捉他？應當直接射 殺。」土地工程代表說罷。 　　『叩叩－叩叩－叩叩！』就被頭尾記錄人員以拳頭敲桌表示抗議。 　　廣播重申：「希望維持會議進程，特勤臨時動議給予允許，命令已向下傳達。」遂四 個記錄人員，一位離席。 　　這時候人民安置代表歪嘴不屑再次笑出了聲：「怎麼？現在是軍人治國，我們提的都 是笑話？」 　　這時候他對頭穿著綠色制服的陸軍軍官放下翹著的二郎腿，舉起了手。 　　「這樣好了，」她雙肘抵桌，思考了下，將瀏海撥到耳後說道：「陸軍本來是負責都 市外圍，這次一半軍力回到城內準備，畢竟城內多了醫療大樓損毀的問題，那麼待這次城 內問題解決，我們這批陸軍便調派到東部幫忙修補工程，加快進程，您覺得怎麼樣？」這 席話連土地工程代表都委婉地點了點頭，但顯然是講給人民安置代表聽的。 　　不過人民安置代表還是明顯地緩和了態度，即便骨子裡還是不滿：「難道城市安全不 用顧了嗎？剛不是說了，城市不夠安全，甚至還有縱容神經病入城的長官？」 　　「我相信城市特勤軍官能有效利用傭兵來求取一段安全的時間，畢竟那的確成功拖延 怪物侵襲的時間，軍方對於怪物的應對除卻以酸液汙染土地，讓牠們自然不敢侵害，但酸 效會日漸減退，也沒有那麼多製材，且會影響農作物產值；各國傭兵近乎於免額，畢竟要 完成任務才給付賞金，在只支援運輸的燃料上，我們大可選擇再多徵招傭兵，縮減牆的駐 兵。」陸軍軍官說完看向空軍軍官。 　　空軍軍官則點了點頭：「我同意。」，「還有空軍外交官捎來信息，國外近期會有對 我國的合作事項。」 　　人民安置代表又開始嚷嚷，只是這次砲口是對準白色軍服的軍官：「軍官，您是說安 置在國外的外交官？」 　　正當記錄人又要敲桌時，空軍軍官先說動了話：「遠在世界另一頭，奧克拉荷馬州遇 到了與我們……類似的問題。」 　　落地窗外，許多工人接洽傭兵團，軍人排排站在軍機外守候，寬闊的廣場與城景交會 ，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到數十層樓高的半空中，有個人影。 　　曾經的高樓參聳入雲，兀立在城市中央像是眾星拱月一般突兀，如今卻格外孤獨，陳 舊的窗框無人清洗，也許就是因為這樣，讓人忽略。 　　玻璃原本是透明的，卻變得越來越白，白色是裂痕的堆砌，當龜裂累積到一定的數量 時，整面落地窗在數道槍響前，或後，變成一攤碎花。 　　時間被驚嚇，緩和了下來。 　　人們的動作在時序的錯愕中似乎變得緩慢。 　　椅子上的人有的摀面，有的慢慢躲進桌子下，有的想往門口跑，有的則是想掏出腰上 的配槍，還有的，呆坐在座位上，癡癡的望向對面的牆壁，就像額頭中間多了一道強風， 將靈魂帶走。 　　鷹勾鼻縱身翻滾，躲到半人雕像下的櫃子旁，手上的槍已然上膛。 ● 　　港口邊，頹然的旗幟上少了海鳥盤旋，許多流浪漢和神經病在岸邊散步，嚷嚷沒意義 的話：「人沒有未來，只有現在和過去，」 　　有的徘徊在騎樓的梁柱下：「或者說，人只有未來跟過去，反正現在和未來只能擇其 一，或者說，未來只存在於過去，但不存在現在……」 　　在貧瘠至極的地方，這些人即便活在這塊土地最有活人居住的城市，也沒有任何的工 作機會，畢竟一切的商業行為都停滯不前，小小的農地徵工一下子就飽和了，有能力造船 和飛機的人們都被吸收到軍營裡，剩下的就是醫生，十年之前生產過剩的人類都變成累贅 ，和軍人們之間維持著危險的平衡：只要不惹事，我們就不主動清理。軍方應許消極的清 掃就是對人吃人的無視。 　　海岸第一排，依山傍水的老宅仍舊奢華。 　　老人帶著孫女坐在陽台面海的圍籬上，遙望眼前的一片無際。 　　「妳長大之後想做甚麼？」老頭子向一旁的女孩說道。 　　「跟爸爸一樣，當醫生救人。」 　　「當醫生每個月能拿四袋米，不錯，幸好妳爸家裡還留了一堆讓妳讀。」 end -- dream is beauty but let head unclearl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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