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渡人日記 day 41最佳拍檔 仲裁會議結束了，我的生活好像也沒啥不同，還是常常被借調到各單位打雜。唉！以為立 功了，從此可以重回引渡人行列，開始為維護世界正義盡一份心力咧！ 　　 正當我一邊打掃奈何橋邊哼歌時，突然白姐叫我回業務部一趟，才剛進辦公室，發現鳥嘴 組長也在裡頭。 　　 「李勇，上次謝謝你了，多虧你順利引回黃小玲亡魂，才能大事化小。」一看到我，鳥嘴 組長就向我點了點頭說道。 　　 「組長，你客氣了啦，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鳥嘴露出苦笑，「我已經不是組長了。」 　　 啊！對吼！都忘記他被貶為引渡人，我還一直叫他組長，哪壺不開提哪壺。 　　 黑哥湊上來打圓場，說：「聽說黃小玲進了枉死城，仍舊不斷要求找媽媽，這種執念深的 亡魂，沒立刻引回地府，最容易出亂子！」 　　 「聊夠了沒？」白姐敲敲桌子，不耐煩地說，「找李勇過來可不是讓你們聊八卦的。」 　　 「對、對、對！你看我這記性。」黑哥拍了自己額頭一下，隨即看著手上的平板，邊搖頭 嘆氣，「這王正義真不像話，偽造上班打卡記錄，又被舉報上班開小差，死性不改。」 　　 哼！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到鬼，老天有眼啦，白姐黑哥總算知道正義哥有多機車。 　　 白姐一邊飛快敲著鍵盤，頭也不抬地說：「王正義先留職停薪，讓專案組進行內部調查再 說。」 　　 幹！五告爽！可以好一陣子不用看到他了！真值得喝杯高粱慶祝一下！ 　　 「所以說，李勇，」黑哥堆起滿臉笑，「從今天起，鳥嘴就是你的新搭檔，他過去也是從 引渡人幹上去的，資歷豐富的很！」 　　 阿娘喂！壓力太大了吧，居然要我跟鳥嘴組長搭檔！聽說要升上機動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什麼都要會，地府的人脈關係都得打點好，否則是要怎麼「機動」？一封公文就壓死死 了啦！況且鳥嘴還是當上組長的人！ 　　 我看看黑哥，又看看白姐，不敢搭腔，反倒是鳥嘴往前跨了一步，向我伸出手：「勇哥， 請多指教，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啥米勇哥，夭壽喔，我想到初次見到正義哥的場景，現在遇到太客套的人都會怕。但又能 怎樣？只能硬著頭皮將手伸出去握緊。 　　 黑哥湊了上來，拍拍我們肩膀，說：「李勇，壓力不要太大。只是接近七月半，地府人手 不足，平常你除了引魂之外，可能還需要去支援其他部門。你資歷淺，加上老鳥王正義出 錯，請你多擔待了。」 　　 我知道自己資歷淺啊，但我也真想知道，跟我同梯進來的胖子現在混得怎麼樣？帶他的老 鳥應該比王正義好很多吧？搞不好很快就可以升官加薪……幹，不想了，愈想愈肚爛。 　　 「李勇，你不是對王正義很不滿嗎？」白姐交疊起雙腿，笑了笑，「現在你可是鳥嘴的前 輩，要當個好榜樣啊。才剛進來地府一個多月就有後輩，很難得哩。」 　　 走了個機車前輩，現在居然來個大咖當我後輩？天公伯啊！我只想安分工作，為何要這樣 捉弄我？ 引渡人日記day 42 捉迷藏 坐在公務車上，其他老鳥菜鳥都在喇賽，熱鬧得很，而我旁邊的鳥嘴背直挺挺的，座椅只 坐三分，直視前方，完全沒有要跟我聊天的意思。 好無聊喔！正義哥再怎麼機車，聽他幹古還是滿趣味的。 算了，反正還久，來瞇一下好了。 正當我快睡著時，鳥嘴突然推推我，「勇哥、勇哥！」 蛤？安抓？ 鳥嘴一臉正經說：「執行公務期間必須時時提高警覺，嚴禁打混摸魚。」 可是現在在搭車啊，是要保持什麼警覺，車子會爆炸嗎？ 「勇哥，不如我們來討論一下戰術。」 殺小啦！又不是要反攻大陸，討論什麼戰術！？ 「你忘了待會要引的母子亡魂很棘手嗎？我想，他們一定很難對付。」 啊……，說到這，聽白姐說這對母子亡魂已經在陽間遊蕩三年多，五、六組引渡人都抓不 到，應該真的是很難對付的角色。 「勇哥，我們不能掉以輕心。」鳥嘴握著拳，看向窗外，「我不能再犯錯了。」 好啦好啦。我忍著睡意，聽鳥嘴批哩啪啦分析敵情，一下子就來到了目的地。 我拿著引魂幡，鳥嘴敲著超生缽，來到巷底的一間平房外。正當我準備進去時，鳥嘴一把 拉住我，手掌朝下伸了出來。 幹嘛？ 「呼個口號吧！」他指示我將手疊在他的手上，「加油加油加油！」 幹……地府的蕭郎怎麼這麼多。 我查看手機，這戶人家只剩男主人，但屋裡打掃得乾乾淨淨，不像我這羅漢腳，家裡總是 亂糟糟、髒兮兮。 「勇哥，plan A啟動，我找大的、你找小的！」說完，鳥嘴便閃進臥房。臥房裡衣架上除 了幾件男用襯衫，還有一套洋裝，床頭櫃上擺著一副很舊的老花眼鏡。 「亡魂吳月英，三年前妳陽壽已盡，我今日奉命來帶妳回地府，勿再留戀人間！」鳥嘴喝 道。 沒人應聲。 我到陽台上搜尋一番，連盆栽都翻開來看，什麼都沒有。回到臥房，只見鳥嘴戴起床頭櫃 上那副老花眼鏡，對著空氣開始說話，奇怪的是，他的語調、聲音完全是另一個人： 「阿英，我知道妳擔心沒人照顧我，但是我也捨不得妳跟阿賢孤魂野鬼，永世不得投胎。 阿英，妳先放心去，咱後世人再做夫妻，阿賢再做咱後生，好嗎？」 靠！這哪招啊？！ 話才剛說完，角落裡被雜物壓著的斗櫃突然搖晃起來，一個面容蠟黃的婦女從抽屜緩緩爬 了出來，跪在地上滿臉淚水。 鳥嘴正要將她收進黑傘時，婦人一把抱住鳥嘴雙腿懇求道：「大人啊，我知道自己非走不 可，但是求你，讓我為丈夫洗最後一次眼鏡好嗎？」 鳥嘴沒有答話，只是「唰」地將傘撐開，婦人淒厲嘶喊： 「50、51、52，躲好啊！待會鬼要來抓人了！」 尾音剛落，她便被鳥嘴收進傘裡。 我實在看不過去，便問：「為啥不答應她的要求？她又沒惡意。」 「地府守則第一章第一條：情不動，惡不生。我不會再犯了。」他盯著我，「還有個小的 ，需要我幫忙嗎？」 拒絕他的好意之後，我煩躁地在屋裡走來走去，想舀碗水來喝，走進廚房便發現米缸裡好 像有聲音。 不會是老鼠吧？ 我掀開蓋子一看，夭壽，差點嚇掉我半條命，居然有個孩子躲在裡面。 那孩子摀著耳朵，嘴裡數著數：「77、78、79……」 真正神經有夠大條，過了好幾秒他才發現蓋子被掀開，他抬頭望著我，問： 「叔叔，你是鬼嗎？可是我還沒數到100耶！我媽媽呢？」 小孩蹲在米缸裡，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我。剛剛那個婦人，應該就是他的媽媽吧。 「你媽……呃，她在忙。」這理由爛死了，我趕快轉移話題，「你怎麼知道我是鬼？」 小孩眨眨眼，「每天我都會玩捉迷藏，媽媽說鬼會來找我們，叫我要躲好。」 我伸手想把他拉出來，「那我抓到你了，跟我走。」 「不要！」小孩突然鬧起脾氣，整個身體縮得跟蝦子一樣，「媽媽說我們哪裡都不去，我 們要陪爸爸！」 他口中的爸爸，應該就是這戶人家的男主人吧，老婆小孩死後，好像就只剩他一個人了。 「媽媽說爸爸很笨，不會摺衣服、不會煮飯，所以我們要陪爸爸，幫他摺衣服煮飯。」 莫怪這房子這麼整齊，原來就是有女人暗中打理。剛才那亡魂被收之前，還嚷著要幫丈夫 清洗眼鏡哩，看來，這也是她每天的例行工作吧？ 人跟人的感情真能這款深重嗎？ 我想起小時候，阿母都會煮麵茶哄我，她會邊燒水邊哼唱「阿勇啊乖乖，吃麵茶緊大漢… …」她過世之後，我再也沒喝過能入口的麵茶。 可是，好幾次，每當我想阿母時，當天晚上，我總會彷彿聽見灶房傳來燒水跟阿母的哼唱 。 為什麼我從來不曾爬起來去查看呢？說不定真能看到阿母在為我煮麵茶。 如果……我將這孩子也帶走，這家的男主人，一定會非常、非常的孤單吧，就跟沒了阿母 的我一樣。 廚房外響起鳥嘴移動桌椅的聲音，他一定是正在尋找這小孩的下落。我心一橫，對孩子說 ： 「遊戲重新開始，快躲好。」 蓋上米缸的蓋子後，我故意轉到碗櫥前東翻西找，鳥嘴跑了進來，問： 「勇哥，有發現孩童亡魂嗎？」 「沒有啊，你沒看我找得大粒汗小粒汗。」我心虛得要命，眼睛根本不敢看他。 「我來幫忙找。」 幫你個死人骨頭啦，幹，這傢伙怎麼這麼雞婆，要是正義哥他一定就算了。 「不用不用，我都找過了。」我搭著他的肩，順勢將他推出廚房，「看來這小鬼真的很難 纏，不過公務車也快來了，我們先帶母親亡魂回去，免得出差錯。」 鳥嘴用他像老鷹的眼睛掃視整個廚房，最後目光停在米缸，接著他又盯著我好幾秒，才突 然笑了一下，說：「也好，先把一個亡魂送回去，再申請時段來處理另一個。」 幹，我真是緊張到快閃尿。 等公務車的那三分鐘，好像比一輩子還長。上了車，我才放下心來，找話題跟鳥嘴聊天。 「你戴上亡魂老公眼鏡講話那招好厲害喔！一下子就把她引出來了。」 「這是我當年做引渡人多年經驗，發現用這種方式最能對付難纏亡魂，同時可以將傷害及 時間成本降到最低。」鳥嘴背還是直挺挺的，一本正經地回答。 「聽起來很厲害耶，可以教我嗎？」難怪人家可以當到機動組組長，一定是有過人之處。 「不敢當，我們教學相長。這其實不難，重點在於引渡人能不能迅速找到一個物品讓自己 融入角色。比如我剛剛是用男主人的眼鏡，因為他很常用，所以我一戴上去，馬上就能演 出男主人的說話方式。」 嘖嘖嘖，這根本是通靈嘛，想不到當引渡人學問這麼多，看來跟個大咖同一組還是有好處 的。 「勇哥，待會可以麻煩你到人事部登記亡魂吳月英的資料嗎？我想到還有點事沒處理，今 天得解決。」 公務車快抵達地府時，鳥嘴如此說道。小事一樁，我又沒差，今天多虧了他，才能這麼順 利引回亡魂。 那個小孩……應該有好好躲著吧？ 引渡人日記 day 51 犯小人 放過那個小孩之後，我老是疑神疑鬼，就怕鳥嘴跟我討論這件事。幸好，他好像也忘了。 這兩天我們忙著四處引魂，倒也不見他有什麼異狀。啊，有啦，還是每次都要揪我呼口號 「加油加油加油！」，真的是病得不輕。 好不容易得了空，我帶著一大包鹹酥雞去鬼門關。沒辦法，銅環鬼他們有夠貪吃，知道我 又開始引魂之後，老是要我順便從陽間買吃的回來。 「地府員工餐廳的飯菜跟ㄆㄨㄣ一樣，難怪年年賠錢！」長毛鬼一把搶走鹹酥雞，大口嚼 了起來。 「阿勇，聽說你現在跟前機動組組長搭檔？」獠牙鬼一開口，噴得我一臉大蒜味。 「蛤！你說鳥嘴喔？！」銅環鬼怪腔怪調的叫了起來。 我承認鳥嘴是有點太古板了，不過這幾天相處下來，覺得他人還不壞，而且又不會像正義 哥混水摸魚。跟他搭檔，比跟正義哥輕鬆多了。 他們互相對看了一眼，安靜下來，長毛鬼放下竹籤，東張西望一番，壓低聲音跟我說： 「看你是兄弟，好心提醒你，那個鳥嘴可不是簡單人物，你小心點，別被他抓到小辮子。 」 想起那個躲在米缸裡的小孩，我忍不住滴了兩滴冷汗，卻還是裝沒事說，不會啦，哪有小 辮子給他抓。 銅環鬼一巴掌往我後腦勺拍了下來，「傻傻的你！你以為他怎麼有辦法這麼快就升到機動 組組長？扯著別人後腿爬上去的呀！」 「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長毛鬼賊頭賊腦地說，「我們交換條件，今天鹹酥雞你請，我 告訴你個秘密。」 幹，還有這招！今天我還多叫了兩份雞排跟大份魷魚耶！ 但我實在太想聽八卦，還是捏著錢包點點頭。 「以前鳥嘴當引渡人的時候，上司就是白姐。這不是很奇怪嗎？下屬都升到機動組組長了 ，白姐怎麼幾百年來還在當無常？」 啥米？我還以為鳥嘴是白姐的前輩！白姐明明能力超強，為什麼升得比鳥嘴慢？ 「關於這個問題……」長毛鬼清清喉嚨，「可能我要再多吃幾塊雞排才會有答案。」 靠北，擺明坑我。 不管我怎麼盧，他們就是不講，只說希望以後每個禮拜都吃得到鹹酥雞和珍奶。小人啦！ 眼看時間差不多，我也不能再跟他們耗下去。回業務部的路上，經過第一殿時，我無聊瞄 了一眼殿外電子看板的本日受審名單，清清楚楚列著： 「吳月英、方正賢」 我趕緊查了查手機，哭夭！這不就是那對母子亡魂嗎？方正賢這小孩什麼時候被抓回來的 ？明明他在米缸躲得好好的，這兩天我也沒接到二度前往引魂的通知啊？ 我突然想起那日回地府前，鳥嘴要我自己去登陸吳月英亡魂資料，他有事要忙…… 慘了！我連滾帶爬衝到人事部，隨便瞎掰個理由調出那天的登錄資料，螢幕上顯示： 「壬辰年六月二十日酉時：亡魂吳月英/引渡人李勇 壬辰年六月二十日戌時：亡魂方正賢/引渡人鳥嘴」 居然是同一天！鳥嘴一定是回地府之後，又偷偷自己跑回去找那個小孩！難怪他那天一直 盯著米缸不放！ 「你小心點，別被他抓到小辮子。」 長毛鬼的這句提醒不斷在我耳邊重複，這次我冷汗不只兩滴，根本流了一整桶。 我好不容易才能開始引魂，該不會又要被衝康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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