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二十二歲剛出社會卻不知人生去向，還巴著爸爸蹭飯吃的啃老族。 我爸這一生不太順遂。 阿公正值而立之年就因意外而離世，留下阿嬤、我爸跟我叔三人相依為命。 阿嬤為了獨自扶養兩個孩子，沒日沒夜地工作，邁入中年後身體也出了一些問題。 面對如此窘境，爸爸跟叔叔兩人的個性出現了極大的差異。 我叔從小就個性頑劣，凡事總是以不面對為原則。 小時候因為想逃離不完整而被同儕取笑的家庭，而不願意回家。 長大之後，因為不想面對工作壓力，最終加入幫派。 從賣盜版卡帶，到販賣毒品，最近一次入獄是走私軍火， 從年少時期就開始從事非法事業維生，也反反覆覆出入監獄。 最近聽阿嬤說叔叔得罪了黑道大哥又欠了一屁股債，所以不斷地在跑路。 小時候我叔還住在家裡，但現在仔細算起來，大概也有十多年沒見到我叔了。 相較起來，爸爸是屬於逆來順受的類型。 看著母親日漸不堪的身子，他國中畢業就去當水電學徒。 雖然不諳學理而沒有考取專業執照，但如今已經是爐火純青的水電技工。 技術自然是不在話下，街訪鄰居「吃好倒相報」的情況下，在鄰近地區小有名氣。 身為啃老族的我，死皮賴臉地抱著老爸的大腿。 但爸爸秉著不養閒人的理念，讓我當他的助手。 也因此每當出勤，就能合理地向客戶申請兩份工錢。 近日接到了一個馬桶不通的案子，客戶還說想順便換掉整套衛浴設備。 我爸要我跟他一起去場勘，於是駕著發財車載著一車工具就出發了。 目的地是一棟三層的透天，客戶是一名葉姓的女子。 第一眼看上去年輕貌美，皮膚幾乎看不見毛孔且白裡透紅、吹彈可破， 似乎與我年紀相仿，就是眉宇間有種憂鬱的氣息。 但是只要仔細觀察發現脖子上的皺褶，可以約略推斷年紀大概小我爸幾歲。 一踏進門是玄關，左轉是客廳，直走可以上樓梯到二樓。 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右手邊是一面落地窗。 窗外是陽台，陽台外的空間大概是客廳的一半，放滿了盆栽還有一處小倉庫。 不過盆栽看起來久未照料，大多都枯死了，只有命比較韌的黃金葛依然綠意盎然。 客廳的一角是廚房跟浴室，廚房有一扇窗可以望向陽台，在這裡做菜肯定心情很好。 此外二樓是主臥室，有一套獨立的衛浴，三樓則是兩間客房。 葉小姐說，一樓的馬桶不通，請我們把它疏通，再來想把一二樓的衛浴都全套換新。 在我爸跟葉小姐商議如何做後續施工的同時， 我一個尿急，先跟葉小姐借了二樓的廁所解手。 上樓前我爸跟葉小姐在翻閱型錄，挑選衛浴設備的款式。 我進入主臥室的廁所，果然老舊不堪，馬桶是酒紅色的，配上綠色地板正好成了宇治金時。 正當我洩出第一道洪流，眼角餘光瞥見門口有一個小女孩，大約三歲。 我先是被突然出現的小女孩嚇了一跳，但仔細一看就是個臉頰豐潤的可愛孩子。 她身穿粉紅色與灰色相間的橫條紋上衣，粉紅色褲裙跟粉紅色鞋子。 一頭像是小丸子的齊瀏海十分可愛，不難看出來她的家人為她的打扮花了不少心思。 我兩手扶著我的小兄弟，小妹妹拉了我的衣角說： 「要、要，開窗戶。」她的小手指了指外頭。 「哥哥在尿尿，等一下好不好？」 她乖巧的放開衣角，往外頭走去，似乎在外面等我。 我洗好手，離開浴室，小妹妹坐在床上，我問她： 「你要開哪裡的窗戶？哥哥幫你開好嗎？」 她嬌小可愛的手，指向了下樓的樓梯。 「樓下嗎？妳帶我去好不好？」 她點點頭用那小小的手掌握住我的食指，牽著我走下樓。 她拉著我走在前面，我只能小步小步地走。 回到一樓，她卻一溜煙地跑不見了。 葉：「你剛在跟誰說話啊？」 我：「樓上有個妹妹說窗戶打不開，要我幫忙，但她帶我來樓下之後就不見了。」 葉：「什麼妹妹？我家只有我一個人啊？」 我；「大概是我還沒睡醒吧！哈哈哈，款式挑得如何？」 爸：「這孩子就是這樣神經兮兮的，八成昨天又熬夜打電動了！」 我嘴上是這麼說，但心裡卻想著，肯定碰上髒東西了， 但她似乎對我沒有惡意，我也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爸：「是說，妳怎麼會想要換掉衛浴啊？」 葉：「這間本來是法拍屋啦，我想說買了之後沒什麼住， 　　　翻新一下賣出去，說不定還可以賺個幾成回來， 　　　你看我也還在整理這些東西啦。」邊說手指著放在角落的掃把畚箕跟垃圾袋。 我在一旁翻看葉小姐整理出來的雜物，發現其中有一個相框。 相片裡的人，看起來跟爸爸有幾分神似。 爸：「這樣啊，沒問題啊，妳款式如果已經確定了。我今天就跟材料行叫料， 　　　過兩天我就可以帶東西過來上工了。」 葉：「好啊好啊，那再麻煩你喔，我要凱薩的Ｂ６１２Ｗ，象牙白色這套。」 爸：「你內行的喔，很多客戶都很喜歡這套！連工帶料的報價大概是這樣（按計算機）， 　　　如果價錢ＯＫ，料到了就可以過來上工了。」 葉：「可以可以，那就萬事拜託了！」 兩天後我又再度跟我爸回到這裡，雖說是來工作的，但我心裡還是對那個小妹妹耿耿於懷。 我們先從二樓的衛浴著手，接續換洗手台、馬桶、鏡子、水平置物架、毛巾桿。 過程中我一直留心，小女孩有沒有出現在房間內，但她始終沒有現身。 時間接近中午，用了葉小姐準備的飯菜後，我跟我爸在客廳沙發上打了個盹， 養精蓄銳準備好精神，以便下午繼續一樓的工程。 不小心睡著的我，夢見了那個小妹妹。 她在客廳落地窗前安靜地玩著芭比娃娃，身上就是那套熟悉的粉紅色服裝。 一旁坐在沙發上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喝著米酒。 他看起來已經喝了不少，腳邊還有許多空玻璃瓶。 這時他無故開始大罵： 「查某囡仔人就係無效啦！耍啥芭比娃娃！幹！」 （女孩子就是沒有用啦！玩什麼芭比娃娃！幹！） 「甲恁爸挈來啦！」 （給你爸拿來啦！） 小妹妹哭了起來。 「哭三小啦！」男子打了小妹妹一巴掌。 小妹妹放聲大哭，站起雙腳想推開落地窗，看起來似乎想逃到陽台的樣子，但無奈力氣不 夠推不開落地窗。 「你閣哭！閣哭甲恁爸試看覓！」 （你再哭！再哭給你爸試試看！） 此時他已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小妹妹被掐的臉色發紫，無法再發出任何一絲哭聲。 當他鬆開手，她已經沒了氣息。 男子錯愕了幾秒，回過神自言自語地說： 「幹！無要緊啦！這囝仔嘛無報戶口，死矣嘛無人知！」 （幹！沒關係啦！這孩子也沒報戶口，死了也沒人知道！） 隨手就把女孩用黑色垃圾袋包起來，扔進廚房的冷凍櫃裡。 接著在夢裡的時間，一瞬間快轉到了隔天。 男子從小倉庫裡搬出裁木桌，在陽台外組裝好。 他走進廚房，將冰櫃中已然凍結的女孩遺體取出， 一步一步地用裁木桌切成小塊，再將肉塊裝進水桶裡。 接著再用食物調理機，將切好的肉塊加水打成肉泥。 最後再將肉泥分次倒入馬桶裡沖掉。 在夢裡目睹這一切的我，眼裡早已是止不住的淚水，我察覺現實中的自己已潸然淚下，而 從夢中醒來。 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妹妹豐潤的小圓臉，但她哭喪著臉，似乎知道我發現了什麼。 我知道她不是人，但我心裡的心疼與同情戰勝了恐懼。 「你是因為這樣才想開窗戶嗎？」我含著眼淚，張開雙臂擁抱了她。 而她的心中的委屈，也早已溢出成了臉上的兩行淚。 本是嗚咽的小女孩，在我懷裡卻成了嚎啕大哭的淚人兒。 我爸看我睡著，並沒有把我叫醒，而是自己先行動工了。 我隨即趕到浴室，這時我爸正在拆洗手台。 「爸，先別拆了，我有事跟你說。」 我鉅細靡遺的跟爸爸說了夢裡的一切，爸爸並沒有拒絕相信我的所說的一切。 爸爸是個篤信民間信仰的信徒，甚至曾任某宮廟的爐主，他相信託夢並不只是民間故事。 對於我突如其來的說辭，臉上卻還是不免露出一絲恐懼與難以置信。 「好吧，那你現在想怎麼辦。」 「我們先跟葉小姐說一聲，然後報警吧！」 我向葉小姐詳細述說我的夢境後，她沉默地不發一語，好像失了魂似的跌坐在沙發上。 警方到現場後，果真在陽台的小倉庫裡找到裁木桌，接著在廚房水槽下的置物櫃裡找到了 食物調理機，雖然這兩件東西看起來都清洗得非常乾淨且沒有留下血跡，但是警方依然發 現了人體血液殘留下的痕跡。 此時葉小姐崩潰大哭，一面哭一面說： 「那天晚上因為他不斷酗酒而跟他吵了一架，一氣之下我跑回娘家， 　沒想到隔天他打給我說，債主追上門了，他帶著女兒說要偷渡去大陸躲債， 　在那之後到今天都還是無消無息。 　 　他交代我債主近期可能還會再來，要我先不要回來這裡。 　幾個月後我回來打理這間房子，我倆雖然沒有婚約，但房子一直在我名下。 　我深怕他說的債主會再找上門，想把房子整理一下賣出去，帶著錢去大陸找他。 　沒想到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那個禽獸畜生！把我女兒還來！我的心肝寶貝啊...」 警：「葉小姐，妳說的這個『他』，是誰？」 葉小姐從一旁整理出來的雜物，找出一個相框。 葉：「就是這個禽獸，他是我男友，也是我女兒的爸爸，那時候我未婚懷孕， 　　　他說我挺著肚子拍婚紗不好看，等我生完再結婚，後來女兒都快滿三歲了， 　　　我們還是沒結婚，我看他根本是怕被抓，才不敢去登記，也不讓我去報戶口。」 我爸仔細一看照片。 爸：「這是我弟弟，對不起，這個禽獸是我弟弟，對不起...」 爸爸的話中滿是自責，彷彿是他親手殺了這個小生命。 葉小姐從包包裡拿出一個黃色信封。 葉：「這筆錢本來是要付你們工錢的，現在事情變成這樣， 　　　你們錢拿著快走，我不想再見到你們！」 在那之後爸爸幾個月都沒工作，想當然爾，我也是一樣。 那幾個月裡，幸好有媽媽照顧我跟我爸。 直到某天打開電視... 「現在為您插播一則社會案件，在青田街上的一家速食店，一名疑似精神異常的男子，因 為偷竊而遭到逮捕，逮捕到案之後呢，機靈的員警卻認出他是一樁殺人案件的通緝犯，一 樁懸案也就此偵破。我們將鏡頭交給棚外主播...」 ----- 第一次寫創作文，以前都是翻譯Nosleep，還望版友不吝賜教。 以下開放刷一波「你沒有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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