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在「脆」上面轉貼了有關「文組地獄」的貼文，提問：「老師在地獄的哪一層？」 我說，「是真要回答嗎？」 學生說，「想聽」。 我說，「根本沒有這種東西。還文組地獄咧。找不到自己位置的人，幹什麼都覺得在地獄 。找得到自己位置的人，幹什麼都覺得在天堂。」 其實，我知道為什麼原作要說「文組地獄」，說穿了，就是錢。沒錢，賺得少，就是地獄 。 我並不覺得自己特別清高，也不覺得談錢就俗了。想談錢就談錢，沒什麼不可以。但如果 覺得讀文組就是窮，大可找賺錢多的組別和職業，快去。而不是一邊讀文組，一邊抱怨文 組窮，最後暗示大家，追隨他才能逃出地獄。 既然覺得這裡是地獄，說明你根本不適合念文組，走就是了。我們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是地 獄，在那邊傳布邪教做啥。 我念高中的那幾年，「法律系」的志願排名一路往前竄，變得非常熱門。我當時太年輕， 不夠了解自己，無法進行準確的判斷，誤進了熱門的法律系。煎熬了三年，想要改走文組 ，念中文。當時的想法是，如果可能，就教書維生。 我的好朋友在師大，很早就鐵了心教書，對這一行早有認知。我跑去找他商量。 他說，你想教書，我覺得可以。但有兩條，我要提醒。一是教書就是窮一輩子，永遠別想 買房子，如果你有沒房子的心理準備，可以。二是因為工作型態固定，教書的人要有自己 找樂子的本事，永遠有事做，不然教久了會變成乾巴巴令人嫌惡的老頭。 他說的話不一定都對，但我印象深刻。我記得這麼牢，是因為他提的條件對我來說，也未 免太容易了。 我雖不是什麼特別清高的高人，但我知道「有沒有錢」這種事，其實是天決定的，我根本 就不用管，也管不著。 父親是我見過最勤奮的男人，他所有的精力和時間，幾乎都在努力賺錢。但他勞苦了一輩 子，賺得的錢，都打了水漂，在我高一下學期時，家裡憑空出現了四百萬的負債，最後我 們家什麼都沒有，連房子都被法院貼了封條。 他努力了幾十年，賺得的每一筆錢，都被詐騙精光，在他中風倒下之前，還接了一通詐騙 電話，把他戶頭僅剩的最後一百萬匯了出去，空空如也，然後中風臥床。 我很早就意識到，財不是我們求就有的，得有那個命。在那裏花心思，不如早點放棄。一 輩子為人作嫁，遭人作踐，真的遠不如蹲在院子裡發呆一整天，那都還有點做人的滋味。 人最重要的，是認識自己，明白自己。從而找準位置，把自己放進去。一旦找到了，幹什 麼都有滋有味。 有時候我們找到的樂趣，一時之間不知道他有什麼用，但只要我們一直在關注它，我們喜 歡的東西永遠都有用，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用上而已。 我讀文學、讀哲學、寫書法、畫國畫、練武術、練合唱、詩詞吟詠，甚至研究武術史、武 術理論、讀武俠、探索丹道，沒有一樣從「金錢」上考慮過，全部都是純乎興趣。 而這些事情，最後都融入了我的生命，滋養了我，在我現在的生活裡，每個都在起作用， 幫助我活成最想要的樣子。 不好好去弄明白自己適合幹什麼，還在那裏畫表格、做排名，看看自己賺的錢比誰少了幾 塊錢，感嘆念文組就是地獄。天啊，我好難想像，這得蠢到什麼地步。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6.89.143.91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ebptt.com/m.aspx?n=bbs/love/M.1729460376.A.7CD.html ※ 編輯: jian1118 (116.89.143.91 臺灣), 10/21/2024 05:4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