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慎言竟然伸出右手 ，呈四十五度下垂，朝著王芹的方向，「謝謝 妳過去對我的付出，是我不對，對不起……祝 福妳，正華會給妳幸福的。」 　　聽到這些話，王芹的視線呈現一片暈眩， 全身顫抖到不行，淚水直在眼框裡打轉。明明 情感已接近潰堤，但理智卻仍猶疑著要不要和 慎言握手，互相祝福。 　　「啪！」王芹終於忍不住，打了慎言一巴 掌，隨後跑出慎言的家。 　　「慎言，你真的變了。」正華語重心長地 留下這句話，隨後快步追趕王芹。 　　王芹一路狂奔，從樓上到樓下，從騎樓到 大馬路，從慎言的家一直到學校的側門，最後 躲在外牆的角落裡，而正華始終緊追在後，心 疼著王芹。 　　「小芹，不要難過了。」正華無奈到近乎 辭窮。 　　王芹再也忍不住，淚水狂流，不停地啜泣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跟我道歉……為什 麼……為什麼他不生氣……我不要求什麼，我 只要求這些……只要一句話，我就可以釋懷 ……為什麼……為什麼他做不到……」 　　看著王芹哭成這樣，正華也感到很難過， 難過王芹的難過，難過自己的無力。 「算了，用力哭吧！」正華走向前，抱住 王芹，將她摟入懷裡，「如果妳必須在這裡哭 一輩子，我也會陪著妳。」 　事情發生後，慎言騎機車在外頭到處遊蕩 ，整整一天，有時到深山荒野，有時到無人海 邊，試圖釐清自己的情緒，但沒想到的是，心 情卻越來越複雜，始終無法沉澱。 　　接近半夜時，天空下起雨來，慎言只好回 到自己的住處。 　　令人訝異的是，在快到住處時，竟然發現 克行坐在騎樓下，而且顯然已經等了很久。 　　「克行，你怎麼在這裡？」慎言忙著脫掉 雨衣。 　　『我擔心你和學姊的事，想說過來問問。 』克行慢慢從地上站起來。 　　「沒事，已經解決了。」慎言看著克行的 眼神，確定他很在乎。 　　『太好了，你們終於和好如初，不然我會 內咎。』 　　「你在乎的原因原來是這樣，怕成為罪人 ？」慎言語氣有些冷淡。 　　克行笑了笑，心中的答案當然不是如此， 但卻沒說出口。 　　「算了。」慎言摘下安全帽，「還有，我 所謂的『解決』是……我們已經分手，雖然分 得不是很順利，但也算是解決。」 　　『怎麼會這樣！』克行表情大變。 　　「不然，你希望的結局是什麼。」 　　『你帶我去見學姊，我幫你作証，你並不 是和其它女孩子往來，而是真的和我在討論報 告。』克行的手比得相當快，表情也很驚慌， 『她應該只是缺乏安全感，知道真相後，應該 就不會有事。』 　　「問題有這麼簡單嗎？真相就是這樣嗎？ 」慎言步步逼近克行。 　　克行沒作出任何回應，只是微微低頭，隨 著慎言的前進，逐步往後退，直到背部靠到牆 壁。 　　『不然……你告訴我真相！』克行抬起頭 ，開始反擊，但沒比幾個字，慎言就抓住他的 手臂，阻止他繼續比下去。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呼吸越發急促 ，身體更是發燙。 　　過了一會，慎言鬆開手，退了一小步，「 你淋到雨了，上來擦一擦吧。」隨後就打開大 門。 　　「快啦！」慎言轉回頭看著克行，示意進 門，「不要告訴我，你要在這種大雨天走回宿 舍。」 　　克行些微提高的肩膀放了下來，呼吸慢慢 回復正常，鬆了一大口氣。 　　慎言又催促了一次，克行才移動腳步，走 進公寓大門。 　　就這樣，兩人上了樓，進到慎言的住處。 　　「這裡我一個人住，你隨便坐。」慎言指 著客廳的沙發。 　　克行坐了下來，眼睛到處瞄，想了解慎言 住的地方是什麼樣子。客廳一側放著兩三個沙 發，另一側是電視機，而電視機的櫃檯下全是 運動用品，啞鈴、滾輪和一些球類。旁邊緊臨 的是廚房，但看起來一片潔白，可見從沒有人 下廚過。廚房再過去有一條小走道，裡頭有兩 個門對向。慎言剛剛走進右邊那間，明顯是浴 室，左邊則是臥房。 　　慎言從洗手間走進客廳，手裡拿著一條毛 巾，克行見狀，想站起來用手接過毛巾，但沒 想到，慎言竟然壓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然 後直接站在面前，幫忙擦起頭髮來。 　　「你頭髮全濕了，如果不趕快擦，要不會 感冒，就是會頭痛。」為了擦到後腦杓，慎言 將身子稍微往前挪，「只是你不要介意，這條 毛巾今天早上我擦過身體，還沒有時間洗。」 　　克行不敢太過呼吸，體溫因此急速上升， 比在樓下時還要熱，更導致雙頰泛紅了起來。 　　「雨下那麼大，我看你今天就留在這裡吧 ，床還夠塞得下兩個人。」慎言擦完克行的頭 髮，坐到一旁的沙發，擦起自己的臉和身子。 　　『可是，明天早上我和輔導老師有約。』 克行仍有些心悸。 　　「幾點？」因為知道克行不想回答自己的 私事，所以慎言沒有追問找輔導老師的原因。 　　『九點。』 　　「安啦，這裡離學校很近，八點半起床還 綽綽有餘。」慎言起身，準備將毛巾拿回浴室。 　　克行拍了拍慎言，『真的不需要我向學姐 解釋嗎？』 　　慎言瞧了克行好一陣子，才堅定地回答， 「答應我，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克行想了想，無奈地點點頭。 　　「對不起，今天我很累，先去睡了。」慎 言揉揉眼睛。 　　『沒關係，你先睡，我想看個電視。』 　　「好吧……對了，如果你想洗澡，開左邊 的水龍頭，就有熱水了。」 　　『我在宿舍洗好才過來的。』 　　「嗯……晚安，我去睡了。」慎言離開客 廳，將毛巾丟進浴室，隨後走進了臥室。 　　克行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慢慢轉台， 但其實心思完全沒有在電視上，只是重複反射 動作而已，腦海裡不斷想著慎言和學姊分手的 事，剛剛在樓下和慎言的對話，還有他和慎言 曖昧的互動。 　　就這樣，克行猶如木頭人，盯著電視，腦 海裡一團混亂，心中滿是矛盾，任由時間如沙 漏般流走，直到半夜一點，客廳裡的布榖鐘叫 了起來，才逐漸回過神。 　　『先睡好了。』克行這樣想著，於是放下 遙控器，稍微墊起腳尖，輕緩地離開客廳，打 開臥室的喇叭鎖。 靠近床後，克行才發現，慎言打著赤膊， 下半身上也只穿了一條四角庫，躺在靠近牆壁 的一邊。不知怎麼回事，克行感到口乾舌燥， 心跳直是加速。 　　躡手躡腳地，克行躺到床的另一邊，臉還 故意朝外，不敢多看慎言一眼，恐懼心中的那 條防線崩裂。 　　「動作不用那麼輕，我還沒睡著……」慎 言側躺過來，面向克行，「……老實告訴你，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和小芹分手後，有一種 自由的感覺，卻也有害怕的感覺……害怕什麼 ，我其實自己也不清楚。」 　　克行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躺著聽。 　　「心裡好煩好亂……」慎言繼續講著，卻 有點像是自言自語，「……算了，也許時間會 給我答案。」 　　克行還是保持沉默。 　　「你睡覺都穿著衣服嗎？」慎言的語氣帶 有調侃。 　　克行微微點頭，當然這是違心之論。 　　莫名地，房間又回到寧靜，安靜到外頭的 雨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安靜到身體都感覺到空 氣的流動，安靜到四周充滿一股詭譎的氣氛。 　　「我可以抱著你睡嗎？」慎言突然開了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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