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醫院的外頭下著轟然大雨， 但裡面卻是一片寧靜，正好與牆壁的慘白顏色 交織出一種氣息，沉悶到令人窒息的味道。 　　金雨裳，大學的輔導老師，正用手機和海 基會通話，試圖聯絡上學生古慎言的家長。 　　「我再說一遍！」雨裳已經有些不耐，「 古慎言同學受傷，現在人在醫院，他父母在大 陸工作，學校急需他們的聯絡方式。」 　　手機那頭傳來字正腔圓的男子聲音，解釋 著兩岸如何有隔閡，大陸如何地大物博，找人 如何地費時。 　　「好吧，不過麻煩你們盡快！」雨裳沒好 氣地投降，緊接就掛上電話。 雨裳將雙手放在自己的雙眼和臉頰，呈圓 形弧度地搓揉，好消除這幾天到處奔波的疲勞 。過了一會，轉過身去，發現學生王芹站在後 頭，一臉無奈。 「怎麼了？」雨裳擔憂地問。 　　「唉……慎言他不記得我，居然還問我是 誰？」王芹嘆了好長的一口氣。 　　雨裳走上前去，讓王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 上，輕輕用手掌拍一拍，「不要難過，醫生不 是說過，他因為頭部受傷，暫時失去記憶，我 想過不久，他一定就會想起妳的。」 　　「算了……」王芹隨後抬起頭，「對了， 找到他爸媽了嗎？」 　　「還沒，學校只查到他爸媽在大陸經商， 可是卻沒有聯絡方式，又不曉得他有沒有其它 親戚，現在只能等海基會的消息了。」 　　「可是醫生不是說他可以出院了嗎，出院 後這段時間他要怎麼辦？」王芹掩不住對慎言 的關心。 　　「這我知道，當然不可能讓他自己一個人 住，所以我想暫時就讓他住我家裡。」 　　「可是，老師……妳最近不是忙著結婚嗎？」 　　「沒關係，這不影響。」雨裳嘴裡雖然這 樣說，臉上卻露出些微的擔憂，「走吧！」 雨裳用手勾著王芹，「我們去幫慎言收拾 東西。」 　　走沒幾步路，王芹吞吞吐吐問了一句話， 「老師……慎言他失去記憶……會不會也忘掉 他和克行之間的事？」 　　「我不知道……」雨裳笑了笑，「但我知道 ，有些事，人是不可能忘記的。」 　　偌大的病房裏，慎言靠在床頭看電視，手裡 拿著遙控器，尋找想看的頻道，一台接一台，卻 怎麼也找不到。 　　慎言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知道三天前 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其它的都不記得，就連自 己的名字也是一樣。清醒時陪在身旁的是一位三 十歲左右的女子和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她們 說是他的大學輔導老師和同學，他則是一個大三 學生，因為意外失去了記憶，但所幸只是暫時的 。至於父母，人都在大陸，學校正想辦法和他們 聯繫。 　　「晚安。」雨裳和王芹走進病房，對慎言露 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老師，很晚了，妳們怎麼還不回去？」慎 言知道雨裳和王芹刻意在逗他開心，勉強地微笑 回應。 　　「等一下王芹的爸爸就會來接她，至於我， 是來帶你到我家的。」雨裳一邊回答，一邊打包 起慎言的衣物。 　　「還沒找到我爸媽，是吧？」 　　「放心，過不久應該就會有消息了。」雨裳 深怕慎言會感到失落。 　　「我ＯＫ啦，雖然失去記憶，但總感覺已經 習慣自己照顧自己，倒是老師，這樣不會造成妳 的困擾嗎？」 　　「沒的事，哪有什麼困擾？」雨裳將慎言的 衣服一件一件放入行李，「等一下黎良會來載我 們。」 　　聽見「黎良」這個名字，慎言露出疑惑的表 情。 　　「對了，忘了跟你講。」雨裳恍然慎言根 本不認識黎良，「他是我未婚夫，我們下個月 結婚。」 　　「原來……」慎言沉思了一會，「這樣真的 不會打擾嗎？」 　　「別說了，換衣服去！」雨裳拿起一套衣服 ，放在慎言的手上，示意他將病服換下。 　　「嗯……」慎言知道自己講不過雨裳，拿起 衣服，走進洗手間。 　　關上門後，慎言並沒有立刻換衣服，只是站 在鏡子前，看著自己。鏡子中的他，小麥色的臉 因為剛病癒仍稍顯蒼白，眼神也有些迷茫。伸起 右手，摸了摸額頭上纏繞成圈的繃帶，白色的帶 子下仍殘留些血跡。 「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都記不起來，只有 睡夢中偶而會出現的殘影，又為什麼，總感覺到 有一股失落，一股窒悶不散的抑鬱。」 　　「老師！」慎言喊著門外的雨裳。 　　「怎麼啦？」雨裳扯了一下喉嚨。 　　「妳認不認識一個人？」 　　「誰啊？」 　　「好像叫克什麼的……對了，叫嚴克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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