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說話，只是站著。 看看眼前這個男人，是多麼的脆弱，多麼害怕孤單，但偏偏身邊的人一個個走掉。 媽媽走了，爸爸不要他，弟弟送去別人家，女朋友又不要他... 「我不會走...我會一直在這...。」 兩個男人相依畏的畫面，在多少人眼中是噁心的事，但在我心裡，就跟黃金一樣珍貴。 我已經說過多少次我不會走？而阿棟，又要求了我幾次不要走？ XXXXXXX 「你真的不在多住幾天唷！」 「醫生就說我已經沒事了，我還在那邊幹什麼？」 「是沒錯啦！」 我還不敢讓阿棟發現我知道他有血癌的事，但是，能瞞多久？ 因為探病的水果太多，所以我們先把一些水果載回我家，然後再送阿棟回去。 就在我們準備回家的時候，我們遇見了五月跟他同學。 「您...出院啦！」您？我起了一些雞皮疙瘩。 「嗯，謝謝你的餅乾跟水果。」不過就是餅乾跟水果嘛！有什麼好謝的，教授送禮盒 你不就要跪著拜他了。 一切的氣氛看似和平，五月同學的一句話倒是讓我嚇出一身冷汗。 「五月，妳要不要跟你男朋友去吃飯？妳可以不用理我沒關係。」 我差一點把我的血噴光，有看過周星馳的『唐伯虎點秋香』嗎？我現在就是裡面的 對穿腸。 「女...女朋友？」阿棟好像也有一點傻眼。 「這...」五月也跟我一樣。 暗戀悲慘事件第一條，自己喜歡的人以為某某女生是你的女朋友。 雖然我現在的身分不是暗戀，但是還是有一種劈腿的感覺。 「不...不用了啦！我們自己去吃就好...」五月邊跟他同學這麼說，邊過來拍我的肩膀， 「文勁，那...你自己處理囉！」 說完，她飛快的把她同學拉走，留下我，跟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阿棟。 「呵呵...」我像白痴一樣回頭向阿棟傻笑了一下。 五月象，妳果然是一個狠角色啊！ XXXXXXX 我幫阿棟把東西搬回家，一路上我的話多到讓他完全插不進來，想也知道我是不想讓 他問我五月的事。 但是，我不是主播，我沒有他們這麼能虎濫，所以我一定有辭窮的時候，這個時候， 就是在我幫阿棟把衣服搬進房間。 「文勁！你跟那個女生...你不是很討厭她嗎？」 「啊？」 「你們是男女朋友唷？可是你...」 「沒有沒有，這一切都是誤會...」 看來我只好把那天的情形說一遍了。 XXXXXXX 「嗯...」 「幹嘛這麼語重心長啊！」 「我歸納出一個結論了...」 「什麼？」 「你百分之百喜歡男生對吧！」 「廢話...這是什麼白痴結論啊！」 「還好...」 「啊？」 「還好你還是喜歡我的啊！」 阿棟瞇著眼睛對我笑，我的心，被電了一下。 這玩笑，開的真讓人心臟無力。 「東西應該都OK了吧！」 「嗯！謝謝你。」 「沒什麼啦！我還有事，我先走囉。」 「找女朋友啊！」 「夠了唷！」 「好啦！掰掰。」 我騎車飆回醫院，我所謂的有事，就是去看我的驗血結果。 我想知道我的骨隨，能不能救阿棟一命。 我已經不在乎後果，只要能救他。 到醫院二十分的路程只花了五分鐘不到，就連進醫院都好像要直接把自動門撞破。 「醫生。」 沒有看診的醫生整個從椅子上跳起來，讓我有點不好意思。 「紀先生，你也太激動了一點吧！」 「不...不好意思。」看在我急的份上原諒我吧！ 醫生拿出我的檢驗報告，脫下眼鏡，並示意我坐下。 「醫生，我的骨隨...」 「紀先生，很遺憾的！你的骨隨和吳先生只有75%的相容性。」 「75%不夠高嗎？」 「一般的患者，這樣的機率是可以試一下，但是吳先生的體質特殊，這樣是不夠的。」 又一次，我呆坐在會診室裡。 我的心，涼掉了一半。 老天真的想要完完全全的斷掉阿棟的退路嗎？就連我都已經做好捨身的準備了， 卻連嘗試的機會都不給我。 XXXXXXX 我在回家的路上，下了一點雨，不大，卻讓我溼透了。 我騎著車，腦海裡想過所有可能捐贈骨隨的人，但是這種事就跟一杯放在豬糞旁邊的 蒸餾水一樣，就算別人在怎麼說它乾淨，還是不會有人敢去喝它。 也就是說醫生再怎麼跟你保證不會有事，也沒有願意無緣無故在身上挨刀的人。 但是阿棟卻為了我挨了一刀。 不知不覺的，我把車騎到阿棟家樓下。 他的房間暗暗的，應該在睡了吧！ 我低著頭，只是淋著雨。 「你怎麼在這淋雨？」 「啊？阿棟哥...」從外面回來的阿棟，把傘撐了過來。 「我不在就在中庭等啊！快進來吧！」 阿棟把我拉進去，雖然我沒有來找他的理由。 「給你，快去換吧！」 我拿了阿棟的衣服到浴室，穿起他的衣服，有一股暖暖的清香，我輕輕閉上眼睛， 仔細的認好這個味道，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可能失去這個味道。 這個屬於阿棟的味道。 忽然間，我好害怕，我不想要他離開我的生命，我的視線，我要怎樣才能留住他？ 「文勁！」碰的一聲，阿棟忽然衝了進來。 「怎麼了嗎？」我緩緩的轉頭看著他。 阿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說話，靜了幾秒鐘後才開口。 「...我還以為你淋太多雨在裡面昏倒了咧！」 「怎麼可能啊！」 「我買了一些東西，一起吃吧！」 「那是你的晚餐吧！」 「反正我買很多就對了。」 又一次，我們這樣坐在一起吃東西，聊天。 但是不同的，我非常珍惜這一次，是因為害怕吧！ 人在知道快失去一樣東西的時候，都會特別珍惜，也是因為這樣的珍惜，所以在失去 之後才會更加難過。 今天吃東西的氣氛不太對，我覺得有點怪怪的。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我還是提出了我的疑問。 「啊！沒...沒有啊！」 「幹嘛不說？到底什麼事啊？」 「我怕你會扁我。」 「你可是徒手擊退持刀歹徒的高手耶！我怎麼會打你。」 「哈哈！」 「那到底是怎樣咩？」 「沒有啦！我只是覺得...你跟那個女生很配！」 我又被對穿腸附身了。 「你明知道我喜歡的是男生，幹嘛一直這樣開我玩笑啊！」我的語氣有些不悅。 「對不起！文勁...我...。」 「罰你那塊豆皮給我吃。」我迅速的夾起阿棟盤子裡的豆皮。 「那是我的！」 為什麼要這樣說？而且還不是一次了，他似乎已經完全不在意我的身分，而且， 也不在意我喜歡他。 XXXXXXX 從實驗到故鄉名產，已經沒有什麼東西不會出現在我們的話題裡了。 「啊！四點了。」雖然我平常不早睡，但是這個時間還在別人家也讓我嚇了一跳！ 「真的耶！」 「我該回去了。」我起身準備回家。 「你今天睡我這裡好了！」 「啊？」 「我說睡我這裡啊！」 這個提議，我有點靈魂出竅。 但是就算靈魂不在，這麼好康的事我一定會答應的。 我的名子叫紀色龜。 XXXXXXX 「你等一下，我去把棉被搬下來。」 「你這裡有倉庫唷？」 「我是下午的時候把棉被拿去曬啦！」 阿棟上樓去，我在他房間繞啊繞！也就這麼大，但是每個角落卻都是這麼樣的吸引我。 我拿起阿棟的外套甩了一下，幫他掛起來。 外套口袋冒出一個白色的小角，是藥袋。 「藥都不收好，到時候傷口爛掉我就幫你抹鹽。」 自言自語的我把藥包拿出來收好，但是在我拿出來的時候，我發現他是好大的一包。 藥包上醫院的名子跟刀傷的那家並不相同。 我忽然驚覺，看了一下裡面的藥單，是化療藥物。 我的身體又軟了一下，因為我又從幸福的夢想回到了現實。 「你...看到啦！」阿棟回來了。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雖然是已經知道的事，我的心情還是有些波動。 「沒關係！...這樣我也不用擔心要怎麼跟你說。」 空氣一下子到達冰點，已經結成冰塊的氣體讓我無法吸入。 「是...什麼病？」我再問了一次，希望阿棟可以告訴我一切都只是誤診。 「血癌。」 我心裡暗罵了一聲靠，但是因為這是現實，所以像鑽石一樣恆久不變。 我想我的表情應該有些猙獰，因為阿棟過來安撫我。 「不要這樣嘛！又不會馬上死掉。」 「才不會死咧！」 這一句話，我幾乎是用盡全力吼出來。 我知道我是脆弱的，我沒有辦法像阿棟一樣這麼冷靜的接受。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想聽阿棟的聲音。 「我覺得，我應該活的更像我自己，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所以，我應該順著我的 感覺生活...」 「阿棟哥...你...不會有事的。」氣若游絲的聲音說出了我的難過。 「這種話是在安慰吧！哈！會不會有事，交給老天去決定吧！我不想去臆測老天偉大 的想法。」 他說的豁達，這是因為他的人生已經沒有可以眷戀的東西了，還是因為太多打擊 讓他完全不想在多做反抗。 阿棟越輕鬆，我就越痛苦。 「文勁，有些事不接受，不一定是因為不想要，而是不能要。」阿棟繼續說著。 我沒有去仔細的思考阿棟的任何一句話，因為我的腦袋已經空白了。 「與其去擔心我倒底會不會有事，還不如快點去做完我沒做的事。」 「...」 「我的論文還沒寫出來，我還沒看浩凱唸國小，我還沒跟老師說儀器壞了，...」 拜託，不要再數了。 阿棟走過來，摸摸我的頭。 「我還沒有...讓你幸福。」 <<有些事情不接受，並不代表不想要，而是因為不能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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