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勁，我要走了…。」 「啊？你要去哪裡？」 「一個很遠的地方，可能…」 「你還會回來吧！」 「不會了！有空的話，幫我去看一下浩凱，好嗎？」 阿棟說著我摸不著頭緒的話，沒有再多做解釋，轉身就準備走了。 「阿棟哥…阿棟…」 XXXXXXX 我震驚的醒過來，我發現我人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 又一次，我被這個夢驚醒。 這在暗示著什麼嗎？ 不！是我多心，沒有這種事。 阿棟人這麼好，老天不應該帶他走，該帶走的，是那個殺千刀的變態。 可是人家不是說，好人不長命嗎？ ...這。 「他就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嗎？」五月遞了一杯熱咖啡給我。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但我選擇默認。 「今天...真的謝謝你。」 「你該謝的是阿棟哥，我什麼都沒做。」 「不！至少...你趕過來了...你...還是願意保護我，跟小時候一樣。」 「小時候？」我的記憶迅速的找到了轉學生那一幕。 「那時候我被一群流氓欺負，你也是像今天一樣...」 「妳是五月柔。」我眼睛睜的很大。 「你終於想起來了。」 這種感覺好奇妙，原來她所謂的從以前開始，是這麼回事。 我相當訝異，因為我在那一次事件後，跟五月柔就沒了交集。 「你是怎麼知道我...」 「國中，高中，甚至大學我跟一直在你身邊，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繼續說著， 「你的生活，你在學校的每一個地方，我都知道，包括...你跟好朋友典翔的對話。」 身邊？一直以來他都跟我是同一間學校的，而且，還一直注意我。 我有點噁心的感覺。 而且，她連典翔的名子都知道。 但是，知道了就知道了，我能怎麼做呢？多一個人知道只是多一點出櫃的風險， 我的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怎樣都好，我希望妳明白，我是不會喜歡上妳的。」我有點無可奈何。 「一輩子都不可能？」 「對！一輩子都不可能。」 「那個阿棟哥，真的這麼好？」 「就算我不喜歡阿棟哥，我也不會愛上妳。」 「好殘酷的事實...」五月喝了一口咖啡，「但是更殘酷的是他也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你 不是嗎？」 五月這一刀刺的準，痛到讓我完全說不出話。 是啊！無關於我的身分，只要沒有緣分，愛上誰都是一樣沒有結果。 「妳...先回去吧！」 「事情是因我而起，我覺得我有義務留下來。」 「這不是妳的問題，我來就可以了。」 「我不想欠人情...。」 「人情？又是人情，那你就不要打電話給我，阿棟哥也不會跟過來，我不是為了要讓妳 欠我人情才過去的，我們都是真心想幫妳脫險，妳知道嗎？」 我說的激動，忘了我在的地方是醫院。 激昂的聲線消失，這一個白色地獄更顯的異常寧靜。 「對不起...」 「不！你說的對，我...太過分了。」 「我沒有那個意思，妳...先回去休息吧！」 「我知道了，需要幫忙的話在打電話給我。」 「嗯！」 誰都好！救救阿棟。 XXXXXXX 等，真的很痛苦，未知的結果會折磨你的腦神經，因為人的劣根性，所以所有事都會 很自然去作最壞的打算，然後自己越想越可怕，搞的像白痴一樣。 「請問吳浩棟的家屬是？」出來了。 「是我是我。」 「妳是他的？」 「學弟。」不要再廢話了。 「吳先生的刀傷沒有大礙，休息一下就會痊癒。」 「真的嗎？」神是真的存在的，感謝諸神。 「但是...」靠！我最怕這一句了。 「請說。」 「剛剛我們在做全身斷層掃描的時候，發現吳先生的血液有些異常。」 「異常？」 「詳細的情形必須等我們在做進一步的檢驗才會知道，現在先讓他把刀傷養好。」 「好！謝謝醫生。」 這結果，究竟是好是壞？ 那天在頂樓，阿棟不舒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我又頹坐在椅子上，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看過一部網路同志小說『蝴蝶』，一個叫KK什麼來著寫的，裡面有一句話說『現實 很殘酷，我早就知道，但是有多殘酷，我卻不想從他的反應知道。』我的心情， 完全被命中。 因為我一點都不想讓阿棟的親身經歷來教我人生的殘酷。 渾渾噩噩過日子的人嫌時間太多，認真做自己的人卻沒有足夠的時間充實生命。 上帝給每個人一天二十四小時，很公平。 但是他分給每個人一天的質量，卻很不公平。 但是老天是強大的，他給的東西叫做現實，也就是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一定接受。 XXXXXXX 在病房裡，阿棟很安祥的睡著，但是我的心情完全沒有辦法放下重擔，因為還有一顆腫瘤。 我看著他，眼神多停留一秒，心裡就多一分的喜歡，不知不覺，我的眉頭已經皺起來。 沒有阿棟的日子，我要怎麼過下去？ 「怎麼了？身體還很不舒服嗎？」 有點虛弱，有點模糊，但我知道這聲音是我最期待的。 「阿棟哥...」我趕緊起身倒了一杯水，「還很痛嗎？」 「沒事了！你咧？剛剛臉色很不好。」 「我沒事，我沒事！」 阿棟微微坐起，拿起他身邊的外套。 「你會冷嗎？我叫護士多給你一條毯子。」 「不是...」阿棟把手伸進口袋，「先吃了吧！」 在他手上，是一包藥，是原先帶過來要給我吃的。 「我想說你連藥都沒有吃就跑出去，一定會掛點，誰知道就真的被扁了。」 他說的輕鬆，但是我聽的卻難過的很。 「對不起！...」 我連著藥包一起握住阿棟的手，激動到連聲音都在顫抖。 阿棟用另一隻手摸摸我的頭。 「傻孩子，不要露出這種表情，我會難過的。」 阿棟還是親切的說著，只是，我怎麼能去掩飾我的歉疚？我只是一個卑賤的人，不值得你這樣。 XXXXXXX 這幾天，我的生活只有家裡跟醫院。 在把阿棟的事跟教授報備後，我每天做完該做的實驗，我就會趕到醫院。 在這段期間，我也見識到阿棟的好人緣。 住院的前幾天，阿棟的病房沒有冷清過。 朋友、老師、同學...一個都沒少，更離譜的，連國小的同學都出現了。 阿棟今年25歲，國小...那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換做是我，國小同學站在我面前跟我說『我是以前跟你同班的XXX』，我可能還會以為他是詐騙集團。 在他房間有訪客的時候，我選擇離開。 為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只是想讓他多和他的朋友相處一下。 「請問...」 「啊！」我最近也太容易被嚇到了吧！醫生老大，出個聲音嘛！ 「你是上次的那位先生吧！」 「嗯！」 「我想跟你聊一下上次那個有關吳先生的事。」 「喔...好。」終究...還是得面對嗎？ XXXXXXX 我跟醫生到了會診室，每個人應該都對這樣的環境很熟悉吧！因為刺鼻的藥水味是這麼樣的不自在。 「坐！」 醫生的冷靜讓我有點害怕。 「醫生，那個...結果到底是...？」我的聲音竟然有一點抖。 「經過抽血檢驗，加上一些症狀的比對，初步估計...」我嚥了一口口水，「吳先生他罹換了血癌。」 「血癌？」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這是癌症沒有錯吧！ 「而且，我們在血液中發現了一些化療藥物殘留，吳先生應該已經有在進行藥物控制了。」 醫生繼續的說著，我完全沒有辦法接受，這...多久之前就開始了？ 「那有辦法治好嗎？」這是現在最實際的問題了。 「用骨隨移植是可以，但是...不容易。」 「不容易是什麼意思？」 「要找到相容性高的骨隨，機率是非常小的，而且，吳先生是屬於敏感性體質，所以要求的相容性會更高。」 我快暈了，我的希望每一浮現，就被醫生的專業擊潰。 原來，被刺一刀沒事不是上天的仁慈，而是另一個更巨大的考驗。 「如果沒有找到適合的骨隨呢？」這句話，我已經快發不出聲音了。 「就只能...再拖個半年，最多七個月。」 我身體一軟，差一點摔下椅子。 XXXXXXX 『再拖半年，最多七個月。』 『再拖半年，最多七個月。』 『再拖半年，最多七個月。』 醫生的話，完全佔據我的腦容量，我的腳步走著，但卻不確定是不是往阿棟的病房走。 「文勁！」 「啊？」看來我沒有走錯。 「你走路在發什麼呆啊？」 「沒...沒有啦！...學長他們走囉！」 「對啊！來吃蘋果吧！」阿棟笑笑的遞了一片蘋果給我。 「哪有病人削蘋果給健康的人吃的啊！」 「你喜歡的話，我可以撥榴槤給你。」 今天我說話特別不專心，即使耳朵聽進去了，但是心裡想的確不是那些話。 我想我還沒有接受老天要我接受的東西吧！ 「文勁！我...」 「怎麼了？」 「其實...我...一直想為上次那件事道歉。」 「啊？」 「在頂樓的那件事。」我的身體抽了一下。 「我...我已經忘了。」現在說這個，似乎尷尬了些。 「我以前，沒有想過你的心情，所以才會說出『如果你是女生，我一定會喜歡你』這麼傷人的話。」 「算了！我就說我已經都忘了嘛！」 我的心情是複雜的，就像隔天要考很多不拿手的科目，前一晚就完全不知從何讀起一樣的沒頭緒。 阿棟的表情有些黯淡，我想，他是愧疚吧！ 為一個不?得他這麼做的人。 「你不要這樣嘛！喜歡上你是我的問題，你根本沒有錯，為什麼你要有罪惡？」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看你難過。」 「我沒有難過，真的。」 「可是...」 「那就把你那句話當作約定吧！」 「啊？」 「等下輩子，我們有緣的話...」 心裡的酸忽然一下子衝了上來，我強忍住眼淚，不讓情緒跟氣氛崩潰。 「啊！」阿棟的臉忽然皺在一起。 「怎麼了？很難過嗎？」 突如其來的痛苦讓我們嚇壞了，我轉身趕緊向醫護站求救。 但是我不能動，因為阿棟拉住我的手。 「你又要走掉了嗎？」阿棟說話的表情依舊痛苦。 「我只是去叫醫生。」 「我...我沒事！」 「怎麼看都不像沒事。」我作勢把阿棟的手掙脫。 阿棟猛的發力，把我拉近他床邊。 「我沒事！...不...不要走...。」 阿棟靠在我的手臂的地方喘息著，我的呼吸也跟著重了起來。 <<只要沒有緣分，愛上誰都一樣沒有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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