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勁，我要走了…。」在校門口，阿棟忽然這樣說。 「啊？你要去哪裡？」 「一個很遠的地方，可能…」 「你還會回來吧！」我的語氣包裹著焦急。 「不會了！有空的話，幫我去看一下浩凱，好嗎？」 阿棟說著我摸不著頭緒的話，沒有再多做解釋，轉身就準備走了。 「阿棟哥…阿棟…」 XXXXXXXX 「不要走…」 我的身體像被電到一樣彈起，但是在我眼前的不是寬廣的校門，是昨天杯盤狼藉的客廳。 「怎麼了？作夢啦！」 原來是作夢。 酒精的作用讓我有點頭昏，但是我還是確定了聲音的主人是阿棟，我回頭看一下他， 臉上的清爽一點都沒有宿醉的感覺，用最燦爛的微笑為我迎接早晨。 從我剛剛談起來的軌跡推斷，我剛剛是睡在阿棟的腳上，而昨天的自私，現在也湧出了 強烈的罪惡感。 「做了什麼夢啊？跟前女友分手嗎？」阿棟對我的『不要走』似乎有點好奇。 「啊？沒有啦…就…」糟了，尷尬了，人在這時候真的一個謊都說不出來。 「就…？」 「之前養的小狗，牠回來找我。」紀文勁，你頭腦太簡單了。 「你…一定很難過吧！」 「啊？對…對啊！」 他的反應總是出我意料，這究竟是因為他的善良，還是單純的不想拆穿我？ 我拍拍我的腦門，試著讓自己清醒一點。 「我昨天一直睡在你腳上唷？」 我只記得昨天把阿棟放在椅子上，然後思考一些事，想著想著，我就掛了。 「不是啊！我醒過來的時候我是睡在椅子上，你睡地板，刷完牙要坐在地上看電視 的時候，你就滾到我腿上了。」 阿棟說的輕鬆平常，但是我已經想找個洞鑽進去，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的睡相 這麼差。 「還要繼續吃嗎？」 「不會吧！」 「…還剩很多說。」阿棟看著已經浮了一層肉渣的火鍋。 「倒掉吧！那個會…噁…」 強烈的噁心感衝了上來，下一秒，我已經在阿棟家的洗手間淅哩嘩啦了。 「文勁，你還好吧？」 「恩…沒事！」 我說也太狼狽了吧！形象…你還在嗎？ XXXXXXX 因為客廳實在太慘不忍賭，所以我們決定收拾，阿棟掃地拖地，我則是跟鍋碗瓢盆們 奮鬥。 忽然，我停住我的工作，因為我想起了昨天。 我沒有一親芳澤的喜悅，心裡總是縈繞著濃濃的一層歉意，就好像你去偷了一樣你 喜歡很久的東西，下手後巨大的罪惡及不安完全蓋過你得到的喜悅。 是啊！我的確是偷來的啊！ 單戀的傻子們集合，我們來開個會。 問題一，當所有進度停滯不前的時候，我該放棄還是放手一搏？ 答案是兩個都不要。 放棄跟豁出去，那先前經營的關係都會消失殆盡，我猜一定沒有多少人可以這麼果斷 有種，含辛茹苦才得到今天的關係，你捨得嗎？這就跟你要一個千萬富翁剃度出家， 除非是老婆外遇加兒子們爭遺產讓他看破紅塵，否則沒人會這麼做。 問題二，既然極端的方法不行，那我用暗示的咧？ 答案還是否定。 你們有沒有發現為什麼GAY很容易喜歡上自己的朋友？因為你們對他總是比友情多上一些 ，但對他們而言，你卻是比一般朋友更夠義氣，你基於愛戀對他好，他基於友情對你 付出，一個愛情，一個友情，兩個完全沒有交集的認知，你的暗示還奢望誰懂呢？ 不用再問問題了，因為你會發現很多問題都是一樣的答案，因為愛情是最靈活的學問， 沒有什麼模式可以100%套入。 散會吧！暗戀的傻子們。 XXXXXXX 「真不好意思，來作客還讓你幫我洗碗。」 「就跟我在我家吃飯會洗碗是一樣的，沒什麼。」 「對對對！你就把這裡當作自己家吧！」 「我會的。」 我們這樣，像夫妻嗎？ 對不起，我又貪心了。 「都已經10點多了耶！」 「對啊…」 看似簡單的報時，我的腦袋忽然麻了一下。 10點多？換句話說，現在的時間是第三節課，長毛象的文件還在我家。 「阿棟哥，我還有事，我先回去一下。」我邊跑邊說，我已經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啊？怎麼了？要不要我一起過去幫你。」 「不用了！掰掰喔。」我真的很急，因為我是背對阿棟說。 XXXXXXX 完了！完了！完了！ 我一路上一直重複著這些話，為什麼我昨天不給他手機號碼，為什麼自己要這麼阿棟 的事…，但是所有的懊悔似乎都沒有辦法改變時間一直再走的事實。 長毛象果然沒有在我家等我，我拿出了一份文件，上面寫著『營建會計學---會計三甲』 ，我馬上抱起文件，衝到商學院。 這完全是奧運的百米障礙項目，但是我完全無心去管他有沒有破紀錄，有意識的只是 覺得商學院長了腳，跑給我追。 我問了會計系系辦，從公佈欄查到了會計三甲的課表，再用最快的速度移動，在我出現 在教室門前的時候，時間是十點三四分，已經上課24分鐘了。 我吸足了氣，「不好意思…」，我踏進了教室。 「打擾上課抱歉，這是貴班的講義。」我已經感覺到了一堆未來會計師的眼神了。 「怎麼會在你那邊…？」 「這…」 我試著去搜尋長毛象的位置，但是這應該是合班的課，因為長毛像在眾多的人頭裡面 偽裝的很好。 「五月，你不是說講義還沒印好嗎？」老師還是想解惑。 「啊？」大家的目光位置告訴我長毛象的位置。 氣氛好像…不，是真的很尷尬，兩個沒有串通好的人要說謊，下場就是漏洞百出， 但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所以我一定要彌補。 「對啊！是我叫長毛…是五月先來上課，我會幫他把講義送過來。」 「那你是她的男朋友啊？」 靠！我忘了大學的老師都很八卦，每天除了學術的研究之外就是學生的緋聞。 全班超過百人的轟笑聲也告訴我會計系無聊的人還不少，長毛象，現在應該想殺了我吧！ 不…刀子應該已經磨好了。 我的眼神也一直都不感瞄過去。 但是有一個人的發言，倒是讓我有點失去理智了。 『五月那種老處女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帥男朋友啊！哈哈哈哈。』 靠！是哪個傢伙嘴巴這麼賤？長毛象雖然脾氣差了一點，但是何必把話說的這麼惡毒呢？就算你說我帥，我還是想扁你。 你們或許會覺得干我屁事，但是我就是看不過別人這樣說一個女孩子，小時後還因為 有人數落隔壁鄰居不相干的小女孩，被我跟典翔狠狠的揍了一頓，因為在眷村小孩的觀念 裡，女孩子就應該被保護。 即使我是GAY，我仍然是一個男子漢。 我看了看長毛象，我發現她沒有憤怒的眼神，反倒是低著頭不知所措，對那些嘲笑她 的男生絲毫沒有抵抗的能力。 我該挺身出來了。 「真不巧，同學，我是她男朋友。」 全班想當然爾的『喔』了好大一聲，尾音長到幾乎把屋頂給掀了，而說話的人，嘴巴 也開到口水都流出來。 我在看了長毛象一眼，她的反應也是流口水，不，是驚訝。 我那種莫名的大男人心態持續發酵，竟然在別人的地盤撒野。 「同學你有女朋友嗎？」他們老師似乎想看好戲，並沒有阻止我。 「有…有啊！」 「原來你不是老處男啊！」 「我才不像五月咧。」你真的不想活了，還把矛頭指過去。 「當然啊！你又沒有我這麼帥，五月當然不會是你的女朋友。」 這句話贏了滿堂彩，連我自己都暗叫了一聲『YES！』。 「好了啦！文…文勁，你先回去啦！」 「好啊！如果他在欺負你你就跟我說。」 說完我又狠狠瞪了欠扁男一下，心中滿是成就感，放下手上的講義，向老師致意一下， 轉身離開了教室。 XXXXXXX 一連串的激烈運動讓我滿身汗，身上還有微微的酒味，我決定回家先洗個澡。 或許整棟樓的人都去上課了吧！爬樓梯的聲音顯的格外響亮，電話鈴聲就更不用說了！ 是阿棟打來的。 「喂！」 「文勁，你那邊有什麼事啊？」 「啊？沒有啦！我只是忘了一件事。」 「這樣啊！辦完了嗎？」 「嗯！解決了。」 「那就好，嚇死我了。」 「為什麼你會嚇到？」 「因為我會覺得我害了你。」 「這你就真的想太多了。」 「總之，沒事就好…」 這就是為什麼我放不下的原因，被關心本來就是一件很溫暖的事，更何況是被喜歡的人 關心。 我無奈的搖搖頭，掛上電話，走近房間，進到浴室，脫光衣服，打開龍頭，洗淨身體。 順便，連靈魂一起吧！ XXXXXXX 碰！碰！碰！ 「誰啊？等一下唷。」 忽然的急促敲門聲，我有點手忙腳亂。 我一開門，啊！是長毛象。 「有…有事嗎？」我一開門就被她的氣魄制服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完了，顯然他很生氣。 我先讓她進來，然後又拿了一瓶養樂多，試著用清涼讓她退火。 「對…對不起！我發誓，我真的知道我錯了。」我把養樂多遞給她。 「你道歉的是什麼事？」 「就…忘了把講義拿給妳…還有，還有…」 「佔我便宜假裝是我男朋友？」 「其實我只是想幫妳出一口氣…。」雖然這像是一個好理由，但是我還是說的心虛。 長毛象接過養樂多，沒有再多說什麼。 其實我並沒有多想這樣做會有什麼連鎖效應，即使事後冷靜了我也不會去多想， 因為我覺得這沒有什麼，唯一有問題的，應該是會想想追她的人放棄吧！ 「你是因為…我這樣說，讓喜歡妳的人退縮了嗎？」 「不是，我身邊沒有這種人。」不是？那我真的想不到了。 「雖然很彆扭，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謝謝。」 「啊？」 「謝謝你幫我出一口氣。」 「喔…喔！」 「所以我就不跟你計較講義的事啦！」 「哈哈…哈…」我有點哭笑不得。 什麼嘛？要道謝就早點說啊！ 「還有一件事…」她的語氣忽然結了一些冰。 「什麼事？」還有什麼沒解決的嗎？ 「即使我知道你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上我…」 「…」我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即使我知道你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上我…我還是會一直喜歡你。」 「啊？」 「從以前到現在…」 「妳在說什麼？」她從很久以前就知道我了嗎？ 「我說…」 她的話讓我完全失去活動的能力，我像是狠狠的被刺了一刀，也了解到什麼叫做 『從腳底冷到頭頂』，我只是睜著眼，有著心跳，但卻沒有思考跟動作。 「我說，我會一直喜歡你，不管你是不是同性戀。」 <<我隱藏了21年的秘密，它已經是我身體的一部分，為什麼要去硬把它分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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