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毛像這麼一倒的確讓我們兵荒馬亂，送到附設醫院後總不能就這樣拍拍屁股當作 不認識，只好留在這裡等她醒，而我的便當跟刨冰，當然也只能由大帥哥阿棟去張羅了！ 午飯時間車水馬龍，但是病房裡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如果我閉上眼睛，我會覺得 我在阿里山，而不是尖叫都沒有人會聽到的鬧區。 相對的這種寧靜，也讓我的視線飄忽，全白的空間似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我多做打量， 而我的眼光，也就這麼樣的停在長毛象身上。 從男生的角度來看，白皙的她真的令人心動，從一個不喜歡女生的男生的角度來看， 她也是一個會讓人稱羨她美貌的女孩。 但是為什麼這樣的女孩會配上那樣的個性？這倒是我不時想要解答的問題了。 被我緊盯的臉龐忽然有了動作，我嚇的趕快把眼神抽開，感覺就像偷看一個背對 我的女生洗澡，而那女生現在忽然轉過來。 或許以我的身分，改成偷看男生洗澡會貼切一些。 管她男的女的，總之長毛象醒了。 「我…」她說。 「你…」我說。 「…怎麼了？」她說。 「…中暑了！」我說。 我不是一個惜字如金的人，因此接不下話很顯然不是我的問題。 「我又欠你一個人情了。」 「大姊，你該不會想要明天又在那裡等我，然後等我暈倒，再把我送進來吧？」 「我怎麼知道你明天會不會暈倒。」 「那你又怎麼知道我今天會過去？」 「我…」 「恩？」 「我只是想賭賭看。」 賭賭看，這是什麼理由啊？我真的是完全服了你的思考模式了。 我們沉默了好一陣子，畢竟不熟稔，要有話題是勉強了一點。 「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這種事？」我還是先開了口。 「什麼事？」 「欠別人人情啊！」 「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欠別人？」 「人本來就是要互相的啊！今天我幫你，說不定哪天我也會需要你的幫忙，這是緣分啊！ 何必這麼快就把緣分切斷呢？」 「我只是覺得這樣很彆扭。」 「我覺得妳這樣才彆扭。」 「你這個人也太奇怪了吧！如果這麼不甘願就不要送我來啊！幹嘛一直說教。」 「我說教？我是在開導你耶！」 「我有說要你開導了嗎？第一次聽過有人被欠錢不想別人還的，你爆發戶唷！」 「妳…」 無緣無故被點起的戰火在白色病房裡延燒，我正想接話下去的時候，發現門口站了 一個傻眼的人，阿棟。 「兩位好像真的很不合吼！」阿棟苦笑的說。 「地球人跟外星人不能溝通啊！」我有點不想停戰。對於長毛象的怒視，我也裝做 沒看到。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了，我幫你們買了乾麵跟刨冰，先吃吧。」阿棟還是很努力 打圓場。 「她不欠人家人情，她不會吃的啦！」我的話還是很酸。 「笨蛋！我不會付錢嗎？」 長毛象說完就掏出一百塊丟在病床的一角，然後就把刨冰跟乾麵擄走了。 「人家幫你買不會說謝謝嗎？」我這個笨蛋還在叫囂。 我招誰惹誰了？我媽跟我說的果然沒錯，『惹龍惹虎，毋通惹到恰查某』。 XXXXXXX 雖然往後的日子並不怎麼會遇到長毛象，但是她的出現也讓我覺得在我人生上留了 一些汙點，除了反覆思考她個性形成的可能原因來當我的上課消遣外，我一點都不想 再遇到這個人。 「那個女生現在還有在找你嗎？」我們可愛的阿棟還是會關心一下。 「沒有了，我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維持下去。」 「幹嘛這樣？我倒覺得那個女生好像不是真的那麼衝。」 「她那種個性已經深植到她骨子裡去了，那是本性。」 「呵呵！你真的很討厭她。」 「沒錯！我真的很討厭她。」 「暑假你有要回家嗎？」話鋒忽然一轉，阿棟提起了即將到來的暑假。 「要趕實驗的話我就不回去了。」 「恩！那可能就要麻煩你留下來了。」 「那有什麼問題。」 「我會提高你的薪水的。」 「不要說的好像我很愛錢。」 「不是這樣嗎？」 「…」 有你在的話，不要說暑假了，一輩子我都願意留在你身邊。 XXXXXXX 在大學，對暑假到來的興奮度是因人而異的。 對認真的學生而言這是一個放鬆及充電的好時機，回想這一學期，他們會覺得很忙， 終於有時間好好放鬆一下自己。 但是對於混畢業的同學，反正平常已經跟暑假沒有什麼差別了，自然就不會太在意， 不一樣的好處是不用在四處奔波跟人家借筆記應付考試，不一樣的缺點則是很有可能 會找不到人出去玩。 我是屬後者，而我卻不擔心沒有人陪我，因為我有正事得做。 「暑假我們去墾丁吧！」典翔拿出旅遊手冊翻到屏東這一頁。 「我暑假有事，可能沒辦法。」我拿著實驗方法手冊翻到定量分析這一頁。 「不要跟我說你又把時間分配到你的阿棟哥身上。」 「大體說起來是這樣，但是嚴格說起來，我是把時間分到實驗上。」 「哇靠！老大，我可以扁你嗎？」 「不可以！」 典翔的抱怨是可以接受的，因為前前後後我因為阿棟的事，不知道推掉多少他的邀約， 包括這次的墾丁行。 當然我的心裡是愧疚的，但卻沒有辦法更改原先的決定。 「哥兒們，我認真的跟你說，你該跳出來了。」突如其來的嚴肅，我有點窒息的感覺。 「…」 「助教他是喜歡女孩子的…」 「我知道。」 「再這樣下去你的幸福不會有結果，但你的傷痕卻會越流越多血。」 「我知道。」 「可是你卻沒有辦法跳出來對不對？」 「典翔，我…沒辦法。」 「我懂！」 原先坐在桌上的典翔跳了下來，帥氣的手插口袋背對著我。 「我會一直留在學校打工，想玩的時候在打電話給我吧！」 我低頭淺淺的『嗯』了一聲，心頭有點暖暖的。 XXXXXXX 在我結束掙扎重修的『化學工程概論』，我的暑假也正式拉開了序幕，理當是令人精神 振奮，但就在我飛奔到實驗室，表面上是要結束昨天未完成的實驗，實際上是要見 阿棟的時候，我的精神又繃了起來。 偌大的實驗室裡只有阿棟一個人，我想到今天是星期三，其他碩班的學長要meeting。 「你來啦！」阿棟搖著手上的試管，但他的聲音卻很明顯沒什麼元氣。 「嗯！考完了，你感冒了嗎？」 「沒有啊！我看起來很虛弱嗎？」 「嗯，還不錯虛弱。」 阿棟撲哧的笑了出來，我的嘴角也跟著微微上揚，但是在沒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之前， 我實在沒辦法笑的開心。 「文勁，今天下午…有空吧！」 「你約我我一定有空啊！」這是奉承，但也是事實。 「那…我們去看一下浩凱好不好？」 「啊…好的！」 我似乎把浩凱的事丟的很遠了，今天被喚起記憶，我又想起這是一件多麼痛撤心扉的事。 XXXXXXX 縱使我們之間的互動沒有什麼不一樣，但是也很清楚的可以感覺到今天的空氣重了一些。 從上次和收養家庭見過面後，已經是三四個禮拜之後的事了，雖然中間我們還是 有去看過小浩凱，卻誰都沒有提起收養的事。 而今天，似乎就是過去攤牌的日子了。 XXXXXXXX 「不要～我不要…。」 「我會乖乖的！我不要過去…」 「啊啊啊…」 下午三點多我們到了育幼院，而我們都沒有想過院方會把收養方找過來，在一切攤開 來講的情況下，換來的就是小浩凱的哭鬧。 用哭鬧來形容不足以表現浩凱其中所要傳達的感情，他奮力嘶吼，就好像要犧牲所有 的事情去換一個可能性，一個可以不要被收養的可能，但是大人決定好的事豈是這樣 可以否決的，除了反覆的不捨，其他的事情基本上不會有改變。 「朱先生，我會說服浩凱，請給我一點時間。」阿棟一邊抓著張牙舞爪的弟弟， 一邊說著。 「沒關係，慢慢來，今天不行也沒關係。」對方還是一派慈祥。 我不清楚我今天的身分是什麼，但一定是安撫的作用，安撫的對象可能是浩凱，可能 是收養家庭，也可能是阿棟。 但是朱先生說的話，讓我刪除了第二個可能。 阿棟把浩凱帶開，我跟上前去，阿棟的示意我止步，或許是他們兄弟想要在最後的時間 一聚吧！我感傷的同時，也把第一個假設劃了一個叉，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好好的 想想該怎麼平復阿棟的傷痛。 <<人生有好多事得去做，完成了這個，卻忘了那個，好像永遠都沒有休息的時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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