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洞庭君留船 載貨到洞庭湖的船隻，每年一定有一艘乾淨整潔的船， 在卸貨完畢後，無論找多少個船伕來拉都拉不動， 行船人皆知道這件事，說「那是被洞庭君留下的。」 於是就將船放置在該處，船上原本的舵工、水手就下船到別艄船上過活； 入夜後，該船就會燈火明亮，自己駛入湖中央波濤裏，到早上又回到原停泊處。 每年都找不同的船來輪值，不會只麻煩同一家，也從無觸礁、擦撞損傷過。 ---- 凡洞庭湖載貨之船，卸貨後，每年必有一整齊精潔之船，千夫拉曳不動。舟人皆知之，曰 ：「此洞庭君所留也。」便聽其所之，不復裝貨。舵工水手，俱往別船生活。至夜，則神 燈炫赫，出入波浪中；清晨，仍歸原泊之處。年年船隻輪換當差，從無專累一家者，亦從 無撞折損傷者。 二 裘文達公為水神 裘曰修尚書臨終前跟家人說： 諡文達 「我原是燕子磯的水神，如今即將回到原位， 江寧(南京)東北角的長江岸邊 我死後，你們要送我靈柩回江西老家，一定會經過那， 走京杭運河南下再溯長江而上 岸上有間關帝廟，可以去求籤：如果求到的是上上第三籤，我應該還是水神， 如果不是，則可能有受到貶謫，就回不去了。」 說完就死了。 家人對他所說都半信半疑，只有個老僕人非常堅信，說： 「老爺是王太夫人所生，太夫人娘家在江寧，過江前曾在燕子磯水神廟求子， 另有養母 晚上夢到穿著官服的人告訴她『給妳一個兒子，而且還是給妳一個好兒子。』 果然就在隔年生下老爺。」 裘夫人熊氏帶靈柩回鄉，船行到燕子磯，便照遺言到關帝廟抽籤，果然是第三籤， 全家痛哭，燒的紙錢多到可以蓋住江面，並在廟旁設立神主牌， 兩江總督尹繼善大人還曾蒞臨祭拜題詩。 諡文端 我某次要跨江到蘇州，但因一直吹逆風而受阻在該處， 於是祭拜牌位，在牆上題詩「燕子磯邊泊，黃公壚下過。摩挲舊碑碣，惆悵此山河。 袁枚跟他是同榜、翰林院同學，在他死後還幫忙寫神道碑文 短鬢皤皤雪，長江渺渺波。江神如識我，應送好風多。」 隔天果然就是大順風。 ※裘曰修是水利專家，南北大小江河治水工程他都參與主持過，可能才會有此傳聞。 ---- 裘文達公臨卒語家人曰：「我是燕子磯水神，今將復位。死後，汝等送靈柩江西，必過此 磯，有關帝廟，可往求籤。如係上上第三簽者，我仍為水神。否則，或有譴謫，不能復位 矣。」言終卒。家人聞之，疑信參半，蒼頭某信之獨堅，曰：「公為王太夫人所生。太夫 人本籍江寧，渡江時，曾求子于燕子磯水神廟。夜夢袍笏者來曰：『與汝兒，并與汝一好 兒。』果逾年生公。」公妻熊夫人挈柩歸，至燕子磯，如其言，卜於關帝廟，果有第三簽 ，遂舉家大哭，燒紙錢蔽江，立木主于廟旁。旁有尹文端公詩碣。 予往蘇州，阻風于此，乃揖其主而題壁曰：「燕子磯邊泊，黃公壚下過。摩挲舊碑碣，惆 悵此山河。短鬢皤皤雪，長江渺渺波。江神如識我，應送好風多。」次日，果大順風。 ※ 引述《mstar (Wayne Su)》之銘言： : 陸夫人 : 某布政使的夫人陸氏，是裘曰修 (諡文達) 的義女， : 裘曰修死後，陸氏也生病了，病中夢到有大轎從屋頂上下來， : 一個穿綠衣服的人喊說「裘大人命令我們來接小姐。」 : 陸氏搭上後，轎子緩緩走在雲裏面。 : 到了一座大廟，正殿非常高聳，旁邊一間小屋子很乾淨， : 裘大人沒有戴帽子、穿著蠶絲衣袍，有兩個童子在旁侍候，桌上擺了很多案卷， : 他對陸氏說「知道妳為何生病嗎？是前世造的孽啊！」 : 陸氏跪下請求說「義父有辦法幫女兒解開嗎？」 : 裘曰修「西邊廂房裏有個婦人正躺在床上，妳去扶她起身， : 如果扶得起來，則病就可以治好；不然我也沒辦法幫忙。」 : 叫童子帶她過去，房間裏果然有金漆描繪的床、掛著大紅羅帳， : 裏面被鋪非常華麗，蓋住一具裸身的女屍，女屍兩眼直瞪、什麼都沒說， : 陸氏靠近要將她扶起來，但最後用盡力氣仍然沒有辦法； : 回去告訴義父，裘曰修說： : 「妳的冤孽實在難以消解，回去後拜託張天師作法會來祈求消災吧， : 但天師最近太過粗心，祿命也快用完了， : 之前替蘇州顧德懋家作法會時寫的祭文，裏面一堆錯字，惹得天帝非常不高興， : 真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 : 陸氏從夢中驚醒，正好天師人在京師，就把夢到的事情告訴他， : 天師趕緊翻出留存的草稿來看，果然有些錯字，都是手下道法官寫的， : 因此非常不安； : 結果沒多久後，陸氏就死了，天師也死了。 : 得年 28 歲 : 當代張天師叫張存義；而顧德懋為乾隆十六年 (1751) 進士，當到禮部某司的郎中。 : ---- : 某方伯夫人陸氏，尚書裘文達公之乾女也。文達公薨後，夫人病，夢有大轎在屋瓦上行來 : ，前立青衣者呼曰：「裘大人命來相請。」夫人登轎，冉冉在雲中行。 : 至一大廟，正殿巍峨，旁有小屋甚潔，文達公科頭，衣繭紬袍，二童侍，几上卷案甚多， : 謂夫人曰：「知汝病之所由來耶！此前生孽也。」夫人跽而請曰：「乾爺有力能為女兒解 : 免否？」文達公曰：「此處西廂房有一婦人，現臥牀上，汝往扶之。能扶起，則病可治， : 否則，我亦不能救汝。」命小童引夫人往西廂房，果有描金牀施大紅綾帳，被褥甚華，中 : 臥赤身女屍，兩目瞪視，無一言。夫人扶之，手力盡矣，卒不起。 : 歸告文達公，公曰：「汝孽難消，可還家托張天師打醮以解禳之。但天師近日心粗，祿亦 : 將盡，某月日替蘇州顧懋德家作齋文，錯字甚多，上帝頗怒，奈何！」夫人驚醒，適天師 : 在京，遂以此言告之。天師檢顧家齋表，稿中果有誤字，法官所寫也，心為驚悸。 : 未幾，夫人亡，天師亦亡。天師名存義。顧懋德者，辛未進士，官禮部郎中。 -- 「在各種無知中，最差勁的是『政治無知』。他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他從不參與任何 政治活動。他彷彿懵然不知，種種生活費用：如大豆價格、麵粉價格、租金、醫藥費 等，全都與政治息息相關。他甚至對自己的政治無知引以為傲，挺起胸膛，高聲說 自己討厭政治。 這愚人並不知道，基於自己的政治冷感，社會出現了淫業、棄童 、搶匪 －－更可悲的是出現了貪官汙吏，他們對剝削社會的跨國企業阿諛奉承。 」 -- Bertolt Brec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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