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star (Wayne Su)
看板gallantry
標題[閒聊] 子不語 勢利
時間Thu Feb 13 11:37:08 2025
地藏王接客
裘南湖,是我同鄉前輩裘肇煦翰林的姪子,個性狂傲,
字滄曉
三次鄉試都沒上榜、只有備取後發怒,到伍相國廟燒陳情書、陳訴不滿。
伍子胥
三天之後就發病,病了三天即死掉,
魂魄從清波門離開杭州城,走在水邊還會發出沙沙聲,
整個天空都偏淡黃色、沒有陽光;
終於看到前面有紅色矮牆,像是院落的樣子,趕緊加快速度走近,
裏面幾個老婆婆圍著大鍋子在煮東西,掀開時看到裏面竟然都是小孩的頭跟手腳,
老婆婆們說「這些都是人間的破戒僧,修行還不到卻想偷偷再得到人身,
所以全煮了,讓他們在陽間長不大就夭折死。」
裘南湖聽她們一說後大驚「那妳們都是鬼啊!」
老婆婆們笑說「你看看自己,還以為仍是人嗎?如果是人,怎麼能到這裏來?」
裘南湖大哭,老婆婆們又笑了:
「你自己找死燒的陳情書,哭什麼?
要知道人家伍相國可是吳國忠臣,在吳越地方享受牲禮祭祀、不用管人間繁雜事,
你會被帶到這,是他將你的文書轉給地藏王,所以大王才傳喚你來。」
裘南湖問「可以見到地藏王嗎?」
老婆婆說「你可以寫好名帖到西邊的佛殿投遞,見不見得到就不一定了。」
又指著街上說「那裏就有在賣空白名帖。」
裘南湖走過去,看到街上人來人往、紛紛擾擾,景象好像人間剛散場的戲台,
有戴著帽子的、有沒戴的,有男女老幼各種人等,
還遇到生前認識的人,但向他們揮手,他們卻連頭都不回,
這才想起他們都已經死了,如今自己也是死者,不禁悲從中來;
再繼續走,果然有文具店,店主是穿著白色衣服、戴葛布帽的老翁,拿了紙給他,
裘南湖說需要筆墨硯台,老翁也提供了,於是寫上「儒士裘某拜」,
老翁看到後笑說「你應該不符合這個『儒』字,
還是寫『某某科備取』吧,才不會被地藏王責備。」
但裘南湖非常不同意他所說;
這時看到牆壁上貼著寫有詩句的紙張、署名「鄭鴻撰書寫」,又看到掛著很多紙錢,
他素來就輕視鄭鴻撰,立即問老翁:
「這鄭某的詩都不怎麼有名,你怎麼特地貼他的詩?
而且這裏既然是陰間,要紙錢有什麼用?」
老翁回答「鄭某雖然只是舉人,將來一定名聲、官位顯赫,
乾隆3舉人、乾隆17進士、選翰林,後當到兵科掌印給事中 (正四品)
陰間最勢利了,所以我貼他的詩才好顯耀一下;
紙錢正是陰間需要的,
你可得多準備些來賄賂地藏王守門侍衛,他們才會幫你通報。」
裘南湖也是不以為然。
逕自走到西邊的佛殿,果然有幾百個牛頭夜叉在,
身上都穿著胸前寫著「勇」字的衣服,對裘南湖發狠臭罵,
不知該怎麼辦時,背後有人拍他肩膀,回頭看正是文具店老翁,
他說「你現在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陽間都要給守門人紅包,怎以為陰間會不用給呢?我幫你帶來了。」
替他送上,於是鬼勇才拿著名帖進去;
稍後聽到內殿的東側小門突然打開,有人唱名叫裘南湖進去,
進去跪在階梯下,殿內極為高深、竟然看不到地藏王,
紗帳裏有人出聲說「狂生裘某!你竟然跑去伍公廟燒書信抗議,
稱自己能寫文章,結果不過是些八股廢文;
只讀過那些四書五經,不認識從古至今多少學問與知名文章,
這樣還能自以為會作文,實在是無恥到極點!
你在名帖上稱自己『儒士』,
可是你祖母已經八十幾歲了,竟挨餓受凍到眼睛瞎了,
不孝到這種程度,還能稱為『儒』嗎!」
裘南湖辯說「原來除了考試文體外還有其他學問,這我實在不知道;
時文:現在流行的文章,當時專指八股文
祖母受苦,都是我娶的妻子不賢,不是我的罪過。」
地藏王「『夫為妻綱』,丈夫要擔任妻子的表率:
人間一切婦女罪過,陰間都會先論男方的責任,然後才怪罪婦女;
你既然自稱儒士,怎麼還把責任推給妻子?
而且你能三次備取,還是靠你祖父有陰德廕庇,並不是你有文才。」
話說到一半,突然聽到遠遠傳來敲鑼與開道喊聲,外面的侍衛也撞鐘敲鼓回應,
有個穿著「勇」字衣服、戴虎皮帽的人進來報告「朱大人來了」,
地藏王走下堂、出門去迎接,裘南湖也急忙跟出去、躲在東廂房偷看,
原來是刑部郎中朱履忠,他也認識、並有親戚關係;
裘南湖更不滿了,罵說「陰間果然勢利!我雖然只讀八股文,畢竟還考到了備取,
而朱某是靠捐錢買到官,且不過只是郎中,
正五品
地藏王竟然親自出去迎接!」
有個穿著「勇」字衣服的人聽到後大怒,拿棍子打他嘴巴,
裘南湖痛到醒過來,看到妻子女兒圍在旁篇哭,
才知道自己已經死兩天了,只是胸中還有氣息在才沒入殮。
裘南湖知道自己命中沒有,便不再參加鄉試了,又過三年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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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推 ckshchen: 全部都裘南湖隨便唬爛的吧 02/13 12:11
2F:推 holybless: 神隱腐儒 02/13 12:15
3F:推 wistful96: 也可能假託裘南湖 故意酸那些死讀書的讀書人 02/13 19:39
4F:推 coollonger: 這是在地圖炮開臭吧 02/14 12:13
5F:推 cobras638: 地圖炮始祖? 另外是旁"邊"哭,不是旁篇哭。 02/14 13:55
6F:推 CGT: 好諷刺,根本影射當時的讀書人和官場生態吧 02/15 18:13
7F:推 drwsb: 我比較想知道袁枚寫這篇之後下去報到會不會被修理 XD 02/18 09: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