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7Inglet ( invalidity)
看板emprisenovel
標題[連載] 殘疆意氣行 三十二 (2)
時間Fri Apr 4 07:56:03 2025
第三十二章 軍營道故 (2)
霍齡嘆口氣,上前把倒懸著的三個人身子一一撥轉,讓他們面朝這邊。
麥苓洲道:「江璟,你看看這三人,可認得罷?」
江璟道:「認得。」
話聲才落,那邊暗處「呸」的一聲,居中的錢九命氣若游絲地啐了一口。
江璟心跳不禁加速。在石屋外,他雖已料到這地牢囚禁著失蹤多日的邢昭一、錢九命
和丁鑿,可是,臨到與三人面面對質,親眼目睹三人「消失」這些日子是遭受了如此折磨
,且這刑罰又源於他們當日在長安城外對自己的暗算,此際,與倒掛著的「凶徒」三雙眼
睛相對,仍不禁毛骨聳然。
他偷眼向麥苓洲瞟去,大頭目帶自己下來與三人對質,言明今日結案,可她的心意殊
難揣測,只盼能從她那冷漠淡定的面龐上瞧出些許端倪。
麥苓洲似乎早知他要偷看,轉臉瞪了過來。
說是「瞪」,姥姥那張肉臉蛋兒居然還透著平時的慈祥面相,只不過彎彎蛾眉下的雙
眼睜大了些,江璟看著更是不寒而慄。當日在銀泉山莊,他與十四兒並肩對敵麥苓洲,麥
苓洲對他狠招迭出,真真是不留半分餘地。今日麥苓洲看似對他毫無敵意,若說有甚麼嚴
厲之色,亦僅對那三名犯人而發,然而,他在銀泉山莊感受到的恐懼,竟及不上這刻的十
分之一。
一個念頭劃過腦際:「西旌審訊鄔傑一類叛逆犯的處所,是『鐵盒子』,多半也在那
裡把人犯處死。這間『石盒子』關押的人犯,是未必處死的。」
所以--「我在怕甚麼?怕麥苓洲根本偏袒這三人,對我更加不滿,要尋個藉口把我
也倒掛上去麼?我是為身陷西旌包圍而懼嗎?不,我怕的不是這個……」
麥苓洲忽然冷冷說道:「你不用枉自揣度了。你身為新人,若能解其中意思,我也不
必帶你來此。老霍,把這當中的意思告訴他。」
霍齡應了聲,麥苓洲又補上:「說透徹些,秉公辦理。」
霍齡忙行著禮答應,面色微見窘迫。江璟對此人的脾氣是清楚得很的,對外,這個醫
師心黑手狠,正如青派份所當為;對內,他與殷衡哥兒倆,都是格外講情重義的那一批,
霍齡則多了些元老、阿兄的氣派,樂於照看弟兄。麥苓洲這是叫他言語之中別徇私袒護三
犯。
錢九命鼓起一口氣,啞聲叫道:「老霍照實說!坑了他便坑了,怎地?做了錯事,阿
九甘心領罰。」逞了這幾句能,乾嘔起來。
邢昭一嗓子沙啞不相上下,掙扎著勸了聲:「你少說幾句罷。」
丁鑿則一語不發,喘著粗氣,默默捱受倒吊之苦,一雙眼卻亦直勾勾瞧著江璟。
霍齡向江璟道:「當日你們四人出行的整套刺殺布局,是麥姥姥授權阿衡去輔佐著大
老王籌劃的。阿衡召集他三人、賜青杉小令、分派任務之時,說了要他們帶著你,讓你從
旁瞧著--」
江璟點著頭,盡力顯得面無表情,心中瞭然:「那幾日,正逢我在大明宮廢殿向二寶
提了粽子計之後不久,二寶私下稟報了麥苓洲,麥苓洲便要用我去引出甘自凡。但我並非
西旌夥內編制之人,麥苓洲不知是否看在我是『活著的迴空訣線索』的份上,大膽啟用我
的計謀,尚未能對手下明言,於是只能想個法子讓我出長安城。出行之前,二寶便曾說過
,我只需引出甘自凡,麥苓洲自會現身。」
霍齡仍在敘述:「根據他們與阿衡的口供,阿衡只說要他們『帶著江璟』,並沒說『
照看著江璟』,更沒說帶著江璟出長安要幹甚麼。他三人……三犯私底下一合計,說:『
這趟出行要辦仨任務,殺一個小官、見一個寺人、寫一封談判書,從頭到尾都跟這酸措大
無干,不如便乘機……』那個……」
他避開江璟目光,續道:「『乘機將這礙手礙腳的死措大往野外他娘的一擱,也就是
了,只要沒扔準在野狗嘴裡,不教他被咬死,咱們他娘的就算對得起阿衡。述職時也可跟
麥姥姥交代,就說他被甘自凡擄走,咱們敵不過,再說西旌規矩也沒有為了外人戰死這一
條,姥姥要罰,只能罰咱們功夫太次,罰不到別的罪名上。』口供是這麼說的。」
江璟知道霍齡不好意思看自己,便輕輕應聲,心忖:「果真如此,與我在山溝遇險時
的推測全然一致。」
但當日他推測事情真相,卻亦曾思疑:「他們這麼幹,有著極大的隱憂,我已曉得西
旌那麼多秘密,我來宅子的第一趟,就不曾像韓全誨那樣被下藥昏睡,西旌怎能放任他們
把我隨便放走?不說西旌,單說這三人,難道寧可不計洩密的風險,也要欺凌我?怎麼不
索性殺了乾淨?」
霍齡續道:「三犯自以為天衣無縫,誰知麥姥姥因茲事體大,動刑查問三犯,追查甘
自凡『擄去』你……擄去江璟的地點詳情,以及雙方交手的經過--」他尷尬過甚,實難
對著江璟這位事主敘述,索性稱呼他的姓名,只當在誦讀供詞筆錄:「終於,麥姥姥與大
老王一同查出了實情。」
江璟退了兩步,讓自己也隱藏在這邊油燈照不到的暗處,凝視邢昭一的面孔,尋思:
「這個老邢本是綠林匪寨的軍師,故而識字多,也頗有點頭腦,那晚『行前酒』,我詢問
小祁掌杓辛勤之事,錢九命他們都要跟我較勁,這個老邢還曾出面調停。但說到底,他也
不喜歡我,比錢九命等人好不了多少。一旦他們決意對付我,背後又沒有麥苓洲、大老王
之類的人出謀劃策,做事便不免粗疏,甚至粗暴。」
想起自己在長坡被甘自凡浸水毒打之苦、命懸一線之厄,背脊發熱,仇恨心油然而生
。
麥苓洲道:「出行不照著議定方案行事,這是中罪。」
江璟一愣,轉向了她。
麥苓洲道:「邢昭一、丁鑿、錢九命三犯,觸的可不只是中罪,更有重罪。他們放了
外人出去,讓外人有機會刺探西旌機密,此乃死罪!」
江璟胸頭怦的一跳。果然來了!若說西旌不嚴查洩密風險,決計說不過去!
麥苓洲道:「老霍,你還沒說啞藥的事。」
霍齡道:「是。三犯以『信筒子』引開了江璟注意,將之打暈,扔往甘自凡可能出沒
的山中。老邢本要監視江璟醒後的行蹤,說:『要是甘自凡見了他,不曾一鞭砸死,咱們
可要聽聽他跟甘自凡都說些啥。棘手的是,要是他逢人便說西旌如何如何,怎麼辦?咱們
身上也沒刀子,割不了他舌頭。』
三犯商議之後,便說應該把江璟弄啞。可是三犯身上不單沒有刀子,也沒帶啞藥,出
宅子時身上帶的物事,均經過搜檢分配,他們便把江璟暫且扔入坑中,分頭尋覓毒草毒果
或者兵刃之類,不料,等他們帶著毒草回轉時,江璟已然從坑裡消失不見。」
江璟心說:「是啊,我被甘自凡從坑裡拎起帶走了。原來他們確然不打算直接殺我,
真幸虧西旌嚴格監管出宅者的隨身物事,否則他們不殺我,只弄啞我,當真『仁慈』。」
麥苓洲道:「三犯倒懸至今,率為重罪之審訊。江璟,你是事主,你說怎麼處置?」
她冷冰冰地問完,江璟渾身如同猛地被投入了一個大火爐,某種不可言說的戰意騰燒
而起,甚至「元勁」亦活躍起來。
「事主」!
所謂「事主」,絕非單指身遭暗算、見證三犯「不照議定方案行事」的事主,就算有
這意思,那三人犯的也不過是中罪。眼前,麥苓洲要結的案子,是重罪那一條。
--自己才是那個關鍵,西旌判決三犯是否洩密該死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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