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此處，莫離的臉上總算恢復幾分笑容，他接著說道：「爹親讓我廣為接觸音律、陣法 、算學等多門技藝、學問，亦請人教授孔孟等古今聖人之學，唯獨武學一道嚴禁我有所接 觸，我就連想研讀典籍亦不可得，因此我一直以為爹親這是嚴守家訓之意，何以他竟私下 習武，這點我確實想不透。」 榆琴問道：「或許你娘知道？」 莫離想了想，隨即果斷地搖了搖頭，道：「多半不會，每每爹親要出遠門，娘總會一邊挖 苦他手無縛雞之力，同時又勸他多請些護衛、隨從，以免途中遭逢不測，我瞧那擔心的神 情不似作偽。」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卻誰都沒想出個所以然，莫離見多想無益，便笑道：「罷了，這事就 憑我們兩人在這兒想破頭也想不出來，也許日後問問宗主吧，宗主與爹親相識許久，說不 準他會知道一些？」 榆琴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神情卻帶著些許猶豫，莫離知她有話想說，問道：「琴姑娘？ 」榆琴這才問道：「那......對於沈老，公子又是如何想的？」 莫離嘆了口氣，道：「我也說不清楚......說殺吧，他並非有心害人才指點向還鄉，況且 他有恩於我們，我怎能不顧此節？說不殺吧，雖非有意，但百里家十數條性命確實也是因 他而亡，難道就此一筆揭過？」 榆琴想了想，輕輕道：「或許也並非只有殺或不殺兩條路走。」莫離問道：「琴姑娘的意 思是？」 榆琴並未立即回答，反而問道：「公子打算何時離開此地？」 莫離不假思索便道：「我們的傷勢想來再過不久便無大礙，屆時我們便離開，出村後須得 盡快聯繫上司馬家人，問清當前情勢，否則我們待在這世外福地，看似歲月靜好，平穩度 日，卻不知道外頭已成什麼樣子了？」 榆琴點頭道：「既是如此，公子不妨趁這幾日多在村中轉轉，多與村民們談談這村子吧， 人生在世，往往身在紅塵越久，因緣牽纏也越重，沈老一生曾驚滔駭浪，也曾歸於平淡， 如此人物想來也非匆匆幾面便能看個通透，倘若公子多花些時間了解其人，或許有助於你 做出決定？」 莫離略一思索後覺得有理，隨後微笑道：「好，那聽琴姑娘的便是！」 ＝＝＝ 隔日，莫離便如前幾日那般在村中養傷，時間到了便去陪孩子們使使劍，期間也曾遇到沈 老，兩人之間打了招呼，談話如常，卻同樣對恩仇之事避而不談，莫離猜想，沈老亦在等 他做出決斷。 午後，今日的課程正告一段落，正當孩童們三三兩兩準備散去之時，那名叫小草的女童忽 然拉住莫離，似乎有話想說。 在這幾日的相處中，莫離得知她本名白芷，算是一群孩童中年紀較大的，雖然平時有些害 羞，但人緣極佳，據她所說，自某次沈老告訴孩童們「白芷」實為香草之名後，孩子們就 都喚她作小草了。 此時白芷怯生生地問道：「莫大哥......」莫離見了她這副模樣，心中既是好笑，同時也 暗暗嘆了口氣，怎麼都給你們上好幾回課了，妳與我說話仍是這麼小心翼翼？ 莫離蹲下來問道：「怎麼啦，小草有事想問我？」 白芷見莫離蹲下，她卻並未馬上開口，反而是左右瞧瞧，像是在確認什麼，莫離微微一愣 ，不明白她何以如此戒備。片刻後，似乎是白芷覺得安全了，這才道：「莫大哥，下回上 課的時候，你能不能給我們說故事？」 莫離尋思，白芷既然是說「我們」，那表示這個請求並非是她自己的意思，多半又是像上 回一樣，被一群弟弟妹妹給推到前面打頭陣了。 莫離笑道：「你們想聽怎樣的故事？」白芷輕聲道：「就是......外面的故事。」 莫離奇道：「外面？」 白芷睜著一雙大眼瞧著莫離，眼神充滿期待，又重複道：「對呀，外面！我們一直都想出 去外頭瞧瞧，但大人們不讓去，每次只要我們問到跟外頭有關的事，他們好像都不大想說 ，梁叔還會發脾氣......」 莫離這才想起，他初到村中時便有這種感覺，村裡的人似乎對村外之事漠不關心，就連外 出置辦村中所需物資，也都由同一人負責，此時經白芷這麼一說，莫離才想起確有其事。 莫離問道：「為什麼不讓去呢？」 白芷低著頭說道：「梁叔說外頭的人都壞得很，劉姨則說外頭的人都很討厭我們，我 ......我也不知道外頭的人到底壞在哪裡，又為什麼討厭我們？我自出生便待在這裡，每 天跟阿石他們鬥草、鬥蟋蟀，也沒見過他們，這樣也惹他們生氣了？」 莫離想了想，又問：「那沈老呢，沈老此前給妳們上課，也沒提到外頭？他又是怎麼說的 ？」 白芷「唔」了幾聲，答道：「沈老跟我說了很多，但我其實沒怎麼聽明白，好像什麼也沒 聽到一樣，後來我又問他，我們能不能去外頭瞧瞧？他說等我們能聽懂他剛剛說的那些， 便能出去了。」 莫離心想，村人不讓孩童們接觸村外種種，會是因為「風雲盟後人」這層身分的緣故嗎？ 如今風雲盟之事已過五十年，就算連同風會也算上，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難道便要讓 他們的後人一輩子待在這深山溪谷之中？自己總得想個辦法才是。 接著莫離又想，小草這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孩童，當然不知道自己這是碰了個軟釘子，當下 又道：「莫大哥一介外客，既然得知村中長輩不讓你們知道外頭之事，我說了豈不是與他 們作對嗎？」 小草見狀只能低下頭，委屈地「喔」了一聲，莫離偷瞄了她一眼，只見白芷頭低低的，失 望之情溢於言表，莫離嘆了口氣，又道：「要說也可以，但妳們可得幫莫大哥保密才行啊 ！」白芷聞言霎時雙眼一亮，點頭如搗蒜。 -- 小弟武俠作品《琴劍俠影》正於Penana連載， 歡迎各路朋友、大神蒞臨指教！ https://www.penana.com/story/103732/琴劍俠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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