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7Inglet ( invalidity)
看板emprisenovel
標題[連載] 殘疆意氣行 三十 (5)
時間Sun Jun 16 01:05:53 2024
第三十章 古泊設伏 (5)
江璟不假思索,朗聲道:「三件事:切斷韓建與覃王的結盟,不污西旌之手而殺覃王
,保住李茂貞、李繼徽分別在鳳翔與秦州的兵權。」
話聲一落,自己也有些意外與恍惚:這三件事,無一不是南湖畔的自己永難想像的大
事!這三件事一經擘畫推動,關聯極鉅,本來不過在自己腦袋中擬想,眼下甘自凡既降,
真實事態即將隨之翻湧,不由得胸中豪興更濃。
他看向殷衡,殷衡這次不再罵他,意甚自得,低聲道:「是啊,師父還是在考你。你
要用甘自凡這條『粽繩』串起的三隻粽子,我可都對師父細稟無誤了。」
江璟一轉念,冷笑一下,用幾不可聞的悄聲說道:「還有我這隻迴空訣的粽子呢?」
殷衡從他口型讀出了句子,卻不回答,揚聲笑道:「我們找回了你,這就把你帶回宅
子裡蒸了吃。你愛吃甜食,我用上好的蜜糖蘸你。」
不料麥苓洲在窗邊道:「不對。」
江璟一愣,知道她說的絕不是蜜糖蘸粽子不對,然而回想自己剛才的答話,又哪有一
分差錯?脫口問:「哪裡不對?」
麥苓洲緩緩轉過身子,手中已握了一枚赤紅色的物事,道:「你說『 不污西旌之手
而殺覃王』,這話不對,西旌豈怕染污了手?但節帥卻不能做這腌臢事。」
那枚赤紅物事十分惹眼,江璟不禁注目,漫應道:「是,在下知道了。」心說:「李
繼徽火燒宮門,手也未見得多麼乾淨。但妳輩份高、武力強,妳說他父子倆不污手便不污
手罷。」
麥苓洲續道:「再來,為李節帥父子保住兵權一說,並沒有錯,但你身為西旌中人,
不應直呼他二人的名諱,理應謹守尊卑之分。以後便如你的少年同僚們一樣,喚他們大小
李節帥便是。」
江璟大吃一驚:「甚麼西旌中人?甚……甚麼同僚?」
殷衡的驚詫不在江璟之下,同時跳了起來:「師父這是何意?」
麥苓洲道:「這還用問?江璟,赤杉令牌認分明了,手伸出來。」
但見麥苓洲手指翻處,拈出一枚木質令牌,一望可知質地堅韌,血一般的漆色在深深
淺淺的流水紋樣之中光澤隱隱,宛然似在流動。江璟雖未曾細看過至高令牌黑杉令的樣式
,亦知這紋樣乃是極力仿造,這便是赤派通行的令符「赤杉令」,造有許多枚,效力相等
,專務刺探的赤派中人領命之後,必持此令行之。
可是,令牌造有許多枚,哪怕千枚萬枚,可不等於自己手裡也得拿上一枚!
殷衡與江璟目瞪口呆,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一個在說:「你師父葫蘆裡賣甚麼藥,
你倒是快解說啊!」一個在說:「你小子甚麼時候被師父接引入夥了?趁我去追蹤那胡女
時搞的鬼吧?」
麥苓洲不耐煩了,喝道:「接著!甘自凡之事已然開了個頭,往後事務龐雜,得接個
令牌好辦事。王渡他們那邊若有甚麼關節,你自己去打通擺平,別來攪擾姥姥。」
饒是殷衡在師父面前不掩飾機伶本性,這時也傻張了老半天口,好不容易才迸出一句
:「師父,赤派?」
麥苓洲道:「嗯,是了,你若有人要殺,須向我直接稟報。倘若行得通、不壞事,我
自會著青派的人接青牌子去辦。」
江璟結結巴巴,舌頭都快咬著了:「沒……沒有……甚麼禮……發誓、行禮?沒有嗎
?」
殷衡也被師父這招弄得暈頭轉向:「師父,小郭、阿鑿哥、老邢、封祁他們入夥時,
可都是在咱們的宅院裡。」
在這震撼莫名的慌亂當口,江璟異於常人的細心依舊如常,一聽殷衡背後稱呼封祁之
名,心想:「此刻他十分情急,脫口叫出的都是他真心認了的稱呼。他叫的是小祁的姓名
,那麼他既非真心輕賤人家,亦對小祁不存愛慕之心了……」
麥苓洲伸出二指,往江璟遙指過來。她是暗器名家,手指隨便一抬、目光一射,便是
極度的精準,恍然似會射出寒光,距離雖遠,江璟卻覺得自己左邊鎖骨下一陣發涼。只聽
她問:「你有西旌記號的刺青沒有?」
殷衡還愣愣的摸不懂師父心意,卻搶著代答:「有。」這是他在岳陽門糖倉現身之後
對江璟做的第一件事,指明要驗身看西旌刺青,把江璟嚇得不輕,遂有了日後的一番胡攪
蠻纏,終於成功把江璟拐來了長安。
「入西旌者以黑杉令紋樣刺青為記。」麥苓洲道:「這番禮數,江守原早已為你辦妥
了。」
江璟驚道:「我那時才生出來--不不,這不要緊,要緊的是,是……」實在也不知
甚麼是要緊的,只知倘若就這樣上前接赤杉令,必定是大大地要緊,要緊得無以復加,自
己一輩子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縱然他早已深入西旌的機密核心,縱然他早已立下借西旌之手尋覓父母、牟取迴空訣
的志向,一旦驟然聽見自己被麥苓洲納入了這團夥,還說得如斯輕描淡寫,仍像是墮入了
狂風暴雨下的大浪之中,被浪頭拋上拋下,不知所措!
殷衡在旁茫然道:「這倒是,小郭他們的印記,都是小王師傅刺上的。只有封祁身為
女子,小王師傅回到洛陽南市尋訪到了一個女的劄青匠,蒙了眼帶到郊外,和封祁隔著帳
子,照著花樣刺上。」
江璟語無倫次一陣後,問麥苓洲:「沒別的?」
麥苓洲反問:「還要甚麼別的?你知道西旌的源流罷?在宅子裡識得好些人了罷?」
江璟一句一句地答:「晚輩不知要甚麼別的,晚輩知道源流,晚輩識得了好些人。」
總覺得這三件事,和此刻徑直去接赤杉令、認了西旌身分,中間還隔著十萬八千里遠。「
可是……可是……不…不用歃血飲酒……甚麼的嗎?」
麥苓洲看了看殷衡。殷衡與江璟一般,還不曾發完傻,愣頭愣腦地問:「師父要我答
甚麼?」
麥苓洲道:「你五歲時在岐山箭括嶺見過。」
殷衡「啊」的一聲:「是這個呀,我,我見過是見過……」陡地會過意來:「歃孤魂
血、飲野鬼酒、唱結盟歌,那是師父和老王、老呂、老文等一眾草創元老的事,後來入夥
的,全是刺青便算!」
江璟還在掙扎:「難道不……不用發甚麼誓?」
麥苓洲道:「西旌中人,尤其接赤牌子的,出外行走時,為了獲取訊息,時時刻刻總
要權宜,重誓不離口,甚至發些毒誓也不在話下。發誓有何用?」
江璟喃喃道:「這倒是。」這說法居然相當地符合他的脾氣, 他腦海不由得飄過自
己在長坡頂把甘自凡唬住的情景。
麥苓洲道:「我從來就沒想過你還有第二條路走,莫非你想過麼?」
江璟徬徨之下,立刻吐出實話:「我若說想過,就和西旌發誓一樣靠不住了。」
麥苓洲不以為忤,點頭道:「那便好。」把赤杉令往前又伸了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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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推 biglafu: 阿嬤教孫 06/16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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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F:→ D7Inglet: 而且還是自己不喜歡的孫 06/17 04:18
4F:推 biglafu: 那麼將來麥姥姥傳黑杉令給大狗的場景.... 06/17 12:57
5F:推 biglafu: 一定是現在這段的進化(扭曲)版本? 06/17 13:00
7F:→ biglafu: 尤其是他們自己都說西旌發誓靠不住了 嗯 06/17 13:30
8F:→ biglafu: 應該會一語成籤? 06/17 13:30
9F:推 biglafu: .......還是剛好相反變得很感人肺腑? 06/17 17:35
10F:→ biglafu: 大概會是很強烈的前後對比 06/17 17:36
11F:→ D7Inglet: 或也有一種可能 就和這次一樣平淡無奇.... 06/24 05:28
12F:推 biglafu: 平淡的扭曲!? 西旌真是深不可測 06/24 1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