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琴沉思道：「聽上去那藏魚庭首是個難以捉摸之人，卻不知紀滄然又是如何說服他相助 天機閣？」沈老「嗯」了幾聲才道：「紀滄然一向善於觀察、通曉人心，興許是他捉住了 什麼軟肋，抑或知道如何投其所好，這才說服了他吧？」 此時莫離想起風雲盟與紀滄然的淵源，不禁想著，或許沈老對天機閣與紀滄然亦有些了解 ？念及此處，莫離問道：「沈老既奉姜照君為主，那對其三子亦有所識？」 沈老回憶道：「在他們年幼之時，寨中兄弟有時會陪著老大、老二玩耍，因此也還算熟識 ，而老三姜青玉生性較為內向，有時雖也會與大夥一同玩樂，但我看得出他並不盡興，更 像是配合大夥兒，逢場作戲那樣......」 榆琴想起早前與紀滄然的簡短幾句對話，不禁覺得他確實有股難以看清的深沉。 沈老續道：「後來風雲盟覆滅之際，這三名孩子皆是由李別秋與其友人安排，交託給了值 得信賴的人家扶養，他們的下落並未讓風雲盟成員知悉，因此自那年分別之後，數十年來 我都未曾見過他們，對他們的成長過程、經歷，可說幾無所知。」 榆琴問道：「既是如此，沈老是如何知道紀滄然與天機閣之事？我與公子因緣巧合之下， 曾在荊山承雲寨結識了姜照君二子姜齊元，這才得知了一些風雲盟過往之事，與天機閣的 來歷。」 沈老苦笑道：「數年前天機閣正值籌備之際，他曾找到這座荒村，希望我能重出江湖，並 許我天機閣副閣主之位，助他成事，但就如方才所言，我早已無心江湖，他眼見遊說無果 ，這才離去。」 莫離喃喃道：「原來如此......」 沈老瞇起雙眼回憶道：「那時，我們相隔數十年再重逢，他似乎變了許多，又好像什麼也 沒變，仍是如他孩童時那般內斂，卻多了幾分歷經滄桑的世故與圓滑。當時他見我無心江 湖，便只與我敘舊，不談如今的江湖，亦不談天機閣，每當我的話語將觸及要緊之處，他 便輕輕巧巧地將話題繞了開來，不著痕跡，因此對於天機閣，我確實沒什麼可說的。」 聽完沈老所言後，三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各有所思。 片刻後，沈老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嘆道：「莫兄弟若沒其他想問的，這便可以動手了。 」 莫離這才從思緒中被拉回現實，微微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他此言何意，道：「沈老，你 ......」 沈老笑道：「老朽一輩子孽障深重，今日終於到了償還之時，待我走後，勞你二人替我將 此信交給村裡的張全，他會知道如何接過我的擔子。」說完後他便從衣中拿出一封書信， 放在桌上，顯然是早已備好。 莫離自然知道沈老這已是交代後事之意，然而此刻他心中茫然，沈老指點向還鄉去尋劍譜 ，雖直接導致了百里慘案，但此種結果並非他有意而為之，況且自己與榆琴在溪谷中遭難 ，沈老將兩人救起，其中亦有恩情，自己當真該下手？ 榆琴見狀雖想說些什麼，但又覺得這事只能讓莫離自行決斷，因此她只是待在一旁，靜待 結果，半晌後，莫離站起身來拱了拱手，說道：「沈老，今日驟然得知許多過往秘辛，在 下心亂如麻，一時難有頭緒，待我想清楚了再與沈老接續今日之事。」說完也沒等沈老回 話，轉身便往門外走去，榆琴見狀便簡單打了招呼，隨後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外頭，往莫離居住的小屋而行，一路上寒風簌簌，莫離一言不發，榆琴也沒說話 ，只是靜靜跟在後頭，直到兩人來到莫離房門之外，榆琴才終於開口道：「公子，你 ......」 莫離這才轉過身來，苦笑道：「讓琴姑娘擔心了，我一時得知這許多事，確實是有些應付 不來。」榆琴搖搖頭，微笑道：「不要緊的，倘若公子希望榆琴待在身邊，那榆琴便在， 但若公子只想一人靜靜，那也無妨，榆琴這便回房，等哪天公子準備好了，我們再說亦可 。」 莫離怔怔看著榆琴，幾度開口，卻又將想說的話吞回口中，一會兒後才終於微笑道：「那 便讓琴姑娘再陪我一會兒了。」 榆琴點了點頭，兩人遂從莫離房門離開，一路往村外而行，最終來到一處小溪旁，兩人在 溪畔找了處乾淨的空地坐下。 其時玉兔當空，微風徐徐，寒溪中倒映一輪明月，兩人一時無話，都是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過了好一會兒，莫離才從早前種種回過神來，同時想起身側的榆琴一路相隨，患難與共 ，兩人之間又有什麼可顧忌的？想說什麼自己只管說便是了。 一念及此，莫離自嘲地笑了笑，開口道：「從前，我對爹親的印象，一向是個嚴謹、儒雅 的穩重商人，心中只記掛著家中的生意，嘴上總是念叨今日生意如何、哪處貨物又出了問 題......爹親雖說是茶商，但實則竹木、陶瓷、鐵器等許多品項皆有經營，在我眼中，用 『日理萬機』來形容他，那是再恰當不過了，也因此，這樣再平常不過的商人，我實在難 以想像他拿起劍與惡徒交戰的場面。」 榆琴也道：「我也記得公子曾說，百里家自公子祖父那輩開始便無人習武了。」 莫離點點頭，續道：「為了經商，他時常不在家中，許多人說徽商『三年一歸』乃至『新 婚別離』都屬平常，家父雖不至如此，但也說得上是聚少離多了。」 這是莫離首次對榆琴談到百里家中親人之事，榆琴雖有許多事想問，但又怕打斷他，因此 最終還是靜心聆聽，此時莫離似乎想起什麼，臉上泛起一絲微笑，又道：「我娘性格則與 爹親全然不同，她雖是百里商號的老闆娘，但許多事都是交給底下人去操心，她則全憑心 情辦事，今日心情好就盡心一些，心情差便交差了事，任性得很，我爹雖然頭疼，但重要 之事又不放心交給外人，只好任她如此，所幸一直以來都沒出什麼大事。」 榆琴微笑道：「不瞞公子，榆琴曾暗自猜想，照公子的性格與為人來看，我以為令堂必是 一位溫柔和藹的人呢。」 莫離也笑道：「溫柔嘛，只能算得上是偶有佳作，和藹就更不知道從何說起？當時我常常 想，若不是娘這個性子，也許爹在外頭的時間還得更長才是。」 榆琴偏頭想了想，猜道：「或許你娘正是希望你爹能多回家才如此呢？」 莫離微微一愣，笑道：「是，也許真給琴姑娘說中了！」 -- 小弟武俠作品《琴劍俠影》正於Penana連載， 歡迎各路朋友、大神蒞臨指教！ https://www.penana.com/story/103732/琴劍俠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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