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7Inglet ( invalidity)
看板emprisenovel
標題[連載] 殘疆意氣行 二十九 (9)
時間Fri Mar 8 05:47:23 2024
第二十九章 塔頂鎮魔 (9)
麥苓洲淡淡地道:「下山。」
江璟也不問要下山去哪兒,是否中途得以歇息,橫豎她要去哪裡,自己也沒有不跟著
去的可能,她要歇便歇,她不歇,自己也無從置喙,那又何必多問?提腳跟在麥苓洲身後
。他為表謙敬,刻意落後麥苓洲一步,不料走出了二十來丈,麥苓洲停下腳步,道:「你
走在我前邊。」
江璟應了一聲,越過麥苓洲身邊,二人便又邁步。麥苓洲道:「我會同你說下山的路
向,你只管前行便是。」
江璟又應了一下。靜靜地行了兩刻時間,江璟只覺身後麥苓洲的步伐微不可聞。二人
離開那片廢礦的禿荒地面後,回入密林之中,行的一直都是樵徑,草木拂衣,刷刷作響,
然而麥苓洲雖不刻意運使輕功,拂在她衣服上的草葉聲音,硬是比拂在他自己身上的細微
許多。
他盯著黑林裡的燈籠光暈,聽著背後的聲息斷斷續續,不禁有些發毛,問:「請問姥
姥,何以令小子先行?」
麥苓洲道:「規矩。」
江璟問:「西旌的規矩?」
麥苓洲答:「有時如是。」
江璟心想:「我若問下去,她一生氣,會不會照背心給我一掌教訓我?」嘴巴卻自己
張開了:「如何是『有時如是』?是否視人、時、地而定?」
幸好麥苓洲並不怪他問個不已,平心靜氣地道:「看的是人。」
江璟似懂非懂:「是取斥堠之義麼?」心說:「我並非妳下屬,妳令我充作斥堠,便
是把我往西旌又拉進去了一步。」
麥苓洲卻答:「不是。」
江璟追問:「那麼是取後生晚輩應為前輩尊長開道之義麼?」
麥苓洲依然答:「非也。」
江璟又打算盤:「我這樣一種一種意義地猜下去,她非著惱不可,須得換個問法。」
便問:「麥姥姥與令徒同行之時,讓他走前邊或者後邊?」
麥苓洲道:「後邊。」
江璟再問:「麥姥姥與王渡師傅同行時呢?」
麥苓洲道:「並肩。西旌其餘人等,你不用費力氣問了,甚麼霍齡、呂長樓,各有成
名絕學,我對他們總是敬待幾分。至於丁鑿、郭奴兒等,本領和輩分都差我太多,當然行
我後邊。」
江璟輕輕呼一口氣,麥苓洲到現下還沒有發怒。雖然聽她字句簡略,透著不是多麼想
答腔,到底還是一句一句地答了過來,忽然又為他額外解說了一番,實屬難得的榮寵。他
打鐵趁熱,忙又問:「麥姥姥與方才那批下屬同行,又如何?可有哪些人在前、哪些在後
?」
麥苓洲道:「他們全走在我前面。」
江璟若有所悟,道:「晚輩若膽敢妄動,縱然走在姥姥背後,姥姥焉能不察?」暗忖
:「原來這規矩是為了防人暗算,尤其防同夥中職級低微但人數眾多的探子暗算。對於未
能確定全然可信之人,便命其走在前面。」
忽有些莫名所以的感嘆:「西旌大宅裡那些人一團和樂,一起來排擠我,但他們終究
是詭行之團夥,同僚之間一旦做不成手足,即為死敵。」
麥苓洲一笑,聲音略響了些:「我哪裡計較這些?這是李公子立的規矩。我既在西旌
行事,遇有適用之時、適用之人,便也隨著這規矩。你說得對,就是有十個八個你,走在
我身後,姥姥也是自管走姥姥的道。」
李繼徽的名號再度躍入耳中,江璟陡然一怔。一向以來,他總感覺此人的一切與自己
十分遙遠,無論殷衡如何熱切述說著「大哥」的事蹟和性情,亦無論西旌宅中時時刻刻總
似有此人的影子環繞,江璟仍不曾深思過此人與自己是否將有怎樣的牽連。
江璟也曾對此人好奇,又不免對其人嚴峻冷冽的形象懷著幾分審視和批判。然而時日
久了,漸漸習慣了「李公子」、「李節使」這些字眼只不過是一個代號,大約指的是某個
高高在上的、神像似的人物,人人言必稱那神像,卻也未必事事躬奉那神像的諭示。或者
說,那「神像」未必當真常常頒佈甚麼諭示。
突然間,聽得連麥苓洲這樣一個氣概非凡的大高手,也隨口說「隨著李公子的規矩」
,江璟這才醒悟:「李繼徽絕不僅僅是一個被供奉起來的虛像!他是真正地無所不在,在
西旌人的舉動之中,在西旌大頭目暗夜深山所走的每一步之中。」
「這也是他統御立威的法子之一--他毋須親臨部屬面前,但諸部屬每出一言一行,
背後總似有個『李公子』在監看。」
隨著事態演變,自己終於有了與西旌大頭目麥苓洲獨處同行的這一刻,江璟不知何故
,忽然覺得親身見到李繼徽的時機也不遠了。他理著思緒,小心翼翼地道:「李公子……
李節使慣在沙場,前面擁滿了兵將,遠方還有哨探,手下人都在自己身旁與面前,那是自
然。那麼他在西旌,與姥姥、與王師傅、與宋晏思壯士等人行走時,想必是並肩而行。」
麥苓洲「嘿嘿」兩聲:「問得真多。」卻不置可否。
「然則……李節使與令徒行走時,誰走在前邊?」
麥苓洲答非所問:「阿衡小時候愛當他『大哥』的跟班,李公子是很歡喜讓他跟在身
後的。」
江璟心說:「這聽起來避重就輕。」心一橫,直截地問了出來:「後來呢?令徒長大
以後呢?」
麥苓洲靜默片刻,道:「現下還是並肩。」
「現下還是」……麥苓洲喉音沉穩,語聲紮實地落下,便再無後續。可是江璟總覺得
絃外之音渺渺,那李繼徽似乎戒心極重,幾乎已到了多疑的地步,竟連麥苓洲也說不準,
日後他是否依然能安心地讓殷衡這小兄弟走在身後。「那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二人交談過這幾句,再無別話。江璟不再提問,麥苓洲亦未再主動吩咐甚麼,當然更
不會向他一個小輩撩話,就這樣一步一步地下山,山徑上的二人足足安靜了一個半時辰。
就連路過山溪,二人停下來裝滿水囊,江璟也不吱一聲。
天空斗轉星移,二人已下到山間低處。麥苓洲忽問:「你沒話對姥姥說了?」
江璟道:「沒有。」心說:「難道妳到底還是嫌空山趕路過於寂靜?該不會要我唱歌
助興罷?我可沒有妳徒兒那麼好一副歌喉。」
當日他初次離開西旌大宅,與寡言的錢六臂同行,途上相對發窘,只因是與相識不久
的平輩偕行,不搭幾句話,總有些不合禮數。結果便是二人絞盡腦汁想輒兒,要引對方接
話,場面反而弄得尷尬欲絕。這回他跟著的是一位莫測高深的大前輩,自然是不需煩惱啦
。
實則,他心頭盤桓著一個疑問:「麥姥姥身有『鼎鑊經』絕學,自己既不要練迴空訣
,何必用盡手段去蒐羅各部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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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推 biglafu: 這一段路也是暗喻大狗會走麥姥姥的路 03/10 12:24
2F:→ biglafu: 而且大狗還走在前面 二寶卻不在了 嗯嗯........... 03/10 12:25
3F:→ D7Inglet: 大狗和二寶與李公子的關係是這一回的暗線 03/11 07:12
4F:→ D7Inglet: 明線就是西旌的前後任大頭目沒有錯 03/11 07:12
5F:→ D7Inglet: 但無論哪一任 他們頂頭上司李公子的實體一直都未出現... 03/11 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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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F:→ biglafu: 例如二寶跟大狗, 還有十四兒跟二寶對大狗的關係 03/12 12:34
8F:→ biglafu: 甚至....岳陽門跟西旌? 03/12 1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