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廢礦議和 (5) 　　元勁催迫之中，他頭頸略低、腰馬微坐，借這蓄起的勢子，擰腰蹬足、疾彈而起，身 子向右側急旋而出。 　　「畫水劍」身法的殘招！實則，他只是在元勁護身的衝動下，使了不還手而唯一能用 的逃走之法！ 　　但聽得地面爆出兩聲裂響，兩枚彎月鏢中途陡然急墜，射在他左邊路面的石板。 　　鏢尖整整齊齊嵌入之處，白石板猶如一隻裂了的玻璃盤，迸出縱橫十幾道花紋來。 　　緊接著兩道銀光閃出，抽向石板，正擊在那片花紋之旁，鏘鏘有聲。那是十四兒以迴 空訣之力揮出軟劍，想把鋼鏢擊轉開去，卻絲毫無功，只能由得劍刃揮了個空，徒然落地 。她看清危險何來之時，早已來不及了！ 　　江璟喘了幾口氣，斜視雙鏢。麥苓洲終究是在試探他，發鏢時使了一股扭轉之力。 　　麥苓洲問：「怎地不向後退？」 　　江璟道：「姥姥鋼鏢厲害，小子不知須得向後退多遠。」 　　麥苓洲又問：「那又怎地向右逃？」說著瞥了站在江璟右方的十四兒一眼。她還道江 璟貪戀與這少女相伴的時刻，因而在緊急關頭莫名便向少女那方逃躲。 　　江璟卻道：「小子慣用右手。」 　　麥苓洲眉頭一皺：「甚麼？」 　　江璟道：「姥姥一鏢之威，或者就足以斷人一臂。要是我終於逃不開一鏢，斷左臂總 比斷右臂好些。」 　　麥苓洲還真料不到他有此一答，「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她發鏢去如電閃，多少手 持兵刃的江湖豪客一見鏢光閃出，早嚇得心膽俱裂，只能僵在當地，任她鋼鏢宰割。但江 璟從大駭轉而旋身閃避，當中不夠一息時間，竟還能作此判斷，如此應變之能，實屬罕見 。 　　十四兒卻橫了江璟一眼。江璟逃脫了雙目被殘的大難，又感於十四兒方才揮劍欲救之 德，對十四兒的親近之意更難以遏止，低聲訴苦：「這麼倒霉的事，她笑甚麼？」 　　十四兒心想：「臨危度勢，敏捷絕頂，可是這憨樣又不像裝出來的。這究竟是個甚麼 人哪？」 　　麥苓洲兩袖一揮，慢悠悠地道：「咱們對質的事還沒完，還要接著論論。」語氣雲淡 風清，宛若鄰家婆婆道家常，胖呵呵的手臂仍攤在身旁，兩幅大袖緩緩飄落。 　　驀地裡，她身形一閃，勁風再度向江璟迫至！ 　　那兩幅衣袖，已然是兩張蘊滿勁力的風帆，袖緣如刀也似。麥苓洲縱身半空，兩柄「 袖刀」就這麼朝江璟雙肩斬落。 　　江璟篤定麥苓洲又在試探自己，賭性大發，強忍著元勁在體內的不斷催促，身子震了 一震，只略略退了半步。但他生性絕非莽勇，要做出昂然負手的瀟灑狀，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雙拳依然在胸前脅下一錯，微微含胸，以備不時之需。只不過他擺的姿勢，也還是那 套「井字健馬拳」而已。 　　說時遲，那時快，麥苓洲的袖刀已劈到他雙肩上方不足三尺之處，空中飛動的長裙幾 乎要掃到他身上，江璟猛地發覺不對－－ 　　竄動不安的元勁，正清清楚楚地告訴他：麥苓洲這雙袖一斬，絕無餘地，再無撤力變 招的可能，而且袖刀已然到了急速砍落的關鍵，此後一息之內，力道只會急速驟增至數百 斤重。 　　－－麥苓洲當真運上了「鼎鑊經」，要徒手斬斷他雙臂！ 　　這一瞬間，江璟元勁之急躁，幾乎要衝破肌膚。他駭然疾退，雙臂奮力向外門一格， 但覺兩條小臂各遭了一陣巨力撞上。此時他能與之相抗的，只有棍法家的硬功，以及元勁 所指引的敵力略虛之處。他只能谷著肌肉，拚命朝那略虛之處推格，卻不可以使出半點迴 空訣的攻勢！ 　　可是，對方用來攻擊他的，卻是高深武學「鼎鑊經」。 　　與此同時，江璟借著這相抗之力，向後縱出。倒躍而出之時，雙臂和胸腹已在這急遽 的蠻力相抗之下作痛，也不知又傷了哪兒，胸肌上遭麥苓洲腳底扭傷的地方更是刺疼。 　　麥苓洲一擊沒能斬斷他手臂，落下地來，冷笑著踏上一步。 　　江璟脫出了麥苓洲的力圈，才透了半口氣，元勁突然又騷動了一下。他一怔，卻見麥 苓洲袖底飛出一枚黑影。 　　十四兒怒叱：「好狠手段！」 　　江璟不及去分辨危險從何而來，左腿自然而然順著元勁之動向，縮了起來，單腿向右 急躍。颼的一聲，抬起的左腿一痛，大腿已吃了麥苓洲一鏢。 　　江璟垂下一手，緊緊抓著大腿穴道，就怕暗器有毒。低頭一望，萬幸那鋼鏢打在大腿 外側肌肉厚實之處，骨肉倒不覺得有中毒之象。他弄明白了這件事，冷汗卻冒了出來。 　　這也就是說，倘若他方才不曾按著元勁動向、縮腿避讓，看這一鏢的來勢，瞄準的是 自己的左腿根筋脈。 　　－－麥苓洲斬他手臂不成，便接著鋼鏢出手，要廢他一腿！ 　　麥苓洲瞧著他，道：「你知道我不會殺你，卻也知道我用不著留你肢體周全。」 　　鏘啷啷一陣響，十四兒軟劍在地下劈過，叫道：「銀泉山莊的客人，礙著姥姥甚麼了 ？姥姥有話帶給我姑姑，衝著小女子來便是。」這幾句喝出來的一刻，她已再不計及甚麼 江璟的「西旌身分」，忘記這「客人」根本是她以為年渭娘用以催麥苓洲出面的的人質了 ！ 　　江璟知道麥苓洲所言非虛，自己不藉助迴空訣，手無寸鐵地硬挺下去，麥苓洲一招接 一招殘人肢體的手段使將出來，自己絕沒有好收場，最終不過從被一枚普通的棋子成為傷 殘了的棋子而已。 　　他微微側頭，想去瞧十四兒，此刻唯有十四兒的軟劍還有幾分遠距禦敵的把握，況且 十四兒亦毋須在麥苓洲面前隱藏迴空訣功力，比起自己只能空手使師門拳法，真是大佔便 宜。但他頭頸才一動，便把目光轉了回來。 　　－－我忝為客人，又是男子，縱使不能保護她，也應該護著她離莊避敵才是。 　　麥苓洲目光微閃，眼角的笑紋又一次動起，腳步輕抬。 　　半空中一個聲音陡地喝道：「接著！」 　　那嗓音仍有些微少年的低沉，但中氣充沛、吐聲清越，江璟熟悉至極，立即抬頭。空 中隨即呼呼風響，一物從背面的屋廊頂後竄出，颼颼飛旋而至。 　　江璟大喜，縱身而上，一把將那物抓在手裡。便在此時，背脊元勁示警，麥苓洲一掌 拍到。 　　江璟身不轉、頭不偏，身周揚起一片呼呼黑影，兜到了背後，將整個上半身盡皆護住 。麥苓洲一掌拍中了甚麼實物，江璟把背一弓，一棍反崩而出，架開了那一掌。 　　「棗木棍兒，好棍兒，親親棍兒！那日西旌宅子一別，我空手在外，遭了多少罪，你 可算回到我手裡啦！」 　　麥苓洲身有「鼎鑊經」玄功，肉掌拍在棍上，微感麻疼，只當搔癢。她自然聽不見江 璟心裡的喜悅之聲，另一掌繞過棍影，向江璟左肩後衝擊而出。 　　不料一掌才發，忽覺有甚麼威脅迫至。麥苓洲雖不曾練迴空訣，身無感應外力的元勁 ，但她是何等高手，生平實戰百千回，對危險之來，當然敏銳。她一時小覷了江璟，目光 一霎間，只見那架開自己一掌的長棍，已抖起棍梢，不知何時攻入了自己中門，向腰帶疾 戳而至！ 　　而那功力低微、死不肯認練了迴空訣的小子，猶未曾轉過身來！ 　　麥苓洲怒嘯一聲，揮掌劈開了長棍，跳開幾步。這一劈力道好猛，江璟終於藉勢轉過 了身，持棍正面迎敵。 　　身後高處，方才那隨著棗木棍出現的聲音突然又響了，罵道：「臭狗子，他媽的沒上 沒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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